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莎（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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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岂身披黑色锦衣坐在阁中，脸色苍白，就连唇色亦是宛如布上一层霜色。
房中炉火旺盛，却依旧时而感到刺骨寒气，从妫瑶泠身上移来的寒毒着实霸道……
一个没忍住，玄岂便又是一阵轻咳。手中攥着的是妖界送来的喜帖，那上面一笔一划都好似一把利刃，划得他心头滴血……
“司尊，汤药。”涣合君在门外叫道。
“进来吧。”玄岂正襟危坐，低沉的说道。
涣合君端来一碗汤药放在玄岂面前的桌上，看到玄岂手中喜帖，微微一愣，道“这是……灵界的国师？与那狐公子？”
“……”
涣合君拿起那帖子笑着说道“司尊，这狐公子不是……中意妫师？怎的如此快便另寻新欢了？”说罢这涣合君又是连声啧啧，说道“我就说，这妖界之人啊，哪有什么真心？说什么随心随性，不过就是给那多心多情按个理由罢了……司尊，那这一来……岂不没了情敌？”涣合君打趣的说道，语中一顿，突然心上一沉说道“只是……不知那妫师……如今何去何从啊……哎……”
“……她……”玄岂眉头一皱又是一阵轻咳。
“你莫说，你若告知与我，我这厢还要筹谋如何回那天帝的话。还是不知的好……天帝问起，我皆是不知不知，多好？”涣合君说罢又是将那汤药放于玄岂面前说道“只是，司尊许久不出去一次，怎的还染了一身毒回来？”
玄岂面色难看摇着头轻声一叹。
涣合君便愣住了。
这些时日玄岂喝了不少汤药，却不见多好……端起那汤药，如喝酒一般一饮而尽，浓郁的苦涩在舌上流连许久都未曾消散，苦到心头，半哑着嗓子低声说道“下去吧。”
“……”涣合君本还想开口，见玄岂又是一阵轻咳便也不在多说，收拾了汤碗，轻摇着头离开屋中。只得心中感叹。
这司尊一身武艺又战功赫赫本该功成名就，却只因出身不祥，天帝便对这他甚是顾虑……怕玄岂起了心思便派他涣合君伴与玄岂身侧。
不知是否是这玄岂看出天帝心思，才愿委身隐与这扶魂司……
说是让他涣合君辅佐玄岂，倒不如说是监视。
涣合君本不愿做这差事，可若不是因父上有罪以此将功补过替父赎罪，他更愿意在昆仑山上修修行，看看仙子……
想到此处，涣合君轻声一笑……什么将功补过替父赎罪不过是看他好拿捏罢了……
回想当初，听闻这玄岂带兵之时便是严苛，心中只打退堂鼓，都说伴君如伴虎，更何况是只麒麟？还是只黑麒麟？！
真是见了这玄岂之时更是觉得这人如万年冰山，在玄岂身上仿似看不到一丝人情。心中想来，吾命休矣啊……
可谁知，这玄岂到了扶魂司不仅幻为孩童身形，更是对自己不闻不问，只是将他放在身边如同摆设一般，就连斟茶亦是不需他做，只让他立于身侧……
这可让他不解了，直至有一日涣合君终是忍不住问那玄岂，“究竟想如何啊？”
那玄岂才开口说道，“来此隐了姓名。”
他涣合君还是不解又问“那又如何？”
那玄岂又说了，“你当好眼睛便是。”
这话一出，说的涣合君背后一阵发凉，扑通一跪便将自己来此原由说了个干净……亦是说自己如何不愿。
