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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黑色影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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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运动会结束后没多久,八中就要迎来期中考试,所有人都从疯玩中抽身而出,重新闻鸡起舞,发愤图强。

    陈兮在尝试过一次晨跑后,她调整了运动时间。她认为起床后的一两个小时是最宝贵的,在这空腹的黄金时段,她的头脑能保持最佳的运转状态,学习效率倍增,留给运动不太值得,所以她把跑步锻炼的时间放在了晚自修课间。

    方岳第二天起床,看到小门的门缝隐隐透着亮光,就知道陈兮在看书刷题,他就一个人去晨跑了。跑步的时候他戴上了耳机,要么听英文广播,要么听一些纪录片。

    期中考结束后,高一年级的成绩排名有了较大的变化,普通班里有多人考进了年级前一百,这意味着竞赛班和实验班有人掉队了。

    陈兮听说三班还有人掉出了二百五十名,张筱夏告诉她:“这人危险了,期末考他的成绩要是还没提升,下学期开学他就很可能会被调到普通班了。”

    陈兮说:“我们竞赛班也不见得稳。”

    “是啊,听说二班也有人考砸了,好像他受了刺激,不想再学竞赛,今天早上就跟他们班主任提出想转去实验班。”张筱夏叹气,“以前我在班里是学霸,来了这个班我发现我啥都不是,你们个个都是学神。”

    陈兮看着自己的试卷说:“排除我吧。”

    张筱夏幽怨:“你对自己要求太高了吧,你这样的要不是学神,那我还活不活了。”

    陈兮也叹气,她期末考比月考的年级排名进步了六名,方岳也依旧落后她两个名次,年级第一还是贾春。

    陈兮这段时间挺努力的,但她努力,其他人也同样在努力,普通班的几个年级前一百就是最佳例子,他们狠狠敲响了所谓“学神们”的警钟。

    陈兮恨不得抱着书本啃了,啃得她都有点呆了,那天是元旦演出节目征集,文艺委员白芷要求班里每个人都想个好点子出来。

    竞赛班里能歌善舞的人不少,白芷就会拉大提琴,张筱夏以前还学过芭蕾,有人就说让她俩组队,一个拉琴一个跳舞,白芷一票否决:“不行,我早打听了,二班就是这个节目,拉琴的那位还比我厉害。下一位。”

    下一位同学建议:“那就唱戏曲吧。”

    戏曲能弘扬传统文化,其实挺不错,但说实话,真没几个人爱听,大家也听不懂。

    “合唱吧,集体性强一点,不然就演小品话剧什么的,逗个乐也挺不错的。”白芷评价:“创意不够啊,还有没有更好的创意?下一位。”

    下一位就说:“我看不如让方岳走T台,方岳一露脸,那帮女生不得疯了,前三稳操胜券啊!”

    方岳被提名,但他头也没抬,不为所动地坐在位置上看着自己的杂志。

    他手上这本杂志叫《海陆空天惯性世界》,是本月刊,先前他在学校阅览室看到,觉得还不错。这本杂志主要讲军事科技方面的内容,他不是军事爱好者,只不过他近期看完的两本书,一本讲中国近代史,一本是《万物简史》,所以他想换换口味。

    阅览室的杂志报刊是不外借的,方岳就自己在外面订阅了,这本昨天刚拿到手。

    白芷敲了敲讲台,说那位提名方岳的同学:“你这什么馊主意,太不靠谱了!”要是提名楼明理,说不定她就点头了,白芷纤手一指,“最后一个了,陈兮你来说!”

    陈兮从生物试卷中抬起头,有些茫茫然地说:“要不就表演细胞分裂吧。”

    “……让我们说回方岳T台走秀的这件事吧。”白芷果断地对着众人道。

    方岳从杂志中的海军舰艇里面抽离,看向读书读呆了的那个人,嘴角忍不住扬起了弧度。

    最后商量来商量去,一班提交的元旦表演节目是默剧,而默剧的内容,竟然真就是细胞分裂。于是竞赛一班继运动会马里奥后,再一次为全校师生提供了茶余饭后的笑料。

    这是后话了,在这之前,大家先过了一次圣诞节。

    圣诞节那两天正好是周末,趁周五下午放学,陈兮去学校边上的文具店买贺卡,潘大洲和方岳陪她一道。

    潘大洲叽叽歪歪:“这贺卡到底有什么意思,不能吃不能用的,怎么你们女生就爱送来送去。”说着,他自己去买了一个奇趣蛋。

    方岳见陈兮挑了四张贺卡,问她:“送张筱夏?”

