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大明望族 > 第一百一十二章 荟萃一堂(一)

第一百一十二章 荟萃一堂(一)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明朝败家子北宋大表哥如意小郎君盛唐逆子:李恪传权御八荒最强特种兵之龙魂乱世枭雄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直到看着沈举人上了马车,沈瑞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前往宗房赴宴的,确实只有他们父子二人,没有张老安人,也没有沈瑾。对于这个结果,沈瑞有些意外,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二房大太太身份显贵,固然各房头都要捧着,可有孙氏旧事在前,四房即便凑过去也落不下好。倒是沈瑾,沈举人提也没提一句,看来是真的因郑氏之事迁怒沈瑾。

    沈举人在车上坐定,黑着一张脸,瞪着沈瑞道:“磨蹭甚哩?还不上车来。”

    沈瑞应了一声,也上马车。

    车帘撂下,马车缓缓前行,沈举人耷拉着眼皮,道:“前几日庙会上二哥见过宗房大太太?她可对你说甚了没有

    沈瑞摇了摇头:“不曾说什么。后来见了鸿大婶子,沧大伯娘倒是与鸿大婶子说话的时候多。”

    沈举人轻哼了一声,不再开口。

    他使人打听了一上午,得的消息也不过是二房大太太见过族中几个少年,给了一模一样的表礼,并未同沈瑞单独说话。不过因心中惊异不定,到底忍不住开口再次确认一回。

    或许徐氏当年送嫁只是面子情,否则这二十多年也没见孙氏与京城有往来。

    不过到底有些忐忑,沈举人心中不由埋怨上张老安人。

    张老安人是长辈,见见二房大太太又能如何?即便二房大太太心中生怨,还能当众对族中长辈无礼?

    如今张老安人病遁,沈举人即便不安,也只能硬着头皮赴宴,否则如此宗亲齐聚的场合,四房却没人露面,也惹人非议。

    想到二房绝嗣之事,沈举人眼神微闪,看着沈瑞:“二哥与珏哥交好?”

    沈瑞点了点头,这并不是秘密。回来这大半月以来,沈瑞与沈珏两个虽不至于形影不离,可也常凑到一块。

    沈珏虽偶有骄纵,可到底是族长太爷教导出来的,并不惹人生厌,又有一副软心肠。

    沈举人稍加思量,又问道:“珏哥在学堂里功课如何?可提了明年县试下场之事?”

    “虽不算勤勉,可胜在天资不凡,经书都已背熟吃透,已定下明年应县试。”沈瑞不知沈举人作甚开始留心沈珏,不过这问的并非什么不能说的,便如实回道。

    沈举人点点头,又沉默下来。

    沈瑞亦不开口,耳边便只有车轮滚动的声音。

    沈氏族人聚族而居,四房与宗房的距离并不算远。

    马车走了没一会儿便到了,没等马车停稳,便有门房看见,往里通禀。

    等沈瑞下了马车,宗房二哥沈带着沈珏出来相迎。

    沈上前,亲自扶了沈举人下了马车。

    沈举人问道:“都哪房来了?”

    “三房、六房、九房都到了。”沈回道。

    “三房老太爷这早就来了?”沈举人有些意外。六房当家沈琪辈分最低,早来一步还说的过去;九房破落户,太爷爱钻营;这三房作甚这般殷勤?

    平素里三房老太爷自持辈分,族中有什么公议之事,都是姗姗来迟。

    沈点点头,神情颇为微妙:“三房是头一个到的,嫡脉阖家齐至。”

    沈举人听了,晓得沈为何如此神情。

    三房老太爷在世,早年长子病故后,怕其他儿子压着长房孙子们,曾分过一次家;等到长房沈湖等四孙长大,并没有分家,还是一处过活,如此嫡曾孙、庶曾孙辈兄弟十数人,元孙也有几个。加上女眷与未出阁的小娘子,嫡脉齐至的话,得坐十来辆马车。

    同三房相比,四房只来父子两个,人丁太过单薄。

    沈望了望沈举人身后,好奇道:“源大叔怎就带了瑞哥一个?叔祖母与瑾哥呢?”

    沈珏同沈举人见了礼后,便将沈瑞叫到一边,此时事也正压低音量,小声问这个:“老安人同你大哥怎没来?可是晓得沧大婶子身份,吓到了,心虚不敢来?”

