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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咎莫大于欲得,祸莫大于不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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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冬集团总部天冬大厦位于东开发区长江大道一号,主体建筑是一栋18层的高楼,始建于庚辰年庚辰月,当年曾经一度是石门第一楼。

    15年后的今天,天冬大厦不但不再是石门第一楼,在东开发区的众多高楼中,也不再起眼。尽管如此,其标志性的犹如一只毛笔的设计,依然会引起路经此地的不少人的关注,一些知道天冬集团昔日辉煌历史的石门人总会不由自主地说上一句……

    “东西南北中,石门有天冬。”

    天冬大厦18层是最高层,可以直通天台。天台上建造了一个空中花园,正是草长莺飞鲜花争相斗艳的季节,不到200平方米的面积,既有阳光房,又有凉亭,还有摆放在阳光下的各种鲜花。

    凉亭下,茶香四溢,有一老者和一个年轻人相对而坐。老者不到六旬的年纪,精神不错,脸色红润而有光泽,一身休闲装,头发花白,笑容平和而慈祥,风吹衣襟,微有出尘之意。

    对面的年轻人,周身名牌,头发一丝不乱,左耳挂了一个耳坠,右手的虎口处纹了一朵蝴蝶兰。左眼大,右眼小,双眼都是下三白。

    “爸,姐姐真的去世了?”杜若不停地转动身子,坐不安稳,实木的椅子没有软包也就算了,连靠垫都没有,真想不通爸爸为什么非要坐硬板凳。

    “这事儿能开玩笑吗?”杜天冬不满的目光在杜若身上停留少许,轻轻咳嗽一声,“坐正了,别摇来晃去,没形象!”

    “硬板椅子太难坐了,不如沙发舒服。”

    “你们年轻人熬夜、喝酒、不日出而作,久之伤身。”杜天冬冷哼一声,语气严厉了几分,“坐不了硬座,说明你正气不足。你才多大?照这样下去,你早晚气血两亏,未老先衰。”

    “又来了,爸,都什么年代了,收起您的老掉牙的一套过时的理论。”杜若起身到旁边的冷饮柜中拿出一瓶可乐打开,咕咚咕咚喝了一气,“这事儿怎么想怎么觉得蹊跷,没听姐姐说当年她和郑道有一腿……咳咳,谈过恋爱,怎么孩子就是郑道的了?”

    “少喝冷饮,容易肠胃感冒。躁胜寒,静胜热,清静为天下正。”杜天冬一脸愠怒和不满,“心静自然凉。”

    “你姐姐的事情,别说你不知道,连我也知道的不多。她临死前说孩子是郑道的,难道还会有假?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从小到大就都是一个倔强的好孩子,从不听话也从不说谎……”杜天冬眼圈红了,擦了擦眼睛,“白发人送黑发人,人间悲剧。”

    “可是郑道没能力养育无衣和同裳,他是一个穷八怪!”杜若焦躁地走来走去,“又穷又丑又作怪!我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他?”

    “我们必须尊重你姐姐的遗愿!”杜天冬微有不满之意,眼神中也流露出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无奈,“你委托的胡非律师……可靠吗?”

    “可靠,百分百的。他也是姐姐的追求者之一,对姐姐一往情深好几年了。委托他去办理交接手续,也是姐姐的意思。”

    “爸,如果郑道不能通过测试,是不是可以带回无衣和同裳?我会当自己的孩子一样抚养他们长大。”杜若挤出几滴眼泪,“姐姐太可怜了,这么年轻就没了……如果真是郑道的孩子,我非得好好收拾他一顿不可,太渣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孩子一面!”

    杜天冬却没有丝毫的埋怨,长叹一声,眯着眼睛望向了天空:“郑道又不知道他有一双孩子!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不知道他都经历了些什么,他也不知道他将会面对什么样的命运!”

    “易者,易也,具阴阳动静之妙;医者,意也,合阴阳消长之机……但愿郑道懂得变易的道理。”杜天冬意味深长地看了杜若一眼,“杜若,既然尊重你姐姐的遗愿,就要一做到底,你不要背后再使什么绊子。”

    “不会不会,爸您说什么呢,我是什么人您还不清楚?”杜若嬉皮笑脸地嘿嘿一笑,“何况姐姐让郑道作为指定监护人,也有条件,郑道过不了她的三个要求,他也当不了监护人拿不到股份!”