    “是啊,还有白芷。”陈兮知道这两人肯定要送她卡片,所以她提前准备好回礼。

    第二天周六是平安夜,陈兮上午一进教室,就收到了白芷和张筱夏的贺卡。陈兮给了回礼,她贺卡上写的是花体英文,虽然没有用彩色笔配色,但她的结构设计十分别致,叫人眼前一亮。

    张筱夏惊叹说:“你这字好厉害啊,好漂亮。”

    “呜呜呜,”张筱夏忍不住拿出几张空白贺卡,“兮兮你帮我写几张吧,我想送人。”

    陈兮一口答应了,张筱夏还奉上她自己的水彩笔,有了笔,一配色,贺卡的精致度就有了质的飞跃。

    张筱夏的夸奖滔滔不绝,夸到后来她还想叫陈兮下午陪她逛街。

    “也不行不行。”“我发现平常好难约你出来。”

    两人正聊着,班里有人叫陈兮,“陈兮,有人找你。”

    潘小溪是来给陈兮送贺卡的,陈兮心想还好她有以备不时之需,她接过贺卡道声谢,“你等会儿啊。”

    回到教室,她在自己买的贺卡上添上潘小溪的名字,跑回教室外面送给她。

    潘小溪开心地拿手上,然后她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贺卡,轻声拜托陈兮:“你能顺便帮我把这张贺卡给方岳吗?”

    陈兮回头看了眼教室,“方岳现在不在。”

    “那等他待会儿回来了你帮我给他,可以吗?”

    陈兮点点头,回教室等着方岳。贾春见陈兮跟人说完了话,他才从座位起身,将自己的贺卡送给陈兮。

    陈兮有点意外,毕竟男生都不会送贺卡。她欣然收下,把她剩下的最后一张贺卡回礼给贾春。

    方岳正好从教室外面回来,看到了两人交换贺卡的全过程。他一言不发,把从办公室顺带回来的作业本交给课代表,准备回自己座位时,方岳被人叫住。

    “方岳方岳,这里。”

    方岳偏头,陈兮正从各桌座位空隙中穿越过来,她手上还拿着一张贺卡。

    方岳上前了一步。

    “潘小溪让我给你的。”陈兮走到他面前,递上贺卡说道。

    ……方岳顿了顿,垂眸看向陈兮手上那张花里胡哨的贺卡,他伸手拿了,指尖只有一张贺卡的触感,没有第二张。

    方岳回到自己位置,把这张贺卡放进抽屉,目光移向附近座位。

    那边楼明理正点评贾春拿在手上看的贺卡,“她这字真不错。”突然感觉有道死亡凝视,他困惑地回头看了看,结果什么都没发现。

    圣诞一过,元旦假期之后没几天,这学期就结束了。

    考完试一身轻,晚上家里做了大餐,陈兮和方岳整理完书本,洗过澡后才下楼。

    方奶奶前段时间住大女儿家,今天开始又轮住到大儿子这里。因为有些时日没一块儿同桌吃饭,陈兮和方岳都不知道方奶奶现在有了新习惯。

    方奶奶近期越来越虔诚,不沾荤腥开始吃素。动筷子之前,她双手合十,闭眼念念有词,一会儿肉一会儿岁数什么的。

    念完词一睁眼,方奶奶第一下筷子对准的就是红烧猪蹄。

    陈兮和方岳方茉都一动不动看着方奶奶这番操作。

    方老板小声跟他们解释:“没事没事,你们奶奶前段时间找大师算了,说她可以活到一百零一岁,她觉得她今年才六十多,要吃三四十年的素好像还不如不活了,但答应了菩萨的又不能反悔,所以你们奶奶就每天跟菩萨告罪了,说等她没牙的时候再吃素吧。”

    方奶奶喝道:“你嘀嘀咕咕什么呢,我告诉你,别在菩萨面前瞎胡说!”说着,眼神犀利地一个个点过去,“你们也一样,对菩萨要尊重,知道吗?”