    虽说二房几位老爷不在,只有大太太一人来此,发的帖子也只是宴请各房嫡脉,可是收了请帖的各房宗亲,即便不是阖家齐备,也多是差不多。

    倒不全是巴结与奉承缘故,也不是眼皮子浅为了图一份表礼,而是二房三太爷搬走后,二房首次有人回乡,也有两下认亲之意思。

    似四房这样就父子两人赴宴,看着委实太单薄些。不过像三房老太爷那般劳师动众,则又有些喧宾夺主之嫌。

    沈瑞摇摇头,亦小声道:“老安人那里不好说,大哥那里……课业要紧,我们老爷并未使人去叫,应不知宴客消

    沈珏听了,嗤笑道:“是怕耽搁你大哥读书,还是怕沧大婶子因三年前之事迁怒你大哥?源大叔这心偏的真是没边了……”

    说话功夫,后头又有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沈珏认出五房马车,对沈道:“二哥,是五房马车”

    沈见了,便道:“你引了源大叔进去,我去迎鸿大叔他们。”

    沈举人先时同宗房关系亲近,常来常往,闻言便摆摆手道:“你们兄弟且留下迎客,我自己过去便是。”

    沈瑞本想留下,迎一迎五房等人,可眼见沈举人瞪着自己,便抬腿老实跟上。

    沈亦不敢轻慢,忙吩咐旁边管家引路。

    宗房老宅,还是当年沈学士旧居,是按照五品官住宅营造。

    正门三间三架,堂厅是五间七架。

    正堂中间三间敞厅,北墙是一面雕花木板,前面是一架八尺阔、五尺高的描金大理石屏风,上面是寿山福海横波图。

    屏风前,设一张退光黑漆方桌,上面摆了一对红铜兽炉,香烟缭缭。两侧是一对交椅,上面铺陈半新不旧锦绣坐垫;东西对列四对交椅,中间是方几隔断,交椅上面亦是同样铺陈。靠着东西隔墙边,又贴墙各陈交椅八把。

    因宗房一脉始终为族长,常有宗亲聚会宴饮,便在五间正堂后,又接了五间后堂。中间用八仙过海的雕花木板隔开,只留下一个月洞门,赶上大祭宴饮时,酒席就摆在后堂。

    后堂出去,就是中厅前天井。

    宗亲宴饮时,各房官客之席在后堂,女眷之席开在中厅,既阖族同庆,又不至让男女混坐。

    沈瑞随着沈举人到敞厅时,族长太爷正陪三房老太爷与九房太爷说话。

    三房老太爷坐了东边客位首位,九太爷坐在其下首。族长太爷虽辈分比三房老太爷低,可依是稳坐上首主坐,并未到客坐相陪。

    三房沈湖与九房沈璐并未列正客位,而是坐在东墙边那排椅子上,宗房大老爷在作陪。另有几个中年人,长相与沈湖相似,应是沈湖的三个兄弟。

    再看玉字辈兄弟,除了九房沈璐外,就只有六房沈琪有座,他坐的是正客位的次末位。其他玉字辈子孙,不管是成丁,还是没成丁的,都是站位。即便屋子里还空着十来把椅子,也没有人逾越。

    沈瑞扫了一眼,心中有数。

    这座位排列,除了长幼尊卑之外,还有兼顾各房头。中间正客位的八把椅子,应该只有各房当家人坐的。三房与九房如今房长虽是沈湖与沈璐,可因两位族老来了,他们就要退后一步。

    二房没有官客在松江,否则以沈琪辈分,应该坐末位。

    沈瑞跟着沈举人,上前见了一圈礼。

    三房老太爷与九太爷对沈瑞都极为亲热,跟看亲孙子似大。

    三老太爷满脸慈爱,感慨道:“瑞哥越来越像源大娘子,只是你是男人,到底当刚性些,切不可学你娘性子绵软。要知道,你才是四房唯一嫡子,以后四房还要靠你传承下去。”

    九太爷也跟着说道:“就是哩各房头都是嫡血传家,沾了个庶字就混了血脉,四房自也不好乱了嫡庶。假嫡非嫡,没有孽庶掌家顶门的道理”

    三老太爷听了第一句时还点头,听到后头脸色不由得发青。

    沈家内四房里,三房是沈度庶子一脉,九太爷这话,可是将三房老太爷也骂进去。

    三老太爷怒道:“庶支怎就混了血脉?难道老朽活了七八十年,今日倒成了杂种?”

    九房太爷讪讪道:“吉大叔,侄儿不是这个意思。”

    沈举人在旁,面上也难看。

    沈瑾记名嫡子,是孙氏遗命,这两个老头子夹枪带棒、重提旧事,所为何来?口口声声说沈瑞是四房唯一嫡血,这是怕四房去争嗣子?

