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白雪覆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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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起来，她少时曾同裴玄见过两次。
所隔不远，但一次萍水相逢，一次惊艳整个冬日。
她还记得，是八岁那年的腊月初一，那日冷极了，白雪覆寒梅。
彼时正值过年，庄子上热闹得很，谁也没有顾及到她这儿来，于是她便偷偷去了后山采药。
裴玄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那年她八岁，裴玄十三。
那时的裴玄，还没有成为大祈战神，只是一个参军报国的少年将士。
按理说，他那时是跟着队伍行军至徐州，要一路去通州，本不该出现在那儿。
只是缘于风寒雪大，封了山，路也不好走，时不时遇到点塌陷。
但前方战事吃紧，又只能接着走下去。
于是队伍里的人大多都冻伤了，带兵的将军在行至柳庄之外二十里地时，终于决定就地驻扎。
他们是驰援军，虽说带着不少伤药补给，但到底是要用于救援前线的，这种情况下，也不便多用。
所幸队伍里伤亡情况倒也不算严重，便遣了些没什么大碍的将士上山找些药。
裴玄就是其中之一。
大雪覆山，草药不好找。裴玄与其他将士分头去寻，他去了后山。
雪压枝头，他弯着腰，步步踩在厚厚的雪上，险些滑倒，但他不敢伸手去扯枝丫，满枝头的雪落下，那样只会更不好走。
抬头望去，白茫茫一片，短时间内要在这样的地方找到草药，简直是痴人说梦。
便是除尽满山雪，药也难寻。
但有人不信邪。
小小的身影穿着单薄的外衣，挎着一个满是补丁的布包，一路用手扒开沿途地上厚厚一层雪，仔细辨认着每一株草。
冻得紫红的手松开一株杂草，林献叹口气，抬头便看见不远处那人，旁有一枝梅，白雪覆红，正逢那人转身。
那样好看的人儿，见了她，却皱了眉。
裴玄正在想要不要找根树枝试着刨一下地上的雪，一回头便看见那个女孩。
身上外衣比他还要单薄，巴掌大的小脸似乎已能看出，这人日后必定是个绝色美人。
两人所站之地似乎是两方天地，一方大雪覆盖，一方沿途雪除尽。
他大概能猜出，这应该是附近那个庄子上的人，令他费解的是，这个女孩的家人呢？正逢过年，怎么会让她一人独自上山来找药？
或许是好奇心，又或许是善心，让他走向她。
她看上去也比他小不了多少，倒叫他不知道怎么称呼的好，他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友善些，“你也是上山采药吗？你的家人呢？”
女孩眼中带着防备，声音透出一股不该在她这个年纪出现的沉着，“你不是庄子上的人，你是谁？”
怕吓着周遭百姓，裴玄是脱了军衣，换上了件普通衣裳来的。
彼时他看上去实在像一个长得好看些的邻家小孩，也难怪林献一眼猜不出他的身份来。
裴玄看着她眼里的防备，便也只好扯谎，“我是随爹娘从外地来省亲的，家里人不适应这么冷的天儿，冻伤了，我来找些草药。”
这番话配上他的长相打扮，其实是很有说服力的，但林献眼中的防备没少半分。
裴玄没辙，便也只好不再试图与她搭话，而是真的就同她一样蹲下扫雪寻药。
见状，林献大概也知道这人同她一样，也是来找药的，应该没什么大事。
她近来频繁采药，自然知道哪有治冻伤的草药，但她并没打算当个好心人告诉他。
直到这人挖到一株她迫切需要的药材。
裴玄正小心把这株药草周边土刨开，一点一点把根一块带出来。
到手之后，仔细扫去药草上的雪。
这株药草其实目前对他来说用处不大，但倒是味稀缺的药引，说不准能拿去镇上换。
他才这样想着，不远处那人就走过来，声音比这满山的雪还冷，“这味药你拿着没用，不妨给我，我告诉你治冻伤的草药在哪。”
明明这人看着只是一个几岁的小女孩，却仿佛比谁都更清醒。