    “知道知道。”大家配合度极高。

    方老板让大家动筷子,今天这桌是方奶奶和王阿姨一块儿做的。南方人嗜甜,红烧菜里喜欢加很多糖,方岳不爱甜食,但他也不提什么,就挑不放糖的菜吃。

    方老板给老娘倒了一杯小酒,自己也抿了一口酒,问方岳:“你们寒假怎么放?”

    方岳回答:“二月十号开学……”话没说完——

    “那还不错啊,你们这次放整一个月呢!”方老板道。

    “寒假不都是放一个月。”方茉说。

    方岳习以为常吃自己的饭。

    方老板反驳:“之前你弟中考完,好好的暑假又要补课又要考试什么的,你看看最后才放了几天假。”

    “还有兮兮呢,”方奶奶提醒,“她去年那个寒假,不还被八中逮着去上什么集训了么。”

    陈兮被点到名,忍不住从碗里抬起脑袋说:“我们寒假确实是放一个月,但我们大后天开始有一个为期一周的社会实践要做,过完年我们竞赛生还要提前去学校补课。”

    “啊,又要补课啊。”方老板好奇:“那社会实践又是什么?”

    陈兮说:“八中要求的,每个人都要社会实践,我跟方岳被分到了不同小组。他去博物馆工作,我去给人当家教。所以掐头去尾,我们这个寒假很短。”

    “哦,”方老板不由转向方岳,“阿岳啊。”

    方岳吃着饭菜,“嗯?”

    方老板道:“你每次讲话都不讲全,你这样是要吃官司的,知道吗?”

    方茉帮小老弟说话了,“不对啊爸,我看刚才阿岳根本连话都没讲完,你就抢过话头了,你还怪他。”

    “是吗?”方老板一想,好像是这样,“那你跟着插什么嘴。”

    陈兮点点头。

    方老板看见,说她:“是吧,兮兮,你也抢了话头。”

    陈兮腮帮子鼓鼓的,眼神无辜看向方老板,方岳笑了笑,继续吃饭。

    方老板忽然说:“对了,这马上要过年了,按理该让你回趟家。”

    陈兮瞬间停下了筷子。

    “但你们这么一来,满打满算也就休息十来天,中间又是春节,我走不开啊。”

    陈兮年纪还小,放她一个人出远门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方家又只有方老板能送陈兮回老家,可时间上实在不允许。

    方茉热情道:“要不我陪她去吧!”

    “就你?”方奶奶想敲孙女脑袋,“你还没兮兮懂事呢,你陪她去?你不连累她,不把她往阴沟里带就不错了。”

    方老板:“就是。”

    “我是这样的人吗,你们也太瞧不起我了。”方茉噘嘴,瞥了下方岳说,“那让方岳陪兮兮去呗,方岳总靠谱了吧。”

    方岳没再动筷,他默不作声看向对面的陈兮,陈兮也看了眼方岳。

    方老板却一口否决了,“不行,这又不是去附近旅游,跑那么远的地方,你弟再人高马大也不到十七岁,不能放心。”那里交通还不方便,路上不知道要花几天,人生地不熟的,方老板叹气,“下次吧,兮兮,下次有机会再带你回去。”

    陈兮没说什么,她点头道:“好。”

    说完陈兮的事,方茉又突然想起来,“都快要过年了,妈还不回来吗?”

    方老板:“这个啊,哈哈,再说吧再说吧。”

    方老板最近得了高血压,每天早上都要吃降压药,有天他忘了吃,中午去月月花开的时候人有些晕头转向,脸色都变得不对劲,方妈紧张地像热锅蚂蚁,后来方老板没事了,方妈勒令他要控制饮食,戒烟戒酒。之后方老板基本每天都要去一趟月月花开,要么坐上一坐,要么送方妈上下班,前不久他还在方妈独居的房子里留宿了一晚。

    他们两人是相亲认识没几天后就结婚的,到如今,方老板竟然有了恋爱的感觉,方妈也似乎乐在其中,很想维持现状。

    但其他人对此不知情啊,于是方奶奶说:“没用!”

    方茉跟着说:“没用!”

