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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诰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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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陆斐便携妻进宫谢恩。

    “大司马和夫人请稍等, 圣上正从养德宫过来, 两位请进里面喝杯茶吧。”高内侍的小徒弟负责接待两人, 脸上挂满了笑意,唯恐有失周到。

    “多谢。”陆斐点了点头,带着阿媛进侧间的茶室等候。

    一杯茶喝完,刘曜终于到了。许是因为皇室即将有新生儿诞生, 他看起来春风满面,对待陆斐和阿媛的态度也是亲和有加。

    “子明的终身大事总算是解决了, 朕心甚慰啊。”

    “蒙圣上隆恩,臣感激不尽,惟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刘曜大笑:“你倒是高兴了,这长安城里的女子们可伤透了心了。就连朕的和善,也跑来跟朕撒了一顿泼, 让朕头疼得很。”

    阿媛默默地垂下头, 作为抱得美男归的人, 她只有低调低调再低调。

    “陛下说笑了,臣待公主一向只有尊敬之情, 并无其他。”

    刘曜挑眉,扫了一眼旁边的阿媛,道:“你这是担心夫人多想,还是觉得朕的公主配不上你?”

    伴君如伴虎, 不过瞬息, 气氛就为之一变。圣上的公主, 看不上她不就是看不上皇室?

    “臣与内子能走到今日,其中的艰辛陛下最清楚不过了。臣愿为陛下的江山赴汤蹈火,为陛下鞠躬尽瘁,但这卧榻之侧,臣只认臣的妻子赵氏。”陆斐双手一拱面朝刘曜,言辞恳切不卑不亢。

    阿媛……很没出息地逼回眼眶里的热泪,太突然了,她没想到他会在圣上面前这样剖白。

    刘曜哪里是真的跟陆斐生气呢,只是自己的女儿竟然不如一个乡野出生的女子,他心里未免有些不平,故而气一气陆斐罢了。此时听了陆斐的话,刘曜倒有些汗颜了,他是君王,不是媒婆,一个得力的臣子比一个公主的夫婿于江山有用得多,他计较这些未免太小肚鸡肠了些。

    “朕知子明的心意,朕不过是随口打趣两句,子明不必放在心上。”

    刘曜说完,又看了一眼旁边的阿媛,觉得刚刚自己的话对她实在有些不公,她看起来也是个好姑娘啊。

    思来想去,刘曜决定对自己刚刚的失言补救一番,于是……

    春喜捧着一品诰命的衣裳,颤抖不已:“所以,夫人的一品诰命就是这样得来的……”

    阿媛也还在云端飘着呢,对于这个从天而降的“惊喜”她至今还没能消化下去。

    “嗯,就是这样,都收起来放箱笼里去吧。”阿媛点了点头,努力维持住了主母的风范。

    春喜一脸谨慎地捧着衣裳和诏书走出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捧着什么了不起的宝贝呢。

    而对于陆太夫人来说,这的确是宝贝。

    “阿媛的命也太好了……”陆太夫人忍不住感叹道。因为是陆斐的母亲,所以她是早在长安城以前就被封为一品诰命的,但她没有想到的是阿媛同样有这样的福气。

    大臣的家眷会根据他们的官职而被受封不同的诰命等级,而封不封,封到哪个位置,这倒没有硬性标准,全凭圣上高兴罢了。

    阿媛得了诰命,一方面是陆斐在圣上面前得脸,另一方面也是圣上在给她加重身份,让她这个孤女不至于在这个高门府邸遍地的长安城太过无依无靠。这是陆太夫人的猜想,很合情合理,并不知道他们在宫中发生的事情。

    “圣上爱重你夫君,所以才有了你这个诰命,你要更加用心为他分忧才是啊。”陆太夫人拎来阿媛,殷切交道。

    “是,儿媳明白。”阿媛认真地点头。

    陆太夫人指了指一边的账册,道:“掌家之事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学会的,你从未接触过这些,如今就从最基础的开始学吧。”

