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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极限获救,玄武令主人【三合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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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只是在一眨眼间,马车四周便涌出数道身着和丛林颜色融为一体的墨绿色短打的身影,手持长刀目标明确地朝着马车杀将过来。

    但不等他们靠近马车五丈之外,另一队身着黑衣形如鬼魅的身影,突然出现,拦在了马车之前。

    短兵相接,一触即发。

    刀剑交鸣声顿时响起。

    陈修本来是护在马车车厢前方,眼见着后来的玄武卫把来袭的绿衣人全部挡在保护圈外,竟是无人能突围过来,索性提刀上前帮忙。

    战斗结束的比他预计的还要快。

    刀剑声止,原地只留下数具绿衣尸体,另有一些绿衣人眼见己方不敌,趁着同伴在前方拼杀,已然火速退离。

    陈修看向在玄武卫中隐隐带头的那名灰衣女子,刚准备上前道一声谢,就见对方一挥手,玄武卫众人拖住地上的尸体,看都没看他,抬脚直接遁走了。

    地上的尸体也跟着一个不剩地消失不见,只剩下空气中还残留的血腥味。

    这个态度也让陈修明白过来,对方只会履行护送他和李琼一路到漠北的行程平安,却不会跟他这个人产生任何交集。

    马车继续前行,一地的血迹和狼藉被远远抛在后面。

    “清彦,你有没有受伤?”李琼脸色有些白,眼里的害怕却不多,更多的是担忧,这会趁着陈修换下染了血迹的衣服,她一眼不瞬地盯着,就怕看到陈修身上多出一道伤口来。

    “没受伤,”陈修把换下来的衣服团吧团吧塞到车厢一角的暗格里,“放心阿琼,血都是别人的。”

    李琼把人拉过来自己又仔仔细细地瞧了一遍,这才彻底放下心,“方才那些着黑衣的人,就是爹爹所说的三大暗卫队之一的玄武卫吗?”

    陈修回想到方才那血光四溅的画面,眉头一紧,“你掀开帘子往外看了?”

    李琼伸手过来,抚平陈修眉间的褶皱,“我担心,就往外面看了一眼。”

    “这种画面,我不想让你看。”陈修握住李琼的手,手心凉意弥漫,他没松开,“那些人的确是玄武卫,爹说我们这一行会有波折,他们会随行保护我们。这也是爹让我们去黑风客栈借宿一晚的原因所在,那是他们的地盘。”

    “那些绿衣的杀手这次刺杀失败,还会不会再来?”

    陈修眯了眯眼,再睁眼时眼底泛上一层冷意,“那就看他们身后的主使了。”

    **

    中秦雍京城。

    距离皇城最近的一条街巷名为安平街。

    安平街上只有一家住户,便是如今权倾朝野的周太师府。

    若有人能进得府中,便会发现这座占据了整整一条街道的府邸,俨然是一个小型的皇宫。

    更甚至细节处,比皇宫还要更多了几分华美。

    雕栏玉砌,金砖玉瓦,不一而足。

    炎炎夏日里,府中因为到处摆了冰盆,感觉不到一丝炎热。

    成群容貌娇媚,身量几乎是一般高矮纤瘦的侍女轻手轻脚穿过玉砌雕阑,进到了一幢宽广的殿宇外,为首的侍女手里端了一盘已经剥好放于冰块中的荔枝果肉,屈膝行礼,声音娇甜若黄莺,“老爷,川南新上的荔枝到了。”

    殿内没有声音,侍女便只能一直保持着屈膝行礼的姿势,哪怕两条腿已经因为酸痛微微发抖了,手上的盘子依旧端得稳稳的。

    将近一刻钟过去,侍女身形已经摇摇欲坠,镇着荔枝果肉的冰块也有了融化的迹象,她额头一颗豆大的汗珠沿着眼角滑下,汗珠蛰地眼睛生疼,她忍不住眨了下眼,手上的盘子突然倾斜了一下。

    “哗啦!”

