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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过来吊唁的人更多, 除了贺家的亲友和魏教授生前的同事、学生,Z大在任的几位领导也前来慰问了。虽然一切从简, 但贺家的人忙于招待客人,自然留意不到贺齐光在不在。

    贺宪是长孙,前一天和爸爸叔叔守了一夜,清晨才上楼休息,楼下人声不断,他睡得不沉, 躺了不到两个钟头就起床了,下楼的时候看到眼睛仍旧红肿的堂妹拿着一盒巧克力走上来,问:“你吃饭了吗?”

    “不太饿。哥,你和大伯大伯母过几天要搬走吗?”

    贺宪“嗯”了一声, 他们一家住过来是为了方便照顾奶奶,爷爷奶奶生前就说过, 这房子以后要留给最没出息的小女儿。奶奶走后,哪怕姑姑另有住处, 这房子归了她, 他们一家自然也要搬走。

    “你们能不能不走?我想跟你们住。”

    姑姑非逼着妹妹去和爸爸后妈住,贺宪也不忍心,可这事不是他能做主的,便问:“你吃饭了吗?”

    “不太饿。”

    瞥见池西西手里的巧克力,贺宪说:“没胃口就喝点粥, 少吃甜食, 不然更吃不下饭。”

    哥哥没答应, 池西西有些失望:“这是南阮给的,我没要吃。”

    “南阮?她又过来了?”

    “没有,我刚刚去她家了,二哥让我去帮他约她。”

    “贺齐光都干什么了?”

    听池西西讲完,贺宪一阵头痛,早饭都没吃,直接出门了。

    游戏厅非常吵,刚进门的时候南阮很是抵触,但她很快就有了兴趣。贺齐光先带着她玩了局投篮,南阮没什么运动天赋,只砸进去一次,却兴奋得不行,一脸崇拜地看向贺齐光:“你怎么扔得那么准?再来一次。”

    “这算什么,好玩的多着呢,我带你玩别的去。”

    贺齐光把恋恋不舍的南阮拽到另一台游戏机旁,带着她砸地鼠,这个比投篮容易多了,南阮连玩了三局,又跟着贺齐光抓娃娃。

    “说好了啊,我抓20次,要是能抓到十个,你请我吃饭,抓不到,我请你吃。”

    南阮没理他,饶有兴趣地用自己的游戏币抓,可抓了十几次,全部失败了。贺齐光用十个币抓到了两个,手里还剩十个的时候,他朝南阮眨了下眼:“帮我看着点管理员。”

    “看什么管理员?”话音还没落,南阮就看到贺齐光投了枚硬币后,径直抬起娃娃机,晃出了一只娃娃。

    贺齐光靠着作弊,用九个游戏币抓了七只娃娃,手里还剩最后一个,他没再使诈,投进去正常抓,自然没抓到。

    他把九只娃娃穿成一串挂到南阮身上,笑道:“我输了,请你吃饭。”

    南阮知道他是故意要请自己,便说:“谢谢你的娃娃,还是我请你吃。”

    见南阮的发间渗出了汗,贺齐光说:“咱们去喝点东西吧,等下带你玩碰碰车。”

    游戏厅吵,坐进旁边的冰淇淋店,贺齐光去买冰淇淋时,闲来无事的南阮翻出手机,才看到贺宪打来的电话。

    拨回去后,听到贺宪问自己在哪里,对这一带不熟的南阮跑出冰淇淋店看了一下路牌,才把地址报给他。说来神奇,贺齐光自出生到现在,在这座城市生活的时间加在一起连半年都没有,却比她这个本地人更了解吃喝玩乐的地方。

    贺宪赶到的时候,南阮正舔着蛋筒和贺齐光在碰碰车入口排队,贺宪从队尾走到队头,拍了一下正和南阮说笑的堂弟的肩,冷着脸问:“贺齐光,你是不是缺心眼?”

    一回头看到堂哥,贺齐光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赶紧回家去,不然我不收拾你,你爸也得往死里揍你。”

    贺齐光明白堂哥不是在吓唬他,只好对南阮说:“我过几天再带你来,欠你的那顿饭先记下。”

    眼看就要排到了,南阮有点失望,可看到贺宪的脸色,忽然记起贺家正办白事,也觉得贺齐光没心没肺,便点了点头:“好啊。”

    贺宪是骑摩托车来的,坐不下三个人,贺齐光本想带着南阮打车,在哥哥的瞪视下,没招呼她,自己走了。

    南阮把吃了一半的冰淇淋扔进垃圾桶,说:“你今天也走不开吧?想叫贺齐光回去,其实刚刚在电话里和我说就好。”

    “你怎么会和他出来?”

