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阴阳商人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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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出ICU之前，气管、导管和胃管已经被移除了，如意怀里是一张干干净净的脸庞。
怕身上没好全的伤口碰到会疼，她小心地把月芽儿抱起。既然小家伙信任她，愿意躺在她的臂弯里，而不是冰冷的病床上，她至少能满足让孩子最后安安静静离开在爱和关怀的氛围里，而不是拉上布帘子的冷漠里。
“姐姐，真暖和。”月芽儿笑了，笑得很灿烂，如意印象中小女孩一直是怯怯的笑容，并没有这个年纪的轻松和开怀。这是第一次笑得像个正常八九岁的孩子。
“等你好起来，姐姐带你出去玩，外面草地上的阳光更暖和，你要加油啊！”如意不停地鼓励，给月芽儿描绘着一副生动而又活力的画面。
月芽儿眼帘垂了下去，声音又有些小了。“姐姐，我知道的，其实我好不了了。”看着如意准备说话，她接着说，“没关系，我认识姐姐很开心，还有那个哥哥。”
谢秋书没想到短短时间，自己也能被月芽儿记住。这让他意外之余多了感动。
如意见他也凑上前来，摸了摸月芽儿的头。可惜清醒状态下的月芽儿很显然看不到也感觉不到谢秋书的存在，只是对他还有记忆而已。
“我不想孤单单的生活了，现在很好。”月芽儿说话像个久历人事的大人，“听小护士姐姐说过，有很多小朋友，比我大或者小的，生病了，需要眼睛，还有其他的什么器官的。他们爸爸妈妈很爱他们，到处找都没有。我如果不在了，······”
月芽儿的话没说完，如意就轻轻而迅速地捂住她的嘴。这些话孩子自己不觉得，可听到的她觉得太不忍。
为什么善良的小天使得不到关爱？为什么给了她来到世间的机会却又狠心地早早收回。
担心捂嘴令月芽儿不舒服，如意赶紧收回手。小心切切又满是疼惜，“月芽儿，姐姐说的话也许你不见得能听懂。但我真的希望你能替自己多想想，多爱爱自己。”
月芽儿泪光点点，细弱的小手勾住如意的中指，“姐姐和哥哥不是爱我吗？我知道，那就很够了。我就可以去爱别人了。”
如意控制不住，泪水潸潸。有的心灵纯净剔透，红尘俗世可能真是用来体验一遭而已，叫人为之心折心疼心痛后，一切回归虚无。
“别哭。”谢秋书在旁边劝解，沉稳有力的声音让如意动荡的心神平定了些许。“个人有所求，不分男女老少。”
他说的有道理，如意只能承认。她颔首，把怀中的月芽儿搂得紧了些，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支持。
“姐姐不用担心，护士姐姐已经帮我告诉过妈妈了。”月芽儿安慰着如意。在她记忆里，能为她落泪的人不多。似乎以前奶奶抱着哭过一次，然后······然后没有了。
“好疼啊······”姐姐在为她流泪，月芽儿用尽最后力气伸出另一只小手接住了如意滴下的泪水，是热的，小心地握紧在手心。
感到怀里的身体往下一滑，抓住自己手指的小手慢慢松开，耷落，如意身体一僵，眼眸紧闭，嘴里含含糊糊地吐出，“月芽儿，好孩子，以后不会再疼了。”
小小的身体还是温热的，如意很想告诉自己，月芽儿只是睡觉了。然而理智还在，她小心翼翼地把月芽儿的身体平放在病床上，被子软软地簇着她，细心地理好头发，按响了护士站的响铃。
接下来的一切，如意感觉自己像一个脱了魂的身躯，机械移动着，看着月芽儿被推出病房，又被推进手术室。听着医生宣布死亡，又紧接着开始做器官摘除。
她知道器官捐赠意味月芽儿能以一身救他人。365也告诉她，原本阴历七月七出生的月芽儿完全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长久存在。然而一旦器官捐赠后，月芽儿就会彻底消失，再无机会。
如意不知道如果月芽儿了解实情，会不会做出别的选择。至少这是她第一次能够主动为自己做出选择。
“如意，手术完成后，还有一小会时间和小姑娘告别。”脑海中365冒泡提醒她。
作为系统，月芽儿的任务完成对它来说是有着非同一般的受益。一颗纯净心灵的馈赠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手术室门打开，门口等待的几人接过了器官运输箱，对着病房里鞠了一躬，匆匆忙忙地离开。