    晶莹的荔枝果肉伴随着冰块滑落在铺着白玉的地面上,侍女的脸色一瞬间惨白。

    殿内依旧没有动静,守在门口的两名年轻侍卫偏头看过来,其中一个上前一步,侍女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紧接着她的肩膀被钳制住,人倒退着被拖了出去。

    后头一众侍女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敢多吭。

    另一个侍卫伸手指了指地面上的果肉和冰块,“清理了,再重新端一盘过来。”

    立马便有两个侍女从人群中走出来,没有清理的工具,冰块和荔枝果肉用裙摆兜起,地上的水迹用衣袖一点点擦洗干净。

    大热的天,愣是被衣服上的冰水冻得打了个寒颤。

    但比起刚才那个被拖走的侍女,她们唯有庆幸。

    因为凡是犯了错被拖走的侍女,她们就再也见不到人了。

    良久,殿内终于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进来吧。”

    为首的侍女被拖走后就站在首位的那位侍女面色一白。

    重新去端荔枝的那名侍女还没有回来。

    不过她愣是没敢拖延,轻手轻脚地踏进殿门,到了台阶前屈膝深施一礼,“老爷恕罪,方才萃依姐姐不小心打翻了您要的荔枝,重新去取的荔枝还没有拿回来。”

    “咳咳,过来。”

    侍女脊背一僵,硬着头皮提着裙摆上了台阶。

    直到看到视线里一双明黄色绣蟒纹的靴子,才停下蹲身。

    “老爷?”

    周太师放下手里的密信,垂眸朝跪在地上的侍女看去。

    他今年五十五岁,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但因为保养有方,整个人看起来如同四十多岁一般。

    头发也只有少许发白,身材半点不显佝偻。

    一双天生带笑的眼,这会眼底不见半点笑意。

    “砰!”

    侍女身形一歪,咕噜噜滚过台阶摔在地上。

    全身痛得要命,却一点痛呼也不敢发出。

    蜷缩在地面上瑟瑟发抖。

    头顶上声音淡淡,“吃东西讲究一个兴致,我这会想吃荔枝,你告诉我没有,等把荔枝拿过来,我也不想吃了。”

    其余一众侍女忙跪地。

    “拖出去吧,你们也都出去。”

    蜷缩在地上的侍女闻声惨然一笑,她本来还在庆幸,现在落得跟萃依一样的下场,果然都是贱命一条,战战兢兢活着,没人会怜惜。

    被进来殿内的侍卫拖出殿门之前,她鼓起勇气朝台阶上看了一眼。

    看着那明黄色袍角上金龙爪纹,心底生出一道诅咒来:草菅人命的窃国贼,祝你不得好死。

    周太师对上侍女怨恨的目光,一愣之后随即又是一笑。

    本来因为看到密信有些郁闷的心情居然好了一点。

    这个世上恨着他的人多了去了,他不还活得好好的,过得比皇宫里的那位还舒服?

    弱者只有愤恨的心,没有化解仇恨的能力,也不过是一只蝼蚁。

    而能让他放在眼里的,只有有资格成为他敌人的人。

    “来人。”

    殿后走出一人,“属下在。”

    “那个陈家小子距离漠北还有几日路程?”

    “会大人,还有近十日。”

    “加派人手,沿路设袭。”他冷笑一声,“就算有玄武卫又如何,不过区区三十人,我就不信车轮战下,他玄武卫还能全部都挡得下来。”

    **

    “呼哧,呼哧······”

    陈修靠着马车车厢大口喘着粗气,接过从车窗里递过来的手帕抹了一把脸,正准备递回去看见上面染上的血迹,又团吧团吧塞到怀里。

    另一边,玄武卫众人也都盘腿坐在地上修整。

    高冷的面具这会也戴不起来了。

    短短两天时间,他们一共经历了六次袭杀,还都是选在早中晚吃饭的当口。

    填不饱肚子,又疲于迎战,玄武卫中已经有几人已经受了不轻的伤。

    李琼从包裹里取出一块已经变冷变硬的糕点,手从窗户里伸出去塞到陈修嘴里,“清彦,你伤势怎么样了?”

