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莽(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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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早已日上三竿。

    妫瑶泠突感鼻尖一痒,抖着双睫微微睁开些眼睛,瞧见洁白深衣中透着玉肌的胸膛上垂着一缕青丝……

    原来是狐一兮起身之时不小心落下的青丝蹭上了妫瑶泠的鼻尖……

    妫瑶泠眉上一皱二话不说,一脚蹬在狐一兮身上……

    狐一兮自然是没想到自己会招惹了这小鬼,竟是被她这一脚踹下了床榻……

    狐一兮揉着两股满是疑惑,这小鬼又是怎么了?自己如此轻身还是扰了她?正想问这小鬼可是自己吵到了她,却见妫瑶泠冷冷的看了狐一兮一眼,便又转身睡了过去……

    “……”狐一兮心中无奈,想来,下次自己起身时还是小心点的好……

    也是亏得是狐一兮这般好脾气……自己都这般境地了还在想着待会儿如何安抚这小鬼……

    狐一兮小心地坐在床榻边,见这小鬼额头有些细汗,便唤出白玉扇子轻扇起来,自己却是坐在一旁打着哈切……

    妫瑶泠自然是舒服了,可这狐一兮的手腕却是酸的不行……方才不过停了半柱香的时间,这小鬼竟是眉头微皱起来,狐一兮这便又赶忙又挥动手中折扇,这才使得这小鬼睡得舒坦……

    妫瑶泠自是觉得时候也是差不多了,睁开了眼,眨动双睫,懒洋洋的伸了个腰……却又眉头一皱,揉着小蛮腰,转了个身又是看见狐一兮整衣坐在床边,手中握着扇子,一脸微笑问她,道“小娘子,可是休息好了?”

    妫瑶泠抱着被褥,轻轻点着头“嗯”了一声。想来,昨夜本是睡得好好的,这狐狸也不知又是吃错了什么药,竟是又……想到这事,妫瑶泠脸上又是一红……

    狐一兮见这小鬼这般可人的模样,心中自然有些躁动……可又想来这小鬼昨晚,应是受累了……这便起身走向屋中桌边,为这小鬼斟了盏茶水……

    妫瑶泠瞧见狐一兮走向外屋……似是想到什么,赶忙抓起手边的衣裳穿在身上……生怕晚了一步,这狐狸又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待狐一兮端着杯子回到妫瑶泠身边,妫瑶泠亦是系好了腰间的带子。

    狐一兮笑着将杯子放在妫瑶泠面前,妫瑶泠亦是微低着头佯装无事,却是胆战心惊地喝着茶水……不敢看狐一兮投来的目光……

    “狐狸!你出来!你别拦着我!让狐一兮给我出来!”院外传来灵石的声音。

    “?”妫瑶泠随声望去,灵石?大早上这是又叫嚷什么?不过也好……正巧这会儿不想面对这只狐狸……

    狐一兮无奈地摇着头,轻声对妫瑶泠说道“我去去就来。”说罢狐一兮转身走向屋外。

    那灵石瞧见狐一兮走出房门,眼中一喜,撑开妖使的阻拦便闯了进来,张口又是一通絮叨,说道“你这狐狸还好意思回来?你倒是玩野了,居然这么久才回来?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本灵石了?你可知你不在府中,本灵石有多无趣?那些话本子我反反复复,反反复复看了两遍都不见你回来,倘若你再不回来本灵石就打算找你去了。”

    “你小声些。”狐一兮说着,又是看向房门那处……

    灵石瞧见狐一兮面上微微一红,亦是看向房门处,眼上一眯,坏笑着说道“那个,那个女娃你带回来了?”

    狐一兮咧嘴一笑,说道“嗯,带回来了。”

    灵石佯装嫌弃,撇着嘴,又白了一眼狐一兮,说道“果真是重色轻友……你这狐狸,让本灵石怎么说你的好?”说罢又是垫着脚尖,摆着手臂示意狐一兮蹲下来些,狐一兮倒也配合,弯了身子附上耳朵,只闻这灵石小声说道“那你与这女娃答应你的婚事……她可答应了?”

    狐一兮更是笑得灿烂,点着头说道“嗯,答应了。”

    灵石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又说道“难怪你今日心情如此好……”灵石瞧了一眼从屋中走出的妫瑶泠,面带绯色,又看看狐一兮满面春光,偷偷窃笑……

    狐一兮几步上前,握住妫瑶泠的手,满心欢喜……可妫瑶泠却是低着头,好似做错了什么事那般,赶忙撤回了手……要说也是奇怪,之前狐一兮牵牵玉手这妫瑶泠心中倒也不曾抗拒……怎的与狐一兮都这般亲近了反倒在意起这事了……

    许是生怕旁人知道他二人有过体肤至亲?

    狐一兮哪是面皮子薄的人,手不让牵那便揽着这小鬼的腰便是了,自己又不是不了解这小鬼个性……可一瞧见这小鬼如此羞涩之相,不免又想逗逗这小鬼……便轻声说道“小娘子,为何一起身便与夫君这般疏远?可是我这做夫君哪里照顾不周了?”

    “……”一听这话妫瑶泠脸上那红都红到耳根子了,何来照顾一说?更何况昨夜分明是欺负了她妫瑶泠……这狐狸的爪子又是放在腰间,说这话时竟是又搂着紧了些。这可是在威胁她妫瑶泠?可她妫瑶泠是什么人?是那种甘于被迫之人?张口说道“没有没有,没有照顾不周……”

    灵石双手一背,撇着嘴说道“看来我在这儿是碍眼了些啊……”

    怎会不碍眼?自打妫瑶泠出来,狐一兮眼中哪有看过你这灵石?