谁知那玄岂听了似是无感，只冷冷说道“那便当好辅佐。”
看着虽是孩童的玄岂，却是心上只打颤……
玄岂那双眸好似深渊，让人捉摸不透，让人心生畏惧……
可，说来也奇怪，自他涣合君将心声道明后，在玄岂身侧之时，却又觉得异常安心……
只要不与这司尊为敌，做好司尊所吩咐之事，司尊从不干预他其他事，倒也有空在这扶魂司瞧瞧新来的扶魂师……没事还能出去偷乐，只需随传随到便可……
若是天界召唤他涣合君了，他涣合君便问什么答什么，自然是只答他知道的……
涣合君每次回禀天帝之时也是真切，把那玄岂大大小小事宜说得十分详细，只是若不细细斟酌还真难听出都是些揶揄之词……
这日久便觉，这玄岂说是不近人情，倒不如说是克己复礼，似是生怕出一点差错……
硕大的扶魂司凡事皆是井井有条，小到打扫之职的轮班人手，大到派师出任缉回定罪，每件事都尊章有序……
这个玄岂啊不似人……那玄岂像是如水车运水，马车运人，生来如此……
可，只有对那个人，才会微微表露一丝心思。
对，只有那位妫师。
许是这二人性格相似，总觉这妫师仿似另一个玄岂。只是好在那妫师身侧有位叫司徒楚楚的女子，这才使得这位妫师不那么异于常人……至少比玄岂多点人情味。
只是，可惜啊……
可惜了……
虽是不知那位妫师为何会惹上天界的人，可见玄岂如此紧张，想来定是他也难以干涉之事。
既是连他玄岂都难以干涉，那他涣合君就更不愿掺和这事儿了……
不知的好啊……
追忆罢，涣合君端着空了的药药碗，回望玄岂阁中方向，轻叹一声，才离开。
玄岂低垂眼帘，拿出一块沾血的衣布，那衣布上的血渍早已干涸，原本鲜红的血色如今却如他双眸一般漆黑，那布上血写的“泠”字如禁制的咒文，如磐石压在心上，亦如一把锁，将他的整颗心都锁了……
终是，错过。
玄岂自是记得与她相遇那日。天帝设宴为女庆生，百仙前来。这宴席玄岂本不愿参加，却因一人而来，那人便是湫翎，天帝小女，自小便与自己在金灵圣母坐下一同修行。
先说这玄岂来历，这事还需得从再早些年间说起……其母生他那日恰是天雷滚滚，朝麒宫上布满黑云。要说这仙家出世之时，多是迎朝霞而出，也有伴夕阳而出，有些更是还会有鸾鸟相随，若是百鸟争鸣那便更为吉祥之意。
可，玄岂出生却是难见的黑云压顶。
黑云滚滚，压在朝麒宫上空，压得朝麒宫上上下下人心惶惶，压得玄岂的娘亲声嘶力竭……
众仙家议论纷纷……
不吉，定是恶兆！
果不其然，虽有仙使助产，可玄岂的娘亲还是因难产而去。
若非狐帝帝后听闻玄岂母上临产难出一事前来相助，怕是他玄岂还未出世便要随母上归于尘元。
是的，玄岂是在他母上凉了身子才得以出世。
不知是本该如此，还是在他娘亲腹中待了太久……玄岂被抱出之时确是黑麒麟……
这一时间天宫之中众口皆传黑麒麟降世，恐有灾祸！
此事自然亦是传入天帝耳中，却又因这玄岂之父乃有功之臣，虽亡却是追封上神，其母又是妖界修行得道的上仙，自然不可将这玄岂抱去处死……狐帝帝后亦是替他求情望天帝开恩……
可这众口悠悠之下，天帝亦是犯了难……
许是这天宫之中动静太大，便是惊动了金灵圣母降临。金灵圣母只看了这玄岂一眼便有意将他收为徒儿……
这自然是为天帝解了忧愁，天帝不胜感激……
虽说是金灵圣母之徒，可终究摆脱不去玄岂他这不祥的身世。
玄岂虽不知那些仙使只见所说是真是假，确是清清楚楚听道仙使私下交谈，说他如何不详，说他许是天灾，最深刻的一句便是“黑麒麟生而不祥万万不可近于身，会沾了邪气。”
