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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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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复叠江山壮,平铺井邑宽,京城本来是富贵之地,此时又正值初春化暖,自寒冬以来略有萧条的市井便一日日喧嚣繁华起来,上至官宦名士,下到农人商贾,无一不满面春风,唇噙笑意。

    唯独翰林院修撰林大人在这大好春日里,一连数天都不曾展颜,与往日里可谓是大相径庭。

    这林大人姓林名海,表字如海,他是姑苏人士,祖上曾袭过列侯,到了他父亲那一代便已出了爵,因着这林家一家数代子弟兢兢业业,功勋过人,圣上念此,又额外加恩,让林海之父又袭了一代。

    其父不过三十出头便去了,独留了一个还未及冠的嫡子,便是林海。

    林海自小聪慧,才识过人,且林家既是鼎钟之家,又是书香之族,他幼时受父启蒙,后又拜了江南大儒为师,苦读数载之久,却恰逢父亲病故,悲痛难已,大病一场。

    病好了后林海只在家中侍奉母亲,为父守孝,待出了孝便下场,当下便场场皆中,到了金銮殿上,因林海品貌非凡,文彩风流,圣上甚喜,直接点了他做探花。

    如此年纪便高中探花,这在本朝尚且独此一例,且林海深受圣宠,常常随伺左右,可谓是天子近臣,前途无量。

    更妙的是这林海尚未婚配,林海之母亦有相看之意,一时间,京城林宅既有前庭同窗故友来往如云,又有后院女眷奉承连连,可谓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一番千挑万选后,终是定下了荣国公贾代善的嫡女,欢欢喜喜的将她娶进了门。

    这贾氏不愧是高门贵女,进门没多久便执掌了中馈,她行事从容有度,御下赏罚分明,将内宅庶务理的清清白白,从不叫林海为此费心劳力,且又时时与林海同僚女眷往来唱和,或登门赴约,或下帖设宴,倒让林海得了一二益处。

    他本就才德兼备,善治善能,如今又有了贤妻相助,自然愈发的如鱼得水,仕途顺畅,故而鲜露不愉之色,连日里这样面沉如水,阴阴郁郁,倒让人有些异讶了。

    今日散值,林海与同僚一一拜别,匆匆回了林府,待进了内院便有一粗使婆子迎了上来,口中念道:“老爷,您可是回来了,奶奶正候着呢。”

    林海扫一眼那婆子,并不言语,只是大步流星的走着,待过了回廊穿堂,那婆子早已退下,跟在他身后的换成三四个衣着体面的年轻媳妇。

    等到进了内室堂屋,便有几个稚气未脱的小丫鬟又是为他打帘子,又是进正室递消息,不过一会儿,便有一明眸皓齿,亭亭玉立的丫鬟迎了上来。

    她道了声安,低眉顺眼的将林海请了进去。

    “琼琚,你们奶奶今日里如何,可好些了?”林海一边向里间走去,一边低声问道。

    “回老爷的话,因用了药,奶奶已无大碍了。”琼琚迟疑片刻,又道:“只因着前日的事,奶奶心中有愧,一时间怕是回转不过来。”

    听了这话,林海颦眉,声音也冷了下来,“你等好生伺候着,你们奶奶若是仍有一丝不爽的,休怪我将你们尽数打杀了。”

    琼琚被这话惊得脸色发白,冷汗淋淋。

    琼琚是贾氏的陪嫁丫鬟,往日里在几位主子面前极有体面,今日突然听到林海这两句冷冰冰的话,一时竟心跳如鼓,待林海进去好一会儿后,方才慢慢平息下来。

    她守着门,侧耳听着林海与贾氏说话,恍惚分辨出“笞五十”“卖身契”“贾府”几个词,原本就不是很好的面色愈发苍白起来。

    约摸半柱香后,琼琚听到贾氏唤了声自己的名字,便赶忙打了帘子进去,见林海与贾氏皆端坐在椅上,一旁立着个样貌平平的丫鬟正伺候茶水。

    “琼玖,你去吧。”贾氏淡淡的吩咐了声,那丫鬟听了,便将手中的点彩团花瓷壶放下,躬身倒退着出去了。

    琼琚不敢多言,只默默地的替换上去为二人添茶续杯。

    林海并不将琼琚放在心上,他看着贾氏低低地道:“我知道你难做,可他到底是我林家的孩子,无论如何,待他大了,也要恭恭敬敬的侍奉你,叫你一声‘母亲’的——”

    “老爷这话说的,当真以为是我做的?”贾氏顿时红了眼圈,声音哽咽:“在老爷心中,我便是那种容不下庶子的毒妇?”

    林海一时没了言语。

    琼琚将两人的对话听在耳中,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连忙跪下,匍匐于地,惊惶道:“求老爷明察,奶奶绝无此意!”

    说着咬咬牙,猛地一磕头:“说句大不敬的,哪家的主母竟会蠢到派贴身婢女去谋害庶出子?又有哪家主母谋害了庶出子再又费尽心思将他救活的!求老爷明察,万不可为了那些个昏了头的误会了奶奶啊!”

