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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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代善一路快马加鞭，果然赶在宫门下钥前来到宫门口。
李元一笑眯眯的在前头领路：“这么晚了，贾大人可是有什么要事？”
进了宫门，贾代善就没有路上那么着急了，他叹了口气：“可不是吗，我回去以后刚巧碰上琏儿醒了，这才知道斛律人出现在大齐境内是有目的的。”
说到这儿，贾代善就像忘了刚刚还在和李元一说话一样，再不提斛律人一句，只和李元一说些家常话，让气氛不再尴尬罢了。
知道贾代善来宫里为的是斛律人的事情，李元一脚下更快了几分，原本需要走半刻钟的路程，这次只用了一半时间就到了。
贾代善行了礼，隐晦的向圣人表明，请他屏退左右。圣人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但还是示意李元一带其他宫人下去。
反正官员进宫不得携带武器，他不信也不怕贾代善会对他不利。
贾代善“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兹事体大，臣实在不敢不告知圣人，可到底是孩子听来的，距离又远难免有些错漏，臣只能厚着脸皮，求圣人万莫怪罪于琏儿。”
皇上没有立刻叫起，贾代善的意思他知道，无非是不说怕危害江山社稷，说了又怕自己迁怒于贾琏，因此才特特地想了那么多借口。这又是“孩子听来的”、又是“距离远难免有疏漏”，也难为他想出这么多原因来。
他长舒一口气，笑骂一句老狐狸：“起来吧，我难道是那种会为难小孩子的人？”又说，“琏儿这孩子我是见过的，瞧着是个机灵的，要说听他应该不能听错，怕就怕那斛律人发现了几个孩子，故意说这种话先让我们自己乱起来。”
贾代善深以为然：“正是这样，尤其琏儿说，那布日古德曾向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后来却不了了之，这实在是……令人心疑。”
君臣二人又就斛律人会掌握哪些官员的把柄聊了一阵子，至于皇子的问题，却是只字未提了。皇上不能明着和臣子说自己对儿子的看法，臣子更是不敢对皇子们评头论足，一时间两人倒像是忘了此事一般。
“天色已晚，宫门又下了钥。李元一，你去给贾公收拾个房间，歇过今晚再回去吧。”
宫里的妃嫔们住在西宫，皇子们则住在东宫。因此偶有臣子和圣人聊得兴起错过宫门下钥的时间时，是有房间供他们休息的，只要不乱走动，是不可能遇到不该遇到的人的。
贾代善也不是头一回宿在宫中，闻言起身行了一礼便跟着李元一出了门。
皇上却在贾代善离开后，望着明明灭灭的烛火发起了呆。
贾家那点子小动作根本逃不过他的眼。原先贾家在他的授意下，和三皇子颇为亲近，自打前头贾代善来宫里“负荆请罪”之后，贾家似乎开始慢慢向太子投诚。
不过贾家还算有分寸，只是向太子表明了立场，并开始慢慢疏远三皇子。没做出那些子拿着虎符投靠新主子的傻事，他也乐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到底是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潜邸是就跟随自己的老臣。自己也不是就那么狠心，真看着他们一昧和太子对着来，最后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至于制衡太子……皇上轻笑一声，这四王八公，贾家的两个跳出来了，其他人可没那么有心眼。就是真有心眼，自己也不能坐视太子和大部分武官走得太过亲密。
可是，布日古德所说的皇子，到底是谁呢……
屠翳叹了口气，儿子大了糟心事就多了。他们还小的时候，就巴望着他们快些长大，他们父子一起治理这大齐江山，可孩子真大了，自己又觉得，还不如和小时候那样只会在宫里招猫逗狗调皮捣蛋惹人疼呢。
反正总归也就是老大、老三、老四，最多加上老五这几个，回头使人悄悄观察着，要是有问题，总会露出马脚的。
