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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生死同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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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之焕伸手探宋酒的鼻息,无进无出,心中一凛,手指暗暗发抖。

    王之焕轻轻摇晃着宋酒的身子,压着声音低低地唤道:“阿酒?”像是期盼又像是低诉,缠绵中带着几分哀婉。

    似是不信宋酒真的没了气息,王之焕再次伸手去探她的鼻息。这一次明显感受到了一丝气息,虽然比较微弱。王之焕这才松了一口气,等缓过神来,身上已然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

    婢女急切的脚步声在外间响起,“郎君,大夫来了!”

    “赶紧进来!”王之焕将宋酒扶到自己怀中,双目紧紧盯着用玛瑙珠子制成的珠帘。

    大夫甫一进来,便闻见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怪味儿,暗暗蹙了蹙鼻头。

    王之焕搂着宋酒,心急如焚。“大夫,你赶紧过来看看!”

    大夫快速将药箱搁在一旁的梨花雕木椅上,疾步上前来,连诊脉常用的脉枕也不用了。大夫先是翻看了宋酒的双眼,只见她的眼眸有向上翻白的迹象。又闻见周围有血腥的味道,仔细一瞧,宋酒的嘴边还残留着一丝血迹。

    大夫道了句失礼,牵起宋酒的手号脉。片刻之后,大夫原本垂下的眼眸猛地抬起,伸出食指去探宋酒的鼻息。哀叹一声,大夫拱手憾然道:“郎君请节哀,尊夫人怕是不行了。”

    因为大夫并不清楚宋酒的身份,见王之焕对她如此亲密,便将她当作是王之焕的妇人称呼。

    王之焕一把抓住大夫的手腕,喝道:“节什么哀?她分明还有气,你为何不救?”王之焕的力气大得惊人,捏得大夫五官扭曲纠结成一片。大夫疼得龇牙咧嘴,告饶:“郎君饶命,尊夫人确实只剩一口气在,老夫医术不及华佗,实在无力回天啊!”

    王之焕一把挥开大夫的手,手背上的青筋暴起。“白雨!白雨!”王之焕疯狂地朝门外呼喊白雨的名字,双手紧紧地握着宋酒渐渐冰冷的小手。

    白雨在院外听见王之焕的呼喊,飞快地跑进门。“郎君有事吩咐?”王之焕在里间盯着白雨的身影,快速说道:“你赶紧去找师傅来,要快!”

    白雨立刻回道:“郎君,荀老他去了南城门医治最后一批难民,还未回来呢!”

    “算了!”王之焕厉声说道:“你赶紧去将城中的大夫都请来,替阿酒诊治。我去请师傅!”

    白雨慌忙走进里间,正好瞧见王之焕将面若死灰的宋酒放平躺好。白雨还瞧见了地上有一滩血,不忍直视,问道:“宋娘子这是怎么了?”

    这时王琢正巧带着宋清盼进门来,两人在外头玩了半晌,进来时身上带着一股汗味儿,和屋中的味道夹杂在一起,令人掩鼻。

    宋清盼瞧见宋酒直挺挺地躺在小榻上,迈着小腿儿跑到榻边,使劲地摇着宋酒。“娘亲,你醒醒!阿盼和琢哥哥回来了!”

    宋酒闭着双眼,往日嗜睡的她这一次没有勉强睁开眼看他一眼。像是察觉到不对劲,宋清盼带着哭声问王之焕:“师傅,娘亲这是怎么了?”

    王之焕不忍,将他带到一旁和王琢站在一处,柔声安慰道:“你娘亲只是累了,你乖乖地不要吵她。等你娘亲醒了,再给你做好吃的。”

    说罢,也不管两个孩子的神情如何。王之焕一把拽起白雨就往外走,“白雨,赶紧去找大夫来保住她的命!否则,你明日就回到叔父身边去!”

    白雨知道大事不妙,也分得清轻重,撒开脚丫子就往外跑。

    王琢从里间追出来,拦住正要离开的王之焕,双眼如墨。“爹,娘亲是否得了重病,药石无医?”他如今也有十岁,凡是都能看得清楚明白,并不会像宋清盼那般被轻易糊弄过去。

    王之焕的面色颇为沉重,伸手拍拍王琢的肩膀,委以重任般说道:“唤几个婢女伺候着,莫要让她冷着。我和你娘生死同命,我不死,她便死不了!”

    王琢沉沉点头,急忙招呼几个婢女进屋去。

    王之焕看了一眼半开的窗户,心中默念:“阿酒,等我回来!”

    宅老早在门前备好了快马,王之焕一到门前,宅老就将缰绳递上。

    王之焕翻身上马,在深沉的夜色下飞快地往南城门疾驰。

    待王之焕离开后,宅老打着灯笼正要进门,回头猛地瞧见王惠文站在身后。宅老“嗨”一声,伸手虚拍几下胸口,克制住心中的惊吓,道:“惠文叔父这是要出门?”

    王惠文望着王之焕离去的方向,手中的血骨扇一下又一下地打在掌心,发出啪啪的响声。“忽然听见门前有动静,这才过来看看。家里的客人似乎情况不大好啊,是吗?”

    宅老低声道了句是,不再多话。

    王惠文侧目,抬脚进了门,朗声道:“天儿黑尽了,我那里还未准备昏食,似乎家里的仆婢该好好整治一番了。”

    宅老眼角一跳,躬身对着王惠文的背影谨慎地说道:“小的这就去瞧瞧,看看是哪个仆婢敢怠慢了惠文叔父的昏食,好调教他一番。”

    王惠文哗的一声撑开血骨扇,悠闲地说道:“不必了,你还是去操心操心阿焕的院子吧。生离死别的时候,总得有个见多识广的老人在身边守着,不叫人乱了心思。”

    宅老对这位惠文叔父略有微词,先不说王宅里的一丁点风声都逃不过他的双眼和两耳。眼下出了此等大事,连他这个老人都觉着可惜,这位惠文叔父似乎不受半点影响,仍旧过他的逍遥日子。

    宅老在门外站了许久,王惠文回头,眉梢一挑,问道:“还愣着作甚?难道连你这位老人也想跟着底下的仆婢造反不成?”

    宅老连连道不敢,用手擦拭额上的汗珠,忐忑地进门。

    王惠文瞧见宅老的动作,呵笑一声便离开了。

    宅老胆战心惊地合上宅门,心中默念道:“我的乖乖,这人是从阴曹地府来的吧?走路不带声响,面容虽然丰朗却总觉得有一股森然之气。”

    抬头瞧了瞧东边初升的新月,宅老长长叹息一声。此刻郎君定是披星戴月地往南城门飞奔,也不知郎君能不能及时回来?若是来得晚了,宋家的娘子殒了命,郎君不知会作何反应。

    “情深不寿啊!古人诚不欺我辈!”宅老念叨一声,匆匆往王之焕的院子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