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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冷露滴梦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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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二被余绽一顿夸又是一顿关怀,美滋滋地回了萧家。

    而余绽则直接命阿镝去盯着门房的消息。

    若是有人给余笙送信,不论是谁,送来的什么信,她都要知道。

    被余绽数落得羞惭难当的阿镝赶紧闪人。

    是人都偏心。

    阿镝自幼看着萧寒的那张脸长大,她又怎么可能真的认为还有旁人适合自己跟着的小娘子?

    这一点其实余绽很清楚。

    然而若是不时常敲打,她实在是有点儿担心日后这个丫头人大心大,再联手个谁,把自己给卖了。

    若非自己实在无人可用……

    想到这里,余绽越发思念起自己的贴身大宫女日新来。

    唉!

    还是日新好。

    眼里心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哪怕是父皇他老人家,哪怕是母后娘娘,在日新的心里,都不如自己这个长公主重要。

    余绽趴在枕头上幽幽长叹。

    可是一转念,余绽腾地坐了起来,满脸惊惶。

    糟了呀!

    自己成了余绽,那也就是说宫里的那个才是真正的长公主了……

    那日新岂不是要变成那个人的大宫女?

    以后只给她讲故事,只给她穿衣梳头,只对她一个人忠心耿耿、死心塌地?!

    想到这里,余绽伤心地又倒了下去,眼泪再也忍不住地落了下来。

    其实——

    她一直都回避着不让自己想到这件事。

    她心里其实清楚得很。

    既然自己去过了别人的人生,那皇城内、小蓬莱上的那个人,就再也不是自己了。

    父皇会为之筹谋万千、惩治宗室的,母后娘娘会为之河东狮吼、杖责朝臣的,皇兄皇嫂会为之搜罗全天下奇珍异宝的,日新阿赵会为之一心一意、肝脑涂地的,那个人,就再也不是自己了。

    父皇……

    母后……

    本宫的日新啊……

    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想到了这一层上的余绽,把自己捂在枕头被子里哭了个天昏地暗。

    直到有人握住了她的肩膀轻轻摇晃。

    “妹妹,妹妹?”

    余绽头晕脑胀地抬起头来,泪眼朦胧中,看到的是尹氏那张面带担忧的秀丽脸庞。

    急忙胡乱擦一把眼泪,勉强出一个笑容来:

    “嫂子,你怎么来了?也没人说一声?”

    尹氏叹口气,拿了自己的手帕,细心地给她抹去脸上的泪痕,轻声道:

    “你在屋里哭得惊天动地,偏又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阿镝又跑出去玩,她们那些人,谁敢进来说半个字啊?”

    拉着她起身,招呼外头丫头端了温水进来给她净面,温声问她:

    “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想着要去京城,以后见不着母亲了?”

    若果然去了京城,以余绽的人才,怕是要不了两三年就会嫁了显贵人家。再回幽州、去东宁关拜祭白氏的机会,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余绽低下头,眼泪又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瘪着嘴,顺势点头。

    “傻妹妹。”

    尹氏伸臂揽住了她,叹口气,拍拍她的肩。

    终于有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靠着,余绽心里越发酸涩难当,呜呜咽咽地又哭了起来。

    尹氏这回也没劝,也没拦,就这么陪她坐着,由着她在自己怀里痛哭了许久。

    直到尹氏的棉袄都湿透了,这才轻声道:“这几天保不齐得出门呢,眼睛肿了怎么见人?”

    余绽这才昏昏沉沉地停了下来。

    看着她这幅样子,尹氏知道今日的正事是说不成了的,便扶着她躺了下来,让她且睡一会儿。

    又吩咐底下人:“阿镝回来,就说我的话,她主子伤心过度,怕是要缓一缓。不论有什么事,也等明天再说吧。”

    自己且去了。

    这些余绽一无所知,只是胡乱着便睡着了。

    只是这一觉她睡得极不安稳。

    噩梦连连。

    一会儿梦见宫城里漫天大火红透了西半边;一会儿梦见赵阿监一刀杀死了日新,然后自己也回手自刎;一会儿又梦见皇兄站在父皇的牌位前放声狂笑;一会儿又梦见母后娘娘倒在凤榻上,七窍流血;一会儿就梦见自己被沉入了太液池底,池水沸腾起来,呛得自己十分难受……

    余绽辗转反侧,满身大汗。

    似乎有人在遥远地呼唤她,她竭力想要回应,却无论如何发不出声音。

    “师兄……师兄……”

    就像是救命稻草一般,余绽在梦里大喊着这个唯一她能够吐出的字眼。

    可是出现在她梦里的钟幻却被人用乱箭射了一身,倒在地上,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不不不!

    那不是我师兄!

    那个人绝对不是我师兄!

    余绽拼尽全力地否认。

    虽然那张脸的确是钟幻的脸,那具尸体也像是自己猜测的那样身穿铠甲,可那个人在死去的前一刻脸上满带着对世间的满怀仇恨——

    那不是我师兄!

    不是!

    他绝对不是我师兄!

    “你不是我师兄!你不是!”

    余绽凄厉地大喊一声,猛地睁开了双眼。

    “小娘子!小娘子那只是噩梦!”

    阿镝焦急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呵……

    是梦。

    自己做梦了……

    余绽全身松懈了下来,立即便觉得头重脚轻,咽痛鼻塞,咳了两声,开口说话:“几时了……”

    可是声音已经嘶哑难听。

    “快到五更天了。小娘子怕是风寒,浑身火烧似的烫。好在刚才出了一身大汗。”

    阿镝手快脚快地抱过来一床干净暖和的被子,把余绽包了起来,抱到一旁,然后将床上已经汗湿透了的被褥枕头都换了干爽的,再抱她回去躺下。

    这才端了温水给她喝,轻声细语地禀报:

    “尹娘子临走嘱咐了她们,怕是小娘子这一冬累得太狠,须得好生歇歇。

    “等我回来,看见小娘子被梦魇着了。不过一时又安稳下来,也就没打扰您。谁知入夜就发起热来。

    “尹娘子立即请了大夫来看,又熬了药,您昏着就给您灌下去了。那时候您还挣扎来着……

    “后来您睡了一会儿。汗出的多了。我本来想喊醒您来换衣裳被褥的,可您似乎又被魇着了……”

    温水入喉,舒服了许多。

    余绽垂眸看着自己手里的茶碗,有些恍惚,半晌,低声问道:

    “我梦里都喊什么了……”

    “嗯……含混不清的,只听见喊,师兄别死,又说那不是师兄……”

    阿镝低下头也看余绽手里的茶碗,掩下诧异眼神,也压下了心头的疑惑。

    她分明还听到了小娘子在喊什么……

    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