    方岳一直没说话,他看着陈兮一直若无其事吃着饭,脸上什么异状都没有。

    过了两天,社会实践开始了,陈兮补课的对象是小学生,因为她在八中念书,又有省招生和竞赛生的名头,所以她的收费还可以。小孩家长旁观了一节课,也愿意让她多教一段时间。

    陈兮每天在外面呆半天,一般晚饭前能回来。

    这天下午才上了半节课,小孩家里突然有事,陈兮就提前回了家。家里没人,方奶奶带方茉去置办年货了,陈兮例假肚子疼,喝了杯红糖水她就回房睡觉了。

    窗帘一拉,她睡得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她醒过来,看了眼时间,发现自己才睡了不到一个小时。

    陈兮起床去洗手间,打开房门就听见了楼下的说话声,大家似乎都回来了,陈兮没管,先进了卫生间。

    楼下客厅,方奶奶在那里说:“我数过了,总共少了一千二,还有一条金手链。”

    方茉说:“我刚回房间看过了,我没少东西。”

    “你能少什么东西,”方奶奶道,“你压根就留不住钱。”

    方老板穿着外出的皮草,刚到家还没来得及脱,他思来想去,问道:“妈,你确定你没弄错啊,会不会钱数你记错了,那链子也只是一时间忘记放哪儿了?”

    方奶奶斥道:“我又不是老年痴呆,这点儿小钱我会弄错?那金链子更不会错!”

    方家习惯抽屉里放现金随取随用,现金数量不多,每次也就从银行取三千,抽屉平常不上锁,方奶奶没事也不会老去数钱。

    也就今天,她跟方茉出门置办年货,看到金店搞活动,想起家里有条不常戴的金手链,她想熔了重新打一个款式,谁知道回来一找,金手链不见了,再一翻抽屉,现金数量显然不对,她就给方老板打了电话,问他有没有拿过钱,方老板说没有,挂了电话方老板就匆匆从外面赶了回来。

    方茉皱眉道:“那就是遭贼了啊。”

    方老板疑惑:“最近家里也没来客人,我看大门也不像有人撬过。”

    这时王阿姨一边择菜一边说:“家里也没外人来过,你们说,会不会是陈兮?”

    “不可能。”这道声音清清淡淡却掷地有声,与前一句问题之间,连一秒的停顿都没有。

    方岳从大门口走回客厅。

    博物馆下班时间早,方岳跟方奶奶前后脚到家,他一声不响地检查了一遍奶奶的房间,刚才正在看家里的门锁。

    方老板几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方岳扫视众人,最后冷飕飕地盯着王阿姨,“要知道,她连单独待在我们房间都会避嫌,没人比她更干净。”

    陈兮从来不会单独进他们的房间,她用电脑的时候,方茉只是出来吃碗泡面,她都要跟出来。

    方岳电脑开着要去洗澡,让陈兮自己进去用,她却找借口说还要做一会儿试卷,一定等他洗完澡回房间,她才会过来。

    方岳还记得陈兮刚来不久,他让她讲题,那时他也不过是下楼吃东西,她就急巴巴地追了出来,站在楼梯上问他是不是要出去,又下来陪他一块儿吃过泡面才一道回房间。

    方岳后来再回想,去年的第一天,陈兮第一次来这里,那天他上楼之后,看到她默默退到了他家大门外,他当时没细想,但后来他就知道,她一直都在避嫌。

    可是没人会这样避嫌,就好像一个人曾经过敏,所以才谨慎地杜绝会伤害她的过敏源。

    方老板几人只是没方岳嘴巴快,他们根本不会怀疑陈兮,这会儿方茉回过神,很冲地对王阿姨说:“阿姨你瞎说什么呀,怎么可能是兮兮。”

    方奶奶也说:“小王,你这种话绝对不能乱讲。”

    方老板不太开心:“就算是我妈老年痴呆,也不可能是兮兮干的。”

    方奶奶怒道:“方冠军你是不是活腻了!”

    客厅里热闹起来,而方岳似有所感,在这份嘈杂声中,他突然抬头,望向二楼。

    陈兮就站在二楼玻璃护栏边,没有避开和躲藏,她直勾勾地和方岳对望。

    客厅里也没人注意到,方岳跨过长长的距离,不紧不慢来到了陈兮身旁。

    “过来聊聊。”他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