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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胡疐尾(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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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俩吃了晚饭,兴冲冲的赶过去,密室逃脱的胖老板过来好一番巧舌如簧的介绍,我和李隆互相掐着胳膊,咬紧牙关没有办年卡充VIP会员。只说先体验一次,看看自己的智商达不达标。

    李隆想选鬼屋主题,被我一个阴测测的眼神回绝了,最终选定了星际场景。我兴致勃勃的先去换了航空服,出来时看李隆也被头盔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和另外几个一起玩的人连说带比划。

    这几个人啥时候来的,我还真没看见,不过人多了可以集思广益,我一个密室初级小白,按照要求交了手机,老老实实的跟在李隆身后,走进了场馆。

    等工作人员离场了,我们才拿下眼罩,眼前是在一个狭小的密闭空间,里面整齐堆放着许多日用品,应该是被设定为杂物间。故事的主题大概是200年后,在一次星际旅行中,这艘飞船遭遇到了外星人的恶意攻击,它们修改了飞船轨道,想流放飞船于浩渺宇宙,而我们这几个正义的化身,则需要从一个个密室中突围出去,最终抵达主控室,启动飞船重返地球。

    故事设定略有一些简单,第一关最大的难度在于空间过于狭小,而我们5个成年人又穿着笨重的航空服,挤在一起活像沙丁鱼罐头,心里的焦灼感与不适感更促使大家想要破解密码,从狭小空间逃出去的心情也更加焦急。

    我有点进入状态了,眼神快速上下搜寻着房间,一边和李隆分析着可能会出现的套路,谁知还不过一分钟,那边一个年轻的男孩居然嫌热,悄然无声的打开了杂物间的门。

    我心里实在有些不爽,看了李隆,却见他傻傻的,没什么反应,只好自己问那个男孩,“你挺快的,怎么分析出来的?还是跟大家一起商量着才更有趣吧。”

    那男孩没所谓的耸耸肩膀,“这个主题密室我玩过了。”其余两个人大概是他的朋友,其中一个女孩还对他作势轻打了几下,勒令他不许再破坏氛围,既然知道了通关的密码,就不许再说话,默默在一旁看着就行。

    那男孩嘻嘻哈哈的,也不正经答应,和朋友打闹玩笑着走了出去。

    第二个空间是条狭长的走廊,我们这里还没来得及将整个陈设布置看清楚,红灯一闪,这关的门又打开了!

    这回我真的有些生气了,走上前高声冲那个男生说:“你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你玩过,可是我们都没有玩过,这不是让你搞恶作剧的时候,我们两个可和你很不熟。”

    男孩表情极其不屑,一副挑衅的样子歇着眼瞧了我一眼,不过他的两个朋友也对他有些不满,所以拉了拉他的衣服,又瞪了他几眼,拖着他往前走。

    他也就没有多余的说什么话,但是明显故意的用行动向我示威,在进入了下一个空间的时候,一句话没讲,径直走过去解锁了机关,这一关的门又开了!

    这还玩你妹呀!我气急败坏的走到他前面,“你是不是有病,故意的是吧!”

    他挺着胸,扬着脖子,一副混不吝的样子,视线像是从下巴走出来,“我愿意怎么玩就怎么玩,用不着看你的脸色,你爱玩不玩。”

    “你他妈有病吧!会不会说人话?长的人模狗样的,就这素质?”我回呛道。

    他的朋友到底显现出了一致对外的团结,刚刚虽然也是不爽的样子,但此刻却一起呛着说了我几句。这男孩儿一看更来劲了,嘴里碎碎叨叨的开始说些不干不净的话。

    我如果再张嘴,大概也只能开始国骂了,顾忌着旁边还有李隆这个同事,不想太毁人设,只是愤恨的盯着那个男孩,不再说话。

    他却把这理解我认怂了,得意的伸出一只手指,抵在脸侧指着我,一脸痞子相,“大姐,下次再出来玩,态度好点,别以为谁都得听你的,我就不听,你能拿我怎么样?”