哦，记住了。
万万不可近身，会沾了邪气。
玄岂只得默不吭声，任他们如何说，玄岂都不曾反驳过。大概是也是知道他一人口难服众，毕竟他的确是个黑麒麟，是他翻遍古籍也没能找到与他相同的，黑麒麟。
是个异类啊。
罢了。
是，天命如此。
他能如何？当真去做个灾难？他做不到，也不会去做。
那就，只做好自己的事，不理会旁人，不闻不问不说不答，就好。
好似一张无影的结界将他与这世间一切事物隔绝，这结界之内一片漆黑，只他一人。
旁人只说玄岂生性孤冷，实则不过是他自知其身不祥，遂，故意少于人相交。
虽自小受尽冷眼，却也并不在乎世态炎凉……
只一人习武练剑，坐禅冥思。
习惯了，一个人。
直到那日，他的师父金灵圣母，带来一位同他差不多大的幼童，并告诉玄岂，日后这便是他的小师妹，湫翎。
要他日后多加照顾……
起初这湫翎亦是有些内向，两人并不交谈。
玄岂做什么，湫翎就做什么……
玄岂练剑，湫翎便在一旁学他的模样……
玄岂打坐湫翎便在一旁打坐……有一日，这湫翎却是坐着坐着睡着了，眼看这小师妹就要从那石座上掉下，玄岂便赶忙用剑撑住，更是没想到，这小师妹竟以这般别扭的姿势睡得甚香。玄岂也不说话，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只是苦了他撑剑的手，酸啊，胳膊也麻，随着时长背脊也酸痛。
就这样差不多撑了有一两个时辰……
湫翎醒来之时才发觉自己失了礼数，本想谢过这冷冰冰的师兄，却见这玄岂收回了剑便转身离开，不言不语……
时日长了，湫翎倒也习惯了这位师兄作风，这师兄虽是不爱说话，却心细如尘，自然少不了对她照顾有佳……
渐渐，胆子也是大了起来。巴巴的上前搭话。一来二去，许是玄岂这小师妹有些熟络，亦或是之前他真的太过孤独，虽依旧是冷面相对却是处处依她。倘若实在不允，才会说句“翎，不可。”
虽从不让这小师妹靠近，却是几乎寸步不离伴她身侧。
一伴便是三百来年。
若非相繇一事，他定然不愿抛头露面……将他置与人前，对他来说，不喜。
那是他第一次出山，甚至不清楚对方何人。打起来才知道，所遇之人竟是个强敌……
有多强？
强到玄岂几乎是耗尽全力才勉强打得平手。
若非天帝派来支援，怕是这世间再无他玄岂这人……
玄岂拖着重伤的身子回到天界，一身玄衣下满是血迹……
没怪谁，只认为是自己还太弱。
相繇身败，天帝大喜，三日后设宴天界，玄岂威名立世。
湫翎知此亦是在山中修行之处备酒庆贺。
许是大难不死，又许是第一次被人表赞，那日玄岂喝的酩酊大醉，第一次笑了……
湫翎见醉倒在桌前的玄岂微笑模样，竟是看的入迷。
那日后，湫翎心中暗起涟漪。时不时的就想将玄岂灌醉了，再看看那笑颜，却是再也没见过……
玄岂心中也有疑惑，自那日醉酒后这小师妹便时常找着理由吃酒，竟是还在山中酿下不少，莫不是这小师妹喜这琼浆？
虽说自己不多喜这物，却没多问，便也由着她，更是帮着小师妹抬酒缸，找些酿酒材料……
玄岂变得忙碌，虽时常往返与天界，可这时日也算过得舒坦。
只是，有时带伤而归，又不愿湫翎瞧见他这般模样而生出忧色，遂，须得避着湫翎才是。
他知，在他心上的确有个爱笑的人儿，所以哪怕是说那句“翎，不可。”亦是怕大了声，吓到了她。
可也知自己身份，便从不敢逾越。
那个爱笑的人儿是天帝之女，就算不被天帝所重视，她依旧是天帝之女。