主刀的医生和护士看着孤零零等待在外的如意，不自觉回头看了眼手术灯下那个小身体，大家对视间皆是双眼泛红。
“我进去一下。”如意对小护士和医生说了一声，没等对方回应，就直直走了进去，带上了门。
果然手术床头，一个小小的、飘飘荡荡的银白色身影也在看着床上的人。
“月芽儿，姐姐来送送你。”如意想去触摸一下，可是连之前冰凉的触感都不再能拥有。她的手径直从银白色的雾状中穿了过去，意料之中，如意还是滞停了。
月芽儿还在说话，可如意什么都听不到，只能看到一张一合的口型。许是小姑娘也意识到了什么，她哭了，极慢地说着，如意努力辨别才看出，“再见，姐姐。”
就在那团银色人形渐渐消散时，如意鬼使神差地再次伸出手，这次她感觉到了，低头一看，手中一颗水滴状的银白色结晶，亮得发透。
“给我，给我，如意！”365急促的呼喊在脑海中响起。
“这不是月芽儿给我的吗？”如意在脑中冷冷地回答，一转身抓住身后的谢秋书，让他低头。
“张嘴！”一声急促的低喝让谢秋书自动张开了嘴，一阵透心的暖意从他心底升起，“这是什么？”
如意眼中还有强忍的泪水，硬生生挤出来的笑容像雨打后的山茶花，“月芽儿送给哥哥的礼物。”
谢秋书感受着一股澎湃的力量，他尝试去推动病床，居然可以？
要知道之前他虽是能接触或是感受到现实的存在，可根本没办法作用于它们。
不可置信的想法，可以眼见的事实，谢秋书大概知道收到了一份多么难得和贵重的礼物。既然他能用，如意特殊的身体应该也能用，可她······
谢秋书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尽管过去的记忆模糊，可感觉尚在。
他的人生应该是踽踽独行时居多，如意无条件的付出和关爱让他幸福，亦让他惶恐，总觉得占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其实不过就是一句话：没得到的人不害怕失去，得到过的人经不起失去。
他一把搂住如意，力度让她都有些喘不过气了。如意并不想拒绝，心疼似乎通过身体也能得到一丝排解，暂时麻痹一下自己。
不过有个东西却搞不懂她的心情已到临界点。“你为什么不把灵魂之心给我！！！？？？”365气急败坏地质问。
依偎在谢秋书怀里的如意目光低垂，言语冷厉，“我为什么要给你？”
“那对我有大用！”
“所以关我什么事！？”如意一点不顾忌地嘲讽，“你和我讲得明白些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之前求你救救月芽儿的时候，你又是什么态度？不能救！？骗傻子，不过是等着她死之后的这颗遗留。你把生命当什么！？月芽儿在你心里如此，我又有什么区别！”
365大声说：“不一样，我们是共生，共生知道吗？不是你和小武、你和谢秋书，你和月芽儿这种单薄的感情能比的。我好不就是你好吗？”话语中全是不被理解的委屈和愤怒。
如意悲哀地叹了一口气，“365，你不明白人类，当你用利益结果来衡量感情的值当与否时，你就失去了讨论它的资格。跟你说这个干嘛，你不懂，也不会懂。”
或是如意口中深深的无力、浓浓的哀伤让365不再嚷嚷，它沉默无声地消失了。
谢秋书双手捧起如意的脸，再无半点试探和玩笑，先是浅浅地触碰，然后重重地吻了下去。怀中的如意回搂住他的腰，从中汲取体味着那曾被努力控制和掩盖着的怜爱、温柔和宽慰。
“走吧，我和小护士商量下月芽儿的后面事情安排。”如意退出谢秋书的怀抱，举步走向手术室外。
果然，小护士等在门外的长椅上，“节哀！”两个人不约而同说出一个词，同时苦笑。
如意大概能想到对方的心思，两个和月芽儿毫无关系的人在互道节哀，可不真真是顶悲哀的事情。
“器官捐赠是院方跟她妈妈提起过的，大概也想留点念想吧，所以她妈签字同意了。”小护士解释。
如意并无任何质询和反对，这是月芽儿自己的心愿。对于不知道真正实情的人而言也是幸福，只是对于她来说，月芽儿是失去了两次生命。
她不是月芽儿，后者哪怕年龄再小，也是独立的个体，也有为自己做选择的权利。生前眼里忧虑不断的小姑娘，最后消失的那双眼里的璀璨星光，如意永远都不可能忘记。
所以你看，又回到她和365争执的问题上了。就像它动用系统力量冲淡了上个世界的情感，可卜父、小林氏、小武、木弟，就连卜白驹那个家伙都还是留在记忆中，回忆起来也不是完全的一张白纸，那上面依然有着浅浅深深的墨迹。