    下一秒,我眼前一晃,眼前的痞子脸就被打趴在地上,有些蒙圈的捂着一边的脸,侧脸向上无知所以的看着。

    我有点难以置信,扭头看见李隆揉着自己的拳头,冲地上的男孩说:“嘴里放干净点!”

    他两个朋友大概不想惹事儿,眼看事情闹大了,连忙扶起那个人,不顾他还在叫嚣,半拖半拽的往外走。

    事情到了这一步,玩的心思都被破坏了,我不想跟他们一起出去,眼不见心不烦,索性坐下来,打算先稳定一下情绪,嘴里犹不解恨的骂道:“这种垃圾人,真是想躲都躲不掉,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您别生气了。”李隆小意的说。

    我瞟了一眼他的方向,“疼不疼啊?诶,你还挺硬核的呐。”

    他甩甩手,苦着一张脸,“要是再来一拳,我的手可能就废了,现在还有点儿抖呢。”

    我伸手帮他揉了揉,“一拳就够了,恰到好处。”说完起身到墙上按响了通话键,让老板打开机关,把我们放了出来。

    那几个人已经走了。时间还早,我和李隆无所事事的在马路上逛。

    我们都没有说话。我垂着头,任由负面情绪倾泻而出,“小李”,我轻轻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你有没有过那种特别无奈的时候,就是你明明看见你想要的东西就在眼前,可无论你怎么努力,怎么挣扎,跳着脚,呼喊着,咬牙不服气,可是就是触摸不到......我以前看到有人说,当你真正想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整个宇宙都会帮你。你有过这种感觉吗?可我为什么觉得,当你真正想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才发现任何一件小事情都那么艰难,拖沓、混乱、无序,就像今天一样,这么事与愿违,又无可奈何。”

    我们走进一个幽深的桥洞,墙壁一侧挂着一盏亮黄色的路灯。这里面也有自己自成一体的热闹,很多卖小商品的小贩将零零散散的小物件儿展示在铺了塑料布的地面上,还有推车卖水果的商贩,给手机贴膜的,弹着吉他唱歌的。

    他很久都没有说话,差不多快走到桥洞中心的时候,他突然伸手蒙住了我的眼睛,“冉总,你先别睁眼啊,一会儿我让你睁开的时候你再睁。”

    我点点头,过了片刻,按照他的指引睁开了眼睛。

    只见眼前桥洞一面墙上,梦幻般的出现了无数的气泡光影,层层叠叠,密密匝匝,宛如虚幻的童话世界。我被眼前的景象惊的微愣,反应了一会儿才回头去找李隆,见他是买了一只儿童气泡手枪,在路灯钱不住喷射,使那些旖旎的泡沫更大数倍的映照在了对面的墙壁上。

    “回头啊!”李隆把泡沫枪塞到裤子口袋里,手向对面摆了下,示意我继续看。

    我转回头,便见他空出的一双手拇指交错勾叠,在团团漂浮的泡沫中化出了一只展翅的鸟,那鸟徐徐扇动着翅膀,静谧而美好的沉浸在这不属于现实的美妙世界中。

    不时路过的人,略微迟缓了脚步,几个围观的女孩还拍起了手。

    我走过去拉起李隆的胳膊,略微有些不适应围观的人们那火辣辣的眼神。直到走出了桥洞,才慢下脚步。用手碰碰他的胳膊,压了压向上扬着的嘴角,“我真没想到你的套路还挺深。”

    李隆忙低下一点头,略微凑近我说:“怎么样冉总,开心点儿了吗?我这不是嘴笨吗?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寻思这么着逗你乐一乐。”

    我是发自肺腑的挺感谢他的,有时越简单越显得真挚。可想想又觉得,他回答不上我的问题,或者他根本连我说的是什么意思都没有领悟都没关系,这样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种命运的眷顾。

    回到家时,阮阮正在给沙发上方的墙壁贴壁纸,是现在比较红的Ins风,又是芭蕉叶,又是火烈鸟的。她穿着一件金边白底的露脐装,头发扎起来,在头顶左右两边各团了一个丸子。

    见我进来了忙招手,“快帮我举着镜头,我时间要到了。”

    我放下包,问:“干吗呢?这不都弄好了吗?”

