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十里红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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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并不长，柳叶与红花却已落满了园子里的青石。我敛了满是关切的神情，一根一根的扯开辛平紧紧攥着我的手指，起身向外走了两步后又回过身来合上了辛平那双一直望着我的眼睛。
清逸堂里冰肌玉骨的美人见我进来皆温润的福了福身。柳良辰坐在堂前擦拭着手中的长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昨日我共觅得美人十五名，恭贺琅姑娘成为今日还活着的五人之一。＂
我勾着唇角盈盈一拜，＂不过是偷梁换柱的雕虫小技罢了，没想到居然过了柳将军的考验。若琅华日后有幸能够成为南瑞国的太子妃，必然不会忘记柳将军今日的提拔。＂既然选择活下去就要成为一颗棋子是我避无可避的命运，何不用这身天赐的好皮囊帮姑姑了却了她的家仇国恨，就当是报了她对我的养育之恩。若是那太子妃的权势能够让那些曾经置我于死地的人付出千百倍的代价自然更好。至于柳良辰，我只需假以时日寻到解药里的那味杜麻便可不必再依附与他。
将军府虽在国都之外却离国都并不远，我们坐在马车上不消一个时辰便听到车夫的提醒，＂姑娘们莫要犯困，这就进城了，入宫时必得精神点。＂原本侧躺着的四位美人马上坐直了身子，又拿出随身携带的梳蓖理了理稍有凌乱的青丝。
在国都里行了一盏茶的功夫后，我轻挑马车布帘，冷着眉眼向外瞧了瞧。那日因骚乱而一片狼藉的风月阁已经重新修缮，似比动乱之前还要熠熠生辉。正欲询问车夫可否稍停片刻，一支用上好雕翎做箭羽的蟹青色利箭擦着我的额角一闪而过后又穿过一位美人微拢的青丝，稳稳的刺在了车舆的最后面。霎时间美人们皆花容失色的惊呼起来，车夫见状反倒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我在这风月阁寻了你好几日，总算寻到你了！＂
我拭去额角因被利箭擦破而渗出的点点血丝，寻声望去，只见那位害我差点丢了性命的赵小姐一袭朱砂色锦衣，手握那日我遗落在风月阁里的无情剑轻灵跃至我们的马车上，翩若惊鸿。瞧着我笑的春风得意的同时又突然飞身向前，用无情剑利落的划过马颈。
鲜血伴着马儿痛苦的嘶鸣喷溅出来，又疾驰了几步后马儿悲抝的摔倒在地上，马车也随之轰然倒下。我匆忙跃起躲避，却又见赵小姐很是愉悦的举起无情剑向我挥来。因着两手空空的缘故，混乱之中我只能徒手接下那凌厉的一剑。
手臂上被割裂出一道殷红的伤口，血顺着我微微颤抖的手臂流淌到地上。除此之外，那日在风月阁留下的内伤本就未愈，喉咙涌起一阵腥甜，又有鲜血顺着唇角不断的滴落在衣衫上。我感觉有些摇摇欲坠。
街道上很快围拢过来许多看热闹的百姓。
＂这不是那日在风月阁上争斗的两位美人嘛！＂
＂不错不错，我记得后来不知为何动起手来，死了好多人呢……＂
……
赵小姐持剑而立，语笑嫣然，＂念知哥哥和轻尘哥哥说的果然没错。我在这里守株待兔了这许多日，总算抓到你了！＂
念知哥哥是四王爷，轻尘哥哥应当是五皇子了吧。那日柳良辰本无意留我，若不是我这副皮囊对他还有利用价值，我必然已经命丧黄泉了。难道他们早已知晓柳良辰会因我的容貌而留我一命，也料到我会回风月阁寻无情剑，所以特意让赵小姐在此等待，趁我失了剑又有伤在身便取我性命？他们倒真是料事如神，机关算尽。到头来，我连作为棋子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吗？
我垂下眉眼，冷笑一声，＂技不如人，愿赌服输。不知赵小姐可否在我死后将那把无情剑放在我的棺木里，它对我非常重要。＂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更为聒噪的吵闹声。
＂让开！让开！武王府捉拿要犯！阻碍者格杀勿论！＂
百姓听闻后纷纷快速的向两边退去，生怕那些穿着官服，腰挂长剑的官人们将他们抓了去。
＂琅华，你如此狼狈却还是那么动人！＂
