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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十年生死两茫茫 【59】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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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语一出,满堂顿时寂静,噤若寒蝉。

    楚长亭坐着,突然觉得刚入口的甜茶是这般的苦涩。胸口凝着一团无处排解的酸涩,一点一点腐蚀着千疮百孔的肝肠。视线有些微模糊,她眨了眨眼,杏眸似落红,有泪凝于睫。

    “这......”苏鹤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虑对策,可易轮奂还未等他开口,便又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爱卿素来衷心,朕又何须问你呢,真是多此一举。”

    “皇上......”

    事关苏锦,易轮奂的言语又让苏鹤不知其深意,苏鹤从未如此紧张,他一时大脑空白,失了思考的能力,支吾不知开口说什么才合适。

    易轮奂冷清清一笑,淡淡瞥了一眼面色有几分苍白的苏鹤,压低声音道:“你自己斟酌,莫要让朕失望。”说罢他便挥了挥袖离了席。

    易轮奂走后许久,苏鹤才缓过神来。此时苏邈已经急急地拉住了苏鹤的衣袖,低声焦急地询问如何是好。

    不打紧,不打紧。苏鹤用力眨了一下眼睛,混沌的脑子慢慢清醒过来,一块块碎片开始在他脑子里迅速拼接,往事如潮般席卷而来,他在其中抽丝剥茧,将先前捉摸不透的重重因果纠葛透过今日之丝串联在一起,终得窥见天光,觅得生路。

    “我自有对策。”苏鹤青叶般的眼中眸光漾动,一层层复杂情绪漫上心头,他偏了偏头望向楚长亭,见她也在偏头看着自己,便迅速收敛了视线,然后抓住苏邈的胳膊,低声道,“此时不就是,李代桃僵以此换彼吗。皇帝想要进宫呢,根本就不是锦儿。”

    苏邈脸色一下阴沉,瞳孔缩了缩,狠戾地瞥了一眼楚长亭,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微怒道:“那这么说,之前锦儿的病......”

    “不准再提。先将这一关过去。”苏鹤呵止了苏邈,吩咐下人将晚宴收拾好后,便回到了鹤羽轩。

    苏织静静望着苏鹤和苏邈离去的背影,弯弯的眼睛中腾起震颤的嫉妒。

    苏府作为梁南最大的豪门大户家的宅邸,有院落三十六,亭阁二十七,是仅次于皇宫和昔日楚府的凤昭第三华美建筑。因此自有特殊院落只为贵客而住。易轮奂所住就是苏府最深处也是最华美精致的院落,名为昭阳院。晚膳后易轮奂便回到了这里,紧闭大门,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闭目养神。

    两边宫人悉心打着灯笼,暖黄灯光莹润着周边晚春花色,时不时有淡色梨花飘落在易轮奂明黄的长袍上,甚是娴静自在。

    院门旁传来沙沙声响,枝影摇晃,侍卫警惕地抬头四处张望,见是梅妆从树上翻入,便和提灯的宫人一起低下头退到了一旁,只留梅容在一旁侍奉。

    夜色昏暗而无灯火,梅妆跪地行礼,脸隐在暗处不甚分明。

    “这些日子你守着她,辛苦了。”易轮奂缓缓睁开眼,拾起衣袍上一片落花于手中细细把玩,凤目漆黑而清寒。

    “此乃奴婢之责。”梅妆将头深深埋在地上,声音单薄,像是天外的风。

    “过些日子,随她一同入宫吧。”手指微微一收,梨花便被瞬息碾碎,残瓣随着淡凉晚风消弭于空中,如陨落的星子。

    梅妆应是,易轮奂轻轻瞥了她一眼,便让她退下,而后继续闭目养神,修长的手指间还残留一点梨花花瓣。

    梅妆离开昭阳院后回到了自己的小屋中,坐在木椅上,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铜镜中自己乏淡的面容,半晌,原本被苏鹤抑制而下,此刻又被入宫的消息撩起的杀气在细长的眼中疯狂滋生蔓延。

    方害夫死,此刻又要去领受另一个男人的爱意,去享受无穷尽的宠爱和荣华富贵。

    九泉之下,良辰如何安心。

    一切灾祸都起源于你。

    你不配活着。

    白净的手腕上绷起青筋,梅妆拔出头上的簪子,狠狠戳在木桌上。木桌应声裂开一道巨大的裂缝,似野兽绝望哀嚎时的血盆大口。

    静斋内,楚长亭摘下面纱,疲惫地坐在椅子上,眉梢眼角皆是旷远的荒芜与苍茫。

    “你长得,甚像朕一位故人。”

    “今日见到令妹甚是喜爱,不知可否让她随朕入宫?”

    “姑娘太瘦了,应当多吃点。”

    “......”

