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家教)一言九鼎 > 63、流年Ⅳ:纾语

63、流年Ⅳ:纾语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第九特区神级影视大穿越汉化大师逆行诸天万界我一个人砍翻末世蜀山道主我的分身帝国从同福开始无耻术士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她知道,他不是如他表面上那么温润可亲。

    她也知道,他定不会将她这棵安家里唯一的废材放入眼里。

    她更知道,她在他的面前,地位会比路人甲更高一点……只因为,她姓安。

    想来,有些可笑。

    安纾语,安泉见了她也要要规规矩矩地喊她一声堂姐,只是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安家的族谱中没有父亲的名字,她在安家,不过是个冠了安姓的外来人。

    她总是强调,她姓北。

    北城世家,北纾语。虽然,北城世家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但母亲的姓氏,让她始终感觉点温暖。

    她记得,很多年前初见琥珀时,她就冠着北姓。

    拍拍脑门,她有些恼。

    那些陈年往事,不提也罢。

    打起精神,她拿起教鞭,抱起书,准备去学校。

    求婚被拒绝,没什么大不了。

    毕竟,她早就做好了被拒绝的打算。

    不气馁,不难过,不裹足不前。

    她会一直笑着,活下去。

    打开门,他站在门外,微笑的模样很是可亲:“侄小姐,我来接你了。”

    她忽然觉得甚是薄凉……却也展开笑靥:“琥珀先生,麻烦你了。”

    她不喜欢他的笑容。

    也不喜欢他似乎对所有人都温和实则疏远的做派。

    更讨厌他拒绝她的求婚之后反而比她这个当事人更云淡风轻。

    琥珀。琥珀。琥珀。

    她就是想见他,所以才来到这里。

    安家人亏欠她,所以,他们愿意用一个愿望来弥补。

    她的回答,就是到琥珀身边去。

    可来到了日本,她才发觉,记忆中的少年和面前的这个人……完全不同。

    少年时那么毛躁的琥珀,现在却如他的名字一样沉稳温润……而她,看不清他的心。

    但有一件事她懂。

    那就是他看大泉的眼神。

    隐忍着,克制着……却放不下。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明明是她先看中他,为什么……却被大泉后来居上?而让琥珀如此钟情的大泉,却宁可去迁就那个骄傲到骨子里的云雀?

    真是一堆孽缘。

    她说自己路痴,她说自己胆子小,她说自己社交障碍……这样缠着他,或许她卑鄙了些。

    可是,她却喜欢这样缠着他。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表现出他厌恶她的模样。

    他面上的面具,一旦戴上,便不会摘下。

    那般温润如玉的男人,大家都喜爱。

    可她却更喜欢,他年少时的摸样。

    是喜,就是喜。是怒,便是怒。

    说讨厌就是讨厌。说喜欢就是喜欢。

    没有那么多曲折拐弯花花肠子让她搞不懂弄不清。

    “你救了我一命,他日如果你有任何困难,来九州会馆找琥珀!我罩着你!”记忆中的少年满身污渍,说话大咧咧,声如雷,眼神灼亮。

    “对不住……侄小姐,琥珀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那天,他拒绝她的求婚时,温润的嗓音不变,温温柔柔,听起来温暖……却让她从脚底泛起寒意。

    其实她知道,她会被拒绝。

    从再见他他没认出她开始,她就知道。

    再看到他看大泉的眼神,她更明白……他不是当年的那个人,或者,他已经变得不再是当年的那个人了……

    再次回到苏州,是一年之后的事。

    记忆是倒在掌心的沙子,无论如何紧握,都会从指缝间漏光。

    光阴,也是如此。

    至少,在光阴的消磨之下,她对很多年前的那个少年的印象,变得越来越模糊。

    看着他淡笑的模样,忽然觉得凄凉。

    记忆里独属于她的那个少年,消失了。

    “纾语纾语,纾心解语。”恍然回神,听到琥珀这么介绍她。

    兖州堂主扇珏是个有趣的人,说起话来大大咧咧……到颇有当年琥珀的影子,直来直往,她欣赏这种人。

    她就是个老学究,除了书本上的课堂上的东西,她一概不会去做……唯一一件出格的,也就是在孑然一身的时候来到九州会馆,找到他。

    “纾语,这名字当真不错。”扇珏笑起来笑容很温暖,“侄小姐,不介意我喊你纾语吧?”

