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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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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羊祜用指头捻起一片鱼鲙,把那鲜血涂了上去,然后放置在了雅席的屏风后。

    很快,细碎脚步声就传了过来,屏扇绢幕后面,灯光映出一个苗条的身影。

    女人影子来到门边,半跪下来,手中举出托盘,隔着席屏对他们说,

    “几位尊客,追要的酒来了。”

    ……并没有向酒倌再点任何酒食。

    “端进来吧。”羊祜装着中气不足,虚软应道。

    换了一身深蓝襦裙,鬼鸯端着盛酒壶和点心的盘子进来,妖艳眉目间透着强压的惨白。

    她刚要往酒盅里倒酒,就看清了他们三个的面容。

    花颜失色,惊骇至极。

    司马师心底暗笑,鬼魅一样出手,扣住了她把酒的腕子。

    羊祜迅速结束佯装的颓弱,迅速将屏扇整个拉展开,将雅席围住,隔开外面的视线。

    阿瑜在席上蹭过来,双手成爪从侧面擒住鬼鸯的腰,把她按压在了席板上。

    她目中绝望的戾气上来,正要大叫,司马师抽出一截剑锋,格在了她咽喉上。

    他轻轻一点一抹,那肌肤表皮上划出一道浅口,殷红的血流了出来。

    “要死还是要活?”

    “………”

    鬼鸯见已挣扎无望,便停止了动作,默不作声僵在那里。

    阿瑜放开箍着她腰的手,转到前面来,举手捧住了她的下巴。

    鬼鸯瞪着她,妖瞳里充满怒火,司马师能感到她身上在急剧衰弱。

    “想你也曾是湘君之灵鸟,虽堕落至斯,也本愿留你一条生路。”

    说完,阿瑜右手幻化狐爪,向下一撕剖开了鬼鸯的衣裙。

    她羞怒爆发,苦于完全受制,鬼牙咬得吱吱作响说不出话来。

    羊祜感到有点尴尬,偏转过了视线去。

    接着,阿瑜爪子里再刺出几道火苗,从鬼鸯已经焦烂的创口,燎入她的体内。

    “嘎……啊啊……”她被激痛得身体扭成弓状,眼泪都流了出来。

    阿瑜放停一下给她喘息,盯着她说:

    “吾尊奉仲尼圣道,现除去你妖命。但,吾会保住汝最初灵禽的原形,汝将回归纯态,然后再重新开始千万年的修行吧。”

    ……这是要给她作一次净化?司马师微觉阿瑜即使仁善,此举仍是有点多余。不过反过来想,做这种积善之事,或许能帮助消解,阿瑜从自己这里染上的血煞。

    她体内的血煞还很弱小,如同种子的状态,他猜是比较容易解决。

    忍不住又回想到,阿瑜吞食胡喜媚最后一颗头颅时的样子。

    “师郎,帮妾捂住她的口嘴。”

    话语打断子元的思绪,他运铁骨魄气在手掌心,按上去封住了鬼鸯出声的可能。

    紧接着,阿瑜爪中加劲,更烈的一束青火砰地输射进去。

    鬼鸯残余的衣物霎时烧成灰烬,她双目暴睁眼珠子充血,死命抽颤了几下,便失神没了动静。

    很快,在灵火中,其体肤血骨全部熔化,露出碧色的邪骨。

    又过了片刻,骨架也熔成了渣,最后只剩下一条细细的弯曲骨刺,这骨刺有阿瑜腿那么长,淬火闪着奇异虚光。

    阿瑜慢慢停下、褪去火炎,席内恢复一片安静,外面堂中的乐曲也到达了高潮。

    骨刺滚落席边,其青白的骨面,留下螺旋盘绕的焚焦纹痕。

    骨刺旁边,鬼鸯妖体的余烬在尘化消失,析出一个小小的形影。

    那是一只清丽的白鸟,浑身羽毛如雪不染一丝瑕垢,羽翼垂下铺盖着,呈昏迷不醒状。

    “原来……湘水之君的灵鸟,是这等秀气的样子。”

    羊祜过来看了一下,啧啧称奇。

    阿瑜把这烧回原形的灵鸟收入袖中,暗叹一口气,然后举起那骨刺递给羊祜,说,

    “阿弟,这东西是她妖魄焚尽之后,沉积结成的骨之结晶。完全净化,且生出了纯淬灵气,是用以精制灵武兵器的好底材。”

    这骨刺其实形为平扁,只是两端渐收为尖状。羊祜在其骨背板面上轻指一弹,骨刺条身顿时颤鸣,荡出激越的灵能。

    “不错……阿姊,吾看用此物来作弓体,应能打造出相当霸道之器。”

    羊祜问司马师,

    “姐夫,你可擅使弓?”

    子元摇摇头回道,

    “尚可,但我不是很中意弓射作战,叔子你留作己用便是。”

    司马师心想,铁骨军魄辅以血煞,运起剑来近战大开大阖、纵横舒顺,才是自己所好。使弓也不是不精,只是不到必要的时候,没有用剑那么爽快。

    此时鬼鸯事毕,一路追击终了,子元才感到胸前沉甸甸的,想起怀中之物。

    枯林中影遁时,鬼鸯情急中抛下,疑为曹彰之锤锤头的那半块金属,追入影道前他便把其收入囊中。

    他将案上剩下的一点残酒喝完,起身对姊弟俩说,

    “此妖禽之事已结,我们当赶紧去寻鄢陵侯的线索。”

    至堂前酒垆柜台,子元付下吊钱食资。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酒倌这时盯着偏角里,他们那席移动过的屏扇,带有深意冲他一笑。

    “多谢款待,告辞。”司马师面色不动,没理他这茬,只是礼帽地抱拳。

    “三位慢走。”

    酒倌眼神闪烁几下,也并没废话多问什么,收好钱后便去招呼他人。

    就这一刹那,子元捕捉到酒倌目中,一闪跳过的血色。

    ……烬流馆的玄先生,现下也定在长安某处,准备凑这场风云际会的热闹吧。

    他们三个出得酒馆来,司马师深吸一口气,还是那么的湿闷。

    阿瑜这才想起来问,他们两个是如何,进到长安融合之境来的。

    她同时说,如今现世与异境已经没了界限,但在谜一样的混乱融合完成前,她认为两界间离真正的磨合相通,还比较远。

    “两者间仍还需要通过虚隙往返,便是明证。妾以为,现在可说是现世为表,异境为里。比如吾三人当下,就是从长安表世,进入到长安里界。”

    司马师比较认同她的说法,在里世界、也就是之前的异境中,也明显能更深刻地感到魄力之非凡。

    说完这个打断的话头,羊祜给阿姊详细讲了,他与子元是如何从长乐废宫,来到这边的经过。

    他还将血战野猪巨怪、际遇神农与娥皇众的具体情形,告知于她。

    阿瑜听完后沉吟,司马师说,“叔子,瑜儿……这一半铁块,如若真是鄢陵侯之锤,所含力量便是关键秘钥。”

    “现姊夫之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