亲爹派人监视儿子，不得不说，这可真是全天下头一份儿了。屠翳自嘲的笑了一下。
***
贾琏的伤一养就是几个月，其间朝中发生了几桩人员变动的大事，贾家也有几件大事可以拿来一提。
首当其冲的就是贾赦续弦一事。
出了正月没几日，徐兮若就八抬大轿十里红妆的进了荣国府的门。
贾琏至今还记得，他那个二姑夫参加婚礼时尴尬的表情。这位二姑夫张珂曾是徐御史的关门弟子，还曾求娶过徐大姑娘，可惜徐御史嫌弃人家好钻营，不是个能塌下心读书的，愣是给拒了。这才叫贾代善捡了个漏。
原本张珂在外省任职，是不能来参加婚礼的，可好巧不巧今年圣人发落了诸多官员，朝廷来了一场大变动。张珂受命进京叙职、等候差遣，这才躲不过的。
曾经提过亲的姑娘成了大舅哥的续弦，这关系……贾琏都替他尴尬。
另一件就是贾敬考中了二甲进士，又考过了庶吉士，现已在翰林院任职两月有余。
此时贾代化等人战胜斛律的事情还没被人遗忘，贾家正是如日中天之际，官场上哪怕是政敌方也不会明目张胆的排挤他。况且贾家现在也算是一只脚已经跳出皇子们的斗争圈子，因此贾敬在翰林院并不像上辈子那样，他根本没受什么委屈。
“哥儿，大奶奶命婢子送了这盏山药羹。说哥儿成日吃药口里发苦，这山药羹里放了红枣蜂蜜，既温补又能甜甜嘴儿。”徐氏身边的大丫鬟素云端了一个白瓷盅。
这素云算是深得徐氏真传，那性子和徐氏不说像了个十成十，八-九分也是有的。待人那真是再和善不过，可你要是觉得她好欺负，想上去占点便宜，那就得做好被砍手的打算。
简而言之，不主动找茬，可也别想欺负她。
贾琏十分给面子的吃了半盏，笑着对素云说：“果然还是母亲心细，我这几日正觉得吃什么都是苦的呢，母亲就使你来送了山药羹，可见是疼我的。”又吩咐丫鬟去取东西，“前儿我翻库房，得了一对儿猫眼，放的久了，颜色有些不好了，给姐姐拿去玩吧。”
说是颜色不好了，其实就是颜色稍微有一点不通透。
不过是贾琏趁机投桃报李罢了，甭管徐氏是不是真心对他，至少她对自己是真做到无微不至了，不年不节的给继母送东西有些奇怪，所以贾琏才特意找了这对儿猫眼送给素云。
“嗳，那婢子就厚着脸收下了。”素云笑着谢了赏，便退下了。
“这新来的大奶奶倒是会做人。”丫鬟边收拾桌上的碗盅，边笑着说。
贾琏原本还算可以的脸色顿时耷拉下来：“你给我说说什么叫新来的大奶奶？什么时候主子的好坏也是你能议论的了？你这话传出去，是想说母亲装腔作势，还是想说我不敬爱继母？”
一连几个问句下来，问的丫鬟冷汗连连。
下人背地里议论主子，这是贾琏的禁区。上辈子就是因为这些拜高踩低偷奸耍滑的，才加凤哥儿吃了那许多苦头，重活一次，要还是管不住他们，干脆学了敬伯父，出家算了。
丫鬟见贾琏动了真怒，“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婢子没有旁的意思……是婢子口无遮拦了，下回再不敢了。”
贾琏阴沉着脸，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这回是头一次，我且先记下，若是有下一回，你也不用求我，直接拿了身契家去吧。”
丫鬟这才真怕了，他们这样哥儿身边贴身伺候的，大多都是家生子，老子娘在主子面前有体面，她们才能得了这种好差事。
要是被哥儿打发回家去，先别说面子上过不过得去，只说这日后的日子，那就不敢想。
她根本没想过贾琏是在吓唬她，前段时间贾琏把身边的丫鬟都换了一遍，也没打发回家，就是给安排到别处去了。现在在贾琏身边伺候的，都是才来没几个月的，那伺候了好几年的都换了，她这样跟主子没什么感情的，可不是说换就换了？
要说贾琏换走的那几个丫鬟，上辈子都算是他的房里人，只不过成婚后被王熙凤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赶了出去。现在在成日面对她们，贾琏总觉得别扭，因此才找了借口换了她们。
多是换到厨房、采买这种地方，也算是个好去处了。
丫鬟还在连连求饶，贾琏的思绪却已经飘到几里外的王家。也不知现在王熙凤在家干什么，伤了这么久的时间没能去看她，前几日小丫头终于忍不住来贾府找他，却被自己的伤吓得哭了鼻子。
贾琏微微勾起唇角，打定主意过几天大好之后，去王家看看王熙凤，把人惹哭了，总得哄回来才是。