    “也不知道郑道有没有过得了关……”杜天冬见过郑道一次,时间太久,以至于他都忘记了郑道的模样,“他还是太年轻了,不好说得了几分郑见的真传,无衣和同裳的病,也只有郑见才有几分把握。这个郑见,越老越没正形,找了他几十年,刚找到他,他就跑掉了,比兔子还快。”

    “过关了,郑道这小子居然过关了!”杜若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查看了一眼信息,顿时变色,站了起来,“爸,胡律师回来了,我去和他碰个面。”

    “去吧。”杜天冬挥了挥手,“我再静一会儿。”

    微有几分惆怅与清冷,杜天冬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天台上,目光淡漠地俯视四周,鳞次栉比的高楼在阳光下静默,像是历史的见证,又像是一座座难以逾越的高峰,一种巨大的空旷和孤独感将他包围。

    杜若没有多想,急匆匆下楼,回到18层自己的总经理办公室时,胡非已经等候多时了。

    “情况怎么样?”杜若也没客气,直截了当地问道,“想喝什么自己拿,冰箱里面什么都有。”

    “车钥匙还你。”胡非将迈巴赫的钥匙放在杜若的办公桌上,“很顺利……不对,是郑道很顺利,他通过了所有测试,孩子留下了。”

    胡非将他和郑道交手的过程复述了一遍,虽然不愿意长郑道威风灭自己的士气,该掩盖的地方掩盖,该省略的省略,该自夸的地方不遗余力的自夸,最后总结说道:“总之,在我的百般阻挠下,郑道勉强的险之又险地通过了测试,同裳不是很喜欢他,无衣被他迷惑了。但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等无衣不再喜欢郑道后……”

    “别说了,烦。”杜若打断胡非,扔过去一瓶冰可乐,“只能执行第二步计划了,你觉得我亲自出面要回孩子的可能性有多大?”

    又觉得刚才的话过于没有底气,杜若自嘲一笑:“郑道到底是不是真厉害,还是你被他故弄玄虚忽悠了?相信我这个舅舅一出马,手到擒来。”

    “是,是,杜总出手,江山我有。”胡非不失时机地轻拍一记马屁,没办法,杜若一向自负,虽然他并不认为杜若比他更有本事,但他确实比他更有钱,所以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有钱,你说什么都对,是胡非从事律师职业以来一直坚持的原则。

    “不过现在时机不对,最好再多等几天。”胡非咧了咧嘴角,“说不定两个孩子住不惯,哭着喊着非要回来,郑道也没办法不是?”

    “等几天也行,让无衣和同裳对郑道彻底死心也好。”杜若喝完冰可乐,扬手扔了空罐,摸了摸发财树的叶子,“姐姐的事情,我总觉得蹊跷,她以前是体弱多病,经常感冒,每年都要生病几次。都说经常得病的人不会得急症,她怎么就突然不在了呢?”

    急症一般不会发生在常年慢性病的人身上,往往暴病而亡之人都是健壮者,胡非对杜若的猜测深以为然:“这么说,葳蕤从得病到死亡,你都没有见她一面?连她的后事,也没让你参与?”

    “没有!”杜若愤愤不平,“姐姐出国时还好好的,刚出国三天就得了急病,然后爸爸飞到欧洲,再然后就传来了姐姐的死讯。”

    最让杜若不能理解的是,姐姐死在了医疗条件一流的德国也就算了,她还立下了遗嘱,要将两个孩子和名下的全部股份一并转交到孩子的爸爸郑道手中。他当时就疯了,姐姐四年多前未婚生下一对双胞胎,就是不肯说出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他就觉得不对劲,肯定有什么隐情。

    没想到……居然是郑道!

    作为姐姐的同学,杜若也见过郑道几次,虽然也得承认郑道很帅很有男人味,但以他的身份和成就,不足以匹配姐姐的身份。他算什么东西?一张好看的脸蛋就可以吃上杜家的软饭?狗屁!想吃杜家软饭的人多去了,排几百公里的长队都轮不到他。

    好吧,姐姐想要安葬在欧洲他也就忍了,为什么要将孩子和股份都送与郑道?郑道从来没有付出什么,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不负责任的渣男。

    除了痛恨郑道之外,杜若尽管不愿意怀疑爸爸从中做了什么手脚,但也认为姐姐死得突然遗嘱也立得莫名其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丝毫不知。

    事情确实很古怪,胡非自认阅历丰富,见多了人间恩怨,不管是豪门家族还是普通人家,在财产继承上都在默契地遵循“重男轻女”的惯例,除非是独生女。杜天冬则不同,他不但事事器重杜葳蕤,还将名下的大部分股份转移给了杜葳蕤。

    诚然,在外界眼中也是认为杜葳蕤比杜若更适合接手天冬集团,作为杜葳蕤的追求者之一,胡非也不看好杜若的能力。身为天冬集团的法律顾问,他很清楚天冬集团的现状——杜葳蕤虽比杜若有能力也更稳重,但她身体不好,又无心于事业。杜若虽有想法,但空有野心勃勃能力却相当有限。

    杜天冬后继无人啊……胡非明白归明白,该帮杜若的还得帮,他有职业操守,当然,也因为杜若出手大方。

    “这样,胡律师,我们继续第二步计划……”杜若想通了什么,“先不要办理股份交接手续,也不要给郑道打款,让他先和孩子待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我们主要做好两件事情。”

    “第一,想法子拿到郑道的DNA,和孩子做一个亲子鉴定。如果确定他不是孩子生理学上的父亲,我们再采取法律措施。第二,查明姐姐病死的真相,我总感觉姐姐没死,她和爸爸设了一个局,是在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