    “你妹妹去我家找我,说她哥哥在体育馆等我,我以为她口中的哥哥是你,到了地方才知道是贺齐光。我本来想去看书,可他一直拉我来,”南阮拽着手边的那串娃娃说,“我以前没玩过这些……”

    听到南阮说以为是自己才去的体育馆,贺宪弯了弯嘴角:“好玩吗?”

    南阮笑着点了点头。

    南阮很少冲他笑,因而这个笑容在贺宪眼里弥足珍贵,他心中的阴霾顿时散去了些许:“没跟朋友一起做过饭,没烧烤过,没抓过娃娃,你怎么见了什么都新鲜?”

    南阮不高兴了,噘着嘴说:“我土包子,没见过世面行不行?”

    贺宪觉得这只什么都没见过、什么都没玩过的小土包子可爱极了,他想把去过的好地方都带她去一遍,想把好玩的都教给她,想看她惊喜惊讶的表情,可恨竟被顾曜和贺齐光抢了先。

    “你也没玩过碰碰车?”

    “三四岁的时候我爸爸带我玩过,还拍了照片,但是我不记得了。”

    “碰碰车有什么意思,过些日子我带你去玩卡丁车。”

    奶奶刚走,贺宪做不出堂弟那样没心没肺的举动,不然只要南阮高兴,他肯定立马带她回去玩碰碰车。

    南阮没应声,转而说:“咱们回去吧,你把我送到食堂就行。”

    “你不回家?”

    “我要去自修室,随便吃点。”

    贺宪看了眼时间,给妈妈打了通电话,说午饭后回去。

    “我也没吃,我们在外面吃了再走。”贺宪环顾四周,“你没吃过什么?带你去。”

    南阮以为他在笑话自己,瞪着他不说话。

    贺宪不能在外逗留太久,便没去远处,带着南阮坐进了一家法式铁板烧店。落座后他才想起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单独吃饭。南奶奶从小管的严,南阮吃饭的时候习惯不讲话,她的仪态很好,哪怕玩了一上午早饿了,也吃得斯斯文文。

    贺宪连着两天没怎么睡,头正疼,胃口也差,吃了一片牛肉、一块鳕鱼就放下了刀叉,侧头看南阮慢条斯理地剥虾。

    南阮再饿,被人盯着也吃不下去,不满地看了过来:“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当然是因为你好看。”

    贺宪的注意力都在南阮身上,说这话时没过脑子,脱口而出后他立刻后悔了,正拿咳嗽掩饰窘迫,就听到南阮说:“你跟贺齐光不亏是堂兄弟,油嘴滑舌起来连说的话都一字不差。”

    ……这臭小子。贺宪忍着气揭堂弟的老底:“你别理他,贺齐光缠着你没安好心。他幼儿园的时候就喜欢亲漂亮女孩的脸颊,六年级因为早恋,还被学校通报批评过。”

    “我知道呀,他说我是他初恋,见了我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我没信。”

    ……这是什么破弟弟,南阮明明是他的初恋,明明他见了南阮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怎么会被一个寡廉鲜耻的臭小子抢了台词。早知道小时候就该把臭小子装篮子里扔出去。

    然而更让贺宪郁闷的却是后面的话——“贺齐光挺会讨女孩喜欢的,他说我是他初恋虽然是骗人的,但这还是我第一次被男生表白。”

    贺宪噎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你觉得他讨人喜欢?”

    “他挺会逗人开心的,很多女孩都喜欢这种,不过我不喜欢。”

    “那你喜欢谁,顾曜吗?”贺宪的语气漫不经心,其实紧张得要死。

    “你怎么会怎么问?”南阮的眉头蹙了起来,一脸不悦地说,“你和冯梦迪真是一模一样,她还问我喜不喜欢你,真是莫名其妙!”

    没听到想听的,贺宪犹不死心:“不然你为什么坐他车?”

    “我还坐你的车了呢。”南阮不高兴了,故意用贺齐光的话气贺宪,“我怎么可能喜欢你和顾曜这种快二十岁的大叔。”

    贺宪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失望,他斜了南阮一眼,拽着她的头发说:“叫声贺叔叔给我听听,给你买糖吃。”

    南阮摇了摇头,挣脱他的手,瞪视道:“你烦不烦?”

