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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妊娠五周,流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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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夏……”黑暗中,我听到有人在呼喊我的名字。我四处搜寻声音的来源,可是遍寻无果,我始终都没有找到那个人。

    周围所有的一切全都是陌生的,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到这里,甚至有种被所有人抛弃的感觉。

    我的周围全都是树木,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只有星星点点的月光透过浓密的树叶洒下来,我就走在这样一条林荫的小道上,地上全都是泛黄的树叶,将泥土遮盖的严严实实,半点都看不到。在这条小道的尽头,我仿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我说不清楚那种感觉,总觉得那个人像是在等我,他始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怀着好奇的心情,走了几步想要追上去。我踩在这些已经半枯的叶子上,发出沙沙的响声,在这静谧的黑夜,显得格外清晰。让我奇怪的是,不管我走多少步,那个人似乎永远离我有那么一段距离,半分都没有减少。我心里有些害怕,不由自主的开始加快了脚步,因为看不到他的脸,让我愈发的好奇了,我甚至开始小跑了起来。

    我跑了很久,脚步也越来越快,但让我恐惧的是,我和他之间永远是那么一长段的距离,他就站在道路的尽头,也不离去,我永远可以看到他的背影,却触碰不到他。

    我开始烦躁,心慌,甚至有些想哭,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好不容易有一个熟悉的背影,却又这么近,那么远。

    这时,我听到了身后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好像有一个人一直在跟着我,我停下脚步,回过头去看,借着昏暗的光线,我看到了一张令人作呕的嘴脸,那张脸上挂着奸佞的笑容,朝我一步一步走过来。

    我惊慌失措的扭头就跑,开始大声的哭喊,但我根本不知道远处站的那个人是谁,我只能胡乱的叫喊着,试图引起他的注意,想让他救我。眼泪不知从何时开始滑落,很快就浸润了我的脸颊,模糊了我的双眼。我透支了所有的力气,步伐也越来越慢,可我心里总有一个执拗的念头,我半点都不想放弃,我必须离开这里,脱离魔鬼的追捕,我害怕。

    跑着跑着,我突然跌倒了,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绝望和恐惧在顷刻间,如洪水猛兽一般朝我袭来……

    汗水湿透了衣服,迎面吹来的凉风使得我的毛孔全都张开,这样骇人的凉意就这样毫无预兆的渗进了我的心里,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周围传来嘈杂的声音,像是雨水的声音,滴落在地面上发出啪嗒的响声。虞城城许久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雨了。我被这阵雨声吵得心烦意乱,这个梦也突然戛然而止,这让我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因为我最终都没有看到前面那个人,到底是谁。

    我蓦地睁开眼睛,眼前的白色很刺眼,周围全都环绕着消毒水的气味,让我没由来的很讨厌。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总之,这一切都让我很不舒服,甚至有些犯恶心。

    偌大的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我下意识的转头,看到我的手上插着针管,透明的液体顺着管子流进我的身体,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我讨厌这种感觉,不知哪里来的怨气,我随手就这样拔掉了插在手上的针头。

    外面的雨下的很大,即使窗门紧闭,还是阻挡不住沙沙的水声。我下意识的伸手摸上我的肚子,这个动作似乎已经成了我最近的一个习惯,没有理由,只是觉得安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的手再次覆在小腹上的时候,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抽痛。

    我坐起身来,身体里空空荡荡的感觉让我变得恐惧。我告诉自己,一定是刚刚做了噩梦,心里过度紧张才会这样。

    我掀开被子,光着脚下了床,地板上的凉意直接窜到了我的心脏里。我下意识的走到床尾的地方,那里一直都挂着病人的病情,在看到“妊娠五周,流产”这几个字样以后,我突然就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生生的跌坐在了地上。