只是伴她身侧便好。
可就连这点心思，还是被天帝收回了……
玄岂身披黑色锦衣坐在阁中，脸色苍白，就连唇色亦是宛如布上一层霜色。
房中炉火旺盛，却依旧时而感到刺骨寒气，从妫瑶泠身上移来的寒毒着实霸道……
一个没忍住，玄岂便又是一阵轻咳。手中攥着的是妖界送来的喜帖，那上面一笔一划都好似一把利刃，划得他心头滴血……
“司尊，汤药。”涣合君在门外叫道。
“进来吧。”玄岂正襟危坐，低沉的说道。
涣合君端来一碗汤药放在玄岂面前的桌上，看到玄岂手中喜帖，微微一愣，道“这是……灵界的国师？与那狐公子？”
“……”
涣合君拿起那帖子笑着说道“司尊，这狐公子不是……中意妫师？怎的如此快便另寻新欢了？”说罢这涣合君又是连声啧啧，说道“我就说，这妖界之人啊，哪有什么真心？说什么随心随性，不过就是给那多心多情按个理由罢了……司尊，那这一来……岂不没了情敌？”涣合君打趣的说道，语中一顿，突然心上一沉说道“只是……不知那妫师……如今何去何从啊……哎……”
“……她……”玄岂眉头一皱又是一阵轻咳。
“你莫说，你若告知与我，我这厢还要筹谋如何回那天帝的话。还是不知的好……天帝问起，我皆是不知不知，多好？”涣合君说罢又是将那汤药放于玄岂面前说道“只是，司尊许久不出去一次，怎的还染了一身毒回来？”
玄岂面色难看摇着头轻声一叹。
涣合君便愣住了。
这些时日玄岂喝了不少汤药，却不见多好……端起那汤药，如喝酒一般一饮而尽，浓郁的苦涩在舌上流连许久都未曾消散，苦到心头，半哑着嗓子低声说道“下去吧。”
“……”涣合君本还想开口，见玄岂又是一阵轻咳便也不在多说，收拾了汤碗，轻摇着头离开屋中。只得心中感叹。
这司尊一身武艺又战功赫赫本该功成名就，却只因出身不祥，天帝便对这他甚是顾虑……怕玄岂起了心思便派他涣合君伴与玄岂身侧。
不知是否是这玄岂看出天帝心思，才愿委身隐与这扶魂司……
说是让他涣合君辅佐玄岂，倒不如说是监视。
涣合君本不愿做这差事，可若不是因父上有罪以此将功补过替父赎罪，他更愿意在昆仑山上修修行，看看仙子……
想到此处，涣合君轻声一笑……什么将功补过替父赎罪不过是看他好拿捏罢了……
回想当初，听闻这玄岂带兵之时便是严苛，心中只打退堂鼓，都说伴君如伴虎，更何况是只麒麟？还是只黑麒麟？！
真是见了这玄岂之时更是觉得这人如万年冰山，在玄岂身上仿似看不到一丝人情。心中想来，吾命休矣啊……
可谁知，这玄岂到了扶魂司不仅幻为孩童身形，更是对自己不闻不问，只是将他放在身边如同摆设一般，就连斟茶亦是不需他做，只让他立于身侧……
这可让他不解了，直至有一日涣合君终是忍不住问那玄岂，“究竟想如何啊？”
那玄岂才开口说道，“来此隐了姓名。”
他涣合君还是不解又问“那又如何？”
那玄岂又说了，“你当好眼睛便是。”
这话一出，说的涣合君背后一阵发凉，扑通一跪便将自己来此原由说了个干净……亦是说自己如何不愿。
谁知那玄岂听了似是无感，只冷冷说道“那便当好辅佐。”
看着虽是孩童的玄岂，却是心上只打颤……
玄岂那双眸好似深渊，让人捉摸不透，让人心生畏惧……
