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作者:一粒小药片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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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Z,我又把事情搞砸,被讨厌了。”

    “他真的太讨厌我。”

    “庄恬恬,你哭了?”

    “哭了,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没有出息?”

    “一个男的哭什么哭。”

    “庄恬恬,那你乖一点,别哭了,我好心疼。”

    有人喜欢说:以后分道扬镳,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河,老死不相往来。有人喜欢说:恬恬,下一个春天我再来看你,你在爷爷那里要听话,好好保重。

    前者是段凌,后者出金敏珠。话不一样,说法不一样,但最后的结果是一样的,都是丢弃,被丢弃的人都是庄恬恬。

    6月23日,是一中高二期末考试的时间,庄恬恬一整天考完语文,数学两门试。题目对庄恬恬来说并不太难,但因为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朋友,庄恬恬并不会跟其他人对答案,周围的人喧喧闹闹,庄恬恬很快地穿过人群,往车棚方向走。

    这天高三放假,段凌不在。庄恬恬蹲在地上,看着车胎泄气,林瀚泽总是跟庄恬恬过不去,又把他的车胎扎了。

    庄恬恬抱着头,抓狂一会,最后只能泄气地认命,推着骑不了的车往校园门口走。

    傍晚的夕阳特别好看,半边天空都染红了,出校园门的人人流结对三三两两,庄恬恬推着车混入其中。

    在夏日傍晚的暖风里,庄恬恬在校园门口看到了金敏珠。她的齐腰长发被风吹的晃动着,身上套了一件浅色的碎花裙子,朝着庄恬恬招手:“恬恬,妈妈在这里。”

    人流往前走,庄恬恬立在中间几秒钟,反应过来笑开了,推着车往金敏珠的方向走的飞快。

    “妈妈你怎么来了。”庄恬恬把车立在路边,先抱了抱金敏珠,又兴奋地转了两圈,骚着后脑勺,“我好开心。”

    “剧团放假,我就想着趁有时间来看你。”

    庄恬恬不是小孩子了,他已经17岁了,就要长大了。

    庄恬恬豆丁一样,身高只比金敏珠膝盖多一点的时候,金敏珠来看他,总是喜欢抓着他馒头一样的小手去游乐场。现在庄恬恬长大了,因为长个子身体抽条,蓝白拼接的校服挂在他身上显得有些空荡,庄恬恬已经是个17岁清瘦白皙的少年了。

    金敏珠不能再牵着他的手,而是伸手把庄恬恬头上的呆毛捋顺了,温柔地说:“看你跑的,满头汗。”

    庄恬恬把金敏珠手里的包拿过来,放到车筐里,开心地说:“我一看见你来了,就兴奋地忍不住。”

    “傻子。”金敏珠揽着庄恬恬的手臂,附身小心地按了按车胎,“怎么破掉了?”

    随着她的弯腰,乌黑的长发顺势铺满了金敏珠的后背,庄恬恬闻到了母亲头发上沾染的洗发水的味道,香香的。

    庄恬恬从书包里翻出来面巾纸,递给金敏珠擦手。

    “就是有个小混混啊,特别烦人,今天故意把我的车胎扎了。”庄恬恬很少告状,连庄四海他都不会透露任何他在学校里的事,但是对金敏珠,有了委屈他倒是说的轻松。

    “他们欺负你吗?”金敏珠揽着庄恬恬往前走。

    庄恬恬边推着车边说,“不算欺负,因为我不怎么在意。”

    “不在意就好。”

    金敏珠和庄恬恬两个人并排走的很慢,夕阳他们身后照着。

    “我们去哪?”

    “先去找修车大叔,把车胎修好。”庄恬恬又说,“修好了,我载你,咱们去吃火锅。”

    “我还没吃晚饭呢。”庄恬恬说,“妈,你要请我吃饭。”

    “成。”金敏珠很爽快就答应了。

    学校附近有家修车的小铺子,位置很偏僻,但修车的大叔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庄恬恬去的时候,大叔一家人正在吃饭。庄恬恬叫了人,大叔从里面喊了句:就来。转头跟跟老婆儿子说,你们先吃饭。然后站起来从墙上摘了围裙,往门口走。

    帘子被掀开,大叔从里面走了出来:“甜甜又来修车了?”