    “恩,不介意。”回以微笑,她客套。

    “听说纾语一直住在北方?”

    “恩,住在山东的旁边,离兖州不远。”

    “咦,那我真是很感兴趣~~不知道侄小姐住在哪里?”

    “太行上地,北城北家。”

    “咦……”扇珏的脸有点僵,接着恍然大悟,“原来是北家啊,怪不得怪不得呢~~”

    “让堂主见笑了。”

    “耶?怎么会怎么会?”扇珏摆摆手,“那些旧事不提也罢,不过,纾语你叫我堂主倒是显得生疏了,你如果不介意,叫我扇珏吧~”笑得一脸阳光的青年丝毫没有避讳,大咧咧开口。

    “好。”淡淡应口,她的目光不经意瞥向一旁的琥珀。

    “琥珀,好久不见,你倒显得生疏了。”扇珏拍上琥珀的肩,大咧咧笑谈,“比以前还话少,怎么,被大小姐给彻底抛弃了么所以一年半载都恢复不了?”

    “兖州堂主真是个大嘴巴……不知侄小姐认为如何?”不回答扇珏的问题,琥珀只是回身,让开扇珏的手掌,问她。

    有些负气,有些恼,面上却漾起笑,她回声:“我认为如何而又能如何?琥珀馆主,真是为难我。”既然不想回答问题,那就不要拖她下水。

    “唉?你们……这是……”扇珏摸摸头,笑了,“原来如此啊……怪我眼拙怪我眼拙~~~”

    “你眼拙什么?”琥珀睨眼,嘴角依旧勾着笑,只是眸子里的光芒,似乎冷了些。

    “纾语呆在日本的个中原因我现在才发觉,真是眼拙啊眼拙~~~”扇珏大咧咧笑出声,手臂一扬,带开她几步,“不过,纾语,不解风情又装腔作势的家伙,你何必浪费时间?说来,我与你,真是相见恨晚呐~~~这次大小姐的成人礼,不如就让我带你去玩转苏州吧,说来,北城虽然我常去,不过倒没和北家没打过交道,下次去了,我定要去拜见一下——”

    以下扇珏巴拉巴拉巴拉罗嗦的废话省略千字计。

    被扇珏拉走在前,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琥珀的笑容,依旧温文有礼。

    可因为这样的笑脸,她的心尖,忽然拔凉拔凉的。

    心尖拔凉,眼眶却微烫。

    他啊……果然,不在意她。

    相处一年,接送上下课,照顾她无微不至三百六十多个时日,他还唤她“侄小姐”。

    侄小姐——多生疏的称谓,淡淡划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可是,她不要这样。

    揪着他的衣袖,缠也要缠着他。

    可就算缠得这么紧,他还是他自己的。

    琥珀。琥珀。琥珀。

    那个刻在她心版上的少年,果然……没有了。

    成人礼上见过大泉,琥珀开口邀请:“馆主要去日本的话,不如和我们一起走吧。”

    她垂眼看自己的脚尖,攥着他衣袖的手指,固执地用力,指节泛白:“我讨厌这样。”

    讨厌他待大泉的方式,讨厌他看大泉的眼神,讨厌他的温柔体贴全只为别人……她讨厌他那个样子,又可怜又可气。

    想来,那大约是她第二次向他表白心迹。

    但他仍不为所动,云淡风轻地不屑于回应她……倒是大泉很有兴趣地凑过来,微笑不语。

    “与其每年去见他,你干嘛不直接把他抢回来!” 看到大泉的笑脸,火气一上来,她说的话……就不像平日,“反正抢一个也是抢抢两个也是抢!”抢了一个六道骸,再抢一个骄傲的云雀又有何妨?!“抢回来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这才是王道!”有些自暴自弃,有些歇斯底里,她说这些话……又似乎是自嘲。

    抢回来就是王道?

    呵……就算抢回来放在身边又有什么用?