    半个人一般高的账册摞在那里,阿媛看直了眼,却不敢开口拒绝。

    晚上,陆斐在大桌处理公文,阿媛在一边的小桌看账册,两人面前皆放着一杯浓茶提神醒脑。

    陆斐伸手端一旁的茶杯,无意间瞥到一旁的她,发现她又在用毛笔戳自己的脑袋,表情带着苦恼之色,一看又是被什么问题给难住了。

    他叹了一口气,不顾自己还有一大堆公文还没有看完,开口救她于水火之中:“拿过来给我瞧瞧。”

    阿媛摆了这架势摆了许久,一听他终于注意到了,立马心安理得地捧起账本跑到他面前去。

    “这里,看不明白。”阿媛伸出手指,戳了戳页面。

    陆斐现在虽领了武职,但他可是进士出身,若魏哀帝没有那么快驾崩,说不定他当年也能摘个状元榜眼什么的名头当当。文人出身,又有领军打仗的天分,这让陆斐在文官和武官中间左右逢源,不必陷入文官懦弱武官莽撞的偏见当中。

    故而,对于这个一个天资聪颖的人来说,看个账本完全是端起茶杯喝水,再简单不过的事儿了。

    阿媛得他一顿点拨,总算是明白了过来,喜滋滋地捧着账本回去坐好。

    “你不用这么快学会这些,慢慢来,母亲那里我去说。”陆斐看她眼下泛青却依旧勤奋钻研,有些心疼了。

    阿媛摆头:“我能早点儿为婆婆分担一些也好,以前不知道,现在一接触才发现原来光是连账簿都有这么多学问,真是辛苦婆婆了。”

    她摆出了一副好学的模样,陆斐自然不会脱她的后腿,任她去了。

    只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她过多的将精力放在学习账册上之后,对床笫之间的事情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啊……嗯……”

    床帐里,两道身影起伏,香汗淋漓。

    开了荤的和尚还能做回和尚吗?显然不能。

    阿媛自觉自己好辛苦,又要满足婆婆对她的要求,又要满足丈夫对她的要求,好难啊……

    “陆斐,别来了……”她的声音几乎带了哭腔,整个人化成了一滩水。

    陆斐贴着她的身子,鼻尖全是她的体香,像是花粉之于蜜蜂,有着不可抵抗的魔力。

    “最后一次……”他拎起她的腿,用最温柔的话语行着最粗暴的事情。

    “唔——”阿媛眼前一白,感觉整片星空都被移到了她的眼前。

    那种感觉,到了极致……难以忘怀。

    养德宫这边,得知圣上封了赵氏一品诰命,惠妃连晚饭都没有胃口吃下去了。

    “娘娘,为了肚子里的皇子,你多少吃点儿吧。”绿芙殷殷劝道。

    原本她怀孕的岁数就不小了,还碰上如此炎热的夏天,惠妃的胃口一日一日弱了下去,人也清减了许多。

    “把这些都撤下去,熬碗好可化的粥来吧。”惠妃道。

    绿芙叹气,遵命行事。

    只是饭菜还未来得及撤下,刘曜就来了。他最近来得勤,宫人们见着他都不意外,行了礼后,便各忙格的去了。

    “这是怎么了?又用不下晚膳了?”看着这一桌子未动的饭菜,刘曜皱眉上前。

    惠妃苦笑:“这一胎怀相不好,御医也嘱咐臣妾不要吃得太好,以免生产艰难,如今没有胃口正好了。”

    “胡说。”刘曜走过来,扶着她起身,“孕妇哪里能不吃饭,朕陪着你,咱们一起用膳。”

    惠妃微微一笑,不好拒绝。

    刘曜亲手为她盛了一碗汤,笑着道:“你生茁儿的时候朕没有好生陪过你,如今正好补上。”