    她现在无比痛恨自己待字闺中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好好学包扎,学一些粗浅的医术,也不至于现在这个时候什么忙都帮不上。

    陈修咀嚼着嘴里的糕点摇摇头,“阿琼,关好窗户。从现在到漠北的路上,哪一刻都不安全。”

    眼看着离漠北越来越近,那些追杀他们的人也跟疯狗一样,压根不给他们喘息的时间。

    现在他们这些人,就算吃饭睡觉休息的时候,也不敢全部闭上眼,耳朵更是一天十二个时辰从不停歇地关注着周围的动静。

    就怕一个迷糊,暗处飞来一支冷箭,莫名其妙就死了。

    “好,你也要小心。”李琼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陈修听见自己喉咙里的颤音。

    她已经够没用的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给陈修和玄武卫拖后腿。

    接下来的两天里,所有人的精神都紧绷到了一个极限。

    就连买东西,都有可能在你递钱的时候刺过来一柄匕首。

    吃食更是不敢买,就只能就地取材。

    所有人都在坚持。

    还有两天。

    还有两天。

    **

    漠北城,漠北学院。

    李孑看完从北周递来的密报,突然转头看向身旁的莫北棠。

    “陈修和李琼是不是今天到漠北?”

    莫北棠放下笔,拿过墙壁上挂着的一个自己装订的小本子翻开其中一页看了一眼,朝李孑点点头。

    本子上上写的很清楚,“陈修和李琼今日抵达漠北,最迟下午到城门外,要去城外迎接。”

    李孑看着站起身,“走,棠儿,陪我去接人。”

    到了城门口,李孑带着莫北棠找了一个歇脚的茶摊坐下,坐的方向正对着官道,保证人一来,她就能看到。

    将近酉时。

    李孑吃完第八盘糕点,抬头看了眼已经西斜的太阳。

    面色一点点沉下来。

    莫北棠察觉到面前的身周气息的变化,目露疑惑看过来。

    李孑站起身,“陈大哥最是守时,这个时辰还没有过来,只说明一点,他们被人给拦住了。走,我们回去。”

    两人走到旁边的马厩前牵马出来翻身上去,飞快回了城内。

    路上,李孑嘱咐莫北棠:“我去军营一趟,你回去跟商河说一声,我今晚不回去了。”

    莫北棠停下马,闻言点点头,看着李孑骑马转了方向策马狂奔向芒山方向,这才往漠北学院赶。

    李孑到了军营后,第一时间点齐了她的五百亲兵,带着人出了城。

    官道上,李孑勒马停下,闭了闭眼睛勉强平息了下有些过快的心跳。

    “往这边走。”

    马匹隆隆跑过,地面跟着颤抖。

    天色渐暗,依旧马不停蹄。

    是夜,距离漠北城近五十里外。

    陈修和玄武卫众人已经快被逼到绝境。

    杀手心知这是最后的机会,这一次的突袭,直接出动了八百人。

    他们这边满打满算也就三十一人,二十多倍于己的人数,就算他们个个能以一敌十,这会也已经力不从心。

    一天没能吃上饭喝一口水,体力耗尽,杀人的动作已经近乎于本能。

    李琼坐在马车一角死死地咬着嘴巴,车厢这遮蔽了视线,但封闭不了听觉。

    耳边一道道刀剑入肉声,惨叫声,临死前的哀鸣声,每一声对她来说都是折磨。

    “阿琼!”

    耳边突然听得一声惊叫,李琼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本来不动的马车突然开始向前跑起来了。

    她忙拉开车厢的门,眼前快速逼近的悬崖让她下意识地忘记了呼吸,脑海中一片空白。

    “阿琼,快跳马车!”