    贺宪笑了,所有的不甘都烟消云散。喜不喜欢他没关系,不喜欢顾曜就行,他之前亏在蒙在鼓里,现在知道了,从今往后,顾曜没戏。至于家里的那个臭小子,他有办法在三天内让他滚回广州去。

    ……

    三模南阮考进了年级前五十,一个多月从六十八名提升到三十八名可谓进步飞快,前五十名个个智商高又努力,到了这个阶段,想前进三名都不容易,何况是三十名。

    成绩一出来,班主任就找南阮谈了话,问最后一个半月要不要把她转入一班,一班的部分学生解题比老师还厉害得多,配的各科老师也是学校里最有经验的。最后这个阶段,一班上课专注于拔高,而十四班还在讲最基础的概念。

    南阮知道想稳住现在的成绩,自己应该离开十四班去一班,但又怕和新同学相处不来情绪受影响,便只说想想再决定。

    这晚回到家后,南阮没有立刻上楼,她坐到沙发上,把这件事讲给爷爷奶奶听,征求他们的意见。奶奶看完她的成绩单,对爷爷说:“看见没,理科好的学生就是有潜力,要是文科强理科弱,考前突击三个月也没效果。”

    爷爷戴上老花镜,扫了眼她的成绩单:“生物提高得挺快,英语还是差一点,阮阮,你们学校这次数学几个满分的?”

    “两个,我和一班的一个男生。”

    爷爷考虑了片刻:“英语不是短时间突击就能大幅度提高的,生物想考得不错容易,拔尖却不能只靠这么一时半刻的工夫。最后一个月,你把时间放在物理化学上,数学保持满分,物理化学再多提高一点,清北每年都会破格录取数理化三科总分高的学生,就算最后你总分差一点,数理化省排名靠前,也很有希望。”

    一旁的南黛闻言愣了愣:“阮阮不上Z大啊?”

    “我要上Z大,还用复习吗?”

    奶奶戳了下她的额头,笑着数落道:“刚进步一点就自大,你之前考六十八名,还真进不了Z大的王牌专业。以你的脑子,要早点用功,状元都有可能。”

    南阮“哼”了一声,对面不就坐着一个最好成绩四百名、高考勉强过一本线,凭分数连Z大最冷门专业的边都摸不到、却靠关系进了王牌专业的南黛么?爷爷奶奶正分析她的提高空间,因此南黛脸上的嫉恨只有南阮看到了。

    南阮心思通透,猜得到堂姐在想什么,无外乎就是她本以为自己成绩再好,也不过和她一样进Z大,发现自己有更高的目标,顿时难以接受两人的差距。哪怕占了便宜,也不知满足地见不得别人好,南黛才是真正的小心眼。

    从堂妹脸上捕捉到轻蔑,妒火中烧的南黛面色不豫地起身上楼了。

    爷爷奶奶一致建议她到一班去,南阮便不再犹豫,隔天一早就去找班主任了。

    当天下午的活动课,班主任通知她转班。想到要面对新同学,南阮有点忐忑,对韩乐怡说:“我的位置不能让别人坐,万一待不下去,我还是要回来的!”

    “有什么待不下去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贺宪从桌洞里拉出她的书包,替磨蹭着拖拉着不肯走的南阮把书一股脑地装进去,又将装不下的全塞进韩乐怡递过来的布袋子,“走吧,我送你去一班。”

    “……”

    韩乐怡刚一起身,就听到贺宪说:“你留下吧,两个人送,太招眼了。”

    一班在远离后面三个班的另一个教学楼的顶层,南阮平时缺乏锻炼,爬到五楼时早已气喘吁吁,她回头看向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的贺宪:“谢谢,你回去吧,我自己去六楼。”

    贺宪扬了下手上的两个包,问:“你自己拎得动?”

    ……拎不动,什么都不拿她也已经快累死了,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她岂不是要天天爬六层楼……把成绩好的学生安排在六楼,是想逼着他们多运动吗?

    走到六楼的时候,南阮只觉得奇怪,活动课还没下,这一层居然无人走动?全都不在吗?

    四周太安静,她回头看向贺宪时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把包给我,我走啦。”

    之前被人传和他有暧昧关系时,南阮气得要死,怕走在一起再起谣言惹她不高兴,从十四班到这儿的一大段路,贺宪刻意跟她错开了距离,见六楼无人走动,贺宪才靠了过去,他停在南阮站的那层楼梯的下一层,两人的高度刚好持平。

    贺宪把两个包交到南阮手中,冲她笑了笑:“我考前每天都来学校,遇到事情就找我。”

    身高差消失后,南阮第一次平视他,四目相对间,她莫名地生出了不自在的感觉,垂下眼睛问:“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贺宪顿了顿才说:“因为你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孩。和同学好好相处,没什么难的。”

    南阮对人际关系没自信,不愿意主动和陌生人交谈,又太过漂亮,才显得冷若冰霜,其实熟了之后她比谁都好相处。

    听到贺宪说自己是小孩,南阮笑着噘了噘嘴:“你还真把自己当我叔叔啦?”

