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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番外:希古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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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篇番外的时间线是魔神战争结束之后,大伙们就当是主线之前一点的时间吧。

    璃月乃天下奇珍荟萃之地,有宝物,便自然有识宝的明眼人。

    希古居。

    这便是一所独特的小店。

    而这独特,自然是因为希古居的首代店主玟瑰。

    玟瑰便是这样的一位特立独行的藏家。

    绯云坡的古董店希古居时常有雅客光顾。

    这家字号白日闭门谢客,仅在月升时分开张。

    接待的绝非寻常顾客,而是眼光超群的名玩。

    无论是仙人坐过的木凳,还是尘神曾经丢弃的小玩意,甚至是帝君曾品过一囗茶的玉石杯盏、邻国风神失手打破的青瓷酒瓶 …皆在店中陈列妥当,只等有缘的顾客光临。

    是夜,一位贵公子在店中偶然停驻,细细观赏着陈列架上的诸多古物。

    店主注意到他身穿山岩般肃穆的黑色长衫,双眼如同金珀。

    这位贵公子绝非凡俗之辈,玟瑰一眼便知。

    “欢迎光临希古居,客人看上了哪件古物,请尽情自行挑选。”店主轻柔的声音打破了深夜寂静的氛围。

    希古居的来客不多,玟瑰基本上都认识,眼前这位虽然是生面孔,但是玟瑰还是有所猜测。

    “嗯…哦,不好意思。”贵公子笑了笑,语气略显为难,“我只是对这件精巧的赝品颇感兴趣。”

    他所注目的是一枚残缺的古老玉牌。月光落在图案稍完整的一面上,透出絮状玉瑕的阴影,又沿着玉牌表面沧桑纵横的沟壑流泻而下。这枚玉牌表面磨损严重、边缘残损,已经看不出其上曾勾勒了怎样的笔迹或画面。似乎它经历了一段并不安逸的时光。

    “赝品…何以见得。”玟瑰对客人的挑衅本习以为常,但如此直白的嘲讽还是让她心内恼火。

    不过这番话让玟瑰更加确信来者的身份。

    “早就听闻钟离先生博览群书、品味高雅,不知能不能细细评价一番。”

    更何况这件古物曾由一个冒险家从深渊的废宫之下舍命发掘而出,当年她磨破嘴皮、几乎花费了大半家当才勉强买下。若它真是赝品,不仅资产蒙受亏损,而且希古居识宝的名声也要大打折扣。

    于是,玟瑰暗自决定,不仅要打发走钟离,还得想办法把这枚玉牌出手卖给他才行。

    “众所周知,两千五百年前,提瓦特大地横遭灾异,魔神率众混战,今凡世七国之境皆遭波及。在那时虽无七国,凡人亦有自己的聚落、城邦和国度…在漫长的遗忘中失去名字的魔神,曾经也被他们的子民纪念、崇拜,甚至爱戴。因此,先民们以海滩的珠贝、深山的软玉,草间的顽石,地中的盐晶,各自塑造神的形象。”钟离开口就是千年之前的魔神战争,这让人怀疑他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些知识。

    又或者,是瞎编的。

    毕竟,只有帝君和众仙经历过那段时间。

    而他们显然是不会来反驳一位小小的往生堂客卿的。

    “此种玉牌就是那个时代的遗物,来自那个崇拜岩王帝君的旧璃月。”钟离继续促促而谈。

    “在那个诸神在凡人头顶厮杀的时代,岩王帝君尚未为七国定立货币,创生摩拉。因此,旧璃月便以偶然发掘而出的金石作为中介物,以岩王肖像作为价值稔定的担保。”

    “如此可见…凡人的智慧竟如此神奇。甚至提前于岩王的安排,便为自己找到了 出路。”贵公子停顿一下,似乎在思忖自己刚刚的品评。银白月光笼罩下来,仿佛稍稍缩小了他的身形。

    “又或者,是借鉴了其他城邦的创意也说不定。”

    “这种玉牌存世稀少,往往埋藏在山涧之内。又因为出于凡人亲手精工雕刻,每一枚都珍贵无比…所以往往在市场被炒到天价,若说价值连城也绝非夸张。”

    “只可惜,贵店这枚是近代的仿品。年代之近,或许仅能追溯到他们的父辈。”

    “行话中所谓『无瑕不玉』,这一枚玉瑕太少,玉质太过透亮…反而不似先民时代的遗物。”钟离说到这里时略微停顿了一番,观察得更加仔细起来。

    “又加之玉牌上雕刻的形象乃一女性,这种形象罕见于先民的其他遗物之中。”钟离举起玉牌,在月光下细细打量,“虽然民间流传着些许传说,但岩王帝君化为女身的说法,从未见诸任何史籍,也无实物佐证……”

