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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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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喧闹声很快消失,周围安静得连一些连因晚风刮过的声音亦清晰可闻。

    颜清快步走到男童跟前,弯身接过三十两银子,其中几两碎银染了些许血迹,有擦拭的痕迹,她往男童身上一扫,发现他左边泥黄色的袖子染了暗红的血迹,还有三颗糖葫芦串别在小小的腰间。

    她把银子装到钱袋里,由于担心接下来还会发生意外,希望男孩能先回家,“时辰不早了,弟弟先回家,明日早上去蓬莱客栈找姐姐好吗?教你下棋。”

    男童眼前一亮,“好嘞,姐姐明天见。”

    他立刻撒腿往城西跑去,很懂事。

    颜清莞尔一笑,自己猜中了呢,小家伙想学棋艺,看他衣着打扮很普通,连长命锁也没戴,恐怕是想学也拿不出束修。她倒可传授一二。

    她回身时,地上已经收拾干净,还支起了一张黑檀木雕宝相花矮几,两张铺了软垫的矮墩。一块黄梨木四周镂空云纹的棋盘,两个翠绿的翡翠棋笥分别置于棋盘两端,各盛有一黑一白的棋子,白如羊脂精纯,黑若深渊凝聚。

    四尺之外另有一张沉香木雕仙鹤矮几,上有香茗、果盘、糕点。果盘和糕点皆有白绢做成的篮子罩着,防尘和蚊虫。

    卫秋翎作为在太后跟前比皇子公主还要得脸的皇亲国戚,一切用度尽显奢华。

    “请。”卫秋翎说完,撩袍落座,缓慢优雅的动作带着几分慵懒之感。

    白玉是玉中极品,温润柔美,非常昂贵。

    颜清原有白玉,回到黎家母亲也赠了上等白玉,可那体量不过一斤,而将白玉打磨成一颗一颗棋子,可想而知耗费巨大,民间大概只有像卫秋翎母亲身为大长公主,父亲有功于当今皇上的天潢贵胄才能拥有,像太后娘家平承伯府和其它王府,恐怕只敢想想。

    黑子的材料无非是黑玛瑙、黑曜石和黑玉,其在亮橘色的灯光下聚光不强,越看越觉得浓得化不开,色泽也偏温软,应该是黑玉。

    豪!

    颜清脑海只想到了这个字来形容。

    他的棋艺大抵是京城年轻一辈中的翘楚。

    “卫公子请。”

    颜清坐下,遇敌越强,她越冷静。

    “姑娘不以真面目示人么?”卫秋翎懒懒一笑,身子往后靠去,瞥了眼后头,像是不满意为什么不是有靠背的椅子而是圆墩,皱了皱斜飞入鬃的一字长眉。

    颜清不照铜镜也能料到自己的黑眼圈非常重,还是遮着吧,“相貌丑陋,请见谅。”

    “行吧,你先。”卫秋翎没在意,礼让她先手。

    “好的。”颜清玩起守角稳打稳扎。

    卫秋翎自顾自在天元游玩。

    他们下了十步棋,结果是引得围观的老者嘲笑,言其不知所谓,特别针对卫秋翎道:“卫公子腰缠金山也不必如此败家吧。”

    卫秋翎听后,震了震,有些惺忪的双眸划过那老者,和善地说:“我稳赢啊,老丈。要不等会儿这姑娘输了后我们来一盘?”

    那一脸不屑的老者立刻笑逐颜开,“好说好说。”接着一言不发观棋。

    气氛由此变得轻松了些。

    卫秋翎的棋路很简单,是入门最基础的走法。颜清猜想他没把自己放在眼内,在下第十七步棋时开始改守为攻,其势之猛,卫秋翎兵败如山倒。

    正打着盹儿的卫秋翎,忽然发现自己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时,打了个激灵,醒了。

    “果然是敢摆摊的老手。”卫秋翎认输,让侍从付钱,又问颜清:“这局是我大意了,不知可否继续?”

    颜清正愁没银子,诚谓多多益善,这局可能是卫秋翎摸她棋路和底子,接下来可能会赢得很艰难,或者输。

    “可以。”她收回黑子。

    卫秋翎示意下人奉茶,随意道:“这局二十两,姑娘敢吗?”