    走进一班的教室前,南阮深呼吸了一口,进了教室她才发现,一班不是没人,而是满座,明明是活动课,教室里也没有老师在,一班的学生竟全都安安静静地在座位上自习,没有一个人走动,习惯了上课都吵嚷的十四班,南阮满心讶异。

    听到前门的响动,一班班长起身走过来,冲南阮笑了笑,把她带到了第四排的一个空位上,她刚落座,还没收拾好书,隔壁的女生就递了张纸条过来:“你好,数学满分同学。”

    南阮转过头,和新同桌相视一笑,她松了一口气,原来真的没什么难的。

    收拾好东西,南阮给韩乐怡发了条信息,正想收回手机,又想起了贺宪,犹豫了一下,给他也发了一条。

    收到南阮的信息,放心之余,贺宪也有点失落,他既怕她适应不了新环境、跟新同学相处不好,又梦想她的世界只有自己。

    ……

    在一班待了一周,南阮才知道,自己之前对人际关系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离高考还有一个多月,一班从早到晚,哪怕是课间和活动课都无人闲聊、走动,同学间的交流多是用纸条,她的同桌化学生物很好,数学物理稍弱,跟她刚好互补。

    看到小孙女迅速地适应了新环境,也不再懒散,南奶奶十分欣喜,逢人就夸,在饮食上也更加精心,整日研究如何给考生补充营养。

    这天晚上,南奶奶在楼下叫南阮吃夜宵,没听到她回应,就去她的房间送燕窝粥。进门时听到天花板上乒乒乓乓,南奶奶抬头看了一眼,说:“你姐姐在干什么?”

    南阮“哼”了一声,摘下了耳塞:“你去问她呀,她每天都这样咚咚咚,十二点都不安静,害我睡觉还要戴耳塞,早晨起来耳朵都疼。”

    “我去和她说。你趁热把粥吃了,别熬太晚,现在开始要调整作息了。”

    奶奶不知道和南黛说了什么,当天晚上南黛就从三楼搬到了一楼客房,耳根终于清静了的南阮立刻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韩乐怡和贺宪,顾曜和南黛有关联,她自然不会跟他提。

    发完信息,不等他们回复,南阮就继续整理物理错题了。隔了一会儿,忽而听到了石子敲击玻璃的声音,她心中一动,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真的是贺宪。

    “你怎么又爬树?”

    因为南黛搬走,不怕被人看见了。贺宪把手中的袋子扔给她,说:“投食。”

    不等南阮说话,他就挥了下手:“走了,别熬夜,早点睡。”

    南阮打开袋子,看到装在盒子里的芒果班戟,笑着撇了撇嘴,她只是喜欢芒果冰淇淋,班戟还是榴莲的更好吃。

    许是因为气奶奶偏心她,把自己赶下楼,第二天早晨在客厅遇见时,南黛瞪了南阮一眼,南阮只怕她在人前对自己假亲热,才不怕她生气,反正真吵起来南黛远不是自己的对手,因而只回了个白眼,完全不当回事。

    周六中午南阮从学校回来,遇上了大伯一家过来吃饭,往常爸爸一家也会来,午饭间听大人们说起,才知道爸爸和继母带着弟弟去上海参加什么比赛了。

    大伯一家要待到晚上,吃过午饭,南阮上楼收拾东西准备去自修室复习,顾曜今天也过去,两人约好一起吃晚饭。

    在楼梯上遇到南黛,南阮连眼皮都没翻,然而走上二楼、看到原本关着的房门半开着,她狐疑地看了眼正下楼的南黛的背影。

    走进自己的房间,看到明显被人动过的书桌,南阮怔住了,她呆了两秒才发觉英语、生物、物理、化学四科的错题集不见了,这四本厚厚的错题集她整理了两个多月,最后一个月准备重点看它们,书不见了都没关系,错题集没了她再也没时间重新整理。

    显而易见,这事儿一定是南黛做的,南阮气极了,快步走到楼下,质问正坐在沙发上的南黛:“你刚刚进我房间了吧?”