    “陛下那时公务繁忙,臣妾知道的。”惠妃温柔一笑。

    刘曜将汤碗放在她面前,道:“不知道这胎是个公主还是皇子,看这还在肚子里就把你折腾得不轻了,生出来朕可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惠妃拿起勺子舀汤喝,听着刘曜一口一个“你怀茁儿”的时候这样的话,她心里是苦涩的。

    “朕倒是希望是个公主。”刘曜似乎想到了什么,轻笑了起来。

    “陛下喜欢女孩儿?”惠妃放在汤勺,擦了擦嘴。

    “爱妃可见过大司马的夫人?”刘曜挑眉。

    惠妃神色自若:“见过,很和善的姑娘。”

    “看她的容貌,爱妃就没有想到什么吗?”刘曜嘴角勾起。

    惠妃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又被压制下去了,她重新握紧了汤勺,搅了搅碗里的汤:“陛下也觉得她与臣妾长得有几分相像?”

    “岂止是几分,朕有时候想,若是你给朕生个公主,或许就是她那般模样呢。”刘曜哈哈大笑了起来,似乎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很是奇妙。

    “叮——”

    汤勺碰到碗沿,发出清脆的响声。

    “陛下这般说来,倒让臣妾也开始期待生一个公主了,看她的样子是不是和陆夫人相似?”惠妃放下汤勺,嘴角溢出了一抹微笑。

    刘曜一笑,双手撑在膝上,道:“朕就是随口说说罢了,要是朕的公主真嫁给了子明,朕倒是不知道如何当这个岳父了!”

    闻此言,惠妃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淡,几乎就要隐去。

    那个生下来就被她抛弃的孩子,原来她是有机会得到她父皇的宠爱的。这倒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夜色还未到来,天就已经阴沉下来了,乌云密布,天空飘起了小雨,雾蒙蒙的一片。

    阿媛趴在床榻上看账本,脚丫子时不时地晃动几下,悠然自得。听到外面的雨声,她撑起脑袋看向窗外。

    “怎么了?”陆斐沐浴出来,见她一副伸头伸脑的样子,有些可爱。

    “夏天的雨不应该是噼里啪啦的吗?这种小雨倒像是春天才有的……”她摇晃着脑袋,像是学堂里的夫子,卖弄着自己的学识。

    陆斐坐过去,将干爽的巾子扔给她。

    阿媛翻身起来,跪在床边给他擦头发,笑眯眯地问:“陆老爷,舒不舒服啊?”

    “嗯。”陆斐闭着眼,这应该是他第二享受的时候了,第一是什么自不必多说。

    阿媛哼了一声,低头擦着他的头发,发现他的头发竟然比自己还要黑亮,有些不爽,她“不经意”地粗鲁地薅了几下,妄图搞破坏。

    “做什么呢?”他睁开眼。

    “没……力道大了?那我轻点儿。”敢做不敢当的人缩了缩脖子,放轻了手里的动作。

    陆斐重新闭上眼,嘴角稍稍扬起。掩耳盗铃这样的事情,她是怎么也做不够是吧?

    同样的雨夜,那边的陆府温情无限,这边的大皇子宫里可谓是阴沉一片。

    “这是谁送进来的?”刘茁捏着手里的信纸,整个人阴鸷得可怕。

    “奴才不知。”他身后,王德垂下了脑袋。

    “查,立马给孤查清楚,今日都有谁进过孤的书房!”大皇子一甩手,信纸飞入了香炉中,顿时化为了一片灰烬。

    “是,奴才这就去。”王德低头,对着面前的人行了一个礼就匆匆出门了,想必也是担心待在这屋子里太久会引火烧身。

    刘茁背着手面向窗外,双手握成拳头,送来的信纸上详细描写了当年发生之事……而在这世上,除了惠妃与她,知道他身世的便是当年“狸猫换太子”这出戏里的“太子”了,那个人……

    “你以为你嫁给陆斐就躲得过了?”刘茁嘴角上挑,眼底是一片刺骨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