既然她知道在哪去寻他需要的草药，裴玄自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便也痛快的把手中药草交给她。
但那人接过药草便往回跑，满地大雪、周遭带雪的树，她动作灵活地躲过，一眨眼就快寻不见踪迹。
正当裴玄觉着自己或许被骗了的时候，却忽听远处传来句，“药草在这边。”
朝着那人先前走过的线路去，低头便见女孩在下方仰头冷冷看着他。
随手一绕，圈了周遭一片草，“这是你要的治冻伤的药草，我先走了。”
言罢，便也没再理会那人要怎么下来，只拿着草药往另一处下山路走了。
这便是萍水相逢的初见。
再见面时，是那年冬至，同初见一样的大雪天。
战事大捷，正值班师回朝，却再逢大雪封山。
为了不惊扰百姓，将军一路带兵绕行，往人迹罕至处走。
但大雪封路，莫说走山林道，便是寻常大路也难行，想进庄子讨处落脚地更是没可能，便也只好驻扎几日，待雪化。
若说多待几日倒也没什么，只是粮食补给不够了。
裴玄领了些人，分散几路，准备进山挖些野菜救救急。
漫天雪纷飞，他带着走的那条山路七拐八绕，竟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进庄子的路去了。
他本想着带人掉头回去换条路找，却在转身那一刹，余光中见了熟悉的身影。
回头定睛望去，再有十几步便立着块大石头，上边刻写着‘柳庄’两个大字。
而这大石头旁，有个小小的身影背对着他，抱膝呆坐着。
那人似乎也不在意漫天大雪浇了满身，落了又化，化了再落。
既然误打误撞进了庄子，何妨进去找庄子上的人讨些吃食？再不济，倒也能问问该去何处找野菜。
这样想着，裴玄便吩咐手底下的人进了庄子，但也警告他们要守规矩些，不可强求。
庄子上的人似乎很防备外来人，话说不了几句，扔了些东西给他们便将门关上。
或是把伞，或是几张饼子，又或是些包好的饺子。
看着倒也不像是心甘情愿给的，似乎是怕不给他们会做什么，这才扔些东西出来明哲保身。
甚至言语之间还让他们去寻庄子上的其他人。
这似乎是个，排斥外来人、邻里关系也很差的庄子。
裴玄握着手中的伞，回眸看了眼，最终还是迈脚走向那快被大雪埋了的人。
算起来，她少时曾同裴玄见过两次。
所隔不远，但一次萍水相逢，一次惊艳整个冬日。
她还记得，是八岁那年的腊月初一，那日冷极了，白雪覆寒梅。
彼时正值过年，庄子上热闹得很，谁也没有顾及到她这儿来，于是她便偷偷去了后山采药。
裴玄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那年她八岁，裴玄十三。
那时的裴玄，还没有成为大祈战神，只是一个参军报国的少年将士。
按理说，他那时是跟着队伍行军至徐州，要一路去通州，本不该出现在那儿。
只是缘于风寒雪大，封了山，路也不好走，时不时遇到点塌陷。
但前方战事吃紧，又只能接着走下去。
于是队伍里的人大多都冻伤了，带兵的将军在行至柳庄之外二十里地时，终于决定就地驻扎。
他们是驰援军，虽说带着不少伤药补给，但到底是要用于救援前线的，这种情况下，也不便多用。
所幸队伍里伤亡情况倒也不算严重，便遣了些没什么大碍的将士上山找些药。
裴玄就是其中之一。
大雪覆山，草药不好找。裴玄与其他将士分头去寻，他去了后山。
雪压枝头，他弯着腰，步步踩在厚厚的雪上，险些滑倒，但他不敢伸手去扯枝丫，满枝头的雪落下，那样只会更不好走。
抬头望去，白茫茫一片，短时间内要在这样的地方找到草药，简直是痴人说梦。
便是除尽满山雪，药也难寻。
但有人不信邪。
小小的身影穿着单薄的外衣，挎着一个满是补丁的布包，一路用手扒开沿途地上厚厚一层雪，仔细辨认着每一株草。
冻得紫红的手松开一株杂草，林献叹口气，抬头便看见不远处那人，旁有一枝梅，白雪覆红，正逢那人转身。
那样好看的人儿，见了她，却皱了眉。
裴玄正在想要不要找根树枝试着刨一下地上的雪，一回头便看见那个女孩。
身上外衣比他还要单薄，巴掌大的小脸似乎已能看出，这人日后必定是个绝色美人。
