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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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草长,四月莺飞,三万个年头弹指即过,春日里的十里桃林落英缤纷,漫天飞舞的桃花瓣夹带丝丝淡香沁入心底,东风微凉。凤九便是在那样的一个日子里,看见了一个她日思夜想的背影,朦胧中熟悉的佛铃花香入鼻,在一众的桃花香中分外显着。

    于是乎,凤九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然而她堂堂青丘女君,如此着实有失身份,且在这般良辰美景下,纵容心中千百个疑惑,也只能转身落荒而逃,诚然,这个喷嚏丢脸无比。桃花影中紫衣神尊缓缓回首,清癯俊逸的脸上闪过一丝柔情,剑眉却依旧紧锁,望着那抹慌张的红衣身影,微不可见地牵了牵嘴角。

    凤九跑了一阵,紫衣神尊的身影已消失不见,她才停了下来。一阵失落涌上心头,她靠着一块石头斜坐在地,右手百般聊赖的撑着下巴,喃喃自语:“我真是没出息,都三万年了,竟还是一见着帝君就失了仪容。不过,帝君怎么会在十里桃林,难道是来找折颜的?也不知他这三万年来究竟过得如何。”

    折颜的屋前,紫衣神尊负手而立,遥望桃林深处,眼底墨色涌动,不明的情绪翻腾着。折颜手捧一壶桃花醉,看见他惊诧了一阵,随即又唏嘘了一阵:“你这人,三万年前便再没踏出过太晨宫,还以为你要归隐了,怎么,今日一见,倒像是憔悴了?”“是么?”折颜笑了笑:“想当初你我四人,如今也就这样了。怎么,东华帝君大驾寒舍,竟有甚么事能惊动你的?”东华欲言又止,望着桃林另一端小小的红衣女子的影子,眉心又蹙了起来。折颜顺着他目光望过去,却见凤九缩成一团在地上,自顾自地不知在说着甚么,倒是出神。

    叹了口气,说道:“这丫头,如今已是一方女君,倒还是像从前,没事便往我这林子跑。她姑姑如今不在青丘了,泰半也是岁月漫长,年华虽好,可天下之大,却无人相知相随。”一面瞇着眼瞟着东华的神情,听得最后一句时,东华的睫毛颤了颤。“说吧,你来我这儿,所为何事?”东华仍望着远处的凤九,一语未发。折颜略一沉吟:“难不成竟是为了九丫头?”东华淡淡地回道:“不错。”折颜双眉一挑,看着东华的眼光略有些深思。

    步入屋内,折颜看着东华,微微摇了摇头:“其实你又何必走这一趟,小九飞升上仙的天劫,我同真真早已有所打算。不过,你既来了,却又说明另一件事,你心里从来都放不下她。”东华并未言语,自嘲地笑笑,拿起酒杯泯了一口。折颜又道:“当初三生石的事儿,你确然绝情,虽说是无缘,可你东华又何曾惧怕天命,逆天之行嘛,对你倒也并非难事,你又何必欺她?”东华双目低垂,嗓音微有些哑,“不错,我本无须天命施舍,只是她担不起这个险。”霎时,屋内一片沉寂。半晌,东华道:“凤九这三万年的修为如何?”“放心吧,区区三道飞升上仙的天雷,白家女儿总是无碍的,何况她爹娘祖父母都在,再不济也有我。”东华敛了神情,沉声道:“三道天雷自然无碍,可日前我同司命观星,却见她命格大大地改动了。原本的天劫仍然要受,却似有更大的劫难在其后。”折颜皱起了眉头:“怎么可能?可这三万年来她一向安分,从未有过甚么触犯天规之举呀?”东华又道:“你可记得当年我自三生石抹去名字后,承了什么样的劫数?”

    “但凡擅改三生石者,是为逆天之行,需亲受天雷七七四十九道。”“正是,这样的雷于我没什么,但若连同飞升之劫一并落在凤九身上,她可能承受的住?”折颜面色一变,“小九如今的修为虽远胜三万年前,但若是天劫和天罚,她是万万受不住的。”“司命说,有可能是她当年在三生石。

    虽然并未成功,却依旧触犯天条,只不过从无前例,所以无人知晓。”“你的意思是,这天罚当时没有清算,记到了如今她要飞升上仙的账上了?”东华面色凝重,颔首不语。折颜叹道:“这天罚虽不至于要了她的性命,但只怕受完刑后半条命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