我漠然的抬起眼帘，冷若冰霜的看向说话的五皇子。他还是初见时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悠然浅笑。此刻我倒觉得他这温和的笑脸比柳良辰那有着千重杀意的笑貌还要恶毒上千万分。
＂多谢五皇子抬爱。琅华好悔，不该错信五皇子的巧言令色，如今落得这般田地。＂
＂琅华此言差矣。我自问并无巧言令色，许是琅华自己悟错了意。＂
＂我不是悟错了意！我是没有悟出五皇子的杀意！＂
赵小姐许是觉得有些无趣，将无情剑收回剑鞘后一手揽过四王爷，一手揽过五皇子，＂念知哥哥，轻尘哥哥，待我稍后取了她的性命，我便又是这国都里的第一美人了！＂
第一美人吗？原来那日她是为了这个微不足道的虚名而与我争斗，五皇子料到想要劫持她的人会借机动手，也料到我能击退他们。同时给了藏在暗处的柳良辰营造出了只有一个弱女子的假象，最终得以引他现身。好一个天衣无缝的连环计。
衣衫被鲜血浸透，我虚弱的跌在了地上，＂那五皇子是为何非要取我性命呢？是为了赵小姐，还是因为你怕我像西子一样覆了南瑞国？＂
五皇子缓缓行至我的跟前，俯身托起我的下巴，＂我说过，琅华不是西子。＂
是啊，我不如西子。慢慢合上眼帘后我等待着最后的解脱。
＂你是顾久夏的爱徒。若你能够说出柳良辰送你们这些美人入宫的意图，我便留你性命。＂四王爷的声音淡然而又疏离。
＂念知哥哥，你们是来捉她的？＂赵小姐不解而又不甘的问。
＂对。她知道一些重要的信息，你今日不能取她性命。不过多亏了你在风月阁里守到她，青萍越来越厉害了。＂
对待不同的人语气还真是千差万别。现在想来，这世间也只有师傅是别无二心的疼爱与我，离别那日他当是问我可否愿意与他同去。那眼泪原是为我而落，他早已知晓我踏上的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可惜师傅最终还是为了姑姑而放弃了我，姑姑脖颈上的剑伤，应是为了让师傅妥协而留下的。
＂都散了！都散了！……＂
我被吵嚷着的官人提了起来，伤口传来的剧烈疼痛让我不得不又睁开眼睛，瞧见四王爷温柔的安抚着颇为不满的赵小姐，瞧见五皇子一如从前那般风流倜傥，衣袂翩翩。
＂快些回去吧，稍后还要进宫准备明日四哥挑选王妃的事宜，不要误了时辰。＂
五皇子说罢瞧了一眼提着我的官人，那官人便心领神会的答了声，＂是！＂
不过他倒是有些怜香惜玉，没有拖拽于我，而是把我抱在怀里，朝着四王府走去。
夏夜并不长，柳叶与红花却已落满了园子里的青石。我敛了满是关切的神情，一根一根的扯开辛平紧紧攥着我的手指，起身向外走了两步后又回过身来合上了辛平那双一直望着我的眼睛。
清逸堂里冰肌玉骨的美人见我进来皆温润的福了福身。柳良辰坐在堂前擦拭着手中的长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昨日我共觅得美人十五名，恭贺琅姑娘成为今日还活着的五人之一。＂
我勾着唇角盈盈一拜，＂不过是偷梁换柱的雕虫小技罢了，没想到居然过了柳将军的考验。若琅华日后有幸能够成为南瑞国的太子妃，必然不会忘记柳将军今日的提拔。＂既然选择活下去就要成为一颗棋子是我避无可避的命运，何不用这身天赐的好皮囊帮姑姑了却了她的家仇国恨，就当是报了她对我的养育之恩。若是那太子妃的权势能够让那些曾经置我于死地的人付出千百倍的代价自然更好。至于柳良辰，我只需假以时日寻到解药里的那味杜麻便可不必再依附与他。
将军府虽在国都之外却离国都并不远，我们坐在马车上不消一个时辰便听到车夫的提醒，＂姑娘们莫要犯困，这就进城了，入宫时必得精神点。＂原本侧躺着的四位美人马上坐直了身子，又拿出随身携带的梳蓖理了理稍有凌乱的青丝。
在国都里行了一盏茶的功夫后，我轻挑马车布帘，冷着眉眼向外瞧了瞧。那日因骚乱而一片狼藉的风月阁已经重新修缮，似比动乱之前还要熠熠生辉。正欲询问车夫可否稍停片刻，一支用上好雕翎做箭羽的蟹青色利箭擦着我的额角一闪而过后又穿过一位美人微拢的青丝，稳稳的刺在了车舆的最后面。霎时间美人们皆花容失色的惊呼起来，车夫见状反倒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我在这风月阁寻了你好几日，总算寻到你了！＂
我拭去额角因被利箭擦破而渗出的点点血丝，寻声望去，只见那位害我差点丢了性命的赵小姐一袭朱砂色锦衣，手握那日我遗落在风月阁里的无情剑轻灵跃至我们的马车上，翩若惊鸿。瞧着我笑的春风得意的同时又突然飞身向前，用无情剑利落的划过马颈。
