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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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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浩瀚的宇宙中,无数星辰沿着神秘的轨道运转。忽然,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宇宙中猛地一搅,霎时之间,星辰的轨迹陡然一变。无数被改变了轨迹的星辰彼此撞击,有些星辰甚至就此湮灭。

    鸿蒙大陆上,某一界内,一个白衣修士端坐在室内手指掐诀,正在演算天机。谁知天象陡然紊乱,顿时口喷鲜血,受到重创。与此同时,大陆之上,无数修士都或直接或间接地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似乎随着这天象的大变,某个极为可怕的事物就此诞生了。

    修仙界中的巨变,凡人们对此毫无察觉,仍如往日一般平静地生活着。十几年后,梁国境内,左相府中,一个瘦弱的小女孩担忧地望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道:“娘,你今日身子可好了些。”

    洪氏抬起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即便如此简单的动作仍令她觉得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洪氏漠然地想,恐怕她的大限是要到了。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安慰小女孩道:

    “三娘不必担忧,娘觉得身子不错,今日一日也没再咳嗽了。”

    洪氏并不恐惧死亡,自从她的亲生女儿不幸早夭后,她便已心如死灰,若不是心中仍有执念,若不是机缘巧合收养了三娘,只怕她早就追随着女儿而去了。如今她只担心她死后,三娘又将何去何从。

    三娘听了洪氏的话,心下一松,目光瞟到站在屋内的丫环,大声道:“娘今日身子好些,你去吩咐厨房,做些娘爱吃的菜,要燕窝鸭子、熏鱼银丝面、百合莲子羹……”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菜名,见那丫环不情不愿地离开,方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香囊,从里面倒出一丸药,道:“娘,你将这个吃了,这是我花好大力气从外面寻来的,有了这个药,您的身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三娘自幼聪慧,洪氏明白,她定是疑心府中的主子暗中下手在她的药里做了手脚,才导致原来还算健壮的身子在进府之后便每况愈下,以致缠绵病榻。可三娘再聪慧毕竟年纪太小,远料不到人心的狠毒。她初入府中,便已遭了毒手,如今她的身子便像破了洞的水缸,无论再怎么进补,也无法留住,每时每刻,她都能感到这具身子里的生机在不断的流逝,或是明日,或是下一瞬,她就会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三娘小心扶起洪氏,又从桌上倒了一热茶,看着洪氏将药丸服下,才露出笑容,道:“娘,那些太医都被那些人收买,不肯用心替娘医治,这次的药是我从一个隐居的高人那里求来的,据说能起沉疴,解百毒!”

    洪氏费力地伸出手,摸了摸三娘的头,道:“三娘……”

    三娘扁扁嘴道:“娘,现在没人在,你就喊我名字好了,莫要叫我三娘啦!”

    洪氏对着三娘抚慰地笑笑,三娘她在雪地里捡到的弃婴。当时三娘被包在襁褓里,浑身冰冷,唯有胸口还余一点暖意,险些救不回来。只是三娘虽是弃婴,身上仅有的几件物什却样样不凡,唯一平凡无奇的,反倒是三娘身上的襁褓,不过是普通粗布而已。当时三娘脖颈上挂着一枚小小的黑色木牌,为乌木所制,十分名贵,正面刻有一个符字,背面刻有摇光二字,洪氏因此为三娘取名符摇光。

    符姓乃梁国国姓,洪氏疑心摇光乃是皇族出身,因梁国王位之争受到牵连而沦落到这等境地,因此并不敢声张此事,对外只说摇光是自己亲生女儿,至于三娘这个称呼,乃是左相府中人对她的称呼。

    符摇光低下头,闷声道:“他们说大姐早夭,不入序齿,只将我写入族谱,什么三娘,我才不想当哩!”

    洪氏心知符摇光觉得,自己并非她亲生女儿却上了族谱,心有不安,道:“他们做什么随他们去,摇光你又何必在意,那人背信弃义,原不配做你大姐的爹爹,不上族谱也是好事一桩。”

    便在此时,方才被符摇光打发走的丫环掀了帘子入内,道:“洪夫人,厨房已备好您要的饭菜了,是否要奴婢端上来服侍您用膳?”

