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衷一是（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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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俊伟的眼睛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了光，他站起来伸展开双臂，像是突然有了神采一样，甚至在场地中间转了一个圈，指着空旷的办公室，对高一生说：“高总，我们要做的是现代化的互联网企业，是高大上的，是酷炫的，是让人家一看就眼前一亮的！我现在想象中的场面是‘刷刷刷’——模特在t台上走路，嘿，脖子上、手腕上、身上，都带着我们自己设计的产品。公司里到处都是大屏幕，让任何一个来我们这儿参观的投资人都不得不投我们的产品！高总，你想一想那种场面。”
高一生有点迟疑，他有些便秘一样的神情艰难的扭头看了看我，我们两个都在彼此的眼中找到了一些不切合实际的迟疑。
我甚至在想，这个鲁俊伟除了长得像杀猪的，怎么性格居然有点像琼瑶剧里走出来的男主角呀，不知道他闲暇时是不是也会和什么人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不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也许这种有梦想的人和我们这种没梦想的咸鱼之间就是有这么大的差距吧。
高一生点点头：“好吧，小鲁，如果你对这件事情有整体的规划，那就按你的思路先来吧，不过我稍微提醒你一下，我们的这个钱呀，还是要合理的规划。你要算一下，外包要多少钱呀？房租能支撑多久呀？如果下一轮的投资进不来，你要多大的比重用在前期的装修上，毕竟装修一投入进去可就算是打了水漂了，到期房子一退可是什么都拿不出来的，你得做好整体的规划和预算，不能光凭头脑一热。”
鲁俊伟点头，像小鸡啄米一样：“这你放心，有一年......不，最多两年，咱们这事还办不成吗？等我装修好了您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感觉了。”
我还能说什么呢？和高一生走出来的时候，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高总，”我一边笑一边说，“这一切，真的和您预想的一样吗？”
我话还没说完，身旁开过来一辆黑色的SUV，鲁俊伟打开车门，提着两包东西大步的跑过来，一边自诩风流俏皮的对我挤眉弄眼一边递给我和高一生一人一个手提袋，嘴里不住的说：“我这刚从台湾回来，也没有什么东西好买。这是当地的特产，你看这是古早味的凤梨酥，是我朋友做的，你们尝尝，拿回去尝尝。”
我接过来道了谢，高一生却婉拒了，“我有糖尿病吃不了甜的。”说着也顺手递给了我，鲁俊伟的脸上有点不好意思，“你身体不好啊，那我下次给你带点不甜的......对了，我朋友那还种茶你知道吧，茶叶是好东西，下次我再去给你带一点。”
高一生两手揣在身前，打趣道：“行啊，趁着装修这段时间空闲，还跑出去考察市场了呢，是玩儿去了还是真考察呀？”
“嗨，朋友嘛，都是朋友，非得邀请我去推脱不了嘛不是。”鲁俊伟搓搓手，一副略带着委屈的扭捏样子，看得我牙疼。他嘴里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朋友’这个词，好像全天下走到哪里，所有的人都恨不得是他朋友。
我把这件事儿和林羽说的时候，林羽只是意味不明的瞧着我笑了一下，“我最近有个咨询的项目，刚接过手头有点忙，可能会顾不到你，不过你公司这边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问我。”
我温顺的点点头，靠在他肩膀上。
我们最近的相处模式不知为什么突然进入了老夫老妻状态，没事儿就坐在一起吃吃东西，看看电影，喝喝酒，好像那天他突然的表白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我心里知道，感情冲动这件事，就像重感冒，一年总会有那么几次，不管心里再是多么的古井无波，可只要活着，终究还是有沸腾的时候，只是年纪大了，来得快去得也快，想明白了，日子就还是要继续在现实中一步步度过。
林羽甚至暗示我要不要搬到他那里去住，或者拿些生活必需品放到他那边，这样有时候留宿会方便一些。