    话语之间玟瑰觉得,这位钟离客卿虽然年轻,却有股老学究的气质。

    “又或许,这图案之中的女性,是当时常伴岩王帝君左右的尘神大人也说不定呢?”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

    只见店门处又走来一位客人。

    玟瑰看这位客人衣着方面和钟离先生相似。

    想必就是往生堂的另一位客卿,归终客卿了。

    传闻这两位是一对欢喜冤家,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这是钟离客卿有所不知了……”玟瑰微笑着,仿佛狡猾的狐狸在挑衅经验不足的猎人,“不知客人是否愿意赏光听店主讲段故事。”

    “但说无妨。”钟离毫不客气。

    店主眯起细长的眼眸,随后将故事娓娓道来……

    玟瑰讲述了岩王帝君化为凡形行走人间的旧事。在蕴玉的山峦间,有形的表象与无形的妄言恍然得以对照。

    在众神尚且漫步大地的年代,今万民敬仰的岩王帝君也是诸多神明中的一位。在那个时代,坊间据传岩王爷曾是一位冷酷无私的神明。处事公正,决断无情,但却缺乏凡人应有的感情,如同永恒的磐岩一样冷硬。

    尽管如此,人们仍旧敬畏他,信任他。

    因为他的一切法度皆能保证交易的公平,生活的安全有序。而岩神同样从信仰中强化着自己的存在与力量。

    但即使是神,也无法左右凡人的信仰与质疑;即使是公道的守护神,也无法将条理分明的规则钉入每个人心底。

    在明蕴镇曾有一位玉匠,性格戏谑、玩世不恭。

    每当接受委托,皆会以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在期限的最后一天将之完成。如果客人预订的是征服猛兽的猎人肖像,大概就会收到一尊仓皇逃窜的野猪。

    若问起来,回答大抵如此:“正在征服猛兽的猎人即使不抛头露面,其英武之气也会令走兽胆寒。”

    如果客人预订的是位高权重之人的玉雕,大概便会收到一尊华丽的权座。

    若追究起来,回答大抵如是:“位高权重之人秉权不过百年,其人未必比权座本身来得长寿。”

    就这样,玉匠在明蕴镇被视作“怪人”。

    而在商业发达的璃月港,富裕的买主们却引以为噱头,大多甘愿预订他的玉雕器物,也为了特意领教此人花样百出的捉弄。

    某天夜里,一个少女来到了玉匠的工坊。她身穿一条修长的黑袍,在璃般的弯月下,眼眸闪烁着金珀般的光芒。

    玉匠此前并不认识她,却很快发现,他们总能聊得投机。

    说来奇怪,她了解明蕴镇的每一条矿脉、每一座玉石矿藏,谈起天地奇观如同说起姐妹,聊到美玉金石仿佛谈论自己的爱女……

    简直就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无论如何,此人出身定然不凡,至少玉匠这样揣测。

    她想要一方玉牌,上面刻着岩王帝君和尘神大人一同出征之时的肖像。

    待聊到尽兴,临别出门时,少女才终于提出要求。

    但不可出于想象雕刻岩神和尘神的面貌,必须要亲眼见过的东西为模板,雕刻出真实的岩神和尘神肖像。

    否则,她不会付一摩拉。

    于是,两人约定,三日为期。

    第一日,玉匠只顾与好友宴饮阔论,任何委托一概不接。

    第二日,玉匠出门登山访玉,一整天不接待任何客友。

    第三日,玉匠才开始闭门雕琢璞玉,自清晨直至深夜,终于一气呵成。

    待到弯月又一次升上夜空,瞳眸如金珀般的少女再度上门,玉匠交出了自己的得意之作——一枚美玉雕成的神牌,其上正是一个形似少女的男性和少女的形象。

    少女不解,蹙眉发问。

    玉匠如是解释道:“第一日,我问遍智者与博学之人,得知了岩王之理的运作方式;但这仅仅是骨架。第二日,我亲往山中,花费整整一天时间观察山岩,倾听元素的生长,揣测岩王的造物,但这仅仅是血肉;第三日,我蒙上双眼,随心所欲地在璞玉上雕刻切削,随心而起,随心而止。这才是灵魂。”

    说着,玉匠略显尴尬地一笑,“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雕成了这样。”

    故事结束。

    “有趣。”钟离客卿如是评价道。

    归终客卿把玩着玉牌,若有所思:“有趣。这倒是让我想起了另一个故事。”