两人所站之地似乎是两方天地，一方大雪覆盖，一方沿途雪除尽。
他大概能猜出，这应该是附近那个庄子上的人，令他费解的是，这个女孩的家人呢？正逢过年，怎么会让她一人独自上山来找药？
或许是好奇心，又或许是善心，让他走向她。
她看上去也比他小不了多少，倒叫他不知道怎么称呼的好，他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友善些，“你也是上山采药吗？你的家人呢？”
女孩眼中带着防备，声音透出一股不该在她这个年纪出现的沉着，“你不是庄子上的人，你是谁？”
怕吓着周遭百姓，裴玄是脱了军衣，换上了件普通衣裳来的。
彼时他看上去实在像一个长得好看些的邻家小孩，也难怪林献一眼猜不出他的身份来。
裴玄看着她眼里的防备，便也只好扯谎，“我是随爹娘从外地来省亲的，家里人不适应这么冷的天儿，冻伤了，我来找些草药。”
这番话配上他的长相打扮，其实是很有说服力的，但林献眼中的防备没少半分。
裴玄没辙，便也只好不再试图与她搭话，而是真的就同她一样蹲下扫雪寻药。
见状，林献大概也知道这人同她一样，也是来找药的，应该没什么大事。
她近来频繁采药，自然知道哪有治冻伤的草药，但她并没打算当个好心人告诉他。
直到这人挖到一株她迫切需要的药材。
裴玄正小心把这株药草周边土刨开，一点一点把根一块带出来。
到手之后，仔细扫去药草上的雪。
这株药草其实目前对他来说用处不大，但倒是味稀缺的药引，说不准能拿去镇上换。
他才这样想着，不远处那人就走过来，声音比这满山的雪还冷，“这味药你拿着没用，不妨给我，我告诉你治冻伤的草药在哪。”
明明这人看着只是一个几岁的小女孩，却仿佛比谁都更清醒。
既然她知道在哪去寻他需要的草药，裴玄自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便也痛快的把手中药草交给她。
但那人接过药草便往回跑，满地大雪、周遭带雪的树，她动作灵活地躲过，一眨眼就快寻不见踪迹。
正当裴玄觉着自己或许被骗了的时候，却忽听远处传来句，“药草在这边。”
朝着那人先前走过的线路去，低头便见女孩在下方仰头冷冷看着他。
随手一绕，圈了周遭一片草，“这是你要的治冻伤的药草，我先走了。”
言罢，便也没再理会那人要怎么下来，只拿着草药往另一处下山路走了。
这便是萍水相逢的初见。
再见面时，是那年冬至，同初见一样的大雪天。
战事大捷，正值班师回朝，却再逢大雪封山。
为了不惊扰百姓，将军一路带兵绕行，往人迹罕至处走。
但大雪封路，莫说走山林道，便是寻常大路也难行，想进庄子讨处落脚地更是没可能，便也只好驻扎几日，待雪化。
若说多待几日倒也没什么，只是粮食补给不够了。
裴玄领了些人，分散几路，准备进山挖些野菜救救急。
漫天雪纷飞，他带着走的那条山路七拐八绕，竟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进庄子的路去了。
他本想着带人掉头回去换条路找，却在转身那一刹，余光中见了熟悉的身影。
回头定睛望去，再有十几步便立着块大石头，上边刻写着‘柳庄’两个大字。
而这大石头旁，有个小小的身影背对着他，抱膝呆坐着。
那人似乎也不在意漫天大雪浇了满身，落了又化，化了再落。
既然误打误撞进了庄子，何妨进去找庄子上的人讨些吃食？再不济，倒也能问问该去何处找野菜。
这样想着，裴玄便吩咐手底下的人进了庄子，但也警告他们要守规矩些，不可强求。
庄子上的人似乎很防备外来人，话说不了几句，扔了些东西给他们便将门关上。
或是把伞，或是几张饼子，又或是些包好的饺子。
看着倒也不像是心甘情愿给的，似乎是怕不给他们会做什么，这才扔些东西出来明哲保身。
甚至言语之间还让他们去寻庄子上的其他人。
这似乎是个，排斥外来人、邻里关系也很差的庄子。
裴玄握着手中的伞，回眸看了眼，最终还是迈脚走向那快被大雪埋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