我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可行性，他家不仅离我的公司近，而且早晚都能看到对方，也有助于稳定感情状态，毕竟他最近突然忙了起来，而我也要公司和鲁俊伟那里两边跑，生活比起之前一段时间充实了许多，如果不提前打招呼，甚至一两周都见不到林羽，时间久了，也不是个事。
我心里盘算着，眼看着要过年了，要不然就等过年之后再做进一步的打算，搬到一起住，毕竟也算一件很大的事情，虽然说不上要有特别的仪式感，但也算是两人关系正式的确定。
呵，想清楚这一切，心里突然也就安定了下来。
我时不时要跑过去看着新公司装修的进度，鲁俊伟在高一生不在的场景里几乎没有出现过。我常常被迫声嘶力竭的和工人们争论工程细节，也得不到人家抬一下眼皮的待遇，他们堂而皇之的拿专有名词怼我，我也只有用各种神出鬼没来回击，彼此都不胜疲累。
最近就没怎么和李隆打照面，听说他好像有了新的女朋友，长得挺漂亮，这还是小易告诉我的。
说起来也是好笑，因为上次李隆车故障的事情，小易找过我好几次，和我沟通方案，我让他直接和李隆讲，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喜欢跑来找我，女朋友这件事情也是他以八卦的方式告诉我的，不过在他的形容中，我仿佛依稀看到了李隆前女友蓉蓉的影子。
有人说，爱一个人，就是往后所找的每一个爱人都有他的影子，我不以为然，难道生活是演鬼片儿吗？所有的现任都有前任的影子。何必呢？
李隆也想问自己，何必呢，可是他莫名其妙的就在手机摇一摇里遇到了现在的这个妹子，越聊越觉得熟悉，越聊越觉得有亲切感，他自己心里都不愿意承认，这个小女孩方方面面都像极了她的前女友蓉蓉。
他自己也知道，对蓉蓉他是有不甘心的。男子汉嘛，拿得起就要放得下，蓉蓉完全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想偷窥一下对方的动态都不行。他觉得自己也是时候向前再走一步了，走出去海阔天空，没准还能找到一大片森林呢——在灌完了第5瓶啤酒之后，深夜的泪流满面中他对自己这样说。
接下来和新朋友的奔现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毕竟网友见面都多少会怀着一丝忐忑，首先不能免俗的就是，到底长得和照片里有多大差距。
他的新妹子叫闵仪，对方显然也有这样的顾虑，和李隆约在了一间奶茶店。一起来见面的，还有她玩儿沉浸式剧本杀的一群小伙伴。
李隆下了班，满怀期待的如约赶到了见面地点，一进门突然觉得有些懵，当然，闵仪长得很不错，至少和她的头像照片相比几乎所差无几，可是她实在太年轻了。在之前的聊天里，李隆知道她是专科生，学护理专业，现在在一家私立的体检机构做护士，比李隆还要小三岁，看起来不时有些懵懵懂懂的样子。
这样懵懂的青春，却并不是李隆此刻渴望拥有的，这让他的内心隐隐有些失望。
李隆环视她周围的那些伙伴，大都是学生的打扮。
彼此一介绍，原来另外的三个男孩居然清一色的都是高中生。李隆一直觉得，在冉星河和林羽面前，自己一直就像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永远表现的那么无知、没有主意、不成熟。甚至在前女友蓉蓉的面前，他都觉得自己不足以担当起‘男朋友’这三个字。他的自卑来自于对自己浅薄人生阅历的焦急和慌乱。
但是今天，他突然找到了一丝成熟男性的成就感，至少和眼前的这些高中生相比，他也算是经过社会的洗礼，经过失恋的风浪，甚至也算是为生活而恳切的奔波过的成年人了。
他不自觉的又挺了挺肩背。
几个高中小男孩满嘴的社会嗑儿，什么这个换了女朋友了，那个买了什么样的限量版运动鞋了，这个篮球队和那个篮球队怎么样打起来了，谁的家长又碎碎念了......只有一个身材很高的男孩颇为自得的向大家炫耀，“我女朋友马上过来。”
旁边他同学就起哄笑起来，“哎哟，姐弟恋还没结束呢，这次这个打算多长时间啊？”
男孩笑一笑，“姐弟恋正流行，一会儿来了给你们看看，我的妞儿可正点了。”
李隆笑一笑，这种孩子式的炫耀，他高中时可也没少说。不多时，外面推门走进来了一个长得颇为娇小又漂亮的妹子，她戴着一顶茶色的波浪假发，像是从cosplay里走出来的动漫人物，坐在高中生男友旁边，乖巧的垂着头，竟然丝毫不显得违和。
李隆刚开始还打算自我介绍一下，可他飞快的和那个小妹子对视了一下，瞬间受到惊吓般的站起来，一脸惊讶的问道：“你、你、你不是冉总的朋友吗？叫什么来着？阮、阮什么......”
