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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三十一章 一朝源起,唇齿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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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次重大的人生决断。

    陈玄礼的使命感驱动着他心无旁骛、鞠躬尽瘁。

    他全身心投入江南贡院的重生之中,不惜荒废家业,致其衰败。

    陈夫人心生抱怨,于家庭不管不顾,于事业毫无责任心,成天奔波,只为建立一个考场?现在还有谁考试呢,又要考什么试呢?

    多年的劳累,使得陈玄礼的身体健康每况愈下,不得不卧床养病。陈夫人趁机离婚分家,带走了子女与半份家产。

    孤寡之人陈玄礼,哀叹自己命途多舛。重建江南贡院,与很多人比起来,这不算是个过分大的心愿,既不缺钱,也不缺人,只是时代容不下贡院了。

    ……

    卧病在床,这一躺就是二十年。陈夫人早已迁往遥远的北方,另行成家,开枝散叶。父母西去,儿女远走,陈玄礼的床榻旁换了一波又一波的服侍者,但没有一个真心照顾他,他终于决定,草草结束这一生吧。

    那日,陈玄礼整理了家里的账簿,梳理了所有财产凭证,收在一个小木盒里,又让人为自己一番洗漱打扮,弄得干干净净。

    医生来到家里时,交给陈玄礼一份砒霜——他数日之前就预定了。

    就在饮鸩作别之时,一名不速之客急闯陈家老宅,直接踏入陈玄礼的正房。

    面对不速之客,陈玄礼并不惊慌,反正人之将死,其心也哀。

    陈玄礼:“阁下莅临我府,有何贵干?”

    那人正色道:“陈老先生,杭川中学危在旦夕,不知道您是否愿意出手相救?”

    陈玄礼:“杭川中学有何危难?”

    那人又说:“土地被掠,师生解散。”

    陈玄礼:“阁下是?”

    “苏格笛,杭川中学校长。”

    二人促膝长谈,一见如故。

    ……

    杭川中学不愿随波逐流,坚持教授传统文化,受到了排挤。苏格笛为了表达自己不屈的决心,甚至仿古朝之学院,将学校改名江南贡院。学校内部的激进派与外部敌对力量联合打压,校长苏格笛节节败退,只好作罢。然而,暂时的妥协没有换来安宁,反倒是敌人视为软弱无能,变本加厉。

    这场较量远远超出了学术与观念的斗争。

    ……

    命运之轮,再次缓缓开动。

    人类之间力量失衡,许多边界再次模糊,需要重新寻找均衡稳态。

    理性与疯狂的较量,并不一帆风顺,反而是你来我往,焦灼得难解难分。

    这次,理性一方,加入了陈玄礼。

    ……

    城市的运动维度远高于个人,却在一个特殊的时间段产生了暂时的降维。

    个人的运动维度远低于组织,却在一个微妙的时间段实现了维度跃迁。

    个人的人生与城市的变迁,相交于一个奇妙的点。

    是偶然还是必然?是文化的自我修复,还是历史的巧合之处?

    直到后来,陈玄礼与苏格笛都抚胸自问,却是未知难知,只得空叹一声,逝者如斯。

    ……

    陈玄礼一下便打碎了手中的汤碗,砒霜见地,青烟腾腾。

    苏格笛惊讶地瞪着这碗打翻的汤水:“陈老,您这是……?”

    陈玄礼:“苏校长,不值一提。你要我如何帮忙?”

    苏格笛:“我们需要钱。东坡馆那块地荒废许久,没人要。我们想把学校迁过去,如果能拿下地,我们就算活下来了。活下来后,还要召回所有老师,减免所有学生学费杂费。让更多人,延续我们的中华文明。”

    短短几句,道尽苦楚。

    陈玄礼起身,拿出一个精致木盒,把它交给了苏格笛:“苏校长,这个给你,足够你拯救杭川中学了。”

    ……

    和平年代,也有历史的动荡,一颗飘出的尘埃,落在一所学校、一个家族、或是一位个人身上,都是巨大沉重的山,足以压垮任何坚强。

    陈、苏二人四处奔走,多方绸缪,辗转求援,试图用单薄的身躯,扛起这座山,保护身后的小小信念。

    ……

    当杭川中学最终被赶出家门时,东坡馆的楼舍将将落成。苏格笛带领剩余不多的师生,即刻迁往新校园。

    陈玄礼就站在门口迎接他们,须发皆白,会心而笑。

    苏格笛到学校门口时,定睛一看:“锦官塘学府?”他指着石牌上镌刻的大字。

    陈玄礼:“是啊,老苏。这几个字,可是出自静慈寺主持普缘大师之手,当初我可是连夜上山请托。大师也是看我心诚志坚,方才出山。这笔触,乍看雄健至极,细看却又满是慈悲啊。”

    苏格笛:“字确实很不错。但您不是想叫江南贡院吗?”

    陈玄礼微微摇头:“罢了。江南贡院,没有保护好自己,也没能守住江南。我穷尽一生,就是想要复生这样一个地方吗?我们奔波这些年,我悟出了一些事情,传统文化要坚守,但也要批判性地坚守。取杭川旧名锦官塘,就叫锦官塘学府。即是守旧,亦图新生。”

    苏格笛一点就通,豁然大悟:“秒啊,陈老!”

    ……

    二人相视一笑,然后陈玄礼就站在原地,突然没了声音,双手拄着拐杖,居然纹丝不动。

    苏格笛大惊:“陈老,您怎么了?”把手搭上陈玄礼的手,往脉搏一探。

    一生的跳动,戛然而止。

    ……

    依陈玄礼老先生身前遗愿,他被葬在了锦花林,他要陪在锦官塘学府的旁边,庇佑学府长盛不衰。

    锦官塘学府越来越壮大,俨然当年江南贡院之复刻版。不出五年,学府的校园扩张到了南边的雄镇楼地带,又逐渐往东,将锦花林纳入了校园的范围。

    ……

    没有人能逃过历史周期律。

    无限的扩张终究不可持续,城市的发展无法容纳超大型的学校无故占用资源。

    这就好像江南贡院的起源——兴盛——衰败——消失。相比之下,锦官塘学府的规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达到了顶峰,大大超过了均衡界限。

    世界的固有修复机制又被触发了,再次失衡的力量推动着学府校园一步一步收缩,退出了锦花林,进而撤离了雄镇楼一带。雄镇楼—锦花林这一方地界原来是学府的初等教育学部,锦官塘学府抽身之后,这里的师生一度面临解散危机。

    不过机缘巧合,兜兜转转,学府初等教育部后来逃过了灭亡的命运,这便是大成中学的前身。

    ……

    至今,锦官塘中学依然为历史往事深深自豪。一九九零年代,学校更名为锦官塘中学,并多方考证,搜集了大量的一手文物与凭据,编纂了一本校史。

    《锦官塘中学校史》中,将学校起源追溯至了江南贡院,豪取五百年建校史。官方正式追认了陈玄礼为现代锦官塘中学的创始人,苏格笛是第一任校长,而陈玄礼被冠名创始任校长。

    翻开校史,锦官塘中学留下了很多关于雄镇楼与锦花林的景象与往事。诸多英才、大师都在两处留下了足迹,许许多多的照片安静地讲述着曾经历史留下千丝万缕。

    锦官塘府、澜湖、锦塘江、锦花林、江南贡院、东坡馆、雄镇楼、锦官塘中学、大成中学……这一切的一切,冥冥中早就在世事沉浮中,渊源交叠,唇齿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