可，说来也奇怪，自他涣合君将心声道明后，在玄岂身侧之时，却又觉得异常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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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天界召唤他涣合君了，他涣合君便问什么答什么，自然是只答他知道的……
涣合君每次回禀天帝之时也是真切，把那玄岂大大小小事宜说得十分详细，只是若不细细斟酌还真难听出都是些揶揄之词……
这日久便觉，这玄岂说是不近人情，倒不如说是克己复礼，似是生怕出一点差错……
硕大的扶魂司凡事皆是井井有条，小到打扫之职的轮班人手，大到派师出任缉回定罪，每件事都尊章有序……
这个玄岂啊不似人……那玄岂像是如水车运水，马车运人，生来如此……
可，只有对那个人，才会微微表露一丝心思。
对，只有那位妫师。
许是这二人性格相似，总觉这妫师仿似另一个玄岂。只是好在那妫师身侧有位叫司徒楚楚的女子，这才使得这位妫师不那么异于常人……至少比玄岂多点人情味。
只是，可惜啊……
可惜了……
虽是不知那位妫师为何会惹上天界的人，可见玄岂如此紧张，想来定是他也难以干涉之事。
既是连他玄岂都难以干涉，那他涣合君就更不愿掺和这事儿了……
不知的好啊……
追忆罢，涣合君端着空了的药药碗，回望玄岂阁中方向，轻叹一声，才离开。
玄岂低垂眼帘，拿出一块沾血的衣布，那衣布上的血渍早已干涸，原本鲜红的血色如今却如他双眸一般漆黑，那布上血写的“泠”字如禁制的咒文，如磐石压在心上，亦如一把锁，将他的整颗心都锁了……
终是，错过。
玄岂自是记得与她相遇那日。天帝设宴为女庆生，百仙前来。这宴席玄岂本不愿参加，却因一人而来，那人便是湫翎，天帝小女，自小便与自己在金灵圣母坐下一同修行。
先说这玄岂来历，这事还需得从再早些年间说起……其母生他那日恰是天雷滚滚，朝麒宫上布满黑云。要说这仙家出世之时，多是迎朝霞而出，也有伴夕阳而出，有些更是还会有鸾鸟相随，若是百鸟争鸣那便更为吉祥之意。
可，玄岂出生却是难见的黑云压顶。
黑云滚滚，压在朝麒宫上空，压得朝麒宫上上下下人心惶惶，压得玄岂的娘亲声嘶力竭……
众仙家议论纷纷……
不吉，定是恶兆！
果不其然，虽有仙使助产，可玄岂的娘亲还是因难产而去。
若非狐帝帝后听闻玄岂母上临产难出一事前来相助，怕是他玄岂还未出世便要随母上归于尘元。
是的，玄岂是在他母上凉了身子才得以出世。
不知是本该如此，还是在他娘亲腹中待了太久……玄岂被抱出之时确是黑麒麟……
这一时间天宫之中众口皆传黑麒麟降世，恐有灾祸！
此事自然亦是传入天帝耳中，却又因这玄岂之父乃有功之臣，虽亡却是追封上神，其母又是妖界修行得道的上仙，自然不可将这玄岂抱去处死……狐帝帝后亦是替他求情望天帝开恩……
可这众口悠悠之下，天帝亦是犯了难……
许是这天宫之中动静太大，便是惊动了金灵圣母降临。金灵圣母只看了这玄岂一眼便有意将他收为徒儿……
这自然是为天帝解了忧愁，天帝不胜感激……
虽说是金灵圣母之徒，可终究摆脱不去玄岂他这不祥的身世。
玄岂虽不知那些仙使只见所说是真是假，确是清清楚楚听道仙使私下交谈，说他如何不详，说他许是天灾，最深刻的一句便是“黑麒麟生而不祥万万不可近于身，会沾了邪气。”
哦，记住了。
万万不可近身，会沾了邪气。
玄岂只得默不吭声，任他们如何说，玄岂都不曾反驳过。大概是也是知道他一人口难服众，毕竟他的确是个黑麒麟，是他翻遍古籍也没能找到与他相同的，黑麒麟。