    李琼猛地闭了一下眼,手指紧握成拳,她不知道这会跳下去会不会被飞奔向前的马车轧过去,但总比掉下悬崖粉身碎骨强。

    伸手扶上车厢门的壁,闭眼纵身,李琼再也控制不住地惊叫起来。

    身体却在下一刻落入一个柔软的怀抱。

    李琼惊叫声一顿,手臂下意识地圈住抱着她的人的腰,这才睁开眼睛。

    “阿孑!”

    李孑抱着她安全落在地面上,紧跟其后的,是旁边悬崖,马车车厢掉在悬崖底下,发出一声巨响。

    李琼脚下一软,“阿孑,你怎么来了?”

    “这事待会再说,嫂嫂,你找个地方先好好待着,我去帮陈大哥。”李孑说完不等李琼点头,脚尖一点已经飞快掠向旁边不远的战场。

    她方才率领亲兵赶在最前面,听见交战声音差点跑死马,赶过来还没来得及抽刀,就听见陈修大喊了一声。

    扭头就见一辆马车正在冲向悬崖,而车上又有一人正在往下跳。

    她当机立断转了方向,直接从正飞奔的马匹上掠过去,这才在人掉下悬崖之前把人给救了回来。

    她身后的五百亲兵这才赶到。

    李孑这会已经观察了战场之上对战的两方人马,直接对面前的一众亲兵冷声命令道:“蒙着面的,全都杀了。”

    她说完,第一个冲向战场,短刀跟着挥出,斩在正欲偷袭陈修的蒙面人身上。

    这一靠近,李孑便注意到了陈修强弩之末的状态,“陈大哥,你先去休息,这里交给我们。”

    陈修下意识地想要摇头,待看到了蜂拥杀过来的李孑亲兵,心神这才一松,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李孑单手把人扶住,另一只手又杀一人,“快去陪陪嫂嫂,她一个人正害怕着呢。”

    陈修这才点头应了。

    李孑杀到最中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人这边居然还有一位穿着灰色衣袍的女子。

    对方浑身浴血,面容也没血迹糊得看不清,只一双眼睛依旧灼亮惊人。

    李孑只心底疑惑了下,一道砍飞偷袭过来的蒙面人。

    “多谢!”

    听见一声微微沙哑的道谢声,李孑回了声客气,两人默契合作,直接把交战的战场杀出了一个来回。

    这下,李孑感觉到了那女子看着自己的目光里,又多了一分欣赏。

    有了李孑和她那五百亲兵的加入,战斗很快结束。

    李孑这次被气得不轻,就连见识不好想要逃走的蒙面人都没有放过。

    直接追上去把人给解决了才算罢休。

    回来时就见地上躺了一地的人。

    猛一结束战斗,又有人来相助,玄武卫所有人心头那根撑着他们战斗下去的弦顿时跟着一松。

    这一松之下,脚软的脸一步都迈不动,直接倒在原地死人堆里连眼皮子都不想动了。

    亲兵们这下除了把敌人的尸体挖坑埋了之外,又多了一个活。

    把玄武卫众人给挪到一边空地上休息去。

    李孑搬的是方才那位女子。

    把人放在一旁的草地上,李孑准备离开的时候,听见身后的人用气音说了声谢,她回头,就见人已经昏过去了。

    笑了笑走开。

    等到打扫好这一片地方,天色将明。

    李孑走到李琼面前,看了眼睡在李琼腿上的陈修,又看看李琼青黑一片的眼底,“嫂嫂,你也休息会吧,这里有我们守着。”

    陈修再次醒过来是被空气中飘荡的烤肉香气被馋醒的。

    他轻轻动了动身体,忍不住轻嘶一声。

    勉强撑着胳膊坐起来,他第一时间警惕地看了眼四周。

    李孑听见动静回头看过来的时候就见他这个模样,“陈大哥,放心,再没有人能追杀你们了。”