    听了她这一串话,贾氏越发心痛,忍不住流下泪水,又唯恐在林海面前失了颜色,便强忍着,只拿出帕子一点点拭着眼角。

    “你这个丫鬟,倒也是个忠心的。”片刻之后,林海才缓缓开口道,俊雅的脸上有些许动容,“罢了,此事我就不再深究,只是请夫人好好整治府中下人,还有那起子不安分的,都一律打发了罢。”

    说罢,他起身便出去了。

    琼琚匐在地上,听着室内再无一丝声响,哆哆嗦嗦的抬起头来,便看到贾氏正怔怔的看着门帘处,泪水止不住的淌落,竟将衣裳晕湿了一大片。

    琼琚一惊,顾不上自己痛狠了的额头与膝盖,忙跪爬几步,攀住贾氏的腿脚,哀哀的求道:“奶奶!奶奶您可多想想自己的身子啊!您因为这事本就病了一场,白吃了三碗汤药,今日才堪堪好些了,倘若病情加重可怎么办呀。”

    “你听着他说的那话没有?”贾氏恍然不觉,只一味喃喃道:“他到底还是疑我!”

    “奶奶,老爷只是一时没想过来,便是这会儿心有疑虑,待时间久了,定会明白奶奶的心意——奶奶可别多想,乱了分寸!”

    琼琚见贾氏犹自落泪,忙从地上爬起来,拿着白绸软帕一边为贾氏拭泪,一边不住的劝慰。

    好一会后,贾氏才慢慢平息下来,她闭上眼,以手扶额,深深的吸了口气,又朝着琼琚挥了挥手。

    知道她这是要整理容仪了,琼琚忙出了外间,唤来几个本就守在门口出的丫鬟,吩咐她们夫人需净脸沐浴。

    好一番折腾之后,贾氏换了一身衣服,脸色也红润了些,已没有刚才那样花容失色,只是看着精神仍不好,面有倦意。

    琼琚仍旧守在面前,不知去做了些什么的琼玖也回了正房,两人一左一右的立着,垂着头等着贾氏开口。

    “事情可是办妥了?”贾氏坐在上首,看着自己最得力的两个大丫鬟。

    “回奶奶的话,都按着老爷和您的吩咐,处置妥当了。”琼玖道:“明日里赖大家的就要回府,我已将您的话同她说了,想必有人照料,她定能活着见到家里人。”

    一旁站着的琼琚心神一恍,知道方才琼玖是去将那人“笞五十”了。

    贾氏黛眉微颦,又问道:“你可遣人给她上了药?”

    琼玖点点头道:“奶奶若是放心不下,我这便亲自去看她一眼,只是……”

    “只是如何?”

    琼玖看贾氏一眼,复又低下头:“只是婢子为奶奶不值……奶奶慈悲心肠,可这回是那丫头莽撞,犯了天大的错,她便是去了一条命又如何,竟敢做出那样大胆的事,连累了奶奶,好在老天开眼,到底没让她如意。”

    贾氏沉默片刻,叹息道:“到底是我的陪嫁,闺中便伺候我的,我又如何狠的下心呢。”

    二人口中说的“那丫头”乃贾氏的陪嫁丫鬟,贴身伺候的一等婢女。

    当初贾氏嫁入林府,带了四个陪嫁丫鬟,一个于去年开脸,如今已是姨娘;一个唤作琼玖,虽面容平平,却最为机敏,颇得贾氏重用;一个唤作琼琚,亦是忠心耿耿,尽心服侍。

    唯独那个被罚了笞刑的,不知怎的被猪油蒙了心窍,竟然意图谋害阖府唯一的子嗣,好在被奶娘发觉,报于贾氏,贾氏又急忙请了位哑科圣手,才堪堪将那还未满月的孩子救回来。

    林家一贯来子嗣不丰,哪怕仅仅是个庶出子,都极为贵重,为着此事,贾氏不仅自己受了惊,大病了一场,还在林老夫人面前吃了挂落,如今又让林海心里存了个疙瘩,可谓是飞来横祸,无妄之灾。

    只是贾氏心善,不忍伺候了自己近十年的婢女香消玉损,因这婢子是她娘家贾家的家生子,父母皆在贾府伺候,且正巧娘家遣了几个婆子送些物件礼仪,索性依林府的规矩将她严罚一番后,就将卖身契交还于她,让她随着贾家仆从一路还家。

    如今只盼着那日后要喊她一声“嫡母”的庶出子早日大安,好让婆母放心,夫君满意。

    想到此处,贾氏有些抑郁,她叹息一声,起身道:“随我去看看那孩子吧,如今可不能再出什么事了。”

    贾氏带着两个婢女,身后又跟着四个嬷嬷,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安置庶子的厢房,亲眼瞧了瞧小儿的样子,又对伺候庶子的下人一番耳提面命,这才安心的走了。

    她又哪里知道,让她遭了婆母责备,夫婿不满的庶子早已魂飞魄散,而她辛辛苦苦救回来的,竟然是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游魂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