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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搜神记卷二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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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译文】

    三国东吴孙权当政时,襄阳纪南城中有叫李信纯的人,他家养了一条狗,取名“黑龙”。李信纯特别喜欢它,走路停歇都要带着它,吃饭、喝酒时也都要分些给它。

    有一天,李信纯在城外喝酒喝得酩酊大醉,不能赶回家,就睡倒在郊外的草丛里。这天,刚好碰上太守郑瑕出城打猎,郑瑕见郊外的荒草长得太高了,就派人放火烧荒草。李信纯睡的地方正是顺风方向,狗看见大火烧过来,就用嘴去扯李信纯的衣服,但李信纯连动都没动一下。李信纯睡的地方,有一条小溪,相距有三五十步远。狗见李信纯不动,就立即跑到小溪,跳进水里打湿身子,然后又跑到李信纯睡觉的地方,来回将自己身上的水洒在主人的周围,使主人免遭于难。狗来回运水极其困乏,最后累死在了主人身边。

    一会儿李信纯醒来,看见狗已经死了,李信纯见狗全身的毛都是湿的,觉得非常奇怪。他看到周围有大火燃烧的痕迹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于是,李信纯放声痛哭。后来,这件事传到太守耳中,太守很怜悯这条狗,说:“狗的报恩超过了人,人不知道报恩,怎么能比得上狗!”于是,太守叫人给狗准备棺材衣服,把狗埋葬了。如今,纪南城外依然有一座高达十余丈的义犬墓。

    蝼蛄神

    庐陵太守太原庞企,字子及,自言其远祖不知几何世也,坐事系狱,而非其罪,不堪拷掠,自诬服之。及狱将上,有蝼蛄虫行其左右,乃谓之曰:“使尔有神,能活我死,不当善乎。”因投饭与之。蝼蛄食饭尽,去,顷复来,形体稍大。意每异之,乃复与食。如此去来,至数十日间,其大如豚。

    及竟报,当行刑,蝼蛄夜掘壁根为大孔,乃破械,从之出,去,久时遇赦,得活。于是庞氏世世常以四节祠祀之于都衢处。

    后世稍怠,不能复特为馔,乃投祭祀之余以祀之,至今犹然。

    【译文】

    庐陵太守太原人庞企,字子及,自称自己的远祖,不知道是哪一世,因为牵扯进一桩案子而被抓进牢狱。但那并非是他的罪过,只是他受不了严刑拷打,屈打成招,等他的罪案准备上报时,有只蝼蛄虫在他身边爬行,他就对它说:“假使你有神通能让我免去一死,这不是一件善事吗?”于是他就把饭给蝼蛄虫吃,蝼蛄虫吃完就走了,不久它又回来了,他的体形稍微大了一些。他的祖先想想觉得惊奇,就又拿饭给他吃。就这样来来去去,几十天后,蝼蛄虫已经有小猪那样大了。

    等到最后判决的批文下来,要行刑的时候。蝼蛄虫晚上在监狱的墙根上挖了个大洞,于是他祖先打破枷锁,跟着蝼蛄虫逃走了。逃出去很久后,遇到大赦,得以活了下来。于是庞家祖先在都衢处立祠世代祭祀蝼蛄虫。

    后来,子孙有些怠慢了,不再专门祭祀蝼蛄虫,只拿祭祀祖庙剩下的东西来祭祀蝼蛄虫,至今也还是这样。

    猿母哀子

    临川东兴有人入山,得猿子,便将归,猿母自后逐至家。此人缚猿子于庭中树上以示之。其母便搏颊向人,若乞哀状,直是口不能言耳。此人既不能放,竟击杀之。猿母悲唤,自掷而死。此人破肠视之,寸寸断裂。未半年,其家疫死,灭门。

    【译文】

    临川郡东兴县有一个人进山时,捕获了一只小猿仔,这人就把小猿仔带回了家,母猿也随之追到了他家。这个人把小猿仔捆绑在院中的树上让母猿看。母猿就对着他自打耳光,好像是在向他哀求的样子,只是苦于口里不能说出来罢了。但是,这个人不仅没有放了猿仔,反而当着母猿的面把小猿仔打死了。母猿悲痛地大声呼叫,自己跳起来撞地死了。这个人剖开母猿的肚子,看见母猿的肠子一寸一寸地断了。不到半年,他家遭遇瘟疫,所有人都死光了。

    虞荡射麈①

    冯乘虞荡夜猎,见一大麈,射之。麈便云:“虞荡!汝射杀我耶?”明晨,得一麈而入,实时荡死。

    【注释】

    ①麈(zhǔ):古书上指鹿一类的动物。

    【译文】

    虞荡是冯乘县人,一天夜里,虞荡发现一只大麈,于是就用箭去射它。这只大麈就向虞荡喊道:“虞荡,你要射杀我吗?”第二天早晨,虞荡把猎获的这只大麈带回家,随即,虞荡就死了。