    陈修慢悠悠站起身走过去,“习惯了,阿琼呢?”他刚才扫了一眼没看见阿琼。

    李孑伸手指了指树下,那里放了一个简易版的吊床,他担心的人儿这会正躺在吊床上,裹着一个毯子睡的正香。

    他挪动着步子走过去低头静静看了一会,到底没忍下心来把她叫醒,又放轻了脚步离开。

    旁边草地上,玄武卫众人也陆陆续续醒过来。

    最先醒过来便是那位灰衣女子。

    她起身走到李孑身侧,郑重道:“多谢相救。”

    李孑放下手里正在翻靠着的野兔肉,拍了拍身侧的地面,“客气了,坐。”

    她抿抿唇,正准备坐下,旁侧她的属下突然出声:“印主,十三发高烧了!”

    他们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不轻的伤,不过当年暗卫训练的时候,比这严重的伤也不是没挺过去过,所以只要不是严重到威胁生命的伤势,他们都不曾多在意过。

    所以听到属下发烧,女子罕见地愣了愣,随即转身走到那名发烧的属下身侧,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

    一片滚烫。

    他们没有药。

    微哑着嗓子开口,“咱们这距离最近的城镇也有多半日路程,看他能不能挺过这段时间,你们两个,先带他走。”

    “等等。”李孑听见这几人说话,忙喊了一声。

    “我有退烧的药丸,先给他吃下去。也别让你的属下带着人去了,你的人都没休息好,林逸,”李孑朝另一边正架锅煮粥的林逸招招手,“你挑几个细心点的人过来,先带这位兄弟回漠北学院直接找亓则修。”

    林逸应了一声忙起身去办。

    “多谢。”

    李孑看了面前的人一眼,“我算算,你都已经跟我说了好几遍谢谢了。”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女子身边的黑衣男子闻言一愣,视线落在李孑面上,有些欲言又止。

    “我没有名字,你要想叫,就叫我秦宣吧!”

    李孑点点头,看出来这里面应该是还有些她不能知道的事情,“好,那我就就你秦宣。我是李孑。”

    秦宣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眼底多了一抹异色,不着痕迹地看了李孑好几眼,才沉默着点点头。

    等到早饭做好,陈修去把李琼叫醒,众人痛痛快快吃了一顿饱饭,这才往上马赶往漠北城。

    到达漠北城外,时间已经到了午后。

    这么些人漠北学院是不能回的,李孑想了想还是把人带回了漠北军营。

    李孑觉得能拼死保护陈修和李琼,这个叫秦宣的女子和她手下的人是值得信任的。

    不过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秦宣居然跟李怀老将军也是认识的。

    这下倒真真应了一句人生何处不相逢。

    秦宣比她还惊讶。

    见到李怀的第一眼,她愣了片刻后就走上前,单膝跪地喊了一声师傅。

    李怀看着昔日的小弟子现如今已经长成了大姑娘,更是接了玄武印主的位置,也不由得感叹了一声造化弄人,把人扶起来,“小十九啊!”

    秦宣目光落在师傅的满头白发上,“当年战报传来,所有人都以为师傅您战死沙场了,徒儿也······”

    “我也是侥幸活了下来,之后更是躲躲藏藏了好久,之后才被二小姐找回来,就一直待在这漠北军营里。”李怀见小弟子满身疲色,身上的衣服更是被血浸了一个透,再看她身后身上也好不到哪去的玄武卫众人,忙道,“叙旧且不着急,先去好好休息一番,休息好了再来找师傅。”

    秦宣乖乖点头应了。

    一旁的陈修和李琼看着这一路上对他们都冷漠以待的玄武印主这会一副乖乖小徒弟的模样,忍不住对视一眼。

    淡定!

    李孑亲自把人安顿下来,等到人都去休息了,才彻底冷了一张脸。

    她到现在还在后怕。

    若不是察觉到不对,她立马带人去救援,不管是陈修和李琼,还是玄武卫众人,在那么多人的夹攻之下,断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到底是什么人,预置他们于死地。

    陈大哥和李琼从京中来,京中又有什么人是不愿意他们到漠北来的?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李孑握拳砸了下桌子,咬了咬牙:“周太师!”

