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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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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三一怔,顿时明白过来,连忙道,“公公容禀,因这其中几件案子背后似与白莲教谋逆有关,臣等才被授命彻查相关案情,昨夜柏大人府上之事确实是误会,但京中忽然多了这么多人,卑职实在不敢掉以轻心啊!”

    建熙帝没有说话,黄崇德回望道,“主子爷,底下人也都有底下人的难处。”

    建熙帝声调转冷,“昨晚牢里还没提审,就已经打死了几个乡民。下面的人行事如此蛮横,你们北镇抚司也该管管了。”

    蒋三的喉咙动了动,连忙答道,“是。”

    建熙帝叹了一声,“死者已矣,活着的还要吃饭。这会儿是农忙的时候,家里的男丁没了,这些人家里日子怎么过?让户部拨些银子去安抚,再免了这些人家未来三年的赋税。”

    黄崇德这时便轻声道,“这个奴婢去安排。”

    建熙帝低头喝茶,一旁黄崇德给了蒋三一个眼神,蒋三立刻领悟,跪地磕头后便匆匆离去了。建熙帝放了茶碗,又看向柏世钧,“听说,你柏太医家里,昨晚连锅都揭不开了?”

    柏世钧茫然地抬起头,他还沉在方才建熙帝所说的“死了几个乡民”的寥寥数言中。

    他决计想不到,有乡民为了来探望他,竟落了个有去无回的下场!

    柏灵在一旁轻声道,“爹,皇上问您话呢。”

    “臣……臣……”

    柏世钧喉中枯涩,一想起那些面目淳朴的乡亲之中,竟有人因他而罹难,他心中已是一片惊怜,强忍着才没有掉下眼泪,哪里还说得出半个字。

    建熙帝笑了笑,“怎么,朕一提,你还委屈上了,太医院每个月发的粮钱,算起来都够让你再给自家添个下人了,你自己开支无度,难道还要在这儿跟朕哭鼻子?”

    柏世钧连忙拭去了眼角的泪,低声道,“臣不敢。”

    建熙帝又道,“佛曰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可世间能做到这一点的,到底没有多少人。你柏世钧,算一个。”

    柏世钧:“臣……不敢!”

    建熙帝一笑,目光又望向柏世钧身后的众人,“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有这样的臣子,朕不能不护着。今太医柏世钧惜民如子,朕便赏银百两,这个钱走大内的帐,朕出。”

    一旁黄崇德躬身,“主子圣明!”

    底下的几个太医脸色复杂,但也迅速接话,连赞陛下如天之德,只有柏世钧脸上还是像从前一样,带着些不察上意的木然,叩头谢恩。

    建熙帝目光一转,“柏奕,朕这么做,你可还满意?”

    柏家三人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谁也不知道建熙帝这个时候突然话锋一转,是什么用意。

    大殿一片沉默,众人纷纷向柏奕看去,柏奕心中忐忑,也只能迎着建熙帝的冷眼答道,“草民……自是深谢圣恩。”

    “不谢你父亲么?”

    柏奕双眸微垂,低声道,“父亲宅心仁厚,当为……医者之表率。”

    “也算你有点良心,虽然把老父亲一个人丢在家里,多少还记得带些东西回来给他充饥。”

    建熙帝的话听得柏家三人都是一阵心惊,他竟能将昨夜几人的情形说得如此清楚,仿佛他当时就在现场一样。

    建熙帝接着道,“当儿子的要体谅父亲,就像当臣子的要体谅君父。这都没有弄明白,你这个厨子就不要做了!先跟着你父亲好好学学做人的道理罢,王济悬!”

    王济悬当即起身,“臣在!”

    事情发生得如此之快,柏奕还没有来得及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就听得建熙帝以一种不容抗争的口吻下令了。

    “明日就让这个柏奕入太医院,朕昨日看他在殿上说得头头是道,也像是有些本事,说不定是个好苗子,不要浪费了!”

    此语一出,柏奕当时便愣在那里,一时如受重击。

    昨晚和柏灵在街上的闲聊忽然闪现在眼前——两年来,他在百味楼披星戴月、刻苦忍耐,才好不容易熬到了帮厨的位子。

    如今建熙帝一句话,未来一切便都成了泡影。

    望着柏奕失落的脸,柏世钧心中亦是痛心。

    一旁王济悬犹豫着道,“皇上说得是!但……柏世钧还是下等医士,还没有带学徒的资格。按太医院的惯例,收学徒的工作一般还是得由御医以上的太医来兼任,不如,让臣来……”

    王济悬悄悄地抬头,想去看建熙帝的脸色。

    建熙帝也只是冷笑了两声,“太医院都已经派他来给贵妃瞧病了,你现在来和朕说他水平还够不上御医?”

    王济悬脸上一红,背也佝了下去。

    柏世钧这时起身,恭声道,“皇上,您也不用怪王太医,臣确实不愿坐御医的位置。”

    在场几人俱是一惊,都向柏世钧看去——他脸上带着一种凄然的平静,看不出他心下在想些什么。

    “当初是秦院使栽培,罪臣才进了太医院。罪臣一生别无他求,只想重修一遍《伤寒论》。宫中不比其他医馆,天下奇珍异株,无所不有。臣在太医院这些年,亦是大开眼界。如今臣的《伤寒新论》已经开始写最后一卷,等书稿完成,臣便想携子带女离京,归园田居。陛下若真的疼惜臣,还请开恩,让世钧继续在太医院做我的医士,也不必让我儿步我后尘!”

    见建熙帝脸色越来越差,黄崇德不得不开口了,“柏太医,您等等。您口称罪臣,可……何罪之有呢?”

    “我有三大罪状。”柏世钧仍是连眸子都不抬,“我一心修书,辜负圣心,此罪一;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此罪二;我一双儿女,却养而不教,此罪三。”

    柏灵静静地听着,目光看向父亲。

    她竟是从柏世钧平淡如水的话语中听出了一腔孤恨。

    “请皇上收回成命,让吾儿做他的厨子去吧!”

    “朕不依。”未等柏世钧说完,建熙帝就已经直截了当地给了答复,“朕告诉你,朕不喜欢‘激流勇退’,朕喜欢‘死而后已’。今日念你连日劳累,这些胡言乱语朕权当没听见,以后不准再提,谢恩吧!”

    雷霆一触即发,柏世钧只得闭上了眼睛,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弯下的腰,喃喃着道了一声“谢圣上。”

    建熙帝的目光再次转向,“还有柏灵。”

    柏奕屏住了呼吸,衣袖中的十指已经捏成了拳头。

    “……屈贵妃很喜欢你,也很喜欢你昨天留给她的方子,一会儿,你随朕一起去看看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