    手机架在三脚架上,已经摆好了,镜头里正对着沙发的一隅。

    她嫌弃的看看我,又调整了一下裙子的腰身,“有点专业精神吧,三脚架是死的,你是活的呀。你一会儿啊,就看准时机,把推拉摇移跟升降都给我弄全活儿了。”

    我看看她奇异的打扮,心生警惕,“你要是给我弄不法行为,我第1个报警举报你啊。”

    “诶!你不能盼我点儿好啊。这是我第1次在大区上分享产品销售经验。”她白我一眼。

    “多大的区?”我顺口问。

    她指指手机屏幕,“1800多人呢,都是各区的中级代理。别说了,时间快到了,快快,你给我看好了镜头,啊,你就长三角架后面,别动啊。”

    这真是人生何处不生财,天生我才必有用。没想到阮阮一入微商深似海,最近居然越做越红火起来。

    她切开页面......我实在听不了她的狗血炖鸡汤,还有那装腔作势的展示着自己的小蛮腰,介绍着自己向客户推销产品时的经验,什么“大健康事业”、什么“零卡大家庭”,听的人脑仁儿疼。趁她弯腰拿产品不注意。我连忙悄然转身,溜出了家门。

    夜已经有些深了,我走在街上,像一个无根无蒂的浮云,一颗心悬在半空中,没着没落的空虚感越来越盛。都说吾心安处是故乡,可为什么之于我,通往故乡的路,却总是道阻且长。

    “星河,是你吗?”我抬头,见林羽提着电脑包走过来,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中,居然坐在了他们家的楼下。

    “怎么不上去,一个人坐下面?”他走近一些,我笑着起身,对他眨眨眼睛。他看了我一会儿,叹出一口气,“先回家吧。”

    刚进家门,我便从身后抱住他,暖声说:“林羽,还生我气呢,你好小气,我不来找你,你就不来找我妈。”

    林羽拉扯开一些我的手臂,转过身,把我轻轻的搂进怀里,“那你现在知道我在气什么吗?”

    我慢慢的解释道:“我不应该把你一个人晾在咨询公司,让你尴尬了吧,可全迎那边真的发生了一些紧急的事情,我当时也是没办法。后来我赶回去了,可你已经走了,打电话你也不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

    林羽双手在我肩膀上稍稍用力,推开了一些距离,以便使他能看清我脸上的神色,“我生气的是你的态度。”

    今天晚上,我真的不想再听到这种话了!刚才莫名其妙的被垃圾人指着鼻子骂了一顿也就算了,我实在不能接受林羽也用同样的理由指责我。我强压着翻涌的情绪,皱着眉,松开了他的怀抱,“我什么态度?人人都在说态度,态度是什么你告诉我!”

    林羽似乎也生了气,他面色凝重的看着我,“你的态度就是你现在的样子,就是你现在这副‘全世界都欠了我’的样子!工作上不顺心,有压力,我都可以理解。可是你不能把这种态度带入到我们的感情里,如果你不愿意或者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你可以直接和我讲清楚,哪怕要推后婚礼也可以。但我不能接受的就是你这一副敷衍了事,心不在焉的样子!我知道付出和回报当然不可能是等值的,但我希望至少在我付出了感情之后,能得到最起码同等的尊重。”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就定定的望着他。他过往总是儒雅的,笑容总是疏离而温和。现在,我又看到了他生气的样子,有些让我畏惧。他这样的状态,已经完全脱离了我所能掌控的范围。

    想到一个月后的婚礼,我更加惶恐起来,略微垂下头,示弱的林羽说:“对不起!是我错了。”

    林羽却并不认同的看着我,依然严肃的说:“看你这种虚情假意的妥协,我宁愿你据理力争的和我争执。我只想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等你真正想和我讲的时候,我们再聊吧。”他转身背对我,“你回去吧,我累了......到家发条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