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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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姨家的时间过得特别慢,她家开着乡村麻将馆,每天都会有人打牌,那个时候感觉更像是她家的佣人多一点,父母不在身旁,可能确有其事,也可能是自己太敏感,每次父母过年回家后,再带我去她家拜年时,在我父母年前对我很温和,很客气,每当过年后父母离开,我被丢在那里时,我又开始了下人的生活。 </p>

    平时住在学校,能不回去就不回去,我们那会儿没有人接送,大家都一样,走路回去,这是时代跟时代的差距,可是再不愿意回去,也逃不开周末,一个周末对一个小孩子来说往往是充满期盼的,一个周五放学,我回到了大姨家,打牌的人已经散场,外婆上山几天,等事情做完才回家,一回去放下书包,大姨就给我一个口袋面无表情的说道:“去把这个白果剥出来,炖肉用。” </p>

    “哦。”我有些不情愿,还是接了过来。 </p>

    回去的时候大概是五点多一点,已经忘记是什么季节,当时全家除了外婆都在家,全家人都看着电视,等我把白果剥出来用。 </p>

    左手拿一个白果,放在地上用手扶着,右手拿一个锤子敲,劲大了白果被敲碎不能用了,劲小了砸不开,就这样一下一下的砸,再一个一个的剥,没有人来帮我,也没人过来说一句话,我只觉得我是一个外人,心里越想越委屈,忍不住抽泣起来。 </p>

    “这么久还没做完,还有脸哭,一天天就知道吃饭。”大姨父略带嘲讽的说了一句。 </p>

    “我在家都没做过这些啊!”我不服气的顶了句嘴。 </p>

    “那你滚回你家去。” </p>

    “我……”还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说什么,只好低着头边哭边做,不然能干嘛,父母远在千里之外,不过十岁的年纪总要低头的,那一刻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寄人篱下。 </p>

    邻居有个奶奶来串门,见我一个人在哭,逗我说:“可怜哦,你爸妈不要你了” </p>

    我没有回答。 </p>

    “别哭,奶奶帮你剥”在邻居奶奶的帮助下,很快做完了,吃过晚饭独自躺在外婆床上睡着了。 </p>

    第二天外婆依然还没有回来,起床吃过早饭,洗了碗后,刚坐下看电视。 </p>

    “客人都来打牌了,家里一口水都没有,还在这儿看电视,去烧点水。”大姨指着地上一堆的暖瓶,有些生气。 </p>

    “好,要烧多少呢?” </p>

    “把这些瓶子全部装满” </p>

    “知道了” </p>

    简短的对话后,开始去厨房后支炉子拿柴火生火烧水,十多个暖瓶,那会儿一般家庭都没有电水壶,要用柴火烧的。 </p>

    不会生火真的是个难题,自然没人帮,自己动手,拿一些小的柴火放在下面,点燃塑料口袋,放上去引燃,经常做这些活,大多数时间都会被塑料袋融化的东西烫到手。 </p>

    烧完一瓶水装好就先送去给他们先喝着,再返回做剩下的,等我烧完水,已经中午了,出去只有客厅的门开着,表姐和大姨父不在家,大姨在隔壁屋打麻将,所有的门都锁着,因为在厨房后面的炉子烧水的,出来发现厨房都锁了。 </p>

    我一个人在家看着电视,下午两三点钟很饿,去敲门叫大姨给我钥匙,我想做碗面吃。 </p>

    “大姨,钥匙给我,我开一下厨房”我敲着门。 </p>

    “走远点,不要来烦我。”大姨有些不耐烦,可能是输了钱。 </p>

    “我在打牌,打牌的时候来问我要东西,你就是想让我输是吧。”听到大姨的生意有些凶,我不敢再敲门,一个人又回到客厅看电视。 </p>

    躺在沙发上,一直到下午五点多,大姨打完了麻将,不知在哪里拿着几个沙糖桔,边说话变走到客厅来,那时候沙糖桔刚刚出来,没有现在那么大,很小,不过挺甜的。当时她手上还剩了两个,顺手给我了一个,接过来一看,已经压坏了,烂掉了,我一下丢进了垃圾桶。 </p>