    **

    “砰,哗啦!”

    人高的紫玉珊瑚树被踹翻,上面挂着的珠宝翡翠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八百人去拦不到四十人,你跟我说全军覆没?你之前怎么跟我保证的,你说派出去的都是精锐,取陈修的性命就如同探囊取物,万无一失。这就是你的万无一失?啊?”

    周太师气得嘴唇哆嗦了下,转身又是一脚踹在地上跪着的人肩膀上。

    穿着红色官袍的男人被这一脚踹得直接往后一个倒仰,重重摔在地上,骨头咔嚓一声脆响,登时冷汗直冒。

    赫然是那位在朝堂上居于首位权倾朝野的白丞相。

    “太,太师,”白勤强忍着背部的剧痛起身,又重新跪下,“非是下官考虑不周,下官查到,他们在被逼到悬崖时,正好得到了漠北军增援,我们的人才会被反杀。”

    周太师听到漠北军三个字的时候面皮抽动了下,“早不来玩不来,偏偏快把人给杀了的时候才赶过来,白勤,老夫是不是可以理解成,这次袭杀失败,里头也有你的手笔呢?”

    白勤耸然一惊,“太师,下官跟你才是一条船上的,想要杀死陈修的心一点也不比您少半分,又怎么会故意放水。太师,您一定要相信下官啊!”

    “可人已经进了漠北城,你说该怎么办?陈适那老家伙也不知道给皇上灌了什么**药,我们落后他一步,现在就算我们请皇上把人给调回京城这条路也行不通了。你的人能进漠北把人给杀了吗?”

    白勤忍不住抬手抹了把头上的冷汗,也不知道疼得还是被这句话给惊得。

    他培养一点人也不容易,这次一路袭杀已经让他损失惨重,再把剩下的人派去漠北,那就是纯粹的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这话他哪敢应?

    只能垂头不言。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行了,滚出去,别呆在这碍我的眼。”

    白勤咬咬牙站起身,“下官告退。”

    出了太师府,白勤趁着没人注意,回头往太师府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这才满目阴沉地蹒跚着乘车离开。

    回到府里就匆匆叫了大夫。

    白夫人听到消息匆匆进来,正好看见白勤解开了衣服的后背上,一片醒目的青紫。

    “老爷,您这是怎么弄的?疼不疼,你不是去太师大人府上了吗?”

    白勤脸埋在枕头上听着耳边白夫人的哭喊声一阵烦躁,忍不住低喝一声:“出去!”

    白夫人声音一顿,打了个嗝,一脸不敢置信:“老,老爷,您要赶妾身出去?”

    “我听见你哭就心烦。”

    白夫人身形摇摇欲坠。

    一旁把大夫请过来的管家回头朝白夫人拱了拱手,“夫人,您还是先出去吧。老爷他心情不好,还请您多体谅。”说着又朝白夫人身后的两个小丫鬟使了个眼色。

    白夫人一走,屋子里顿时清净下来。

    不光白勤,连管家也松了口气,

    白夫人什么别的本事也没有,就遇事就哭这一点,足以让府中上上下下头疼不已了。

    然而更大的打击还在后面。

    大夫细细检查过白丞相的后背,一脸凝重地起身。

    “大人,您后背上这一片青紫还好,抹上药膏不出半月淤血便可消除。但您后背有一块脊骨伤到了,再加上后面又动了大动作,导致脊骨位置有些偏移,恐怕要卧床休息最少一个月才行。”

    “而且,不能躺着。”

    “有,有这么严重?”白勤扭头看向大夫,像一只伸长了脖子的鸭子。

    大夫一脸凝重地点点头。

    室内一阵沉默。

    “行了,”良久,白勤才开口,“你们都出去,让老夫一个人静一静。”

    大夫和管家对视一眼,也都理解他们家大人这会的心情,齐齐躬身退下。

    管家走到门口,又顿住步子,“老爷,奴才就在门外候着,您有事只管喊一声就好。”