    “对。”庄恬恬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说,“又要麻烦你了。”

    “没事。”大叔把车子推过来,工具箱打开,嘴里骂道,“这群小王八蛋,这个月都第三次扎你车胎了。”

    “叔!叔!叔!你先好好修车。”庄恬恬有点着急,怕他说的太过了,金敏珠担心,他拉过金敏珠的胳膊,“看这是我妈妈,漂亮吧,是不是很漂亮。”

    大叔打了个招呼,金敏珠也礼貌地回了。修车师傅仔细地看了看母子俩,低头干活:“庄恬恬,你长得像你妈妈多一点。”

    庄恬恬很得意,嘿嘿笑地说:“那我岂不是很帅。”

    大叔努嘴,庄恬恬顺着方向看过去,墙角立了个干净的小马扎,庄恬恬赶紧跑过去,拿过来给金敏珠坐着。

    “你长得可不帅。”大叔很仔细地端量了庄恬恬的脸,说了句,“细皮嫩肉的,像个小姑娘。”

    “我是猛男呢。”庄恬恬凑到大叔身边,往上举了举自己的手臂,“看肌肉,一个打十个玩儿一样。”

    金敏珠坐在小马扎上,看庄恬恬温柔的笑。

    庄恬恬蹲在地上好奇地看修车大叔把车轮装好,他觉得修车大叔手艺很厉害,一个劲儿地说人家厉害,这也厉害,那也厉害,一直惊奇的不行。

    庄恬恬跟大叔凑的太近,机油弄了一身,金敏珠坐在庄恬恬身后,看庄恬恬的目光很温柔,偶尔用手捋捋庄恬恬的头发。

    天黑下来,庄恬恬把手洗干净,跨上车往火锅店里骑,金敏珠坐在他的后座上,揽着他的腰,晚风吹的庄恬恬温柔又幸福。

    “妈你知道吗?”庄恬恬跟金敏珠坐到火锅店里,点了最辣的锅底,又点了满桌子肉,“我交了一个很好的朋友。”

    “是谁啊?”

    庄恬恬把肉放到金敏珠对面涮,锅里升起的水汽映着庄恬恬那张笑的很漂亮的脸,“住我家两条接以外的邻居,叫段凌。”

    “段凌?”

    “对。”庄恬恬用攥着筷子的后背,蹭了蹭脸上痒痒的地方,“人好帅,就是脾气不大好,很照顾我,会跟我一起放学回家。”

    “不过他今年读高三。”

    “我想跟他考一样的大学。”

    “就你那个成绩…… ”金敏珠虽然不跟庄恬恬生活在一起,但是对他的成绩还是知道的,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不是吊尾车也快了。庄恬恬的朋友再差劲,金敏珠觉得大概率也不能差到庄恬恬那个德行。

    “你干嘛戳我痛处。”庄恬恬含着筷子小声嘀咕,“他也不就是年级第一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金敏珠:……

    “我不是还有一年嘛?”庄恬恬没什么底气,心虚地说,“好好努力就好了,完全没有问题。”

    “实在不行,我跟他考一个城市去。”庄恬恬把手伸出来,出神地看了一会,又在金敏珠面前摆了摆,“妈妈,再不行,我可以做艺术生,考音乐系。”

    庄恬恬那双手,骨节分明,十指纤长,像清水刚洗过的葱段一样。他遗传了母亲的钢琴天赋,五岁就能弹出流畅的曲子,尽管离开了金敏珠许多年,但他老师不缺,也没有疏于练习,只是庄恬恬不显摆,很少有人知道他厉害。

    金敏珠抬手攥着攥庄恬恬的指尖儿,神情怔怔的,一两秒后温柔地说:“恬恬,好好吃饭。”

    庄恬恬在金敏珠面前一如既往地表现开心。明明生活里都是平常普通的事,并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可他还是故意说的欢乐给金敏珠听。

    庄四海出差去了,金敏珠当天夜里没有走,而是随着庄恬恬回了爷爷那里,住在二楼的客卧。

    庄恬恬最害怕金敏珠半夜偷偷走掉,所以他起床好几次,不合时宜地给金敏珠送牛奶,送水果。

    金敏珠知道庄恬恬性子有些敏感,就声音温柔地安慰他:“妈妈今天不会走。”

    但是庄恬恬太怕她会走掉,夜里两点钟,庄恬恬还是赤着脚,轻轻地出了门。他提着枕头,在金敏珠门口迟疑地站了一会,然后抱着大白蜷缩成一团,睡在了金敏珠门口的地毯上。他还在等,等金敏珠从房间里走出来,牵着他的手,带他走。

