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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叹人生万般皆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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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少爷一晚上没回家,陆老爷大发雷霆。

    陆安带人满城地找,池羽茶楼,紫荷画馆,墨香书院……

    甚至他还一个人悄悄去了春香楼前。

    可谁会想到他竟躺在醉花街的尽头。

    堂堂的陆三少爷啊!

    在这样腌臜不堪的地方,像一个胎儿一样蜷缩着自己,占着花子们施舍的一块破棉被。

    清晨的光辉撒下,就算是死人也能被照出一点金光。

    而他……

    陆浮林把脸埋在手掌里,躲开刺眼的阳光。

    “三少爷,回家吧。”

    陆安轻声唤他,他故意地不理不睬。

    他仍是个少爷,不懂得体谅做奴才的不易。

    “三少爷,老爷生气了,要罚你,咱们寻个借口,许能躲过。”

    这时候搬出老爷来,未免太残忍了一点,可他一个下人又有什么法子?

    陆浮林转过身,面朝着太阳,眯着眼,也不知是清醒的还是睡着的。

    他的呼吸极慢,偶尔苦笑。

    昨夜他看见了,那个小女孩,罩着他的戏服。他躲在暗处,把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楚。

    那样的文质彬彬,那样的风度翩翩,把那小女孩,照顾得那样细致。

    全然与对他不同。

    醉花街上渐渐骚动起来,各个戏班子都在打点今日要用的行头,未出科的孩子被师傅用鞭子赶着练功,吊嗓子。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肚子收气,手软一点,三寸金莲!要记住你扮的是女人!”几声吼,把那光头的孩子骂得颤起了嘴唇。

    也不知孩子记住了没,反正……

    他全记住了。

    “三少爷,走吧。”

    他仍旧无动于衷,因为他知道,这样坚持下去,还能看见他一眼。

    不过他想错了,秋尘归往街的那一边去了,那一边更靠近春香楼。

    哦,他怎么会想到这一点?

    已耗到巳时,原先这时候早课都已做完了。

    又有一队人找了过来,看见三少爷这般模样,相视不知所言。

    “总管,老爷真的怒了。”

    陆安看看陆浮林,也晓得他在老爷的严苛对待下向来不易,打发了前来催促的人。

    “三少爷,你莫非看上了那个戏子?”

    “什么戏子,说话这么难听!”

    “可是他本来就是戏子啊!三少爷,您可是要成大事的人!”

    陆安是为了他好,可是他并不领这份情。

    念书念书,作文作文,四书五经,之乎者也……他向来没有自己,也向来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回家吧。”他这样说,话里带着失望,不过是心疼陆安,知道再不回去他也免不了一顿棍责。

    陆老爷立在门口,他是个七尺高的威武男人,像门神一样。

    “去哪里了?”

    他不说话,被秋筱桐打得乌青的眼睛肿胀难受。

    “跪下。”

    “老爷,家丑不可外扬,跪在门口只怕不好。”

    “人都躺到醉花街了,还有什么好不好的!”

    陆浮林低着头,跪在门口。

    他从来不敢看父亲的双眼,也不敢忤逆他的意思。

    “把《进学解》背一遍。”

    “国子先生晨入太学,招诸生立馆下,诲之曰: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

    “再背!”

    “国子先生晨入太学,招诸生立馆下,诲之曰: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

    “再背!”

    十遍百遍,百遍千遍,不解他心中恨,陆老爷恨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更恨自己,堂堂大学士,堂堂陆家,书香门第,竟养不出一个好儿子!

    “说!你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大手一挥,陆安心领神会地递来棍子。

    “我不该……”

    话到嘴边,陆浮林又吞了下去。他猛地抬起头,头一次正视父亲的炯炯双眼。

    “我什么都没做错!”

    一棍子落下,把他打趴在地上,陆安闭上眼睛,不忍看这场景。

    “做没做错!”

    “没有!”

    “勾引戏子,夜宿醉花街,你还敢说没有做错!”

    又是一棍子,陆浮林彻底不能起身。

    陆老爷他下了死手了,不争气的儿子,不如没有。

    这个儿子,他最看好的,也是最严苛对待的,他为他安排好了一辈子,科考,中举,做官,继承自己的衣钵,再娶个贤惠的媳妇,生一个孙子,再科考,中举……

    这是他的理想,他这一辈子,最想看到的就是自己的晚辈能有出息,到老了儿孙绕膝,其乐融融。

    他不许陆浮林破坏了自己的理想!一分一厘的差错也不许有!

    “大哥他为什么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陆浮林带着些微哭腔,他受够了父亲的约束。

    “不许提他!”气得发抖,听见他提及大哥,就像扇了他一巴掌。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他将棍子掷在地上,甩袖离开。

    陆浮林趴在地上,背后的棍伤让他站不起身来,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指指点点,叽叽喳喳,像一群麻雀。

    “三哥!”

    陆浮欢推开人群冲了过去,一边扶住他,一边对着人群大喝:“看什么看,一个个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有一些散去了,有一些还坚持着想把戏看完。

    人间就是一方台子,总有着演不完的戏。

    “三哥,爹爹又打你了?这次伤得重吗?”

    他听见他这样问,眼眶忽然红起来,勉强站起身,推开陆浮欢扶着他的手,往家门相反的方向走。

    陆浮欢不曾察觉他的异样,跟着,要伸手扶他,又被推开。

    “三哥,去唐记药铺看看吧,我刚从那边回来,他们家的药可管用了!”

    陆浮林才想起昨日唐暖云的话,如此这般,那七弟是在唐家呆了一夜?

    他这已是第几次夜不归宿了,可父亲从不曾责备过他?

    就因为他是老幺?

    “我突然想起来了,下个月三哥就要成亲了!我见过唐三小姐了,嫂嫂是个极好的人!”

    哦,自己要成家了,那个新娘,也是父亲相中的。

    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七弟,三哥不如你活得自在。”

    想一想,还是回了头。

    回家去,读书,准备来年的科考,中个状元,做官。

    他这一生,也许就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