    就算天天缠着他,看着他,死皮赖脸不肯走,又有什么用?

    他还是,不在意她。

    低头,她继续看自己的脚尖。

    揪着他衣袖的手,微微松掉。

    这样的情况之下,他竟然带着她,离开了大堂。

    “如果可以抢,大小姐早就抢了。”他的声音淡淡的,有微的笑意,“我倒是头一次见你这么激动,侄小姐,你没事么?”

    “没事。”他的衣袖从掌间滑落,她抬头看他,“只是……琥珀,我可否再次向你求婚?”

    缓勾起笑,他一如以往:“侄小姐,我可否当做没有听到?”

    混账——他将她鼓起勇气的第三次表白当做什么了!

    这一口气闷在胸口没处发泄,她郁闷非常。

    从苏州一路闷到日本,闷得两眼发晕,晕机晕车晕来晕去,一不留神就躺床上休养了。

    她叹息,自己果然是根废柴……啊,不对,废柴到这个程度,她也只能算是块朽木了。

    和琥珀怄气,最后伤到的还是自己。

    休养了一个月,她的床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中文日文典籍,其中不乏珍贵的手抄本,这让她很是满足。

    而他,则在闲暇之余,陪着她读书。

    读书之于她是事业,之于他却只是赔礼的方式。

    可他这样的赔礼方式,却让她觉得好好笑,以至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为什么不继续对云雀施行【令行】?”读了大泉私下里塞给她的【言术】卷轴,很久之后,她这样问他,“只要继续施行【令行】,想要云雀一直忘记大泉是件很容易的事。”

    “……我可不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有些无奈,琥珀转开头,却被她揪住了衣袖。

    “不行。”她是很固执的【打破沙锅问到底君】。

    “……那好吧。”撇开脸,他看天,“因为我不想。”

    “不想什么?”他撇开脸,她伸手,两只手继续揪着他,“不想云雀忘了大泉,还是不想大泉失望,还是……还是你不想让大泉讨厌你?”

    他低头,看着她的眼睛,微笑着……沉默。

    “你这样……放得下她么?”她也咧开笑容,苦涩难当,“你放不下她,我会有机会么?”

    他拍拍她的脑袋,安抚她。

    就算他不再是记忆那个暴躁的少年,可他现在的温柔,却让她忍不住想哭。

    不应该是他来安慰她,应该是她安慰他……不该是她被他摸脑袋,而应该是她揉乱他的发顶……不应该是这样的互相伤害,而应该是——

    她拥抱他。

    放开揪着他衣袖的手。

    胆子大一点,脸皮厚一点,把结果抛到脑后,她扑上去,抱住了他的腰。

    “琥珀,为什么……你要忘记我呢?”

    当她还是个不甚懂事的孩子时,他闯进她的天地。

    慌张地藏在她的花圃下面,她好奇地将视线从书中移向那个少年身上。

    父亲气势汹汹执刀追过来,看到她在花园的躺椅上看书,慌忙把武器藏到了身后:“纾语,你…呃…我只是路过。”父亲忐忑的样子,似乎是怕吓到她,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叮嘱,“纾语,如果看到怪人记得要大叫,我一定会飞奔过来的!”

    “恩。”她装着镇定,心却怦怦直跳。

    那时候的她,对外界总是有着好奇与渴望的。

    再看那个躲在花圃下的少年,他一双漂亮的眼睛直直盯着她,很是灼亮。

    待父亲走远之后,他小心翼翼地从花圃下冒出头:“我叫琥珀。”

    她迟疑了会儿,才回答他:“我叫纾语……北纾语。”

    好吧,这是个很狗血的英雌救美的故事。

    当年父亲和母亲私奔,抛弃了安家的责任,他也被从安家宗谱里除名,所以……她姓北。父亲忌讳安家的惩罚,对于安家派来的人,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这样的父亲戾气太重,她承受不住,只能避让,所以才成日窝在书苑里。

    她遇到他时,她姓北。

    她遇到他时,他还只是个暴躁的少年,被父亲追得走投无路。

    在她的书苑呆了几天,休养好了,他拍着胸脯对她说:“你救了我一命,他日如果你有任何困难,来九州会馆找琥珀!我罩着你!”

