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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胡疐尾(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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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隆笑说:“冉总,您不是给我安排了任务,晚上护送阮会计去送产品吗?您吩咐的事儿,我哪有不尽职尽责的。刚才又陪她去送了一趟,顺便过来蹭个饭。”

    阮阮一撅嘴,“什么冉总冉总的,都说了不在公司,直接叫名字得了,装什么大尾巴狼。我没有名字吗?都说学财务的,不配有自己的名字,只要工作了就会变成张会计,李会计,王会计。你再这么叫我,我就把你的嘴封起来。就叫名字,听到没有?”

    我似笑非笑的眯着眼睛看他,手指朝门口指了指,“看见没?门口有一双36码的拖鞋,你要是敢叫我冉星河,我就把那双小鞋送给你。”

    阮阮几杯酒下肚,也high起来,扬着脖子喊,“就叫冉星河!李隆你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叫名字我听听。”

    李隆做势要起身,“二位继续,我先走了。”

    我和阮阮爬起来,一人伸出一只手臂,死死勒住他的脖子,向两边用力拉扯。

    他又想挣扎,又不敢推我们两个,只好唉声告饶:“冉星,阮总,两位的要求太高端,臣妾做不到啊。”

    胡闹了一会儿,大家才好好的坐下来喝酒。

    李隆突然掩着喉咙咳嗽了几声,呲牙咧嘴的说:“我肯定是吃盐吃多了。”

    阮阮一愣,外卖是她点的,她忙递了杯水过去,“怎么搞的。”

    李隆坏笑着说:“不然怎么总是闲的想你啊。”

    阮阮突然眼神一直,我抬脚隔着茶几去踢李隆的腿,“没事说什么土味情话,恶心死了。”

    阮阮这才后知后觉得反应过来,呵呵笑了两声,“我觉得还挺好玩的,我也会!”她冲着李隆说,“你最近是不是又胖了?”

    李隆装模作样的配合着,看了看自己,“没有啊。”

    阮阮扬扬眉毛,“那为什么你在我心里的分量越来越重了?”

    我上半身摇的像抽风,“哎呀,救命啊,太恶心了。”

    李隆哈哈大笑,过来板直了我的肩膀,“你试试嘛。”

    我清清嗓子,板起面孔,“好,你来吧。”

    李隆直视着我的眼睛,有意用压低的声音慢慢说:“星河,你有地图吗?”

    我忍不住用牙咬着腮帮子上的肉,用手狠狠的掐着大腿,才没笑出来,配合着说:“没有,怎么了?”

    李隆沉声说:“那我怎么在你眼睛里迷路了?”

    “啊!!!”我和阮阮都尖叫起来。我伸出胳膊,挽起袖子,“看我的鸡皮疙瘩。”

    李隆把我的胳膊推回去,缠着我说:“您要与时俱进啊,您也说一个。”

    我喝了一口酒,“那我编一个吧。”暗自酝酿了一下,抬头问:“对谁说?”刚要说话,阮阮忙在旁边扶着桌子立起上半身,“对我说。”

    我想想都好笑,强忍着对她说:“你以后会孤独的。”

    阮阮问:“为什么?”

    我笑笑,“因为只有你一个人住在我心里,没有邻居。”

    “哈哈哈!”阮阮夸张的仰头笑起来,“我看咱们仨真合拍,咱仨一块儿过得了。”

    “唉,你俩过吧,我一个人挺好的。”我忙摆手,正说着手机一响,我还以为是林羽。给他打电话他不接,真到他回头来找我,我反而有些打怵要怎么哄他向他解释。

    我迟疑了一会儿才拿起手机,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写着一句拜伦的诗:假若他日相逢,我将何以贺你?以泪眼,以沉默。

    我内心一阵纷乱,抓在手里的纸杯,一不留意就被握变了形。

    那边李隆和阮阮兴趣正盛爬起来,绕着娃娃机打赌,赌谁先抓出三只公仔就算赢,输的人要去外面裸奔。我将手机屏幕向下,压在沙发坐垫下面,强忍着内心的波动,骂着提议的李隆,“你能不能靠谱一点?说点儿能做到的。”

    李隆已经在调整抓钩的位置,头也不回的说:“清醒的时候总干靠谱的事,喝醉了还不能干点儿出格的事儿?那就......我要输了,我就去楼下十字路口,裸上身唱我爱洗澡皮肤好好。”

    看他第1个抓钩抓空隆,我挤开他,“带我一个!”