    他其实什么也不想要,庄恬恬只想跟金敏珠回家,就他们两个人去哪里都好,没有钱也行。

    可金敏珠自始至终都没有对他说:妈妈带你回家。

    庄恬恬在门口的地毯上睡熟了,大白在庄恬恬的怀里动了动耳朵,小心地跳了起来。它找了个位置,缩到了庄恬恬心脏的位置,那只老猫总是那么贴心,尽量得想让庄恬恬暖和起来。

    金敏珠到底走了,在庄恬恬第二天考完最后一科,陪他吃完晚饭后。

    庄恬恬在机场跟金敏珠说再见。

    庄恬恬在她走掉的时候,问了每年都会问的问题:这一年你过的开心吗?

    金敏珠回答:“开心。”

    庄恬恬说:“你开心我就开心。”那我继续守在爷爷这里,你要过得很好。

    庄恬恬每年都盼着母亲接走她,每年金敏珠都没有接走他。飞机起飞,庄恬恬转身离开机场。金敏珠明明那么温柔的一个女人,却把所有的感情都分给了死去的父亲,庄恬恬也不能分去一点。

    机场大巴到站,庄恬恬下车,又转了一趟公交,到公交站牌,浑浑噩噩地沿着马路往家走。

    庄恬恬不经意间抬头,看见从便利店走出来四个人,段凌和他的三个发小,他们刚打完球正在买水。

    庄恬恬看到了段凌,忽然升起了无尽的委屈,

    他不知怎么生出了许多力气,无意识地跑的很快很快,最后扑进了段凌怀里,问他:“为什么?”

    段凌一副莫名奇妙的表情,发小则是一脸懵逼。

    但是庄恬恬在哭,段凌就沉着脸跟发小们摆手,让那群人走开。

    “考试没有考好?”段凌迟疑了一会,把手覆在庄恬恬的后背上,“还是跟别人吵架了?”

    段凌的个子很高,让庄恬恬很安心,他们面对面,站在便利店门口的树下。

    树影摇动,庄恬恬抬起头看向段凌,他说:“妈妈回家了,没有把我带走,庄恬恬又被丢下了。”

    “没有我,每一年金敏珠都过的很开心。他抱着跟父亲的回忆就过的很开心,即使父亲不在了。”

    庄恬恬从段凌怀里站起来,脚钉在地上,面对着段凌垂头用手捂着脸:“那我算什么呢?为什么小孩子不可以选择自己是不是愿意被生下来呢?”

    段凌并不讲话,他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只偶尔伸手用手心帮庄恬恬擦眼泪。

    泪水冰凉,蹭到段凌指腹上,凉的让段凌心悸。

    “小时候,金敏珠带着我,四处飘,我从来不觉得那很苦,后来我知道为了让我开心过得好,母亲把所有的苦独自吃掉。我也很心疼她,她又要去放父亲的电影,又要照顾我,我看到她辛苦我心里就很难受。”

    “我希望金敏珠可以笑,可以过的轻松开心。”

    “可我那么小,我能做什么呢,我只能跟爷爷走掉。”

    “我知道,她照顾我受了很多苦。”

    “我也知道这次应该换我为她辛苦了。”

    庄恬恬的眼泪太多,手心里盛不住,就顺着指缝里淌出来,他站的很直,单薄的身体抖得厉害:“可是…… 可是我不在乎过什么样的日子,有钱还是没钱。我只想跟我妈一起生活,我想让她带我回家。”

    段凌垂头看庄恬恬,他哭的那么厉害,可怜极了。

    段凌还是心悸的厉害,那种心悸迫使他伸手,把庄恬恬揽进怀里:“庄恬恬,别哭了。”

    段凌的手很大,手心覆在庄恬恬的头发,庄恬恬觉得暖暖的,暖的想要把自己缩成一团。

    “等你长大了,可以自己去找她。”段凌咽下心悸,努力平静地说,“庄恬恬,别哭了,快点长大。”

    庄恬恬把脸埋到段凌的胸口,用手臂圈紧紧地圈着他的腰,不肯抬头。

    “但你走了,这里的人以后你再也见不到。”

    “庄恬恬,你还想走吗?”

    “我只想回家。”

    揽着庄恬恬的段凌身体猝然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