    华亭大蛇

    吴郡海盐县北乡亭里有士人陈甲,本下邳人。晋元帝时寓居华亭,猎于东野大薮①,欻见大蛇,长六七丈,形如百斛船,玄黄五色,卧冈下。陈即射杀之,不敢说。

    三年,与乡人共猎,至故见蛇处,语同行曰:“昔在此杀大蛇。”其夜梦见一人,乌衣,黑帻,来至其家,问曰:“我昔昏醉,汝无状杀我。我昔醉,不识汝面,故三年不相知。今日来就死。”其人即惊觉。明日,腹痛而卒。

    【注释】

    ①薮(sǒu):生长着很多草的湖泽。

    【译文】

    吴郡海盐县北乡亭中,有一个士人叫陈甲。他本来是下邳人,晋元帝时,他客居在华亭。一天,他在华亭东边的荒野中打猎,忽然看见大沼泽中有一条六七丈长的大蛇,形状像一艘能装百斛粮食的大船,这条蛇身上有黑黄五色的花纹,安静地趴伏在土冈下面。陈甲立即射死了它,由于害怕,陈甲一直不敢跟人说。

    三年后,陈甲和同乡一起去打猎,到了原先打死蛇的地方,他对同伴说:“以前,我在这里曾杀死过一条大蛇。”当天晚上,陈甲梦见一个身穿黑衣服的人,戴着黑头巾,这人来到陈甲家,问他:“我那天酣醉不醒,你无缘无故地杀了我。当时我醉了,没能认清你的面目,因此,三年来,一直不知道是你,今天,你是来找死了。”陈甲被吓醒了。第二天,陈甲腹痛难忍,很快就死了。

    邛都老姥

    邛都①县下有一老姥,家贫,孤独,每食,辄有小蛇,头上戴角,在床间。姥怜而饴之食。后稍长大,遂长丈余。令有骏马,蛇遂吸杀之。令因大忿恨,责姥出蛇。姥云在床下。令即掘地,愈深愈大,而无所见。令又迁怒,杀姥。

    蛇乃感人以灵言,瞋②令:“何杀我母?当为母报仇。”此后每夜辄闻若雷若风,四十许日。百姓相见,咸惊语:“汝头那忽戴鱼?”是夜,方四十里与城一时俱陷为湖。土人谓之为“陷湖”。唯姥宅无恙,至今犹存。渔人采捕,必依止宿。每有风浪,辄居宅侧,恬静③无他。风静水清,见城郭楼橹④畟然⑤。今水浅时,彼土人没水,取得旧木,坚贞光黑如漆。今好事人以为枕,相赠。

    【注释】

    ①邛(qióng)都:古县名。今四川西昌东方部。

    ②瞋:通“嗔”,责怪的意思。

    ③恬静:平静。

    ④楼橹:古代军中用于瞭望、攻守的高台。

    ⑤畟(cè)然:清晰的样子。

    【译文】

    邛都县中有一个孤老婆子,家里非常穷困。她孤身一人,每次吃饭时,床边总会出现一条头上长着角的小蛇,老婆婆可怜它,就把自己的食物分给它吃。后来,这条蛇渐渐长大,足足有一丈多长。邛都县的县令有一匹骏马,后来被这条蛇给吞食了。县令非常愤恨,责令老婆婆交出蛇来,老婆婆说蛇就住在床下,县令就立即派人挖地。洞越挖越深,却什么也没发现。县令因而迁怒于老婆婆,就把老婆婆杀了。

    这条蛇于用神灵附在人身上,愤怒地对县令说:“你为什么要杀我的母亲?我一定要为我的母亲报仇!”此后,每天晚上总是能听到打雷刮风的声音,一连四十多天都是这样。老百姓见面,都惊奇地互相问:“你怎么头上顶着鱼?”当天晚上,方圆四十多里的地方和整个县城一下子都陷落成了湖。当地人称它为“陷湖”。可奇怪的是,只有老婆婆原来的屋子平安无损,至今还留存在水面上。渔夫们采捕鱼,也一定会到那里留宿。每当湖上卷起风浪,只要把船停靠在老婆婆的屋旁,就会风平浪静没有危险。而在风静水清的时候,还可以清楚地看见水中的城墙和楼台。在水浅的地方,一些当地人潜入水中,从水下可以取出一些旧房的木料,这些木料质地坚硬,黑得发亮得像漆一样。现在,一些好事的人把这些木料做成枕头相互赠送。

    建业城妇人

    建业有妇人背生一瘤,大如数斗囊,中有物,如茧栗,甚众,行即有声。恒乞于市。自言:“村妇也,常与姊姒辈分养蚕,己独频年损耗,因窃其姒一囊茧焚之,顷之,背患此疮,渐成此瘤。以衣覆之,即气闭闷;常露之,乃可,而重如负囊。”

    【译文】

    建业城有一个妇人,背上长了一个瘤,大得像放了几斗米的袋子,瘤子中长了很多像茧栗般的东西,一走路就发出声音。她常年在街市上乞讨,自称:“我是个农村妇女,曾经和姊妹嫂子们分着养蚕,唯独我连年亏损,因此就偷了姊妹嫂子们一袋蚕茧给烧了。顷刻之间,我的背上就生了这毒疮,渐渐长成了瘤,用衣服遮盖住它,就会觉得气闷憋得慌,让它一直露在外面,才觉得好受些,但就是重得像背了个大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