    洪氏皱眉道:“我这会子又不大想吃那些了,还是照往常那样,盛一碗粥,再配上道开胃的小菜拿上来就是。”

    那丫环似早已料到洪氏如此,毫无意外地冲外面吩咐一声,便上前来服侍洪氏用膳。

    符摇光见状大声道:“娘,我还有事,便不在这儿陪您用膳了!”见洪氏点头答应,便起身一溜烟跑了出去。虽然洪氏一再说她感觉很好,符摇光还是十分担心,她同洪氏相依为命多年,虽然洪氏有意隐瞒,她还是本能地感觉到了不对。

    在左相府中,洪氏是一个尴尬的存在,名义上,她是府里的主人左相吴仲的夫人,但实则这府中后院掌权的乃是吴仲后娶的夫人金氏。

    十几年前梁国同邻近的宁国交战,吴仲与洪氏母女因此失散。吴仲以为洪氏母女已丧命于战乱之中,不久便娶了左相之女金氏为妻,并在左相的扶持之下一步步爬上来,最终接替左相之位,成为梁国的新任左相。

    正当吴仲志得意满之时,本以为已死在战乱中的洪氏却找上门来。似这等事情,在战乱时期本是常有之事,若是看重前妻,便与后妻和离迎回前妻;若是喜爱后妻,便拿些钱帛,令前妻再嫁;更有那等两头皆不舍的,便索性当自己多娶一位平妻,两人皆是正室,不分大小。吴仲之地位乃是因金家而来,自是不能舍弃金氏。无奈送洪氏回来的乃是梁王后。梁王后身为梁王原配,不但独霸后宫,不许梁王纳妾,更是对臣子抛弃糟糠之妻的举动极为厌恶,不少梁国臣子甚至因此而丢官。

    有梁王后看着,吴仲也只能迎回洪氏,而吴仲身为金氏父亲政治遗产的继承者,也不可能同金氏和离。最后在两家的协商之下,金氏被贬为妾室,而吴仲也要牺牲巨大利益给金氏的兄长作为弥补。

    身为两家博弈下的棋子洪氏,虽得回了正妻之位,但却也成了金氏的眼中钉,以致现在只能在后院里苟延残喘。

    正因为洪氏在府中空有身份,并无权力,所以符摇光虽身为洪氏养女,却并不像府中正牌小姐吴四娘一样锦衣玉食,仆婢环绕。符摇光在府中,仆不仆,主不主,处境十分尴尬。不过符摇光却并不在意这些,正因府中无人重视,她才能不时偷溜出府办事。

    符摇光来到左相府不久,便发现花园里有一处没有上锁的小门,通向下人的居住的巷子。上次她便是从这里偷溜出去,才弄到之前给洪氏的药丸。

    此时符摇光便如往日一般,低着头,从府中的花园中穿过。不经意间抬起头,却发现金氏正和四娘站在前面不远处的亭子中说话,母女之间似是发生了什么冲突,伺候二人的丫环婆子们都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连符摇光的到来都没发觉。

    符摇光眼珠一转,伏下身子,绕到亭子旁的假山后面,有假山的遮掩,金氏母女无法看到她,但符摇光却可以清楚地听见母女间的对话。

    吴四娘焦躁地说:“娘,国师已数十年未现身,此次难得派了他的弟子来找有缘人去国师府中做女官,如此机缘又何必叫那个野丫头来沾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她真被选上……”

    金氏口气也很不悦:“我有什么办法,你爹说了,那人说这有缘人便在这几家中,还要是十八岁以下的女子。若是真有必要,别说那个丫头了,便是府中的下人也要送上去叫人挑选。无论是谁只要能被选上都是咱们府的大喜事。到时说不得梁王也要看咱们的脸色呢!这可不是你使小性子的时候!”

    金氏劝了吴四娘半日,吴四娘仍是执迷不悟,饶是金氏素来宠爱吴四娘,口气也不由严厉了起来。吴仲是不会和金家翻脸,但不代表她金氏的地位就会稳固。就如同之前,明明是她金氏被贬为妾室,最后得了好处的却是她的兄长。对金家来说,她金氏是为妻为妾,远不如实际利益重要,只要吴仲的继承人有着金氏血脉便足矣。

    也正是因此,虽然吴仲并不打算要洪氏的命,不过金氏还是果断地对洪氏下了毒手。当然,金氏也不傻,她自信那些太医即使看出端倪,也绝不敢说什么,毕竟,她用的并非毒药,而是仙家手段!

    吴四娘见金氏面色凌厉,不敢再反驳,金氏又道:“就算那个丫头果真被选中了又如何?她总不能带她娘去国师府,到时咱们拿了她娘在手里,还怕她翻了天不成?”

    吴四娘虽仍有些怏怏不乐,也只能妥协,嘟囔道:“便宜那丫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