    我们肆意的喝酒,玩闹,大醉。有没有跑去路口唱歌已经不记得了,我尽量使自己亢奋着,不去想手机上的信息。

    而第2天清晨,当意识重回大脑,居然第一反应还是迫不及待的拿出手机来翻看,那串陌生的号码在午夜时分又发来一条信息。我迟疑一下,还是点开,上面写着:分开的太久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忍不住将手指抵在牙齿上,慌张的啮咬着,手指犹豫了一下,又快速点着屏幕,回拨了过去。对方接起来,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星河?”我无措的挂断电话,紧接着删掉了全部的信息,又将电话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此后的几天,我的思绪一直十分混乱,常常陷入一种茫然空白的状态。我没有往昔要回忆,只是望着一些虚无的焦点发呆。某些在岁月冲洗下仍然清晰的瞬间,一帧一帧的,像定格在胶片上的画面,无序又模糊。

    我希望林羽能主动联系我,可他似乎像是铁了心要给我一个教训,我也没有主动,就这样彼此心照不宣的冷战着。不过这反而促成了我拥有了更多的私人时间,尽管心口依然憋闷,却又像长了草,毛毛痒痒的,不知道在期许着什么。

    全迎很快借钱给了严工,他脸上又重见了笑意。也许是借款带给了他新的思路,他居然主动来找我,询问全迎是不是也可以聘请他?他有技术在身,这点不假。所以他想以固定服务年限为条件,争取未来全迎再融资的期权。

    这点并不是不能谈,我勉励了他几句,没有提他之前荒诞的行为,只说要在接下来的软件测试阶段看他的表现。

    他技术团队的员工,有两个人走了,剩下的人都愿意重新签订全迎的劳务合同。我一个一个的与之谈话,以未来期权为诱饵,将每个人的工资下压了两成。

    可这件事情总体来讲还是很憋闷的。但从经济利益上来看,全包价省下的中期款与尾款都没有支付,支撑这近10个员工几个月的工资,勉强没有额外增加支出。

    我表情全程平和,精力有了别的牵扯,整个人便显得不那么执拗了,也稍微有了些得过且过的想法。

    时值年中,各大券商纷纷开启年中策略会,背着这个由头,我带着李隆每天穿梭在各大五星级酒店的报告厅,听着各种经济学家和券商首席研究员们分析着宏观经济环境,展望着下半年的行情,心情才略略从浮躁回归到了原处。

    有时一级市场和二级市场之间,仿佛一道围墙,隔墙观花总觉得对方的姿态更美。做二级市场时,每天面对着永远无法预测的k线,布林线,只觉得一切的资本价格都虚无的像一个口气舒淡的笑话,悬浮在空中不踏实。然而真正进入一级市场,从最微观的一家小型初创公司做起,又深切的发觉,做企业的艰难,其零碎、繁复的细枝末节远远超乎我的经验与想象。

    原打算着意气风发的成就一番宏图伟业,没想到被现实一路啪啪打脸,现在连回一生投资都像是在度假,消极的逃避着。

    听完一场电话策略报告会,我让李隆打电话联系看看,最近有没有哪家上市公司组织集体调研。李隆翻翻联系名单,看看日历,“最近是半年报静默期,可能不太好找公司。要不然我托营业部的朋友问问吧,如果他们组织的话,让他们通知我。”

    我“哟”了一声,“看不出来呀,我们李总什么时候也张口必称券商的朋友了。”

    他略有些得意的笑起来,“您不在的时候多,有来洽谈pb业务的,来陌拜的,我总得跟人家聊不是。按您的套路,我也照猫画虎的学会了,现在和其中几家营业部的投顾聊的还挺好。”

    我点点头,“你这样很对,现在我们没有什么产品,但在行业内还是要尽量保持活跃程度的,刷一刷存在感。既然你现在业务能力这么强,我看不如顺便联系联系三方评级机构,看他们在每天发收盘评论的时候,不能引用引用我们的观点,我可以每天给他们提供,让他引用的时候带上咱们公司名字就行。”

    李隆眨眨眼睛,稍微有些严肃的问我:“冉总,您突然这样......是全迎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略有些逃避的心态,“我以前生气啊急躁啊,是觉得那些人蠢钝的跟不上我预期的节奏,可现在,我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蠢钝了。”

    不知为什么,我最近心情十分灰暗悲观,也许是一直没和林羽和好的关系。虽然我暗戳戳的联系了婚礼咨询公司,将上次没有确定的问题,都给他们答案,这样只要他们和林羽沟通,他就会领会到我示弱的用意。可他依然没有和我联系。

    我看看李隆,有气无力的说:“我现在急需跟高总好好的谈一谈。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你最近还帮他做资料吗?”

    李隆来了精神,站起来,隔着办公桌向我这边探一探身,“我总觉得高总最近在做什么大事情。上次我去香港给他送资料,他喝多了跟我说,做完这一票大的,就可以退休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醉话。”

    我想再问问,又住了嘴,一来李隆也并不是太清楚其中详情。二来想一想全迎,我又对高一生所说的大干一票,产生了严重的质疑。兴趣顿时黯淡下来。

    “今天下班干什么去?”谈完了正事,我随意的问。

    他耸耸肩,“吃饭、睡觉、撩妹子。”他顿一下,“哦,最近还多了陪阮会计去送货,不过她今天没叫我。”

    我问:“你之前的女朋友不是喜欢玩剧本杀吗?你熟不熟?下班带我去试试呗。”

    “和林羽哥还没和好啊,你们也闹了挺长时间的了。”他小心的问,见我板起脸,立马笑道:“那当我没说。要不我们去密室逃脱吧,我家附近新开了一家。”

    我点点头,“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