回过神，见丫鬟一副惊恐的样子，贾琏心里只觉得腻歪得很。
“起来吧。”
丫鬟这才抽抽搭搭的站了起来，抹干净眼泪退了下去。
贾代善一路快马加鞭，果然赶在宫门下钥前来到宫门口。
李元一笑眯眯的在前头领路：“这么晚了，贾大人可是有什么要事？”
进了宫门，贾代善就没有路上那么着急了，他叹了口气：“可不是吗，我回去以后刚巧碰上琏儿醒了，这才知道斛律人出现在大齐境内是有目的的。”
说到这儿，贾代善就像忘了刚刚还在和李元一说话一样，再不提斛律人一句，只和李元一说些家常话，让气氛不再尴尬罢了。
知道贾代善来宫里为的是斛律人的事情，李元一脚下更快了几分，原本需要走半刻钟的路程，这次只用了一半时间就到了。
贾代善行了礼，隐晦的向圣人表明，请他屏退左右。圣人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但还是示意李元一带其他宫人下去。
反正官员进宫不得携带武器，他不信也不怕贾代善会对他不利。
贾代善“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兹事体大，臣实在不敢不告知圣人，可到底是孩子听来的，距离又远难免有些错漏，臣只能厚着脸皮，求圣人万莫怪罪于琏儿。”
皇上没有立刻叫起，贾代善的意思他知道，无非是不说怕危害江山社稷，说了又怕自己迁怒于贾琏，因此才特特地想了那么多借口。这又是“孩子听来的”、又是“距离远难免有疏漏”，也难为他想出这么多原因来。
他长舒一口气，笑骂一句老狐狸：“起来吧，我难道是那种会为难小孩子的人？”又说，“琏儿这孩子我是见过的，瞧着是个机灵的，要说听他应该不能听错，怕就怕那斛律人发现了几个孩子，故意说这种话先让我们自己乱起来。”
贾代善深以为然：“正是这样，尤其琏儿说，那布日古德曾向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后来却不了了之，这实在是……令人心疑。”
君臣二人又就斛律人会掌握哪些官员的把柄聊了一阵子，至于皇子的问题，却是只字未提了。皇上不能明着和臣子说自己对儿子的看法，臣子更是不敢对皇子们评头论足，一时间两人倒像是忘了此事一般。
“天色已晚，宫门又下了钥。李元一，你去给贾公收拾个房间，歇过今晚再回去吧。”
宫里的妃嫔们住在西宫，皇子们则住在东宫。因此偶有臣子和圣人聊得兴起错过宫门下钥的时间时，是有房间供他们休息的，只要不乱走动，是不可能遇到不该遇到的人的。
贾代善也不是头一回宿在宫中，闻言起身行了一礼便跟着李元一出了门。
皇上却在贾代善离开后，望着明明灭灭的烛火发起了呆。
贾家那点子小动作根本逃不过他的眼。原先贾家在他的授意下，和三皇子颇为亲近，自打前头贾代善来宫里“负荆请罪”之后，贾家似乎开始慢慢向太子投诚。
不过贾家还算有分寸，只是向太子表明了立场，并开始慢慢疏远三皇子。没做出那些子拿着虎符投靠新主子的傻事，他也乐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到底是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潜邸是就跟随自己的老臣。自己也不是就那么狠心，真看着他们一昧和太子对着来，最后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至于制衡太子……皇上轻笑一声，这四王八公，贾家的两个跳出来了，其他人可没那么有心眼。就是真有心眼，自己也不能坐视太子和大部分武官走得太过亲密。
可是，布日古德所说的皇子，到底是谁呢……
屠翳叹了口气，儿子大了糟心事就多了。他们还小的时候，就巴望着他们快些长大，他们父子一起治理这大齐江山，可孩子真大了，自己又觉得，还不如和小时候那样只会在宫里招猫逗狗调皮捣蛋惹人疼呢。
反正总归也就是老大、老三、老四，最多加上老五这几个，回头使人悄悄观察着，要是有问题，总会露出马脚的。
亲爹派人监视儿子，不得不说，这可真是全天下头一份儿了。屠翳自嘲的笑了一下。
***
贾琏的伤一养就是几个月，其间朝中发生了几桩人员变动的大事，贾家也有几件大事可以拿来一提。
首当其冲的就是贾赦续弦一事。