    妫瑶泠更是不必说了,眼睛盯着青石板地就没看过你灵石。

    倒是这灵石一说话,妫瑶泠方才又将目光放在他灵石身上,道“灵石……”

    灵石见妫瑶泠只轻轻唤了自己一句,又低着头不说话……回想之前这女娃总一副高傲的样子,这会儿怎的柔弱了?灵石嘴角一笑,说道“我说你这女娃,你也真是,来便来了,怎的一副心中苦楚的样子?难不成还有能欺负得了你的人了?”说罢,又是笑脸盈盈的看着狐一兮问道“可是有这人?”

    狐一兮自然知道这灵石又拿他与妫瑶泠这二人打趣,便说道“本公子可是记得,有位灵石先前答应过,要将我与我家娘子的名字刻与石上,不知这话今日可还作数?”

    “……”灵石拍着脑门,这狐一兮,能记得自己的怕是也就只有这事儿了,便说道“你这狐狸……行行行你刻你刻,只是……”灵石也不再语,只是伸着双手摊在狐一兮面前……

    狐一兮一笑,自然知道这灵石又是跟他狐一兮讨要人界趣物,手上一挥,便拿出一小包裹……

    灵石接过包裹,打开一看,自然是开心地不得了,拿起一颗陶制的球,晃着还有响声,举着问道“这是何物?”

    “陶响球,我见人界孩童都爱这东西,便带了回来。”狐一兮笑着说道。

    “孩童?”灵石端着陶球,望着狐一兮说道“你当本灵石是小儿?你信不信我……”说罢便要用这陶球丢他狐一兮……可又见这陶球上雕工精细甚是好看,便也作罢,白了狐一兮一眼,便将这陶球小心放于包裹中,又拿出一物,问道“这又是何物?”

    狐一兮见灵石手上陶人儿说道“这是土偶儿。”说罢狐一兮又走上前几步指着另外几个陶制的小物,说道“这些泥塑也叫泥货,这人形的,叫土偶儿。”

    灵石看着狐一兮手中的陶人儿有些好看,回去摆在他那洞中倒也不错……想罢,便一把夺过狐一兮手中陶人儿,说道“好好好,回去了本灵石慢慢看。这个呢?这又是什么?”

    “陶哨子。”狐一兮看着灵石手中串着红绳的小物,说道“这个放入口中还可发出响声。我在这哨子上施了些术法,日后,倘若你要见我,吹这哨子便可。”说罢狐一兮又将这陶哨子挂在灵石脖子上说道“你贴身带着的好。”

    灵石眼中似是放了光,这倒是个好东西,倒也省得他灵石整日里满狐府的找他狐一兮在哪儿了……

    再看包裹中还有些话本,又是心中一喜,说道“还算你有些良心……”灵石捧着包裹放在怀中,又说道“行了,你二人若是得空,赶紧去见见狐帝帝后。他们可也等着呢。”

    狐一兮一笑可掬,说道“正有此意,正巧要与父亲母上谈论我与小娘子的婚事。”

    “去吧去吧……在偏殿……”灵石抱着怀中之物别提有多开心……

    “好。”狐一兮说罢便拉着妫瑶泠移步偏殿那处……

    瞧着这二人走了半晌,灵石摆弄着手中小物,不亦乐乎……却突然想起今日要来找这狐一兮的原由,拍着头说道“糟了,正事忘了!”灵石追着狐一兮与妫瑶泠的脚步撒腿就跑。心中想来,这下可是难办了,方才还想着让他狐一兮一人先去……

    这边,狐一兮已拉着妫瑶泠已经来到狐府偏殿外。

    一想到将要商量同这小鬼成婚一事,脚步怎会不轻快?

    殿中有陌生女子声,说道“狐帝太过见外,只是小事。只是不知一兮可是已归?”

    狐一兮嘴角一弯收起折扇,笑着说道“自然是回来了。”

    一同踏入殿中的妫瑶泠,自是瞧见那说话的女子……这女子,戴金丝碧玉簪,豆绿轻纱,仙衣飘渺,慈眉胭脂妆,含笑似芙蓉……虽说这女子样貌的确可人,可这妫瑶泠瞧见这女子看狐一兮的神色,心上竟是一顿……

    “兮儿。”帝后见狐一兮走来,赶忙上前几步,拉起她这兮儿的手,说道“兮儿,你可算回来了。”而后,又是眉上微皱,眼中满是心疼,说道“瞧瞧我这兮儿,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说罢,又抚上狐一兮青丝,对着狐帝说道“你瞧瞧你瞧瞧,连这毛色都不亮了。我兮儿在外面可是受了委屈了?”

    “夫人。”狐帝亦是走了过来,看着泪眼婆娑的帝后,说道“那人界哪能比得上咱们妖界这般灵气充盈,兮儿又少有外出,自然会有些不适应……在妖界养几天便是。夫人多虑了。”说罢,狐帝牵过帝后拉着狐一兮的手,又看向一边的妫瑶泠,眼中打量,说道”昨日亦是听闻一同归来的还有妫师……想不到许久未见,妫师修为竟又高了不少。”

    妫瑶泠微微一笑,恭恭敬敬地拱手说道“狐帝,帝后。”

    帝后拭去眼角泪花,笑着说道“让妫师见笑了。”

    “一兮,这位是……”那女子看着妫瑶泠,眼中疑惑,想到方才狐一兮又是拉着这女子……眉上又是微微一皱……

    虽说这说话的女子眸中神色之中,只是微微掠过一丝不满,且并不显眼,可妫瑶泠还是看在了眼中……

    狐一兮看着那女子说道“青芝,这位是扶魂司的扶魂师,妫师,妫瑶泠。”语上一顿,又揽过这小鬼的腰间,微低着头瞧着这小鬼模样,说道“过些时日,妫师便是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