鲜血伴着马儿痛苦的嘶鸣喷溅出来，又疾驰了几步后马儿悲抝的摔倒在地上，马车也随之轰然倒下。我匆忙跃起躲避，却又见赵小姐很是愉悦的举起无情剑向我挥来。因着两手空空的缘故，混乱之中我只能徒手接下那凌厉的一剑。
手臂上被割裂出一道殷红的伤口，血顺着我微微颤抖的手臂流淌到地上。除此之外，那日在风月阁留下的内伤本就未愈，喉咙涌起一阵腥甜，又有鲜血顺着唇角不断的滴落在衣衫上。我感觉有些摇摇欲坠。
街道上很快围拢过来许多看热闹的百姓。
＂这不是那日在风月阁上争斗的两位美人嘛！＂
＂不错不错，我记得后来不知为何动起手来，死了好多人呢……＂
……
赵小姐持剑而立，语笑嫣然，＂念知哥哥和轻尘哥哥说的果然没错。我在这里守株待兔了这许多日，总算抓到你了！＂
念知哥哥是四王爷，轻尘哥哥应当是五皇子了吧。那日柳良辰本无意留我，若不是我这副皮囊对他还有利用价值，我必然已经命丧黄泉了。难道他们早已知晓柳良辰会因我的容貌而留我一命，也料到我会回风月阁寻无情剑，所以特意让赵小姐在此等待，趁我失了剑又有伤在身便取我性命？他们倒真是料事如神，机关算尽。到头来，我连作为棋子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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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更为聒噪的吵闹声。
＂让开！让开！武王府捉拿要犯！阻碍者格杀勿论！＂
百姓听闻后纷纷快速的向两边退去，生怕那些穿着官服，腰挂长剑的官人们将他们抓了去。
＂琅华，你如此狼狈却还是那么动人！＂
我漠然的抬起眼帘，冷若冰霜的看向说话的五皇子。他还是初见时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悠然浅笑。此刻我倒觉得他这温和的笑脸比柳良辰那有着千重杀意的笑貌还要恶毒上千万分。
＂多谢五皇子抬爱。琅华好悔，不该错信五皇子的巧言令色，如今落得这般田地。＂
＂琅华此言差矣。我自问并无巧言令色，许是琅华自己悟错了意。＂
＂我不是悟错了意！我是没有悟出五皇子的杀意！＂
赵小姐许是觉得有些无趣，将无情剑收回剑鞘后一手揽过四王爷，一手揽过五皇子，＂念知哥哥，轻尘哥哥，待我稍后取了她的性命，我便又是这国都里的第一美人了！＂
第一美人吗？原来那日她是为了这个微不足道的虚名而与我争斗，五皇子料到想要劫持她的人会借机动手，也料到我能击退他们。同时给了藏在暗处的柳良辰营造出了只有一个弱女子的假象，最终得以引他现身。好一个天衣无缝的连环计。
衣衫被鲜血浸透，我虚弱的跌在了地上，＂那五皇子是为何非要取我性命呢？是为了赵小姐，还是因为你怕我像西子一样覆了南瑞国？＂
五皇子缓缓行至我的跟前，俯身托起我的下巴，＂我说过，琅华不是西子。＂
是啊，我不如西子。慢慢合上眼帘后我等待着最后的解脱。
＂你是顾久夏的爱徒。若你能够说出柳良辰送你们这些美人入宫的意图，我便留你性命。＂四王爷的声音淡然而又疏离。
＂念知哥哥，你们是来捉她的？＂赵小姐不解而又不甘的问。
＂对。她知道一些重要的信息，你今日不能取她性命。不过多亏了你在风月阁里守到她，青萍越来越厉害了。＂
对待不同的人语气还真是千差万别。现在想来，这世间也只有师傅是别无二心的疼爱与我，离别那日他当是问我可否愿意与他同去。那眼泪原是为我而落，他早已知晓我踏上的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可惜师傅最终还是为了姑姑而放弃了我，姑姑脖颈上的剑伤，应是为了让师傅妥协而留下的。
＂都散了！都散了！……＂
我被吵嚷着的官人提了起来，伤口传来的剧烈疼痛让我不得不又睁开眼睛，瞧见四王爷温柔的安抚着颇为不满的赵小姐，瞧见五皇子一如从前那般风流倜傥，衣袂翩翩。
＂快些回去吧，稍后还要进宫准备明日四哥挑选王妃的事宜，不要误了时辰。＂
五皇子说罢瞧了一眼提着我的官人，那官人便心领神会的答了声，＂是！＂
不过他倒是有些怜香惜玉，没有拖拽于我，而是把我抱在怀里，朝着四王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