    窗外突然就骤亮了起来,紧随其后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声,这几个字打碎了我的灵魂,我第一次体会到欲哭无泪的感觉。仿佛在这一刻,我人生中所有的不愉快都聚集到了一起,我的悲伤情绪在被自己无限的放大着,我甚至想到了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不停的问自己,在得知自己可能会失明的这段时间里,都是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才让我支撑到现在,我曾经想过,即便有一天我和陆正岐分开,又或者他不肯要这个孩子,我一个人也会带着他,好好的活下去,这个孩子是我全部的动力。可是老天为什么这么残忍,连我最后的希望都给夺去。

    不对,这都怪我,都怪我,是我自己没有好好的保护他,如果不是因为我去送什么文件,就不会遇到那个魔鬼,也就不会失去这个孩子。虽然这个孩子只在我的身体里,待了紧紧几周的时间,可是他给我晦暗的生活里,燃起了一丝希望,在我得知自己的病情之后,有了坚强面对的勇气,他已经渗透进我的骨血里,融入了我的生命里。

    我浑浑噩噩的走出病房,走出住院部的大楼,外面雨大到什么东西都看不清,伴随着时不时出现的电闪雷鸣,让虞城的秋季平添了一份凄凉。

    我光着脚走了出去,倾盆而下的雨水瞬间打湿了我的全身,我听到周围有人似乎在叫喊着我,可我完全回不过神来,我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中无法释怀。

    雨水很大,也很密,打在身上还有些隐隐作痛,可这些痛楚都比不上我心里的疼痛。我眼前一片模糊,湿腻的头发贴在脸上,很不舒服,可我完全不顾上这些。我凭着自己的直觉往外走,不知道到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伴随着一阵雷鸣声,我的手腕突然被人抓住,我被迫停下了脚步。

    “乔夏,你在做什么。”

    我木讷的转头看着发出声音的地方,但雨水太大,我根本看不清,只能模糊的看到一个熟悉的轮廓。但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却让我抑制不住的浑身一颤。

    陆正岐拉着我的手,试图将我带回去,我使出了浑身的力气甩开他,这一用力,让我自己都没有控制好身体,踉跄的倒退了几步。

    我嗫嚅的说道,“你放开我。”

    我木讷的转身,这一次,陆正岐抓住了我的肩膀,贴近了站在我的面前,他声嘶力竭的咆哮着,“乔夏,你疯了吗,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努力的睁大眼睛,看着我眼前的陆正岐,我竭尽全力的吼道,“我要干什么?我想去死行不行,这样的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陆正岐抓着我的肩膀,很用力,他让我感觉到除了雨水的冰凉之外,其他的感觉,他让我感觉到了痛。

    我自嘲的笑了笑,冷冷的说道,“我连个孩子都保不住,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你放开我。”说完,我开始大力推搡陆正岐,虽然知道我们之间力量的悬殊,我还是不自量力的想要摆脱他。

    啪——我看不清楚陆正岐是什么时候伸手给我的一个耳光,但这一巴掌确确实实的让我安静了下来。他伸手抱住我,搂住我的腰,将我整个人抱进了怀里,他的手臂收的很紧,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

    陆正岐贴在我的耳边,低哑的说道,“别这样,乔夏,别这样,孩子没了,谁也不想的,你还年轻,想要孩子,就养好身体,我们可以再要,只要你安然无恙,我什么都不在乎。”

    “可我在乎,我在乎,陆正岐,我要这个孩子,他是我的希望。”我试图推开陆正岐,去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任何的力气,我依然在他的怀里,我哽咽着说道,“陆正岐,你不懂,你根本不懂,这个孩子是我的命啊……没有了他,我和一具躯壳有什么分别……”

    “你还有我,乔夏,你睁大眼睛看看我,我还在你身边。”陆正岐大声的吼道。

    “你?”我自嘲的笑出来,“陆正岐,你从来都不是我的,只有这个孩子,是属于我的,完完整整的属于我的。”

    “你还有我,乔夏,你看看我,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们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我吃吃的笑出来,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陆正岐,我们之间没有爱情,孩子是你我之间唯一的联系,现在孩子没了,我们之间什么都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