    比如想要出恭如厕什么的,不小心着些,卧床的时间还得加长。

    床上的人没应,管家你默默退出去,顺手带上门。

    他也没敢关得太严实,万一老爷喊他的声音小了,她怕自己听不见。

    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安静到自己略有些粗重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白勤把脸埋在被子里,稍微挪动了一下,背上就是一阵钻心的疼。

    这让他想到了在太师府里的跪在那人面前又被一脚踹翻的场景,脸上不受控制地出现了一抹深深的屈辱。

    他是中秦丞相,百官之首,按理除了宫里的,他一概都不需要跪。

    可他给周太师跪了。

    因为他是周太师的人。

    因为当年那件事,他被划分到周太师的党派中,所以即使他官位再高,到了周太师面前也低一个头。

    悔吗?

    他悔过。

    但有些选择,一旦坐下,这一辈子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趁着这次受伤,他想好好歇歇了。

    也好好想一想,接下来要走的路。

    想着想着,白勤眉头一皱,咬牙忍了忍,还是忍不住扭头朝着门口方向喊了一声:“管家,进来!”

    **

    中秦皇宫。

    御书房。

    “你说白丞相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后背着地伤了脊骨?”成佑帝皱皱眉,“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

    虞怀磨好墨,又拿毛笔蘸了朱砂,这才递给成佑帝,闻言低声回道:“白丞相这一伤,得卧床一个月,倒是不好劳累他老人家处理公事了。”

    “我也是这般想的,虞怀,你说让谁暂代丞相一职为好?”成佑帝没有接过朱笔,而是问起了这个问题。

    “属下不敢妄言。”

    “你说便是。”

    “那属下便妄言一回了。”虞怀手上稳稳举着朱笔,“陈适陈老侯爷赋闲在家,属下听说先皇时,陈老侯爷便是一位大名鼎鼎肱股之臣,不如让其暂代丞相一职,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成佑帝果真垂眸静静思索了片刻,“也好。宁寿,去拟旨。”

    “嗻!”

    宁寿看了正垂眸恭立在陛下身侧的虞怀一眼,躬身退下。

    “陛下,该批阅奏折了。”

    一听要批阅奏折,成佑帝又是一阵头疼,“不批了,朕去逛逛御花园,虞怀,还是你给朕代笔吧,批完说于我听听便是。”

    虞怀躬身应是。

    待成佑帝出了御书房,虞怀从一旁办了一个小凳子坐下,碰过御案上的一摞奏折,熟门熟路地批阅起来。

    看见一本弹劾漠北军肆意扩招兵丁的奏折,他一扫而过,放下笔面无表情地撕了。

    碎屑习惯地塞到了袖袋里。

    夏天麻烦一些,冬天便可以直接扔火里烧了。

    至于呈上奏折的大臣问起,成佑帝一个月上不了一次朝,偶尔去一回他总能圆过去。

    虞怀对这事干得无比熟练。

    **

    修养了两天时间,陈修李琼和玄武卫众人这才缓过劲来。

    “清彦,”李琼看着亲自给她捏腿的陈修,“我想下山了。”

    陈修手指一顿,“下山?想去哪?”

    李琼踢了踢陈修的手让他继续按,“去看看阿孑妹妹的漠北学院,听说年初的时候她还另设了一个女子分院,你说我也去里面当先生好不好?”

    见陈修抿唇不语,她又接着道:“你在军营练兵,但我不可能总在军营里待着,我去漠北学院里,两个地方离得不算远,到时候想见面也容易不是?”

    “你倒是说句话,点头还是摇头?”

    “阿琼,你真的想去当先生?”

