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半里扬沙半里花 > 第二十一章 苏瑶的故事

第二十一章 苏瑶的故事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我和茹菓是2004年春节认识的。”苏瑶侧身坐在凉亭的石凳上,看着特诊住院楼的方向,回忆道。她穿了件湖蓝色的薄外套,整个人包裹在里面,显得格外的明亮和纤细,今天头发挽着,带了些利落的气息。

    我没有插话,我连着三天下班就去咖啡馆找她,但连着三天,余淮都坐在那里,我也只好佯装无事,喝瓶啤酒就走。今天倒是稀奇了,苏瑶忽然间在中午下班时跑来,说要为我解惑,我只好放弃午休,在这个湖心小岛上听她讲故事。选在这里一方面是因为办公室里人多眼杂,大家又都在休息,不好讲话;另一方面这个岛四面环水,我只要守住廊桥,就不会再被余淮给窃听了,而且这里景色和氛围都好,比较适合约会。

    “那时候深海咖啡馆刚开业不久,又赶上除夕,没有什么人气,却在除夕晚上还营业。我刚回到深圳,没有找到接受短期驻唱的工作,就想到以前认识的酒吧坐坐,看有没有机会,结果到了才发现已经变成深海咖啡馆了。可能是因为春节,店里就一个女服务员,人长得很漂亮,就是不爱讲话。”

    “那个女服务员就是茹菓吧?”

    “嗯,是她,那时候她还真是冷漠啊!”苏瑶边说边笑笑,好像想起了什么。

    “因为没有工作,所以我整天无所事事的,日上三竿才起床,起来背着吉他找个广场或者街角去练摊,累了,就跑深海去坐着发呆,坐到打烊就回酒店睡觉。一连一个星期都这样过的”

    “那个咖啡馆对你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吧,那么喜欢那里?”我敏感的嗅到这其中的潜在线索。

    “嗯,之前在那里认识了一个男人,他陪我去了很多地方,后来不小心死掉了。”苏瑶轻描淡写的说着,就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死掉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忘了客套的安慰两句。

    “啊,是的,非典那年不小心死了。”

    “对不起,让你想起这么伤心的事。”我终于回过神来,但是身为医生,面对生老病死的抱歉,说起来总有点不那么真诚。

    “没什么,伤心的不是他死了,而是他死前竟然睡了别的女人。”苏瑶的目光闪过一丝凛冽,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怎么知道的?”

    “我自己撞见了,当时年轻,还有些接受不了,伤心的要死掉的感觉,结果没过多久他就死掉了。”苏瑶扭过头来看我,一双大眼睛灼灼生辉的样子,看不出是伤心还是欣喜。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心底邪恶的想着恶毒的画面。

    “那能怎么办呢,这下就不知道是该伤心还是该高兴了。你说呢?我不知道用什么心情去回忆他,但是又忍不住不去回忆。所以我回到最初的地方,想尽可能的记住些美好吧。”

    “嗯,总要相信美好!”我勉强跟着说到。

    “但是千万不要相信男人!”苏瑶笑嘻嘻的看着我,那眼神就好像是一台核磁共振的扫描仪,连你骨头缝里的积液都不放过。

    “不不,男人还是有可靠的。”我自觉底气不是很足。

    “我本不是这个城市长大的,只是几年前学着别人做起了流浪歌手,背着一把吉他,拖着行李箱,靠卖唱赚些口粮和车票,赚够了就去往下一个地方。我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那样晃荡了有1年了,虽然辛苦,却觉得欢喜。因为一年里,我确实去了不少城市,见了不少的故事,也写了不少歌。”

    “所以你之前算是居无定所了?”

    “算是吧,深海原来是个很古老的小酒吧,因为有个朋友认识原来的老板,就把我推荐过去做了驻唱,那时候想着修整三个月,再出发。毕竟这城市比较年轻,对于了流浪歌手的包容度也很高。我第一次上台唱歌,那个人就坐在台下。可能是缘分使然,我就是在人群里注意到了他,不过他那个时候还没留意我这个新来的歌手。”

    “他是做什么的?”

    “翻译,一种国外专利认证的英文翻译。他自己有个工作室,其实就是他一个人。靠接一些熟客的单子运营,好像收入还不错。他几乎每天都坐在酒吧里,别人喝酒聊天,他就拿着几页纸在那里工作。我有一次心血来潮,就送了半打啤酒过去,他从那时候才开始注意到我。”

    “他很帅么?”

    “嗯,不算吧,就是很普通的一个人,看着有点颓废,头发总是乱蓬蓬的,我开始还以为他是个作家呢。”苏瑶说到这里不禁笑了笑,原来作家的形象和设计师这么的接近。

    “再后来,他慢慢就不带着工作来酒吧了,而是专心的听我唱歌,偶尔还会带两个朋友来。我们慢慢就认识了。他是个很体贴的人,让人觉得温暖。认识以后,每次他来都会给我带润喉茶,有时候还会自己做一些吃的给我带来。我下班比较晚,他都会等着我,送我回公寓。我开始有种恋爱的感觉了,就为他写了一首歌,唱给他,他自然知道那是送给他的,他也给了我回应。我们就算正是的开始拍拖了。”

    “他是真心的么?”