    “怎么这么不知好歹,糟蹋东西。” </p>

    “已经烂了。”我辩解到。 </p>

    “哪里烂了,那只不过是被挤压了一下,还是可以吃的,你不吃可以给我,也不该丢掉。”大姨继续不依不饶 </p>

    我不敢继续说,只好闭口不言,过了一会儿大姨碰了碰我:“去把楼上的地拖了” </p>

    “可是我好饿哦”我有点委屈。 </p>

    “每天啥事都不做,就知道吃饭,今天不把地擦完,没有饭吃” </p>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我一个十岁的小孩,一边擦地,一边心里面祈祷,快点让大姨和大姨父都去死吧,他们死了我就再也不用受委屈了,那天开始仇恨的种子在我心里面发了芽,我开始一门心思的想要报复他们。 </p>

    要怎么报复呢,一个小孩实在是想不到什么恶毒的办法,幼稚的认为,只要把家里的钱偷出去,全部花光,他们就会变成穷光蛋。 </p>

    有了这个想法后,就开始关注大姨的一举一动,平时只要下楼,楼上所有门都会反锁的,而钥匙都是随身携带,想要拿到钥匙肯定不现实,那么要怎么办呢?有一天我发现大姨不会锁窗户,而窗户就在阳台上,可以翻窗户进去,阳台有个厕所,一般也不会被怀疑,看好了门路就开始等待机会。 </p>

    过了不久,家里来了客人一家人都在陪客人的时候,我借口拉肚子,跑去楼上上厕所,从窗户顺利的进入了大姨的卧室,打开衣柜,就看到一个皮包,里面装着很厚的两叠钱,全是新的,一叠五块的,一叠二十的,是大姨平时收着不用的钱,她又收集新钱的习惯。 </p>

    天真的我当然以为这是大姨的全部家当啦,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特别紧张,不敢耽误,随手在五块的里面抽了几张,也没敢数,关上窗,打开门出去再锁上,因为是后面一个按钮的锁,按住拉上门外面就打不来了。 </p>

    这次的行动很成功,也没有被发现,事后偷着数了数有五十块,都是五块的,那时候我一周生活费二十五块,一下子有了两周生活费,对我来说是一笔巨款,当然那时候我就已经知道做戏要做的像,所以我自然向大姨要生活费。 </p>

    至于多出的这五十块钱,平时在学校请小朋友吃零食,回家看了几次奶奶买了橘子,也就花完了。 </p>

    那次之后,我突然觉得心情得到了释放,有一种快乐的感觉,明知道这样不好还是找了机会又偷拿了五十块,依然没有被发现。 </p>

    很快上五年级了,奶奶病重,爸妈赶回来照顾,奶奶住在四伯家,那会儿生病了都没钱送去医院,就是请村上的赤脚医生来看看,开点药,挂上水,能熬过去就熬过去,熬不过去也就是命。 </p>

    在奶奶众多的孙子孙女中,最疼爱的就是我了,小时候总会带着我,给我讲故事,感觉她知道的很多,有什么好吃的,也总会留给我,我也最爱奶奶。 </p>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了好久,我再去看她时,她已经不能下床了。 </p>

    在爸爸的陪伴下,走进奶奶的房间,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的,屋里光线偏暗,配上屋里简单的陈设,显得暮气沉沉的。 </p>

    “妈,你看谁来了”爸爸轻声的对奶奶说 </p>

    “是谁呀”奶奶有气无力的答到,没有睁眼。 </p>

    “奶奶”我小声的叫了一声。 </p>

    奶奶慢慢睁开了眼睛。 </p>

    “看看,还认识吗”爸爸拉着我走近了一点。 </p>

    “认不出来,谁啊”奶奶混浊的眼睛看着我。 </p>

    “是铮儿,你最喜欢的铮儿,看看还认识吗”爸爸介绍到。 </p>

    “奶奶,是我”心里悲伤的我,又叫了一声。 </p>

    “哦,铮儿啊,奶奶这次恐怕是不行咯,你一定要记得听话啊,少犯错,别挨打……”奶奶虚弱的嘱咐着我,语速慢慢的,我能感觉到她讲的很困难。只觉得眼睛有些模糊,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p>

    “你别说了,奶奶,我知道,你好好休息” </p>

    有点忍不住,我跑了出去,坐在后门的门槛上哭,真的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亲人即将离去,尽管幼小的心,也终于感到了悲伤和无助,奶奶最终也没有熬过那个晚上,好在临走前,见到了最后一面。 </p>

    跟外公爷爷的葬礼一样,我自然不被允许参加奶奶的葬礼,我的任务只有学习,这些事情都是大人该处理的,而我只需要学习什么都不需要操心。 </p>

    处理完奶奶的身后事,爸妈再次去了上海,他们请假回来的,农村的丧事繁琐,前后只在家呆了十来天,他们走后,我再次回到了大姨家,继续读书。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