阮阮的笑脸瞬间敛入卷发后面，她努力垂着头没说话，她也是知道李隆的。可是她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份，至少在这样的场面下相认实在是有些难堪。她最近一段时间一直住在小男友家长为他在校门外单独租的房子里，可她没有告诉她的小男友，她真实的年龄，已经30岁了。
鲁俊伟的眼睛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了光，他站起来伸展开双臂，像是突然有了神采一样，甚至在场地中间转了一个圈，指着空旷的办公室，对高一生说：“高总，我们要做的是现代化的互联网企业，是高大上的，是酷炫的，是让人家一看就眼前一亮的！我现在想象中的场面是‘刷刷刷’——模特在t台上走路，嘿，脖子上、手腕上、身上，都带着我们自己设计的产品。公司里到处都是大屏幕，让任何一个来我们这儿参观的投资人都不得不投我们的产品！高总，你想一想那种场面。”
高一生有点迟疑，他有些便秘一样的神情艰难的扭头看了看我，我们两个都在彼此的眼中找到了一些不切合实际的迟疑。
我甚至在想，这个鲁俊伟除了长得像杀猪的，怎么性格居然有点像琼瑶剧里走出来的男主角呀，不知道他闲暇时是不是也会和什么人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不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也许这种有梦想的人和我们这种没梦想的咸鱼之间就是有这么大的差距吧。
高一生点点头：“好吧，小鲁，如果你对这件事情有整体的规划，那就按你的思路先来吧，不过我稍微提醒你一下，我们的这个钱呀，还是要合理的规划。你要算一下，外包要多少钱呀？房租能支撑多久呀？如果下一轮的投资进不来，你要多大的比重用在前期的装修上，毕竟装修一投入进去可就算是打了水漂了，到期房子一退可是什么都拿不出来的，你得做好整体的规划和预算，不能光凭头脑一热。”
鲁俊伟点头，像小鸡啄米一样：“这你放心，有一年......不，最多两年，咱们这事还办不成吗？等我装修好了您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感觉了。”
我还能说什么呢？和高一生走出来的时候，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高总，”我一边笑一边说，“这一切，真的和您预想的一样吗？”
我话还没说完，身旁开过来一辆黑色的SUV，鲁俊伟打开车门，提着两包东西大步的跑过来，一边自诩风流俏皮的对我挤眉弄眼一边递给我和高一生一人一个手提袋，嘴里不住的说：“我这刚从台湾回来，也没有什么东西好买。这是当地的特产，你看这是古早味的凤梨酥，是我朋友做的，你们尝尝，拿回去尝尝。”
我接过来道了谢，高一生却婉拒了，“我有糖尿病吃不了甜的。”说着也顺手递给了我，鲁俊伟的脸上有点不好意思，“你身体不好啊，那我下次给你带点不甜的......对了，我朋友那还种茶你知道吧，茶叶是好东西，下次我再去给你带一点。”
高一生两手揣在身前，打趣道：“行啊，趁着装修这段时间空闲，还跑出去考察市场了呢，是玩儿去了还是真考察呀？”
“嗨，朋友嘛，都是朋友，非得邀请我去推脱不了嘛不是。”鲁俊伟搓搓手，一副略带着委屈的扭捏样子，看得我牙疼。他嘴里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朋友’这个词，好像全天下走到哪里，所有的人都恨不得是他朋友。
我把这件事儿和林羽说的时候，林羽只是意味不明的瞧着我笑了一下，“我最近有个咨询的项目，刚接过手头有点忙，可能会顾不到你，不过你公司这边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问我。”
我温顺的点点头，靠在他肩膀上。
我们最近的相处模式不知为什么突然进入了老夫老妻状态，没事儿就坐在一起吃吃东西，看看电影，喝喝酒，好像那天他突然的表白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我心里知道，感情冲动这件事，就像重感冒，一年总会有那么几次，不管心里再是多么的古井无波，可只要活着，终究还是有沸腾的时候，只是年纪大了，来得快去得也快，想明白了，日子就还是要继续在现实中一步步度过。
林羽甚至暗示我要不要搬到他那里去住，或者拿些生活必需品放到他那边，这样有时候留宿会方便一些。
我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可行性，他家不仅离我的公司近，而且早晚都能看到对方，也有助于稳定感情状态，毕竟他最近突然忙了起来，而我也要公司和鲁俊伟那里两边跑，生活比起之前一段时间充实了许多，如果不提前打招呼，甚至一两周都见不到林羽，时间久了，也不是个事。