    这二老还真是可笑之极,二房择嗣,首选宗房,又哪里有三房、九房的事?宗房还没提防四房,他们两家倒是先着急上。

    这边两个老爷子没等吵起来,沈兄弟引着五房沈鸿父子进来,这父子二人,跟沈举人父子方才你一般,又是一圈请安见礼。

    沈举人已经落座,就是与九房太爷相对的西数第二把椅子。西边首位留着,应该是留给八房老太爷。

    沈鸿见了礼罢,则是在九房太爷下首落座,沈湖、沈璐、沈琪等早已起身,又过来见了沈举人与沈鸿,方又各自落座。

    少一时,七房、八房到了,族长太爷得了消息,领了宗房大老爷亲自出迎。

    八房老太爷已下了马车,身边除了七房沈溧、八房沈流,后边还跟着几个嫡曾孙。

    这边刚将八房老太爷等人迎进中堂,宗房大门外就又来了一辆马车。

    看着马车上下来的人,门房管事刚想要进去通禀,就被叫了回来。

    来的正是二老爷夫妇,二老爷下了马车,还有些犹豫。二太太屈氏低声念叨了两句,夫妻两个方进了大门。

    三间敞厅,五代同堂,挤得满满登登。

    族长太爷便请几位族老移步东稍间,又吩咐曾孙小桐哥带了木字辈去了西稍间,敞厅上方松快些。

    各房当家人,序齿辈分重新落座,宗房大老爷坐在客位首位陪客。

    族长太爷不在,他这宗子身份,在族中不亚于各房房长。

    水字辈其他几位叔伯,也在后面一排椅子上坐了,玉字辈中的年长者,序齿也多有了座位,只有几个年幼的没有捞到座,去西稍间寻各家侄子耍去。

    敞厅上二十六把椅子,只空着主位上的两把,坐满了二十四人,加上东稍间的族长太爷与三位族老,西稍间的十多个六岁以上童子,这就有四十多人。

    这还只是各房嫡支宗亲小宴,等到正经宗亲大宴时,要设在祠堂,否则压根摆不开那么多席面。沈氏一族子孙繁茂,可见一斑。

    按辈分来说,二房大太太既来本家省亲,当主动去拜见各房族老长辈。如此一个帖子,就将各房头请来,委实托大。

    三房老太爷与九房老太爷因由所图,并无不满;八房老太爷却有些不快,若不是看在曾孙沈宝份上,今日本不想来。

    眼见着各房头齐至,二房大太太还没动静,八房老太爷不耐烦道:“帖子收了,人也来了,怎地徐氏还不露面?难道要让咱们做叔祖的,去与她孙媳辈的见礼?”

    他这般说辞,并非不避男女大嫌,实是各族老的年纪年轻的也是古稀,稍长的也是耄耋之寿,徐氏也是五旬妇人,已经到了无需避嫌的年纪。

    族长太爷听了,也有些皱眉,伸手唤了个小厮过来,低声吩咐了两句。

    少一时,小厮过来回道:“二房大太太回来了,正往客房换衣裳,说稍后便来拜见几位族老。”

    听了这话,不仅八房老太爷越发不快,连三房老太爷与九房太爷脸色也不好。

    三房老太爷冷哼道:“不是徐氏发的帖子么?客人都来了,她不说出迎,反倒出门去了?”

    九房太爷也不满:“即便是三品诰命,未免也太托大,恁地不知规矩。”

    族长太爷面上倒是淡淡的,道:“徐氏一早出城去了,去拜祭孙氏。”

    八房老太爷依是皱眉,三房老太爷与九房太爷神色讪讪。

    三房老太爷眼神闪了闪,摸着胡子道:“既是拜祭孙氏,怎自己个儿去了,也没带上瑞哥?是不是瑞哥有甚不妥当处,惹了徐氏不喜?”

    族长太爷看了他一眼:“不是自己去了,请了五房大娘子作陪。”

    东院客房里,徐氏净了面,依旧眼圈泛红。

    郭氏在旁见了,劝道:“沧大嫂子勿要太伤心,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有沧大嫂子照拂,瑞哥也算是苦尽甘来

    徐氏叹气道:“是我来的晚了,这瑞哥受了这些个委屈,不怪孩子心冷……只是我瞧着瑞哥是个有主意的,怕不会乐于随我进京,还得请弟妇帮我劝一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