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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惊悚手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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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用......”

    “我又搞砸了......”

    “我为什么不能出这口气......”

    楚焺约莫是真醉了,嘴唇喏喏似喃喃,鬓发微乱,额头上青紫两点。

    适才方向失灵,酒意混沌,脑子不灵光撞了两下廊柱,楚世子偏又娇生惯养得很,不消蹉跎片刻,那撞包就愈发明显起来。

    两个卫兵跟在楚焺后头,康平王带来的亲随兼家将,远远护着他们小世子。

    后头另有两个宫人亦步亦趋,远远跟着,压根不敢靠太近。

    莫不是世子不知哪里吃错了药跑宫里来发疯,方才撞到廊柱他们去扶,反被一阵拳打脚踢,楚焺嘴里还嘤呜着什么:

    “都欺负我,叫你们都欺负我!我就要踢,踢死你们!还躲!”

    小宫人再不敢轻易上前。

    敢怒不敢言,小宫人心里尖叫道──康平王在里头发疯放血,这个小的在外头癔症,康平王府一大家子头脑不正常。

    外头干的差事还不如云蓉园里头好做。

    “连你也欺负我!都欺负我。”

    楚焺心情不好,一把推开战战兢兢经过他的端茶小宫女,身形不稳,小世子忽而跌进半阖着的朱漆门内,那门很快被人从里关上,连片衣角都没来得及叫人看轻。

    先前的小宫女毛都要炸掉,飞也似得端着托盘逃了。

    两个小宫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互觑了半晌,忽而听见里头传来女子娇若不胜的糯呼,声音极细极颤。

    家将分站朱门两侧,黑着脸,严穆非常,生怕谁过来窥探发现一般。

    天家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也是偶有阴私,私底下的龌龊事情并不少。一男一女,在里头干什么,自是不难猜。

    小宫人识得,楚焺掉进去的那间,正是皇帝吩咐下头,给两王之一的康平王准备酒后暂歇的屋子,屋内有假山泉池,还有玉榻软枕,布景奢华阔绰,东西齐全,并不逊于王府的卧房。

    小宫人看了看头顶热辣的太阳,摇头压着嗓子叹道:“光天化日啊。天都没黑呢。这些个皇室的贵公子啊。”

    “走吧走吧。”另一人推他:“管天黑不黑干嘛?管那么多干嘛?是你能管的?管好你自己就好了。如此也算交差了。回去回去。难不成你还想接着伺候这位小祖宗?”

    “走走走。”那人忙不迭搓着手臂,“总算是不用跟着了,这一路可真是──”

    小宫人压低的议论声随脚步渐远。

    毒辣的太阳竟绕过飞檐翘廊,毫不留情炭炽着雕花菱窗,点点细碎光芒落进楚焺骤然酒醒的警惕眼底。

    那双黑瞳里杀意尽显。

    在这里扼杀一名宫女,简直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还不说,你到底是谁?再不说,就别怪我了结了你。”

    紧箍着纤弱细颈的厉手骤然加力,掌下女子一张俏脸很快从嫣粉变为紫绡红胀,方才小宫人听得那声软呼便是女子此时发出的。

    “唔,唔,世子饶,饶命。”那女子倏忽出声,因喉咙被掐着沙哑不成调。

    “你竟然认得我?”楚焺不松反紧,现下是真的动了杀意。

    此女子潜伏在父亲房中,鬼知道她在盘算什么玩意儿。

    想来不是好事。

    那便叫他解决了她,替父亲解决了这个阴险嚣胆的细作。

    定是湘安王派来的。两王互相监视,早就不是秘密。恐怕阖宫上下都知道。

    思及此,楚焺满腔恨意终于找到了发泄途径,他长发微有凌乱,眼中爬着沾有酒意的血丝,整个人反射在女子惊恐的小小瞳仁里,竟有几分森森鬼气。

    “倒是个有风骨的,那我便叫你死得体面些。”

    楚焺这么说着,嘴角阴森吊起,反从怀里摸出闪着寒光的匕首。

    匕尖堪堪要落在女子肤如凝脂的脸颊。

    “你不能杀,杀我。”女子艰难道:“我,我是你父亲的知,知己。”

    “滚你娘的知己。”楚焺眼中蹿起火,“我母亲早逝了,叫你们这些爬床的贱女子摸到机会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一个躲在暗处见不得天日?有谁风光被封为继妃了?你等着和我父亲在地下去知己吧!”

    楚焺匕首还不待落下,完好无鞭痕的半边脸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辣疼无比。

    “你找死!敢打我。”楚焺胡乱落下匕首。

    女子这次不再坐以待毙,一脚踹开楚焺,飞快闪开,此时门骤然被人从外踢开,又火速阖闭。

    “焺儿!你简直胡闹!”

    康平王满脸酒气,怒意冲天:“还不收起你的匕首!没用的东西,就知道拿弱女子开刀。”

    他身后,女子扶着墙,喉咙骤然能够呼吸,呛咳得惊天动地,

    “爹,你为何还护着她!”楚焺嗓门丝毫不压:“她潜在这里,定没安什么好心。搞不好是混在你身边的细作。”

    “细作你个头!”康平王恨铁不成钢道:“妙仚姑娘是我请进府的贵客。”

    “贵客?”楚焺表情讽刺阴冷:“爬床的贵客么?父亲,你忘了母妃了?”

    “你简直胡闹!”康平王压低嗓门闷吼:“妙仚姑娘尚未出阁。还是个姑娘。你平白胡说什么?人家与我清白得很。”

    你也不想想,若真是那种关系,能堂而皇之带进宫里?