    那大约是她封闭在书苑里十几年来听过的,最大声的话。

    ……也是她最灿烂的回忆。

    所以,他的话,她一直记得。

    不曾忘记过。

    就像她不曾忘记过,他在离去之前,问的那个傻问题。

    他眨着眼,有些疑惑地开口:“纾语,你的名字,是哪个纾哪个语?”

    她笑答:“纾语纾语,纾心解语。”

    她以为,要记住她,是很需要力气的。

    可她却没想过,他忘记她,却不用花一丁点力气。

    因为,对于安家人来说,忘记一个人,只需要一句话的时间。

    浑浑噩噩又过了几年。

    并盛中学的客座教授来了一拨又一拨,就只有她还继续在这里浑水摸鱼。

    她照旧在兴致来时跟他表个白求个婚,他也依旧微笑不语,连拒绝也懒得给。

    直到大泉要她回苏州。

    “九州会馆的藏书塔里有好些书我想纾语你会有兴趣的。”大泉微笑,看了眼跟在她身后的琥珀,烟杆一勾,把她拽到身旁,“我带你进去。琥珀,你就在外面候着吧。”

    她回头看他。

    “是,馆主。”毕恭毕敬地顿住步子,他的笑容一如以往,只是眼神里……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她不懂的东西。

    看不懂,她也没有深究。转回头,她跟着大泉往里去了。

    她揪住他衣袖的习惯改掉了。

    所以,现在,都是别人揪着她的衣袖。

    大泉揪着她的袖子,笑眯眯地:“一层是各州的县志,二至六层是历年的案例,七至十一楼是术法典籍,十二、十三层是安家秘史。”

    “安家秘史?”她眨眨眼睛,不太明白。

    “啊,就是历任的馆主及宗谱上记载的安家人的故事。负责这一项的事务的人是馆里负责监管的馆生,我曾经好奇去问过老爹,他才告诉我当年监管我的人是琥珀。”安泉的声音有些横,“我却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他监管过,真让我深觉耻辱。”

    “是么?”纾语微笑。

    “日前我去看了看,发现琥珀在监管我的期间,曾经也去监管过你的父亲。”安泉领着她往上走,走走停停,“不过,只有寥寥几页,可见他那次任务真是……不怎么样。”

    “哦?”想起他被父亲追得走投无路钻下花圃的样子,她笑了,“恩,应当是……真不怎么样。”

    “馆规里明文,任务失败,抹除存在。”旋梯狭窄,安泉走在前面,没有回头,“所以,不是你忘了琥珀……便是琥珀忘了你。”

    “哦……那些我知道。”纾语勾起唇角,笑得有些苦涩。时日这么多,她总是有些猜想的,想来想去……今日,大泉倒是给了她真正的解答,“原来你想和我说这些所以……才找我来的么?”

    “不是,我请你来,是想问……你愿不愿意入安家的门,回归宗谱之上?”顶层到了,安泉伸手,看着她,眼神灼灼。

    ————————————————————————————————————

    她就那么在藏书塔住下了。

    其实她还是有长才的,比如她的好记性——俗称的过目不忘。

    从一层开始读,一直读到十三层,花了两年的时光。

    她最爱读的,其实是每个月不断更新的安家秘史。当然,琥珀的手稿,她从来都是珍而重之,虽然那上面记载的不过都是一些安泉的训练血泪史,她读起来却能读到……他藏在字里行间的淡淡羡慕。

    他的行文,从最初的白目到最后的内敛……她似乎能看到他缓慢成长的过程。

    这样,似乎就好像她和他一起长大。

    可总归是有些嫉妒他这样看着大泉近于十年的时光,忍不住唉声叹气,叹气又唉声……所以,看完一遍就会抑郁好几天,可过了没几天她又会忍不住翻下来看。

    真是贱格了些。

    琥珀常来看她,带着清酒、带着糕点,都是些她爱吃的东西。

    然后,就陪着她看书,看上一个上午或者一个下午再回日本。

    陪她看书是赔礼,可她都不知道他要赔礼些什么。

    想不通,索性,她就不再去想了。

    藏书塔在苏州本馆。

    当藏书塔失火的时候,其实她正好看书看得乏了,就到周围走了走。

    等回来的时候,发现整座塔烧得旺旺的,让夜空也失色,美极了。

    救火的下人看到她,惊疑:“咦……侄小姐?你怎么在这里看火?安馆主和琥珀馆主都冲进去救你了!”