    说着,她抬起石珀色的双眼,娓娓道来……

    岩王帝君化为凡形行走人间的故事。

    规则与公平的刻板含义,同样会在虚幻的故事中消解。

    璃月乃天下奇珍荟萃之地,有宝物,便自然有识宝的明眼人。那是璃月港极盛繁华的时代,百货千财皆扬扬而来,纷纷而去。

    像此刻一样,那是属于富商与船长的时代,是与商场上的风波和大海中的巨兽搏命的人们主宰的年代。

    同样,在那个年代里,港城宏大的码头上永远有无数忙碌的水手与工人。传说岩王帝君在尘神的怂恿下。

    常常会化身贵人与玉京台的诸位大人周旋,同样也时常化成凡民,在矿工与渔夫,水手与商贩中间行走,借此来体验红尘。

    在那时,璃月的码头上有一位渔船老板,为人苛刻挑剔,对待帮工十分粗暴。

    每当事不称意,时常不顾帮工的申辩而动辄责骂,甚至扣除工钱。

    这一天里,渔船老板遇到一位少年,他是船老板新雇来的帮工。

    身穿短褐,头上系着头巾,与一般船夫无二。但肤色与神情透露出他是自轻策庄而来寻找出路的山民,他的脸上有山岩的轮廓。

    他就像其他山民那样笨拙木讷。更令人恼火的是,在分拣渔获时,他总会厌恶地避开那些带触手的、黏糊糊的海鲜。

    “噗呲。”讲到此处,归终客卿不知为何轻笑了一声。

    “挑三拣四,有何出息,少年是什么富家公子吗。”这句话便成了渔船老板克扣工钱的借囗。

    以往,少年总会木讷地笑笑,然后继续手里的活计,一如往常。

    但终于有一天,少年开囗问道:“既然人人都有所好有所厌,为何要择其恶者而行呢。”

    被榆木脑袋的学徒吓了一跳,渔船老板忿忿地在他头上拍了一掌:“人世的规矩如此,若没人做自己所不喜欢的工作,则永远无法成事。”

    “可这恐怕不是岩王帝君订立规矩的本意……”

    “哪那么多废话。”

    “这样,不如给老板您讲一个故事好了。”少年提议道。

    他的眼睛在夕阳光照下闪闪发亮,像是山间的金石。

    “呦呵,少年还会讲故事。”听到这个榆木脑袋也会讲什么故事,渔船老板倒是来了兴趣,“讲吧…欸,手别停。”

    少年狡黠地一笑,眼中透出一点光芒,将故事娓娓道来。

    就这样,在少年的故事中,店主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他克扣佣工而来的收入正被另一双手悄悄摸走,分发给众人。

    ……

    天下珍宝明鉴的时代里,一句小小的戏谑之语便能拆穿妄言。那是万千奇珍异货齐聚璃月港的时代。

    这天夜里,希古居的店主玟瑰正与往生堂的两位客卿研读古物,共叙故事。

    他们争论的中心是一枚玉牌。

    众所周知,伪造一枚古代玉器,在璃月并不需要付出太多本钱。

    打造一枚精美的赝品,或许代价稍微昂贵,但对于商家而言也可以接受。

    或许难点在于伪造一个精美的故事。

    正像深山中游荡的玉匠,行事古怪的渔工少年那样,离经叛道者总是更接近本心。

    岩王帝君订立规则与契约,却不强迫凡人以模板生活,因为他深知规则与契约仅是手段而非目的,真正的平衡与隽永在于每一个人的觉醒与抉择。

    苛刻的渔船老板并不理解这点,因而只收获了帮工的畏惧与戏弄。

    凡人如此,古董也是如此。

    尽管受稀缺程度与工艺水平所限,但真正决定其价值的,却往往是「物」背后的「故事」。

    或许某位客卿并不完全理解这一点,因此才会无所顾忌地指出那玉牌是一件赝品,贬低它的价值。

    但希古居中无数珍宝,若是尽皆以看破金石的犀利目光切削,怕是会化作齑粉。

    比如海中恋人为船长流下的泪滴,化作了永恒的珍珠;又比如旧时某位凡人之王为亡妻雕刻肖像,又将自己的灵魂封入其中。

    这些是注定消逝的故事,却也是保存在古物的外壳下蠢蠢欲动的传说。

    “故事很有趣,这件赝品我买下了。” 钟离客卿点点头,金石般的双眼中带着笑意。

    “听了这个故事,贵公子还在认为这是赝品吗。”玟瑰轻叹了囗气。

    “当然。” 钟离客卿不禁莞尔,似乎从进店起他从来没有笑得如此开心。

    正如玫瑰的故事,什么玉牌是古代货币之事,也是自己随囗胡诌的。

    “唉,看来堂主又要担心这个月的花销咯。”归终客卿叹了口气,不禁摇起头来。

    借鉴:《帝君尘游记》

    但是《尘岩往事》版

    分配错卷了,而且好像改不了。

    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