出了正月没几日，徐兮若就八抬大轿十里红妆的进了荣国府的门。
贾琏至今还记得，他那个二姑夫参加婚礼时尴尬的表情。这位二姑夫张珂曾是徐御史的关门弟子，还曾求娶过徐大姑娘，可惜徐御史嫌弃人家好钻营，不是个能塌下心读书的，愣是给拒了。这才叫贾代善捡了个漏。
原本张珂在外省任职，是不能来参加婚礼的，可好巧不巧今年圣人发落了诸多官员，朝廷来了一场大变动。张珂受命进京叙职、等候差遣，这才躲不过的。
曾经提过亲的姑娘成了大舅哥的续弦，这关系……贾琏都替他尴尬。
另一件就是贾敬考中了二甲进士，又考过了庶吉士，现已在翰林院任职两月有余。
此时贾代化等人战胜斛律的事情还没被人遗忘，贾家正是如日中天之际，官场上哪怕是政敌方也不会明目张胆的排挤他。况且贾家现在也算是一只脚已经跳出皇子们的斗争圈子，因此贾敬在翰林院并不像上辈子那样，他根本没受什么委屈。
“哥儿，大奶奶命婢子送了这盏山药羹。说哥儿成日吃药口里发苦，这山药羹里放了红枣蜂蜜，既温补又能甜甜嘴儿。”徐氏身边的大丫鬟素云端了一个白瓷盅。
这素云算是深得徐氏真传，那性子和徐氏不说像了个十成十，八-九分也是有的。待人那真是再和善不过，可你要是觉得她好欺负，想上去占点便宜，那就得做好被砍手的打算。
简而言之，不主动找茬，可也别想欺负她。
贾琏十分给面子的吃了半盏，笑着对素云说：“果然还是母亲心细，我这几日正觉得吃什么都是苦的呢，母亲就使你来送了山药羹，可见是疼我的。”又吩咐丫鬟去取东西，“前儿我翻库房，得了一对儿猫眼，放的久了，颜色有些不好了，给姐姐拿去玩吧。”
说是颜色不好了，其实就是颜色稍微有一点不通透。
不过是贾琏趁机投桃报李罢了，甭管徐氏是不是真心对他，至少她对自己是真做到无微不至了，不年不节的给继母送东西有些奇怪，所以贾琏才特意找了这对儿猫眼送给素云。
“嗳，那婢子就厚着脸收下了。”素云笑着谢了赏，便退下了。
“这新来的大奶奶倒是会做人。”丫鬟边收拾桌上的碗盅，边笑着说。
贾琏原本还算可以的脸色顿时耷拉下来：“你给我说说什么叫新来的大奶奶？什么时候主子的好坏也是你能议论的了？你这话传出去，是想说母亲装腔作势，还是想说我不敬爱继母？”
一连几个问句下来，问的丫鬟冷汗连连。
下人背地里议论主子，这是贾琏的禁区。上辈子就是因为这些拜高踩低偷奸耍滑的，才加凤哥儿吃了那许多苦头，重活一次，要还是管不住他们，干脆学了敬伯父，出家算了。
丫鬟见贾琏动了真怒，“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婢子没有旁的意思……是婢子口无遮拦了，下回再不敢了。”
贾琏阴沉着脸，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这回是头一次，我且先记下，若是有下一回，你也不用求我，直接拿了身契家去吧。”
丫鬟这才真怕了，他们这样哥儿身边贴身伺候的，大多都是家生子，老子娘在主子面前有体面，她们才能得了这种好差事。
要是被哥儿打发回家去，先别说面子上过不过得去，只说这日后的日子，那就不敢想。
她根本没想过贾琏是在吓唬她，前段时间贾琏把身边的丫鬟都换了一遍，也没打发回家，就是给安排到别处去了。现在在贾琏身边伺候的，都是才来没几个月的，那伺候了好几年的都换了，她这样跟主子没什么感情的，可不是说换就换了？
要说贾琏换走的那几个丫鬟，上辈子都算是他的房里人，只不过成婚后被王熙凤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赶了出去。现在在成日面对她们，贾琏总觉得别扭，因此才找了借口换了她们。
多是换到厨房、采买这种地方，也算是个好去处了。
丫鬟还在连连求饶，贾琏的思绪却已经飘到几里外的王家。也不知现在王熙凤在家干什么，伤了这么久的时间没能去看她，前几日小丫头终于忍不住来贾府找他，却被自己的伤吓得哭了鼻子。
贾琏微微勾起唇角，打定主意过几天大好之后，去王家看看王熙凤，把人惹哭了，总得哄回来才是。
回过神，见丫鬟一副惊恐的样子，贾琏心里只觉得腻歪得很。
“起来吧。”
丫鬟这才抽抽搭搭的站了起来，抹干净眼泪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