等到她离开这个时空之时，谢秋书、月芽儿也会像电影散去，可那份记忆曾经带来的温暖和力量并不会完全被清除。
好在出ICU之前，气管、导管和胃管已经被移除了，如意怀里是一张干干净净的脸庞。
怕身上没好全的伤口碰到会疼，她小心地把月芽儿抱起。既然小家伙信任她，愿意躺在她的臂弯里，而不是冰冷的病床上，她至少能满足让孩子最后安安静静离开在爱和关怀的氛围里，而不是拉上布帘子的冷漠里。
“姐姐，真暖和。”月芽儿笑了，笑得很灿烂，如意印象中小女孩一直是怯怯的笑容，并没有这个年纪的轻松和开怀。这是第一次笑得像个正常八九岁的孩子。
“等你好起来，姐姐带你出去玩，外面草地上的阳光更暖和，你要加油啊！”如意不停地鼓励，给月芽儿描绘着一副生动而又活力的画面。
月芽儿眼帘垂了下去，声音又有些小了。“姐姐，我知道的，其实我好不了了。”看着如意准备说话，她接着说，“没关系，我认识姐姐很开心，还有那个哥哥。”
谢秋书没想到短短时间，自己也能被月芽儿记住。这让他意外之余多了感动。
如意见他也凑上前来，摸了摸月芽儿的头。可惜清醒状态下的月芽儿很显然看不到也感觉不到谢秋书的存在，只是对他还有记忆而已。
“我不想孤单单的生活了，现在很好。”月芽儿说话像个久历人事的大人，“听小护士姐姐说过，有很多小朋友，比我大或者小的，生病了，需要眼睛，还有其他的什么器官的。他们爸爸妈妈很爱他们，到处找都没有。我如果不在了，······”
月芽儿的话没说完，如意就轻轻而迅速地捂住她的嘴。这些话孩子自己不觉得，可听到的她觉得太不忍。
为什么善良的小天使得不到关爱？为什么给了她来到世间的机会却又狠心地早早收回。
担心捂嘴令月芽儿不舒服，如意赶紧收回手。小心切切又满是疼惜，“月芽儿，姐姐说的话也许你不见得能听懂。但我真的希望你能替自己多想想，多爱爱自己。”
月芽儿泪光点点，细弱的小手勾住如意的中指，“姐姐和哥哥不是爱我吗？我知道，那就很够了。我就可以去爱别人了。”
如意控制不住，泪水潸潸。有的心灵纯净剔透，红尘俗世可能真是用来体验一遭而已，叫人为之心折心疼心痛后，一切回归虚无。
“别哭。”谢秋书在旁边劝解，沉稳有力的声音让如意动荡的心神平定了些许。“个人有所求，不分男女老少。”
他说的有道理，如意只能承认。她颔首，把怀中的月芽儿搂得紧了些，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支持。
“姐姐不用担心，护士姐姐已经帮我告诉过妈妈了。”月芽儿安慰着如意。在她记忆里，能为她落泪的人不多。似乎以前奶奶抱着哭过一次，然后······然后没有了。
“好疼啊······”姐姐在为她流泪，月芽儿用尽最后力气伸出另一只小手接住了如意滴下的泪水，是热的，小心地握紧在手心。
感到怀里的身体往下一滑，抓住自己手指的小手慢慢松开，耷落，如意身体一僵，眼眸紧闭，嘴里含含糊糊地吐出，“月芽儿，好孩子，以后不会再疼了。”
小小的身体还是温热的，如意很想告诉自己，月芽儿只是睡觉了。然而理智还在，她小心翼翼地把月芽儿的身体平放在病床上，被子软软地簇着她，细心地理好头发，按响了护士站的响铃。
接下来的一切，如意感觉自己像一个脱了魂的身躯，机械移动着，看着月芽儿被推出病房，又被推进手术室。听着医生宣布死亡，又紧接着开始做器官摘除。
她知道器官捐赠意味月芽儿能以一身救他人。365也告诉她，原本阴历七月七出生的月芽儿完全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长久存在。然而一旦器官捐赠后，月芽儿就会彻底消失，再无机会。
如意不知道如果月芽儿了解实情，会不会做出别的选择。至少这是她第一次能够主动为自己做出选择。
“如意，手术完成后，还有一小会时间和小姑娘告别。”脑海中365冒泡提醒她。
作为系统，月芽儿的任务完成对它来说是有着非同一般的受益。一颗纯净心灵的馈赠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手术室门打开，门口等待的几人接过了器官运输箱，对着病房里鞠了一躬，匆匆忙忙地离开。
主刀的医生和护士看着孤零零等待在外的如意，不自觉回头看了眼手术灯下那个小身体，大家对视间皆是双眼泛红。
“我进去一下。”如意对小护士和医生说了一声，没等对方回应，就直直走了进去，带上了门。
