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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缧绁之中(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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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无眠方才活动手脚时,牵动了铁链,惹得“叮叮当当”声音一阵震动。

    门口闻着声儿,闪转进来那位专门助他如厕的老妪,手提着粪桶来了。

    夜无眠忙道:“非是要如厕,老人家可自行退去。”

    那老妪顿了一顿,正要转身走开,夜无眠试探性问道:“老人家,可否看看我这后背之上,是否有一个什么物事?勾得我疼了,百般不自在。”

    那老妪思索了一阵,显然是在权衡如此做的利弊。

    往外看了一眼,见外面无人,才迅速地对着他,“阿巴阿巴”几声,又用手比划了一阵。

    夜无眠这才反应过来,这位老妪是一个哑巴!先前为他洗澡几次,竟然都没有发现。

    他不懂手语,但是老妪的比划很是生动,勉强能解其意。

    她大概是说:“我不用转身看,给你擦背的时候,我已经看过了。有一把弯刀,勾在了你的琵琶骨上。”

    夜无眠一阵苦笑,看来事实与自己猜测的,可谓是分毫不差。

    待这老妪走后,夜无眠暗暗叫苦道:“现在这般,可如何是好?”

    四周环视,牢笼阴森晦暗,牢门坚固难破,后背弯刀勾骨,教人运行不了半点内力,如同置身深渊。

    此情此景,长歌当哭!

    人一旦悲伤,就容易胡思乱想。亦或者说是,人旦一胡思乱想,就更加剧悲伤。

    他想起自己,被拘禁缧绁之中,身不由己,此后命运,全由他人操纵,莫说是去查探老爷的死因了,便是再见小姐一面,今生还有可能吗?

    《史记·李斯列传》中,李斯要被腰斩于咸阳了,他问儿子:“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父子二人抱头痛哭。

    夜无眠现在的心情大抵与李斯一样,想起今生可能再也见不到洛湘竹了,当日她那“不到黄泉不想见”的话,竟然就要一语成谶。

    鼻子一酸,一行清涕,直接流了出来,再也忍不住,嚎啕痛哭了起来。

    门口一阵脚步声,那个给他送饭的狱卒走到了牢门前。

    看着放声大哭的夜无眠,这禁子冷嘲热讽道:“你在这里半点苦没吃,每天的饭食又按时送到,还有人照顾你拉撒,如此待遇,你还有什么可哭的?

    这里可不是姥姥家里,不是享受来的,这是长沙大狱!来了这儿,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给我趴着!”

    夜无眠没理会他,犹自又哭了一阵,直哭得两眼模糊,难以视物,才抽抽地将将止住。耳边脚步声渐渐走远,他的心猛然跳了起来,仿佛是有一根救命稻草,突然从井口给他伸了进来。

    这狱卒刚才的一番话中,说了一句,“是龙你得盘着”。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竟然把他点醒了!

    夜无眠突然想道:“我这些天莫不是伤得糊涂了,把记忆都给磨灭了?我那天懵懵懂懂之中,做了一个怪梦,梦见自己是一头被囚禁的龙,龙骨上,还插着刀……那梦中之景,与现在这模样,何其相似也?”

    牢房,就是那梦中的金色大牢笼;琵琶骨里的勾刀,就是梦里龙骨中的刀;自己代张大球受过,恰好对应梦中小蛟吞下龙丹之后,替亢金妖龙受过!

    那个梦,不是什么稀里糊涂的梦,而是一种暗示,是一种指引啊!

    可惜的是,他差点没有抓住这个暗示。

    毕竟,身体完好之人做梦,在醒转过来之后,都能忘掉七八分;就更别提身受重伤的夜无眠了。

    他那个怪梦,在他醒来之后,被忘得一干二净,若非今日这个狱卒冷不丁的一句嘲讽,此梦恐怕将被遗忘在记忆的某个角落了。

    回想起此梦,夜无眠循着脑中的线索,又想起在折梅客栈中,八步神机祁莲笑所提到的“囚龙之煞”。

    他暗思量道:“我梦中吞了龙丹,由蛟化龙,惨遭囚禁,这不正暗示着,我这一劫,就是那囚龙之煞吗?”

    他越想,越是觉得有道理。

    梦是玄虚飘渺的,甚至大部分梦,都是胡乱做来的,但是“囚龙之煞”作为预测本身,也是十分玄乎之事,可两个玄虚的东西一齐发生,很多方面都能对的上。

    这就不由得夜无眠不信了。

    正是因此,他才有了一种抓住救命稻草之感!

    “也是我之前伤得太重,这几天里,又苟延残喘,只求饱食,竟忘了囚龙之煞这件事情!

    还是现在稍得饱腹,精力恢复了寸许,才将将忆起,祁舵主曾赐我蜈蚣一只,并着装纳檀盒一起送我,说是可解此煞。我听信她言,将蜈蚣放在怀里揣着,每日一条蚯蚓,好生喂养,不肯松懈,未曾遗弃。”

    他心念一动:“现今蜈蚣何在?快来助我解煞罢!”

    他习惯性往怀内看去。

    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囚衣,除了消瘦的肉体,空空如也,哪里有那装着蜈蚣的檀盒?

    就算是有,此番他被抓入狱,怀中的东西,也肯定会先被锦衣卫搜出来,哪能容得他携带进去。

    正焦急间,忽然猛地醒悟:“是了!在此次事发的前几天,蜈蚣多次咬破盒子,钻了出来,最后更是躲到我的头发中,冬眠去了!”

    想至此,他又开始忐忑了起来。

    那日天上下着雨,虽然带着头巾、笠头,头发里进水也是不可避免;又加之大幅度打斗、拼命,身体晃来动去,不知蜈蚣兄,现在可还在头发中否?

    是否已被颠簸掉了?

    他连忙试探性呼唤道:“蜈蚣兄,蜈蚣兄,你在吗?”

    此前他喂养蜈蚣的时候,不曾以“蜈蚣兄”称之,倒是后来那蜈蚣多次咬破檀盒,他叫过几次“蜈蚣兄”。

    现在这般胡乱喊去,也是毫无办法之举。手脚若得闲处,未被绑缚住,定然是以手探头,何须这样喊来。

    喊了几声,没有唤出蜈蚣,倒是把狱卒叫唤了过来。

    夜无眠自当看不见他,只是继续叫唤蜈蚣。那狱卒骂道:“你疯了不是?蜈蚣那种毒物,怎能当得了你的兄弟?”

    夜无眠又没理会他。那狱卒“嘿”了一声,就要抽出腰间鞭子,进牢里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