    耳中嘈杂一片,有来自远方的喧嚣在耳膜内嚣张鼓噪。浑身酸软无力,四肢百骸都被抽去筋骨般绵软无依。

    四月的夜里,月光清寒似水,星子坠落凡尘,失魄的女子潸然泪下,人比黄花瘦。

    此时她摘了面纱,露出绝代风华的容貌,肤白胜雪,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亮眼闪烁,似是漫天银河的光彩都落于了一人身上,满天的迤逦绚烂也都臣服于她裙下。泪落涟涟,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掩上脸,华星亦为之颤抖暗沉。

    空气中突然氤氲起一股若有若无的奇异香气,鼻翼被刺激的微微扇动,似有温柔潮水轻缓地漫上岸,鬼魅般无声无息间席卷所有的杂思胡念,大脑渐渐放空,意识也渐渐如尘粒般浮在了空中,欲坠未坠的一线间,楚长亭双眼渐渐失去了焦距,呼吸也渐渐平缓匀称。

    灵魂被困在肉体之中,楚长亭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瞪大了双眼,却如何也挣脱不开黑暗的束缚。半梦半醒间,似有什么人将自己轻轻揽入怀中,楚长亭努力地感应,仍分不清眼前的混沌与身体传来的轻柔地触感究竟是真是假,她就像是在一方暴雨如注的天地间无伞盲行,大雨如幕,遮住了一切似真亦假的天地景物,她陷足其中,进无方,退不能。

    万千迷障中,耳边传来似真似幻的低声呢喃,似是有什么人在温柔地低声唤着自己的名字,一声声虔诚而缱绻,低沉而深情,自灵魂深处浅吟低唱,在深渊谷底耳鬓厮磨,将人的耳朵深至骨髓寸寸软化为水,随着声音的起伏在琳琳月光中缓慢起伏。

    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像棉花一样绵软,又带着玉石的沁凉。楚长亭想挣开这个来历不明的吻,可身体却已脱离了意识的控制,像是漂泊在遍洒月光的海面上,软绵绵地浮在灵魂之上。随着唇上温软的渐渐深入,楚长亭的身子也随着那湿热的吻而渐渐放松,虚浮的身子开始随着呼吸的节奏而舒展,沉浸在无边曼妙银河之中,舒缓且享受。

    唇上的触感渐渐消弭,楚长亭有些未尽兴般失落,她努力地想让这个吻再停留的长一点,努力地想发出一点声音来挽留。喉管被甜腻的气味锁住,她像被关在了世界之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腰身上的力道也慢慢松缓,缱绻的温度一点点散去,楚长亭焦急地想要从混沌中清醒过来,想要留住那难得施与柔情和温暖,一滴冰凉的泪从眼角缓缓滑落,流到耳鬓,湿了如墨青丝。似是被这样一滴带着些许绝望和无助的泪水而触动,腰间的力道再次加大,唇上温软的触感也席卷重来,这一次更加猛烈而炽热,带着几分失而复得欣喜的痴狂,带着不容置喙地柔情与霸道,寸寸攻城略地,强盗般想要剥夺唇齿之间所有的甘甜。

    空气中氤氲的奇异的香味随着穿堂晚风散去,清新的空气丝丝渗入鼻腔,楚长亭的意识渐渐苏醒,可仍是囿于巨大的虚浮之中不得挣脱。密密麻麻的吻越来越赤热地落在自己的脖颈、锁骨之上,身上布料似是被人褪去,肌肤有一种暴露在空中的舒畅感,却因着夜风微凉而微微战栗。耳边呢喃声渐渐被喘息声替代,楚长亭突然有些慌乱,她在灵魂的边境像只受惊的鹿般挣扎,可是怎么也挣脱不开抚在自己身子上的那一双修长如玉的手的束缚。

    白茫茫雨幕里,有什么乍现在天光。喉咙中的甜腻随着光热的降临而消弭,声带传来酥麻感,像是终破束缚后的带着枷锁烙印的自由。

    身体里腾起熟悉的灼热感,下腹传来一阵阵令人眩晕的瘙痒。风帘雨栋里,劈开一方可以遮风避雨的温馨山谷。夜幕在谷里降临,升起点点萤火,那感觉越来越熟悉,越来越强烈,恍惚间漫天萤火里少年深情的一吻重现,微光深深处,披着战甲的少年意气风发而归。

    “良辰!”惊雷收束雨幕,天光终破阴霾,一声少年的名字唤得低声娇语,带着少女迤逦缱绻的音色,夹在暧昧的喘息声里,缀在再也止不住地泪珠之下,嘶哑而热烈地喊了出来。

    腰上力道陡然停顿,热烈的唇瞬间变得冰冷,似乎还带些微恼。楚长亭沉溺在夜幕四垂的萤火之中,并没有注意到身边人气息的变化,她一声一声不懈地唤着,带着失魂的哭腔,痴迷而颤抖地喃喃低语。

    后背重重一痛,席子冰凉的触感贴着肌肤刺激着混沌的神经。楚长亭在天地连成一片的荒芜中奋力挣扎,如落水的人一般急切地想要抓住救命的稻草。沁凉干净的晚风随着开窗的声音忽而变得激烈,粗暴地灌入鼻腔,呛得楚长亭一阵咳嗽。声带和肺腔剧烈的颤抖中,楚长亭如梦初醒般挣开双眼,半开的窗户发出低沉的吱扭声。

    背上传来的莹润的清凉触感激得楚长亭一机灵,双眼适应了外面的光线之后,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经一丝不挂地躺在了床上,床脚是自己的亵衣和襦裙,杂乱地堆叠在一起。

    万千困惑涌上心头,她不知刚才的究竟是梦还是现实。眼角泪痕未干,迷蒙间,她透过窗户向外看去,桃花的剪影细碎而深沉,清冷月光如瀑倾泻在满树春色上,带着夜风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