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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练习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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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练习室

    徐琴儿因为新的广告合作项目,这一阵子都得加班到很晚,才能回家。

    有一天她路过小区前的广场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依稀的传到了她的耳中。

    是的,那是有人在用萨克斯风,正在吹奏着的《友谊地久天长》。

    徐琴儿像是和童年时一样,被这缓缓地,婉转悠扬的旋律所吸引了。

    她仔细的听着,迈开步子,试图寻找着这声音的来处。

    “琴儿啊!你喜欢这首曲子吗?哈哈哈”

    “爷爷!你吹的萨克斯风,不管是什么曲子,琴儿都喜欢!”

    爷爷开心的抱起了,正在读幼稚园大班的小孙女徐琴儿。

    “你这个小丫头,可真会哄爷爷开心啊!哈哈哈”

    徐琴儿指着,从窗户中洒入老干所音乐练习室的夕阳余晖。

    “爷爷吹奏的每一首曲子,都和这漂亮的光一样,在琴儿心中非常的美丽!”

    6岁的琴儿,把所有自己会的比拟词汇,都用在了夸爷爷的话语里。

    69岁的爷爷参加过战争,失去了一只腿。

    他以前当过部队文工团的萨克斯风手,所以退伍后,虽然待在了农村老家养伤,但依然会坚持在空闲的时间里,来到村里的老干所练习室,练习萨克斯风。

    “琴儿,这个叫夕阳的余晖!和爷爷一样,也是黄昏的余热!看来琴儿这是随了爷爷我,也有一颗敏感的心啊!哈哈哈”

    爷爷一边笑着,一边用手指戳着琴儿的心窝子。

    “爷爷别闹了!你把琴儿给弄痒痒了!哈哈哈”

    在爷孙俩的欢声笑语中,夕阳渐渐落下了山。

    夜里,温馨的百家灯火之中,一盏朴素的马头绒布台灯被点亮了。

    琴儿的爸爸端着晚饭,走进了爷爷的房间。

    爷爷正依赖着台灯的光亮,在书桌前书写着什么。

    “爸爸!你就停下来一会儿吧!先把晚饭吃了吧!”

    “哈哈哈……老子要写东西,做儿子的管不着!哈哈哈”

    爷爷扶了扶老花眼镜,冷幽默的拒绝了儿子的提议。

    琴儿爸爸,生闷气的把碗放在了书桌上。

    “爸爸!你别老在家里说脏话,孩子听到了,肯定会有样学样的!”

    机灵鬼儿琴儿听到爸爸的话后,从客厅里,放下了玩具娃娃,跑了进来。

    “哼!你的老子说,不想吃就是不想吃!你做儿子的管不着!”

    琴儿明显站在了爷爷的一边,她像个小大人一样的摇头顿足,惹的爷爷哭笑不得。

    而琴儿爸爸却不是这么想的。

    “你看你,为老不尊,把这孩子给惯坏了!琴儿跟爸爸出去!爸爸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爸爸拉住琴儿的手,用力把她往客厅拽。

    这时,爷爷伸出了手,不顾自己的一只腿站不站的稳,一把就将琴儿护在了怀里。

    琴儿吓的哭喊个不停。

    “你们就知道这么对待人!不是我说你,儿子啊!你就从来没有问过自己的良心吗?除了工作和赚钱!就是工作和赚钱!我们都是人,心里就不会疼惜一下别人吗?琴儿不哭了!爷爷帮你教训爸爸了!不哭了啊!”

    爸爸生气的跺着脚,叹着气摇了摇头。

    “爸爸!你总是这样!咱妈就是被你这样给气死的!你怎么还没醒悟过来呢?哎!如果人人都讲良心,儿子我也不至于现在还在这小山村里待着啊!我看,是你没想明白才对!整天鼓捣着那个破玩意,晚上就只知道写东写西的,也不为家里分担些负担。我看你这一辈子才是白活了!”

    屋外,突如其来的夜雨,哗啦啦的拍打着窗棂。

    爷爷伤感的又吹奏起了,友谊地久天长。

    在他年轻时也是因为这首曲子,才和奶奶相识的。

    “这首曲子真好听,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时的奶奶双手托着下巴,微笑的看着爷爷。

    “这是苏格兰民谣《友谊地久天长》!你喜欢吗?我教你怎么样?哈哈哈”

    “我爹说我可笨了,你可别笑话我啊!”

    “不会的!你只要肯学,我就肯耐心教!”

    两人在练习的音乐声中,宿生了情愫。

    很快两人就幸福的结婚了,再然后就有了琴儿的爸爸。

    再然后呢!

    许多年过去了,爷爷打完仗回来了,他丢了一条腿。

    家里的负担慢慢的,变的越来越重起来。

    奶奶为了赚到更多的钱,贴补家用,供爸爸读书,还有就是为了照顾爷爷的想法,不让他想不开。

    她毅然决然的决定,在家门前开一家小卖部,贩售一些面包牛奶来贴补家用。

    每天她都必须起早贪黑的蹬着三轮车,去很远的面包厂,批发来热腾腾香喷喷的面包,赶在大家伙上工之前,再赶回来。

    这样她才可以把每个售价1块的,冒着热乎劲儿的面包,全都在当日卖出去。

    爷爷觉得奶奶这样做很幸苦,每天都会用各种方法逗奶奶开心,来缓解奶奶的疲倦不堪。

    但每次爷爷问她,你想要什么的时候?

    奶奶总会用胳膊肘擦拭着脸颊的汗珠。

    “哈哈哈……我什么都不想要!你给我再吹一次那个歌就行了!我一听到它,这喉咙里啊……就缓上了气儿,这心里啊!别提多美滋滋呢!”

    爷爷每次都会实现奶奶的愿望,他一遍又一遍的在家门前,吹奏着《友谊地久天长》这首曲子。

    临到奶奶因为积劳成疾去世的那天,也是如此。

    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奶奶,握住了爷爷的手。

    “我对不起你啊!老徐!这辈子,我也没能陪你走到最后!”

    爷爷忍住眼泪,摇了摇头。

    “是我对不起你才对,别说了!让我再来给你吹上一曲吧!”

    奶奶听着,爷爷用萨克斯风吹奏出的歌曲,微笑着睡着了。

    十五岁的爸爸从病房外冲了进来,发现奶奶已经去世时。

    “都怪你!一天天都只知道吹这个破东西,妈为咱们家作出了多少努力和幸酸,你知道吗?”

    “嘘!你妈妈正在睡觉呢!小点声吧!”

    爷爷继续吹奏起萨克斯。

    爸爸抢过爷爷的萨克斯,把它摔在了地上。

    “都是这东西惹的,我怎么摊上了像你这样的爹啊!哼”

    爷爷看着地上被摔坏的萨克斯风,又看了看已经不会再醒过来的奶奶。

    “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可陪我看月亮的人不在了。谁又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呢?”

    爷爷在琴儿上初中时,也过世了。

    广场上吹奏《友谊地久天长》的老人很像爷爷。

    可是今天夜里没有月光,琴儿摇了摇头,向老人盒子里扔了六块钱的零钱。

    “谢谢你!年轻人!看来,你也是能听懂我的曲子的人啊!”

    “大爷,我听不懂!我只是觉得好听而已,这天凉了!您还是快回家吧!不然家里人该担心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