是个异类啊。
罢了。
是，天命如此。
他能如何？当真去做个灾难？他做不到，也不会去做。
那就，只做好自己的事，不理会旁人，不闻不问不说不答，就好。
好似一张无影的结界将他与这世间一切事物隔绝，这结界之内一片漆黑，只他一人。
旁人只说玄岂生性孤冷，实则不过是他自知其身不祥，遂，故意少于人相交。
虽自小受尽冷眼，却也并不在乎世态炎凉……
只一人习武练剑，坐禅冥思。
习惯了，一个人。
直到那日，他的师父金灵圣母，带来一位同他差不多大的幼童，并告诉玄岂，日后这便是他的小师妹，湫翎。
要他日后多加照顾……
起初这湫翎亦是有些内向，两人并不交谈。
玄岂做什么，湫翎就做什么……
玄岂练剑，湫翎便在一旁学他的模样……
玄岂打坐湫翎便在一旁打坐……有一日，这湫翎却是坐着坐着睡着了，眼看这小师妹就要从那石座上掉下，玄岂便赶忙用剑撑住，更是没想到，这小师妹竟以这般别扭的姿势睡得甚香。玄岂也不说话，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只是苦了他撑剑的手，酸啊，胳膊也麻，随着时长背脊也酸痛。
就这样差不多撑了有一两个时辰……
湫翎醒来之时才发觉自己失了礼数，本想谢过这冷冰冰的师兄，却见这玄岂收回了剑便转身离开，不言不语……
时日长了，湫翎倒也习惯了这位师兄作风，这师兄虽是不爱说话，却心细如尘，自然少不了对她照顾有佳……
渐渐，胆子也是大了起来。巴巴的上前搭话。一来二去，许是玄岂这小师妹有些熟络，亦或是之前他真的太过孤独，虽依旧是冷面相对却是处处依她。倘若实在不允，才会说句“翎，不可。”
虽从不让这小师妹靠近，却是几乎寸步不离伴她身侧。
一伴便是三百来年。
若非相繇一事，他定然不愿抛头露面……将他置与人前，对他来说，不喜。
那是他第一次出山，甚至不清楚对方何人。打起来才知道，所遇之人竟是个强敌……
有多强？
强到玄岂几乎是耗尽全力才勉强打得平手。
若非天帝派来支援，怕是这世间再无他玄岂这人……
玄岂拖着重伤的身子回到天界，一身玄衣下满是血迹……
没怪谁，只认为是自己还太弱。
相繇身败，天帝大喜，三日后设宴天界，玄岂威名立世。
湫翎知此亦是在山中修行之处备酒庆贺。
许是大难不死，又许是第一次被人表赞，那日玄岂喝的酩酊大醉，第一次笑了……
湫翎见醉倒在桌前的玄岂微笑模样，竟是看的入迷。
那日后，湫翎心中暗起涟漪。时不时的就想将玄岂灌醉了，再看看那笑颜，却是再也没见过……
玄岂心中也有疑惑，自那日醉酒后这小师妹便时常找着理由吃酒，竟是还在山中酿下不少，莫不是这小师妹喜这琼浆？
虽说自己不多喜这物，却没多问，便也由着她，更是帮着小师妹抬酒缸，找些酿酒材料……
玄岂变得忙碌，虽时常往返与天界，可这时日也算过得舒坦。
只是，有时带伤而归，又不愿湫翎瞧见他这般模样而生出忧色，遂，须得避着湫翎才是。
他知，在他心上的确有个爱笑的人儿，所以哪怕是说那句“翎，不可。”亦是怕大了声，吓到了她。
可也知自己身份，便从不敢逾越。
那个爱笑的人儿是天帝之女，就算不被天帝所重视，她依旧是天帝之女。
只是伴她身侧便好。
可就连这点心思，还是被天帝收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