    “我想去。”

    “那好,既然你想去,那就去。我跟阿孑说说。”

    李孑敲门走进来,“不好意思,你们两个说话我正好听见了。”她视线移到有些表情有些紧张的李琼面上,嘴角微勾,“我先代表漠北女子分院欢迎你,嫂嫂。”

    当天李琼就跟着李孑兴高采烈地下了山,独留把两人送到军营门口的陈修,生生站成了望妻石。

    回去的时候他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帐篷,而是去找了玄武卫的驻扎的那一片地方。

    金帐篷的时候才发现,不光玄武印主在,首位上还坐着李怀老将军。

    “李老将军,秦印主。”

    陈修朝二人抱了抱拳,看向秦宣,“秦印主,我这次是来跟您商量归还玄武令一事。”

    李怀见状站起身,“我还有些要事,就先走一步。”

    秦宣也跟着站起身,“师傅,我送你。”

    李怀摆摆手,大步流星走了。

    人一出帐篷门,秦宣顿时恢复了她那张面无表情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陈将军,请坐。”

    陈修开门见山道:“玄武令的主人现如今正在漠北学院中,不知秦印主可要随在下走这一趟。”

    “可。”

    “那等明日一早,我来找秦印主?”

    “不用,到时军营大门口见吧。”

    两人除此之外实在没什么话可讲,陈修当即起身告辞。

    翌日一早。

    陈修到军营门口的时候以为自己已经来得够早的了,却没想到对方比他来的还早。

    “让秦印主久等了。”

    “无碍,走吧!”

    两人上了马,径直下山,直奔漠北学院。

    李孑昨日带李琼回漠北学院,两人先是在两个学院中转了一圈,又在女子分院先生寝舍里挑了一间小院,置办好生活用品。

    第二天,在李孑把刚出炉的李先生介绍给女子分院的诸位先生和学生时,陈修和秦宣也到了漠北学院大门口。

    把马匹交给负责照看的人,两人一路沿着道路两旁新作的指示牌,到了漠北学院蒙学班的屋子外面。

    陈修带着人看向窗子里面的一众孩童,“第三排靠近窗户穿着白色小袍子的,我们都叫他团子,是阿孑给取得,大名叫秦越,玄武令的主人就是他。”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团子正专心听先生讲课的脑袋骗了偏,扭头看过来。

    看见陈修,他抿唇笑了笑,又伸手小小指了指前面的小亓先生,转过头继续听讲。

    亓则修自然也看到门外的两个人,陈修他认得,至于另一个女子······

    两人站立距离有两条手臂远,关系并不亲密。而那女子,亓则修目光落在窗外的女子面容上,目光顿了顿。

    讲完书本上的内容,他让小家伙们自己看书,拉开门走了出来。

    到了陈修面前拱拱手,“陈将军,”又看向秦宣,“不知这位是?”

    陈修看了眼秦宣,“这是秦姑娘。”

    亓则修看着秦宣问道:“秦姑娘可是为了秦越来的?”

    “你怎么知道?”

    “我会看相。”

    秦宣:“······”

    “我确实是为他而来。”

    “旁边的数舍里有空的房间,需不需要在下帮忙借一间?”

    秦宣沉默了下,“有劳了。”

    亓则修去找了华景,没一会就办好了。

    又去他班里把团子叫出来,指指陈修和秦宣,“陈将军和这位李姑娘找你,你们说完话再过来就好。”

    团子走到陈修面前,抱拳行了一个晚辈礼,“陈叔叔,”又转向秦宣,同样行了一礼,“秦姑娘。”

    秦宣忙回礼。

    陈修摸了摸团子脑袋,“陈叔叔和这位秦姑娘有事情要跟团子说,我们先去旁边的房间里可好?”

    团子仰头看陈修,又看看秦宣,点点头。

    女子分院。

    李琼挽着李孑的手,两人走在去往琴艺班的路上,“清彦今天应该就会和那位玄武印主来找团子了,你确定不过去?”

    李孑脚步不停,闻言摇摇头,“有些事需要他自己做决定,若是我在,一来会让他犹豫不决,二来我的表情,身体动作都很可能会误导了他的判断。所以我想了想,还是让他自己面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