    听到这句,爷爷奶奶、大伯伯母一齐看向了她,南黛一脸莫名其妙:“你说什么?我哪敢进你的房间。”

    “我的四本错题本你拿到哪里去了?”

    “什么错题本?”

    “你敢发誓刚刚没进过我的房间吗?”

    南黛还没说话,伯母就皱着眉开口了:“南阮,你再着急也不能和姐姐这样讲话。”

    不准她带同学回来玩,以及让她搬到一楼客房的事,南黛早就和爸妈抱怨过了,南黛的妈妈对爷爷奶奶多年来偏心南阮、委屈女儿意见很大,但有南黛爸爸压着,碍于情面,她一直克制着没明说。

    伯父平常对南阮不错,偶尔听到女儿抱怨,只让她多让着妹妹,可看到南阮咄咄逼人地完全不尊重女儿,也皱起了眉头。

    南奶奶起身打圆场:“错题集不见了?是不是落在学校了?”

    “不可能,吃饭前还在桌上,就是南黛拿的。”

    南奶奶走过来揽住南阮的肩:“走,奶奶陪你上楼找。”

    南阮立在原地不肯走,最后被奶奶拉上了楼。祖孙俩刚上楼,伯母和南黛也进了南阮的房间,在南阮的书包里找到错题集的时候,一直沉默的南黛突然哭了。

    伯母见状更替女儿委屈,对南奶奶说:“我知道您偏疼小孙女,也能理解。可您和爸再疼她,也不能让她这么不尊重姐姐。”

    南奶奶觉得南阮这次确实有点过头,对儿媳说:“她知道错了。”

    说完这句,南奶奶又暗中捏了捏小孙女的手:“阮阮,去给姐姐道个歉再去自修室,晚上记得回来吃饭,我让阿姨做你爱吃的清蒸鳜鱼。”

    伯母对奶奶这样僻重就轻地转移话题十分不满,正要开口,又听到南阮说:“奶奶,该道歉的是南黛,我刚刚就是放在桌上的,她进我房间把我的错题集藏起来,然后弄乱我的桌子,故意让我撞见她下楼,就是为了引我找她麻烦,让你们以为我欺负她冤枉她,她动歪脑筋不是一天两天了。”

    南黛闻言摇了摇头,转身就走,伯母指着南阮问南奶奶:“您看她都说了什么,您真不觉得这孩子有问题?”

    看到大孙女哭着下楼,爷爷也上来了,用训斥地口吻说:“阮阮,你今天确实不像话,必须给姐姐道歉。”

    看到小孙女的眼圈也红了,南奶奶虽然觉得她不对,却更心疼,便瞪了爷爷一眼:“你好好地凶什么,再吓着孩子了。”

    爷爷的声音更大:“你这样不是疼她,是在害她,出了这个家,谁愿意惯着她的坏脾气。”

    当着儿媳,南奶奶不愿意跟南爷爷吵架,再次瞪了他一眼,对儿媳说:“你们下楼去看南黛吧,我和阮阮谈谈,等下让她和姐姐道歉。”

    南阮忍着眼泪对奶奶说:“我为什么要道歉?”

    奶奶也着急了:“南阮。”

    南阮伤心极了,甩开奶奶的手,直接跑下了楼,离开了家。

    一口气跑出家属院后,她想去找韩乐怡,又觉得去了韩乐怡家,马上就会被家人找到,她谁也不想看见,连奶奶也不想看见。她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哭了一会儿,决定去找贺宪,他说过的,遇到事情就找他。

    可她的手机没带出来,也背不出贺宪的号码。南阮只好折回家属院,去敲贺家的门,可惜许久都没人应。南阮没有办法,转头往韩乐怡家走,走到一半她突然想起上次跟贺宪顾曜韩乐怡在贺宪朋友的小公寓吃过火锅……

    听到敲门声的时候,贺宪正睡觉,睡着了生生被吵醒自然烦躁,隔了许久才去开门。门外并没有人,他以为是邻居家的调皮孩子,正想关门,突然听到了哭声,觉得奇怪,就走到楼梯旁,循着哭声往下看了一眼,看清坐在下面那层楼梯上正抱着膝盖哭的那个似乎是南阮,贺宪直以为自己没睡醒,满心疑惑地走下了楼梯。

    听到脚步声,南阮抬起了头,看到她肿得像桃子的一双眼睛,贺宪吓了一跳,半跪到她跟前,问:“谁欺负你了?你哭什么?”

    “我敲了好久,以为你不在家。”

    “你就因为敲不开门哭?”

    南阮啜泣着问:“我今天能不能住你家,我没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