    颜清接过精致的青花瓷茶盅,盅盖未揭已闻到安神补脑的药汤味,而且不与人参相冲,心里有点莫名,贵公子近来都在养生吗?

    “行。”她觉得对方想把她赢的一次吐出去,怕就不会支摊儿了。

    “姑娘请。”卫秋翎还是让颜清先行。

    颜清在天元起手。

    卫秋翎半阖着眼,亦步亦趋,只是走着走着,突然进了死胡同,回首一看,四处碰壁,无计可施。

    “行,我认输,再来,三十两,姑娘敢吗?”卫秋翎显得懊恼,也只是恼自己大意,而非恼颜清竟敢赢他。

    刚才那老者道:“公子您太大意了,这姑娘手法看似寻常,可寻常中处处有真章,您得用心点。”

    “对,我有些困顿,得打起精彩才行。”说着,卫秋翎打了个哈欠,有种说不出的闲散和贵气。

    这时有人议论:

    “卫公子棋艺不说独步天下,可也非同寻常,怎么会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女子呢?”

    “说得对,据说四月专门举办的棋艺大赛清平宴上,卫公子也赢了刘公子两局,双方是三比二,刘公子险胜。”

    “那是怎么回事?卫公子故意让输银子给那姑娘?”

    “这姑娘什么来头,有人懂不?”

    “她方才跟小鬼头说自己住在蓬莱客栈。”

    “嘿嘿,我去打听一下。”

    说去打听那人,走出不过一丈,突然被黑暗中伸出的一双手捉住随意扔进一家民宅的柴房并堵住了嘴巴。现下大家都在看戏,他发出的呜呜声完全被忽略。

    卫秋翎敲了敲桌面,显得有些委屈,“来,谁认为自己棋艺高超,请出来先与我下一局。”

    那个老者被众人推举出来。

    颜清让出了位置,但是卫秋翎的丫鬟把她坐过的圆墩挪到一旁,再把一个竹编的小杌子放下请老者上座。

    老者的棋艺在这一带是出了名的好,然而在卫秋翎的看似漫不经心的进攻下,很快败北。

    可是悠悠众口没有因此堵上,争议反而越来越激烈。

    有人请来在半仙亭中下棋的张姓中年男子,要求颜清与他对奕,若赢了他,大家才服,否则就是卫公子当街让棋,有损人品。

    哪里都不缺好事者。

    大齐民风开放,昌明。

    颜清也没往坏处想,问卫秋翎:“小女子借用公子物什与这位长辈下一局可行?”

    卫秋翎点点头,起身坐到旁边,支着额头淡淡地瞥向他们。

    “请。”

    颜清与张先生下棋,对方先行,无论是起手还是挂棋都谨慎且精妙。

    双方第一轮精神的对决在左下角展开。

    颜清一招老鼠偷油占了上风,而后三步陷入劣势,若再不寻找出口扭转颓势,很可能一命呜呼。

    “这姑娘要输了。”有人说。

    “怎的?”

    “奔走无门。”

    一副马上睡着的样子的卫秋翎此时睁大眼睛看了一眼棋局,无奈地摇摇头合上眼睛闭目养神。

    片刻后,张先生反复摩挲手中的白玉棋子,疑惑地瞅着棋局,明明再差一步他就能赢,为什么突然间他手中这只起决胜作用的棋子竟无从下手?

    哪里出错了?

    他迷惑地回想刚才走过的路,是什么时候把自己绕进死局当中的?

    想不起来了。

    思索了足足一刻钟,毫无破解之法,他只能认输。

    “姑娘,听说你十两银子一局是吧?”

    “是。”颜清答道,声音柔和,平静。

    “我晚上出来下棋向来不带银子也没带随从,现在回去取来给姑娘可行?”张先生与颜清商量,双眼还是盯着棋盘。

    颜清没想要他给钱,“先生是由大家推举来下棋以服众的,并非赌局。”

    “姑娘高风亮节,张某人佩服,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张先生赞赏地拱手问道。

    卫秋翎瞟向颜清,昏沉的目光桃花婉约,带着几分看戏的意味,他还看到密集的人群中,有锦阳公主的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