    这些话康平王当着妙仚,不好说出口。

    楚焺似是此时才明白这个关窍,脑子也不热了,似疑非疑问出口:“那父亲把她带进宫里干嘛?宫禁、盘问,又是如何过关的?”

    “那便是妙仚姑娘的本事了。”

    吼了半天,总算把湘安王处受的窝囊散去大半,楚淞话里只裹着两丝火气:“你没事少去吹花弄草,跟人家妙仚姑娘多学学。”

    “我跟她学学......”楚焺睨了眼咳个不停的妙仚,舔舔被那个耳光刮得火辣辣的嘴角,“学什么?学如何狐媚男人?”

    楚焺眼中的妙仚典型狐媚子长相,柳眉细长,一双丹凤眼平白生出三分娇扈之气。

    若他会看面相,恐怕早就堆砌一堆红颜祸水的说辞了。

    “你看看你说的什么话,简直欠管教。简直──”康平王被气个半死,手臂高高扬起,似要打人。

    中途那只手臂却被妙仚隔着绫衣扣住。

    “王爷,让我来。”

    楚焺轻蔑看着妙仚愈走愈近,讥诮道:“你距离我远点。我可是不会怜香惜玉的主。”

    “我不是来叫你怜香惜玉的。”

    妙仚动作极快,早在楚焺反应过来之前凌空拍了他一掌,抢回匕首,抵在楚焺喉间:“是来教你该如何一刀毙命的。”

    楚焺来不及反应,那匕刃已划开他束发的黑樱,令他长发披散开来。

    “你找死。”

    楚焺瞧瞧康平王,又尬又怒。

    “是我找死还是你?你方才犹犹豫豫,那瞬间我便能取了你性命。”妙仚道:“只是给了世子一巴掌而已,便宜你了。这便是教训。你有本事,就来抢我手中你的匕首,将我的头发也散开。”

    “我散你头发干什么?我又没病。”楚焺道:“我也不傻。有我父亲护着你,他不允我欺负你。”

    如此说着,脚下却不停,伸手来抓,几次三番都没有得逞。

    康平王似是没兴趣看妙仚调教他不省心的儿子,表情里微有些焦躁,拉开门出去了。

    门才一阖闭,楚焺一改策略,剑手忽得一掏,曲臂扼住妙仚细颈,另一膝抬起,将妙仚手腕狠狠磕在膝盖上,吃痛之际妙仚掌中手臂哐啷一声掉在地上,妙仚还要再动,已被楚焺两指悬空戳着脖颈。

    “你输了。”楚焺道:“别动,动就拧断你的脖子。我说,你不行啊。你看我父亲都没管你死活,将你留给了我。你这是什么神仙知己。”

    哪里有男人将知己丢开的道理,不都是婉转峨眉,为理云鬓,为簪银钩,金风玉露兼程久。

    “话本里都写,不止是形影不离,还有更污的。总之不是这个调子。”

    楚焺不知想到了什么,讥讽嗤笑:“难不成都是你一个人在单相思?可惜了,如此狐媚惑人,我父亲八成是眼瞎。”

    屋内。

    “你说对了。他就是眼瞎。可怜我白白守了他这许多年。”

    妙仚直截了当道:“世子可缺谋士?”

    “谋士?”楚焺一把推开妙仚,粗鲁将人放开,表情戒备:“何为谋士?你跟我提这个干嘛?我不缺谋士。只缺女人。”

    妙仚一张脸极速从脖颈红到耳根。

    楚焺仔细忖着妙仚脸色,哼哼道:“果然还是只愿意当我父亲不入流的狗屁知己。你倒是豁得出去,他一众幕僚进进出出全是男人,今天能把你丢给我,保不齐哪天就把你丢给另一个男子。”

    妙仚脸色微白,道:“他不会。”

    “不会就不会呗。”楚焺捡起地上匕首,表情讥诮又可惜:“你说那么大声是想说给我听还是说给你自己听?你要自欺欺人我又不拦着你。反正我与你又不熟,多说一句提心你而已。我才不关心父亲身边是多了一个你,还是少了一个你。”

    “对了,你方才叫我世子,为何我不认得你?进出父亲书房的府僚那么多,为何从没见过你?”

    “世子的眼睛,大概都在府内丽女身上。”

    妙仚语气不明。

    楚焺像是自己找到了答案,没做理会,兀自道:“我知道了,你会武功,每次用飞的?那些幕僚多为文官,空有满腹酸计,次次给我爹出得都是馊主意。当然也没有人会功夫。”

    总之没有一次叫他扬眉吐气在湘安王那里淘到过便宜。

    楚焺满腹恨意或多或少分到那些幕僚身上过,日有所思,便口有所言,并没有想着要遮拦自己的心思。

    “──养的都是一帮什么迂腐无用的玩意儿。”

    楚焺丝毫不忌讳道。

    妙仚自楚焺出现在屋内,眉目始终掩去情绪,叫人无法轻易猜测她胸壑到底激荡几何。

    “诶,我说。”楚焺叫了一声。

    “世子请吩咐。”

    妙仚做出一副甘心雌伏姿/态,与方才抢匕首那股伶俐气势判若鸿沟。

    “我吩咐?我能吩咐你什么。”

    楚焺倒是对这个有眼力的康平王谋士不免有了一丝好感,此时却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好感。

    “就是问你,我若是想整什么人,你可有什么好法子,说与我听。”

    仿佛冥冥之中有根看不见的线牵动着两方天地,邵郁掌中杯掉下的时刻,好巧不巧正在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