果然手术床头，一个小小的、飘飘荡荡的银白色身影也在看着床上的人。
“月芽儿，姐姐来送送你。”如意想去触摸一下，可是连之前冰凉的触感都不再能拥有。她的手径直从银白色的雾状中穿了过去，意料之中，如意还是滞停了。
月芽儿还在说话，可如意什么都听不到，只能看到一张一合的口型。许是小姑娘也意识到了什么，她哭了，极慢地说着，如意努力辨别才看出，“再见，姐姐。”
就在那团银色人形渐渐消散时，如意鬼使神差地再次伸出手，这次她感觉到了，低头一看，手中一颗水滴状的银白色结晶，亮得发透。
“给我，给我，如意！”365急促的呼喊在脑海中响起。
“这不是月芽儿给我的吗？”如意在脑中冷冷地回答，一转身抓住身后的谢秋书，让他低头。
“张嘴！”一声急促的低喝让谢秋书自动张开了嘴，一阵透心的暖意从他心底升起，“这是什么？”
如意眼中还有强忍的泪水，硬生生挤出来的笑容像雨打后的山茶花，“月芽儿送给哥哥的礼物。”
谢秋书感受着一股澎湃的力量，他尝试去推动病床，居然可以？
要知道之前他虽是能接触或是感受到现实的存在，可根本没办法作用于它们。
不可置信的想法，可以眼见的事实，谢秋书大概知道收到了一份多么难得和贵重的礼物。既然他能用，如意特殊的身体应该也能用，可她······
谢秋书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尽管过去的记忆模糊，可感觉尚在。
他的人生应该是踽踽独行时居多，如意无条件的付出和关爱让他幸福，亦让他惶恐，总觉得占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其实不过就是一句话：没得到的人不害怕失去，得到过的人经不起失去。
他一把搂住如意，力度让她都有些喘不过气了。如意并不想拒绝，心疼似乎通过身体也能得到一丝排解，暂时麻痹一下自己。
不过有个东西却搞不懂她的心情已到临界点。“你为什么不把灵魂之心给我！！！？？？”365气急败坏地质问。
依偎在谢秋书怀里的如意目光低垂，言语冷厉，“我为什么要给你？”
“那对我有大用！”
“所以关我什么事！？”如意一点不顾忌地嘲讽，“你和我讲得明白些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之前求你救救月芽儿的时候，你又是什么态度？不能救！？骗傻子，不过是等着她死之后的这颗遗留。你把生命当什么！？月芽儿在你心里如此，我又有什么区别！”
365大声说：“不一样，我们是共生，共生知道吗？不是你和小武、你和谢秋书，你和月芽儿这种单薄的感情能比的。我好不就是你好吗？”话语中全是不被理解的委屈和愤怒。
如意悲哀地叹了一口气，“365，你不明白人类，当你用利益结果来衡量感情的值当与否时，你就失去了讨论它的资格。跟你说这个干嘛，你不懂，也不会懂。”
或是如意口中深深的无力、浓浓的哀伤让365不再嚷嚷，它沉默无声地消失了。
谢秋书双手捧起如意的脸，再无半点试探和玩笑，先是浅浅地触碰，然后重重地吻了下去。怀中的如意回搂住他的腰，从中汲取体味着那曾被努力控制和掩盖着的怜爱、温柔和宽慰。
“走吧，我和小护士商量下月芽儿的后面事情安排。”如意退出谢秋书的怀抱，举步走向手术室外。
果然，小护士等在门外的长椅上，“节哀！”两个人不约而同说出一个词，同时苦笑。
如意大概能想到对方的心思，两个和月芽儿毫无关系的人在互道节哀，可不真真是顶悲哀的事情。
“器官捐赠是院方跟她妈妈提起过的，大概也想留点念想吧，所以她妈签字同意了。”小护士解释。
如意并无任何质询和反对，这是月芽儿自己的心愿。对于不知道真正实情的人而言也是幸福，只是对于她来说，月芽儿是失去了两次生命。
她不是月芽儿，后者哪怕年龄再小，也是独立的个体，也有为自己做选择的权利。生前眼里忧虑不断的小姑娘，最后消失的那双眼里的璀璨星光，如意永远都不可能忘记。
所以你看，又回到她和365争执的问题上了。就像它动用系统力量冲淡了上个世界的情感，可卜父、小林氏、小武、木弟，就连卜白驹那个家伙都还是留在记忆中，回忆起来也不是完全的一张白纸，那上面依然有着浅浅深深的墨迹。
等到她离开这个时空之时，谢秋书、月芽儿也会像电影散去，可那份记忆曾经带来的温暖和力量并不会完全被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