我心里盘算着，眼看着要过年了，要不然就等过年之后再做进一步的打算，搬到一起住，毕竟也算一件很大的事情，虽然说不上要有特别的仪式感，但也算是两人关系正式的确定。
呵，想清楚这一切，心里突然也就安定了下来。
我时不时要跑过去看着新公司装修的进度，鲁俊伟在高一生不在的场景里几乎没有出现过。我常常被迫声嘶力竭的和工人们争论工程细节，也得不到人家抬一下眼皮的待遇，他们堂而皇之的拿专有名词怼我，我也只有用各种神出鬼没来回击，彼此都不胜疲累。
最近就没怎么和李隆打照面，听说他好像有了新的女朋友，长得挺漂亮，这还是小易告诉我的。
说起来也是好笑，因为上次李隆车故障的事情，小易找过我好几次，和我沟通方案，我让他直接和李隆讲，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喜欢跑来找我，女朋友这件事情也是他以八卦的方式告诉我的，不过在他的形容中，我仿佛依稀看到了李隆前女友蓉蓉的影子。
有人说，爱一个人，就是往后所找的每一个爱人都有他的影子，我不以为然，难道生活是演鬼片儿吗？所有的现任都有前任的影子。何必呢？
李隆也想问自己，何必呢，可是他莫名其妙的就在手机摇一摇里遇到了现在的这个妹子，越聊越觉得熟悉，越聊越觉得有亲切感，他自己心里都不愿意承认，这个小女孩方方面面都像极了她的前女友蓉蓉。
他自己也知道，对蓉蓉他是有不甘心的。男子汉嘛，拿得起就要放得下，蓉蓉完全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想偷窥一下对方的动态都不行。他觉得自己也是时候向前再走一步了，走出去海阔天空，没准还能找到一大片森林呢——在灌完了第5瓶啤酒之后，深夜的泪流满面中他对自己这样说。
接下来和新朋友的奔现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毕竟网友见面都多少会怀着一丝忐忑，首先不能免俗的就是，到底长得和照片里有多大差距。
他的新妹子叫闵仪，对方显然也有这样的顾虑，和李隆约在了一间奶茶店。一起来见面的，还有她玩儿沉浸式剧本杀的一群小伙伴。
李隆下了班，满怀期待的如约赶到了见面地点，一进门突然觉得有些懵，当然，闵仪长得很不错，至少和她的头像照片相比几乎所差无几，可是她实在太年轻了。在之前的聊天里，李隆知道她是专科生，学护理专业，现在在一家私立的体检机构做护士，比李隆还要小三岁，看起来不时有些懵懵懂懂的样子。
这样懵懂的青春，却并不是李隆此刻渴望拥有的，这让他的内心隐隐有些失望。
李隆环视她周围的那些伙伴，大都是学生的打扮。
彼此一介绍，原来另外的三个男孩居然清一色的都是高中生。李隆一直觉得，在冉星河和林羽面前，自己一直就像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永远表现的那么无知、没有主意、不成熟。甚至在前女友蓉蓉的面前，他都觉得自己不足以担当起‘男朋友’这三个字。他的自卑来自于对自己浅薄人生阅历的焦急和慌乱。
但是今天，他突然找到了一丝成熟男性的成就感，至少和眼前的这些高中生相比，他也算是经过社会的洗礼，经过失恋的风浪，甚至也算是为生活而恳切的奔波过的成年人了。
他不自觉的又挺了挺肩背。
几个高中小男孩满嘴的社会嗑儿，什么这个换了女朋友了，那个买了什么样的限量版运动鞋了，这个篮球队和那个篮球队怎么样打起来了，谁的家长又碎碎念了......只有一个身材很高的男孩颇为自得的向大家炫耀，“我女朋友马上过来。”
旁边他同学就起哄笑起来，“哎哟，姐弟恋还没结束呢，这次这个打算多长时间啊？”
男孩笑一笑，“姐弟恋正流行，一会儿来了给你们看看，我的妞儿可正点了。”
李隆笑一笑，这种孩子式的炫耀，他高中时可也没少说。不多时，外面推门走进来了一个长得颇为娇小又漂亮的妹子，她戴着一顶茶色的波浪假发，像是从cosplay里走出来的动漫人物，坐在高中生男友旁边，乖巧的垂着头，竟然丝毫不显得违和。
李隆刚开始还打算自我介绍一下，可他飞快的和那个小妹子对视了一下，瞬间受到惊吓般的站起来，一脸惊讶的问道：“你、你、你不是冉总的朋友吗？叫什么来着？阮、阮什么......”
阮阮的笑脸瞬间敛入卷发后面，她努力垂着头没说话，她也是知道李隆的。可是她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份，至少在这样的场面下相认实在是有些难堪。她最近一段时间一直住在小男友家长为他在校门外单独租的房子里，可她没有告诉她的小男友，她真实的年龄，已经30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