    “那个时候应该是真心地吧。但后来我开始挣扎,因为我不想停下来,想继续去旅行,但我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所以关系变得很紧张。有一天我在台上唱歌,唱着唱着,酒吧的灯就全部灭了,我愣在台上等着工作人员排查故障,不一会灯就亮了,比以往都亮。

    他手里捧着花,单膝跪在我面前,一副求婚的架势,当时全场的人都围过来。他就是那时候说,他想陪我一起去流浪,问我愿不愿意带上他。女人啊,可能最受不了的就是这样的场面了。我那个时候觉得自己是最幸运,最幸福的人,感动得一塌糊涂。”

    “可以理解。”我也觉得女人多半是逃不过这种公开的示爱的,就算打心底里不喜欢,也还是会觉得幸福和感动。

    “我接受了他的求婚,但没有立刻就结婚,因为我还是非常谨慎的认为,两个人能不能长相厮守,还要看能不能经得起柴米油盐的斯磨。很快我们就启程,去了西塘、然后是周庄、之后乌镇、杭州,等江南水乡转完,又去了云贵,之后又折回湘西,2003年,我们回到广州。非典的疫情忽然就爆发了,最初不是很严重的时候,我还是每天晚上去唱歌,他就在家里办公。

    一切都很自然,只是忽然有一天,我注意到他换了发型,又开始到酒吧里听我唱歌了,那时候傻的以为他找回了初遇时的感觉。但是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等我下班,而是先离开。

    有一天晚上酒吧因为疫情的缘故,客人非常的少,老板就提前关店了,然后我扛着吉他早早的回到家,看到门口的鞋子,我以为有客人,但是当我走进去的时候,就发现了他和一个女人正忙着亲热,根本没有注意到我回来了,我甚至在卧室门口站了几分钟,他才看见我。”

    “这个,有点精彩了。”故事很老套,女人忙工作,男人无聊就偷情,然后被意外早归的女人撞见,丑事败露。所以,男人为什么要在家里偷情,为什么一点偷情的礼仪都没有,我以后一定吸取教训。

    “我们没有争吵,他只是送走了那个女人,然后问我是不是要分手。我其实还没想到这一步,我在酒吧里唱歌,男人偷腥的,女人劈腿的事情,见得多了,但是只要你不动心,我觉得我可以接受。但是他这么问了,我就开始犹豫,我问他是不是认真地,还是无聊排遣一下。”

    这女人想的可真开,果然见过世面的就是不一样。

    “他倒是也坦承,说只是排遣一下,不过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问我如果是这样,能接受么。我问他能改么?他就不答话了。既然这样,那就只能分手了。我当晚就收了东西去酒店住了。他倒是也没有挽留,后面酒吧就歇业了,我无处去,就准备换个城市,却接到了他的电话,说他得了非典,已经被隔离,让我无论如何注意安全,有什么不舒服要及时看医生。

    我那时很害怕,怕他像新闻里说的那样,又怕自己也被传染了,所以躲在酒店里不敢出门。一周后,我就接到了他母亲的电话,说他死了。说他留了一封信和一枚戒指给我,问我愿不愿意去拿。

    我当时不知道怎么了,放下电话就逃出了广州,之后在北京、天津和青岛徘徊了一年,一直不敢南下。直到2004年春节前,我收到了他母亲寄给我朋友,又由我朋友转交给我的信和戒指。我想已经过去一年了,不管是好是坏,总是爱过,于是就决定故地重游,再看看当年我动心的地方。”

    “信上写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些道歉和回忆的话。估计写新的时候,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要死了,所以言辞稍微恳切了些。”

    “那你原谅他了?”

    “为什么不呢?要跟死掉的人生气么?他为了我舍弃自己的城市和家人,跟着我去流浪,难道还不够么。现在想想,爱情啊,就是一瞬间的事情,那个瞬间过了,维系两个人之间依恋的,应该就是亲情或者友情了吧,在男人眼里,还有肉欲?”苏瑶这么说着,轻蔑的看了我一眼。

    “你能原谅他,也是因为你没有那么爱他了吧,像你说的,那个瞬间过去了。不是么?”

    “我想是吧,所以你看,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在爱情面前,都不可靠。因为爱情有个因人而异的保鲜期。想要长相厮守,就要培养另一种感情。”

    说着,苏瑶从口袋里掏出手表,看了看时间。

    “你这是准备撤了?”我也看看时间,快上班了,又没听到主题。

    “你要上班了,我还有事,下次再说吧。”

    “你是在用这种方式创造我们两个见面的机会么?”我又开始调侃她。

    “这么自恋,小心孤独终老了!”

    “余淮最近去你那里去的很勤啊?”

    “他愿意来看我,你有意见啊?”

    “没有,不过据说他比你前男友好不了多少。”

    “这个就不关你事了。”苏瑶转身走了。

    我也赶紧往诊室走,想着苏瑶对爱情的观点,一时觉得这女人洒脱,一时觉得她悲哀。洒脱是她不苛求男人的承诺,悲哀也是她不苛求男人的忠诚。这种见得多又亲身经历过是非的女人,要么从此就把自己保护起来,不再招惹情爱,要么就会有报复性的反转,把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不知道苏瑶会是哪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