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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章 似梦非梦

作者:恶作剧之神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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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子鲲的体温开始急速下降,陈年不得不强行终止了他与机械傀儡的链接,但这种下降并未因此得到缓解。

    “完了。”

    席子鲲最后的意识是陈年的声音,听起来隔得很远。

    他的胸口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每次呼吸都带着千斤重负。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呼吸下去,必须保持对周遭事物的感官。

    那是一种令人难过至极的经历,肺部的气流和水分似乎被灼热温度蒸发,舌头上干涩无比,体液的平衡在生体强化系统所能忍受的极限边缘摇摆不定。

    “我们必须…”

    那似乎是陈年的声音,但是太远了,隔着一层浓稠发浑的灰雾听不真切。席子鲲想挣扎着从那团灰雾中起身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爬过去,但浑身的气力像是被抽干了般使不上来一星半点。

    我呆在一颗钻石里。

    他这么想着,费力地张开嘴吸入跟过眼所见的浓灰色雾气。

    直到这时他才想起来他的任务失败了,席连已经死了,就死在他的眼前。

    事件的过程在朦胧回忆中变得模糊,但胸口那阵蛮横撕裂般的感触是真实且清晰的。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属于什么。

    死了?还是活着?

    有那么一瞬间他希望是前者,因为后者太累了。

    五千万人还是七千万人,为什么他会面临这种选择时至今日他自己都记不清了。直到这时他在清晰的感觉到他的记忆出现了一个断层,他站在那断层的悬崖边上往下望时能看见时空裂缝之中那片诡谲浩渺的星海。

    无数不知名的恒星在其中闪烁,有的已经死去很久了。

    就像他自己一样。

    他想着,身体似乎随着那断层的吸引力不断向下坠落。

    [哥哥,给你吃。]

    席连的声音自他耳畔传来,他转过脸去便看见了自己的弟弟--那个完好的,朝气的席连。那是他才六岁,举着继母给他的棉花糖送到哥哥嘴边,声音带着些奶气。

    再往后他长大了一些,第一次数学考试拿到了85分,兴奋得小脸红仆仆向他扑过来。

    [我成功啦哥哥。]

    男孩稚嫩的脸上洋溢着笑意,就在他的怀里。

    那种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令他平静,时间似乎回到了哥俩儿最要好的时候。弟弟享受他给的一切关爱,沿着他为他铺设到的道路前行仿佛永远都不会受到伤害。

    他费力地伸手想去触碰小男孩的脸颊,但深渊泡沫般的幻像就在他之间触碰到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有我自己的想法。]

    稍大一些…大概是席连上私立中学的时候,他的脸长得愈发像妈妈,神情也是。

    那种冷冰冰的疏离感被带入了深渊成像之中,刺痛着他的心。他想起来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弟弟学会了在各种小事上和他作对,故意不去听他的话--虽然大部分时候他是对的。

    为此席连吃了一些苦头,但那似乎并没有给他多少教训。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和他的弟弟从兄弟,变成了最亲密的仇敌。

    “你快死了呀。”

    耳畔有另一个声音响起,此刻的席子鲲却已经睁不开眼睛了。但他知道那声音属于苍溪--存在于异时空之中的,另一个虚拟的自己。

    但他们其实一点也不像。

    席子鲲模糊地想着,任由思维逐渐向深渊深处跌去…

    忽然,一阵刺痛贯穿了他周身。他猛然睁开眼睛,眼前那深渊竟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阳光下陌生的海滩,强烈的光线照射在他的皮肤上令他看上去几乎就要腐烂变质。

    苍溪背对着他站在海浪冲刷过的银色细沙上,光洁得像个初生的婴儿。

    他厌恶现在的画面。

    实际上他厌恶苍溪出现在他意识思维里的每一个画面。

    “我们很久没有见面了啊。”

    对方的声音很轻,听起来像是吹过他耳边的柔和海风--总是如此,这个人总是对什么都能温柔以待,都能风轻云淡。好像这世界上没什么东西是能难得到他,或者没什么东西是能让他烦恼的。

    他们一点也不像。

    席子鲲笃定地想着,便见苍溪转过身来看着他。裸露的皮肤在阳光下却没有一丝不妥,仿佛他原本就该是这副模样与席子鲲相见。

    因为初次将他们分离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

    苍溪像是温柔的风,告诉他自己是另一个时空的他,并且长久以来一直住在他的思维深处。

    那感觉就像是在某一天,一个完美的天使降临到你的面前告诉你。

    “如果你没有经历过你的人生,你就应该是我这个样子的。”

    天使带着神圣的微笑,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恶性的污渍。他是光明的象征,所有人都对他无比崇拜,而他告诉你‘你其实应该是我的样子’。

    那种背离的堕落感令席子鲲感到一阵反胃,似乎他所经历的一切都在昭示着失败,是他自己把自己推入泥泞黏稠的深渊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而本该是他的苍溪则在高处看着他,一举一动全盘否定,对他说‘你应该是另一个样子’。

    高高在上,如同在问何不食肉糜。

    去你妈的吧,如果可以选择以苍溪的方式结束这一切,谁他妈愿意搞到现在这个地步。

    他的意识在挣扎,盯着苍溪的眼神逐渐充斥了恨意,而后者则仍旧保持着那令他厌恶的笑容向他靠近。

    “我们很久没这么聊聊了。”苍溪说。

    席子鲲说不出话来,只能像具腐烂的尸体般躺在那里眼睁睁看着苍溪向他走过来,坐到他身边。

    “别发脾气,我这次不是来给你灌鸡汤的。”

    再一次的,他感觉身下轻飘飘不像是地面,而眼前的场景分明是灼热阳光下苍溪的笑脸,却听起来像坠进了湿漉漉的可怖噩梦里。

    “和我说说话吧,你得保持清醒对吧?”

    他的这句话像是一个魔咒,周遭一切开始迅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成墨绿色的数字代码,伴随着轰隆隆宛如闷雷的声响瓦解成齑粉。

    席子鲲自己正是这瓦解的中心。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苍溪的声音在那片不真实的海洋中伴随着他下沉,听上去像是粘稠可怖的触手缠着他的耳根的梦“我并不认同你某些做法,但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

    “电击器给我。”

    他听见陈年的声音藏在苍溪的身后,是与梦境只有一纱之隔的现实。他明白自己现在必须去抓住陈年,哪怕只是在意识里都要他得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