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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这怎么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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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龟年低着头,只装成了个性情孤僻的老汉,他实在是没想到就连太子也和圣人那般对这位沈郎如此偏爱,竟是隐瞒身份前来结交。

    沈光自然察觉到了这异样,不过他也懒得去猜李龟年和李亨的身份,省得自寻烦恼,反正他的人设已经立了起来,就按着人设来就好。

    喝着肉羹汤,吃着洒了芝麻的胡饼,李亨只觉得胃口大开,到最后竟然觉得微微有些发撑,这大概是他这两年来吃得最舒坦的一顿。

    “某先前一直在四门馆读书,最近才得了闲暇,听说叔父和沈大家有旧,便厚着脸皮过来了。”

    李亨经历过李林甫的打压,早就学会了如何放下身段与人相交,再说他也挺享受眼下这种扮做寻常人的自在。

    听到李亨自称是四门馆的学生,沈光觉得这位也挺会给自己安排身份的,大唐有六学二馆,六学是指隶属国子监的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二馆则是指门下省的弘文馆和东宫的崇文馆。

    这六学里,律学、书学、算学是专学,国子学和太学那几乎是只有官宦权贵子弟和外藩留学生才能就读,也就四门学有征收寒门学子的名额。

    “原来冯郎是四门馆的生徒。”

    “不过是沾了些叔父的光罢了。”

    高力士在旁边看着待人接物比之以往要圆滑许多的太子,也是心生感慨,想当年太子刚被册封时可是意气风发,哪怕礼贤下士时也是有股倨傲的贵气,哪里像现在装成个普通学子也似模似样的。

    用完午膳,沈光趁着休息的时候,自是像杜甫请教诗文,进士科的考试分为贴经、策论和诗赋,他去考试肯定是要作弊的,但是作弊归作弊,这努力好学也是要做出姿态来的。

    李亨盘腿而坐,看着沈光虚心地向那位杜子美请教,偶尔也不时插两句话,至于李龟年这个时候已经被高力士拉去吃茶了。

    ……

    安静的斗室里,李龟年没了外间的淡定,面对高力士时甚至有几分惶恐。

    “李大家,你忘了圣人的口谕么?”

    说实话,高力士和太子来时看到李龟年的时候可是吓了一大跳,毕竟边令诚已经给李龟年提前打过招呼,传了圣人口谕,不曾想他还是来见沈郎了。

    这长安城里,认识李龟年的人可不少,万一被人认出来,圣人那里还怎么在沈郎这边遮掩下去。

    “高公,不能和沈大家见一面,我心实在难安。”

    “那如今见也见了,你还待如何?”

    “沈郎于音律上的造诣,果如天上谪仙临凡,我某望尘莫及。”

    李龟年这话虽有些吹捧之意,但也确实发自真心,反正他自问在沈光这等年纪绝不如这位沈大家万一。

    “高公放心,我绝不会坏了圣人的事,只是每日来这里旁听便于愿足矣。”

    看着拜伏在地,言辞诚恳的李龟年,高力士想到两人间的交情,最后幽幽叹了口气道,“也罢也罢,便依你就是,太子那里,你全当不知这件事就是。”

    高力士如今也总算窥到了圣人的几分用意,让太子微服出宫和沈郎相见,这是在试探李林甫啊,李龟年若是坏了圣人的布置,只怕下场堪忧。

    ……

    杜甫终于有些明白岑参说到面前这位沈大家的诗文时,会露出那等难为的表情了,实在是这位沈大家虽有不错的文学修养,可是对于诗文格律就像是初学那般。

    “某从小在河中异域长大,家中虽有不少藏书,可说起来某倒是没有正经读过书。”

    沈光和杜甫解释着,谁让他的表现太拉胯,似乎让这位诗圣也觉得有些烦恼了。

    杜甫从岑参口中,还是知道沈光一些过往的,知道沈光出生在碎叶镇,少年丧父后母亲不得已改嫁,是在河中石国那边长大的。

    想到这位沈大家全靠自学能有眼下的音律造诣和文学修养,杜甫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要求太高了,毕竟诗文这东西除了看天赋,也全靠从小练习积累,想他自从二十多岁作出能让自己满意的诗篇前,不知道写了多少不忍猝读的诗文。

    李亨在边上见这杜甫最后仍旧耐着性子为沈光讲解最基础的格律韵脚,却是暗自称赞,没想到这趟出宫,不独能结交沈郎,不想沈郎的友人也是人才。

    有着先入为主的印象在,李亨自然对岑参和杜甫观感不差,尤其知道岑参是东宫所属的右内率兵曹参军,他就更多了几分亲近。

    于是趁着杜甫和沈光一个教一个学的时候,李亨和岑参交谈起来,岑参虽说有些倨傲的脾气,但也是看人来的,眼前这位冯郎谈吐大方,学识渊博,虽说自称是沾了叔父的光才入了四门馆就学,可岑参却觉得这位当是靠自己的努力进学的。

    所以岑参也没摆什么进士和前辈的架子,他能考上进士也是运气使然,谁让当时他的诗文正合主考官的胃口,才得以侥幸进士及第。

    “岑兄打算去安西,难道留在长安城不好吗?”

    一番交谈后,听到岑参打算来年随沈光一起去安西,李亨忍不住问道。

    “长安虽好,但某更向往沈郎口中的天山飞雪,大漠炎炎。”岑参笑了起来,“再说男儿自当马上取功业,岂能在无用的案牍间蹉跎岁月。”

    李亨闻言低下了头,右内率府份属东宫,不过眼下岑参那个兵曹参军的职司也确实没什么用武之地,顶多也就是些公文来往的书记活,也难怪人家不愿留在长安城熬资历。

    “那我就预祝岑兄此去安西必能尽展胸中所学,建功立业了。”

    李亨倒也没有沮丧多久,就像阿耶说的那般,沈郎还年轻,多在安西历练几年,以后便是他的宰相,这位岑郎比沈郎大不了几岁,日后同样能做他的肱骨之臣。

    “多谢冯兄吉言。”

    自打住在石府后,每日听那些老军牙兵和汉儿们说起安西的风光美人,尚自年轻气盛的岑参早就心向往之,哪里还愿意留在长安城当个无趣的小官。

    “三十始一命,宦情多欲阑。自怜无旧业,不敢耻微官。涧水吞樵路,山花醉药栏。只缘五斗米,辜负一渔竿。”

    这是岑参前不久得了官职后做的诗,可谓是矛盾交加,如今能去安西遂了志向,也算是让他解开了一桩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