    一个问题闪现,她忍不住发问:“……大泉先冲进去的?”

    “不是的,是琥珀馆主先冲进去,安馆主才冲进去的!”救火的下人把一个水桶搁到她手上,让她一块儿帮忙。

    她想往里去,可火势太大……自己进去又实在是多了个负担……于是,她只能拿着水桶,一块儿救火。

    当大泉拖着琥珀从顶楼跳下的时候,她睁大了眼睛。

    【青龙!】大泉扬手,耳饰化身而出的青龙从顶上张着巨口将燃烧的火塔整个吞下了口……到最后,大水浇了他们一头一身,塔身也整个……塌了。

    火灭的好,人却不怎么样。

    她拨开人群,往前跑去,终于看到烧得焦焦的半死不活的琥珀。

    大泉拖起他,看到纾语忍不住碎碎念:“找不到你他死活不走,从来没见过这样暴躁又固执的琥珀……”接着转头就朝着人群大喝出声,“围着干什么,医生呢?去把医生给我挖出来!”

    探他的鼻息和脉搏,听他的心跳,纾语拖起他:“大泉,医生来了,恐怕也不管用。”

    “你在说什么丧气话?!”大泉恼了,斥声,“你要干什么?”

    “我要救他。”冷静地开口,她直视大泉。

    “那你要怎么救?!”

    脑子里百转千回,她嗓音干涩,只能回她三个字:“……长生咒。”

    琥珀醒来,阳光有些刺眼。

    抬手挡住阳光,却发现手上的皮肤,完好如初。

    他起身,看到床边的卧榻上,纾语抱着卷轴,蜷成一团的睡相。

    大泉推门进来,看到他醒了,食指竖在唇边,让他噤声,然后拿出纸笔,开始写——【你没事了吧?】

    他接过纸笔,觉得这样的交流方式很好笑——【我没事。小小姐来过了?】

    大泉看了他的话,挑了挑眉——【不是安心,安心才没那么好心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救。】

    琥珀看到那个“阿猫阿狗”,眉尾也有点跳——【那是谁?】

    安泉瞪了他一眼,收起纸笔,指向他身后。

    他回身,只看到纾语蜷在卧榻上,睡得很沉。

    再回头,安泉已经退了出去。

    他走到卧榻旁,细细地看她。

    然后,五指张开,轻触她的衣袖。

    笑音被压抑在喉口里,他攥紧指掌,也攥紧她的袖袍。

    他心中喟叹的,只那么两句话:

    ——她没事,真好。

    ——她又救了他一次,真好。

    慵懒地睁开眼睛,纾语看到近在她眼前的琥珀,霎时瞪大了眼睛。

    晨起的声音涩涩的,她好半晌才出声:“耶?你醒了。”

    “恩。”看她这样子,他的掌心,有些痒。

    “看样子你没事,那么……你要记得这次可是我救了你,记得报恩。”下床,把卷轴收好,她整整袍子,准备出门。

    “侄小姐又救了我一次。”琥珀的嗓音,温润如夕。

    “啊……你说又,那就是你记起来了。”反应过来,她点头,跨步往前,“那你记得,应当要报两次恩。”

    “侄小姐的两次救命之恩,琥珀无以为报。”见她要走,他也迈出步子跟上。

    闻言,她顿住,眉头拧着回身看他,沉思他话里有什么意思。

    “侄小姐的恩情,琥珀,无以为报。”他又重复一次,让纾语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无以为报?”纾语抱紧怀里的卷轴,眼珠子转了转,试探地开口,“既然无以为报,那不如……以身相许吧?”

    琥珀笑了,依然笑得温润如夕,只是这回,他漂亮的眸瞳里,只有她的影像。

    见状,她也咧开笑脸:“既然你不反驳,那我权当你……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