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Mission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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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ates花了些时间,才把照片里的男人的信息调查出来。因为他已经死亡超过10年,*屏蔽的关键字*的居民档案库早就把相关信息注销了。

    而照片中,和他容貌相仿的女孩则在20年前因为被卷入一起*屏蔽的关键字*夭折。去世时她才13岁,在一所天主教寄宿学校念书。

    那是非常悲惨的一天。信奉极端宗教的*屏蔽的关键字*占领了校长办公室,每一间教室都布置了*屏蔽的关键字**屏蔽的关键字*——随机挑一个孩子,身上硬套一件挂满*屏蔽的关键字*、手/雷的大斗篷。

    孩子稍微晃动,这些冷冰冰的家伙就叮叮当当地响。

    *屏蔽的关键字*派出了顶级谈判专家,特种部队从下水道突破重围。

    但最后还是以接二连三的*屏蔽的关键字*作为事件的落幕。

    据*屏蔽的关键字*不完全的、疑似有意减少人数的报告,那天*屏蔽的关键字*近一百五十个孩子,二十六名教师,三十四个军人。

    “也就是20年前他*屏蔽的关键字*女儿,10年前他也*屏蔽的关键字*……见鬼!那和Rosewood那天晚上看到的人算什么玩意儿?”

    Noah绕着堆满资料和图片的桌子来回踱步。连续两天彻夜未眠,他眼白部分完全红了,看上去很是骇人。

    Rosewood也始终没有展颜。

    两个恶魔无时无刻不在散发杀意和暴躁的情绪,饶是体验过类似险情的Yates,也有些招架不住。

    叮铃铃。

    还好一通电话救了他。

    Dante一结束委托,立即赶来Darcey协助搜查。Misty于他、于devilMaycry,已经是不可缺少的部分。

    听完Yates和Rosewood的陈述,Dante紧皱眉头,他暂时找不到处理river(单向跃迁)的办法。

    时间系的能力在恶魔中很罕见。迄今为止,他也只在和Vergil死斗的那座高塔碰到过一次,是一匹能停止时间的蓝色妖马。虽然时停只有短短数秒,但那一仗让他吃足了苦头。

    而Rosewood所描述的这个gift——river(单向跃迁)则更加离谱,直接把人拽入他的过去,反复不停地经历相同的往事。

    Dante暂时不想琢磨那男人能多活10年的原理,成为继承者后就不能当普通人去看待了。他问Rosewood:“如果回到过去的人想要强制改变呢?”

    “没有意义。”Rosewood摇摇头,道出river(单向跃迁)的可怕之处,“过去是无法被改变的。即便做出与从前相反的行为,可一旦回归现实,就会发现所有努力都付诸东流了。”

    他抬手示意Dante无需急着插嘴,继续悲叹:“就算固执地原地停留,逃避般沉迷于自己做出的新选择,但路还是会通向既定终点。无法接受,于是再度返回,又一次修改回答,又一次被时间否定……期望和绝望如此循环反复,这就是river(单向跃迁)。河水无法倒流。”

    Noah无力地坐回椅子上:“…就没办法挣脱吗?”

    她在意他的存在,介意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去,这份感情曾扭曲成杀意。Noah不认为Misty能做到心平气和地和记忆握手言和,至少她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

    Rosewood也慢慢坐下,盯着自己脚尖:“我确定那个男人的gift已经不在,他强制性让Misty接收了river(单向跃迁)。但只要Misty无法正视自己的过往,就无法意识到这一点。原本是一间没有被上锁的房间,但在她看来却成了走不出去的迷宫。”

    心怀否定就意味着失去出路。

    Noah再次看向照片上的男人,想象他不停回到过去想要拯救自己的女儿,哪怕肉体消陨,灵魂也继续经历十年煎熬。最后他彻底屈服,强硬地让Misty接受这种绝望。

    如果让他回到过去,他会做些什么?

    Noah陷入沉思。

    他想看看母亲的模样,亲手触摸她有温度的面颊;想再和父亲见上一面,另外要阻止Egan被来历不明的混蛋教唆,堕入黑暗。

    可努力挽回后,满怀期待地回到现实,或者留在过去的时间里,最后摆在面前的还是两座冰冷的坟冢,和自己形同陌路的Egan……

    并且像现在这样,她活着,但无论如何都救不了她。

    就这么,再也见不到了?

    Noah第一次强烈意识到Misty是自己的姐姐,最后的手足。他用力抓住头皮,极力蜷缩起来,像是在闪躲一个突如其来的打击。他瞪着地板,身体抖了又抖,然后张开嘴爆发出失声的哀鸣,像一条崩溃的河流。一发不可收拾。

    “这是你姐姐的个人战,你得相信她。”Dante拍他剧烈抖动的肩膀,再去了阳台。

    残阳如血,漫长的沉默。

    *

    **

    Nero充满好奇、不显得丝毫暗沉的天蓝色的眼睛,让Misty感到一种不可逼视的神圣。

    他觉得她随时要转身逃跑,继续刚才那样对周围视而不见地狂奔。

    自记事以来,Nero就对这位邻居特立独行的言行感到印象深刻。但他从未在Misty脸上看到过这么惊恐的情绪,她总是天不怕地不怕。

    她这是怎么啦?

    Nero只把手抬起那么一点点,就点燃她眼中慌乱与痛苦交加的火焰。

    他被烫了一下,手不禁缩回去。怎么回事?

    孤儿院院长在Nero准备追上去时握紧的手:“好啦,你少和这个疯姑娘走太近。我听说她又在斋日那天跑河边抓了一桶鱼。”

    “但她只是抓着玩啊。”Nero想起Misty常常把钓起的鱼又甩回河里。她坦白自己其实不怎么爱吃鱼,只是没闲钱逛Fortuna的菜市场。

    孤儿院院长蹲下来,目光平视,好像念经般对Nero絮絮叨叨:“孩子,我知道你心地很好。你有一对很棒的养父母,一个品行端正的哥哥,一个礼貌可亲的姐姐。他们一家把你教得很懂事,但你不能总这么温柔。”

    Nero不和长辈顶嘴。他默默听着,只把心里那点不理解写在眼里,和稍微努起的嘴上。

    他觉得没必要排挤Misty,虽然总不知道怎么和她相处。她很自我,胆子很大,脑子转得快,嘴也快;偶尔显会做出仗义或者冒失又或者莫名其妙的举动,就像刚才那样。

    但她从不主动干坏事儿,动粗骂人也绝对是因为对方先出手。

    而且养父母、Credo和kyrie对她也很宽容,会让她来家里吃顿便饭。

    Misty擅长讲笑话,正经的、不正经的都会,也能即兴编一个故事。养父母夸她讲的比书上的都精彩,一点不俗气。Credo还会因为维持长男的沉稳形象,憋笑憋得很辛苦。

    但黄段子她只说给港口的码头工人听。

    Nero曾看到她把那些,所谓赤/裸半身的下/流男人逗得前仰后翻。

    他们也喜欢Misty毫无偏见的自来熟和古灵精怪,乐于给她讲外边的世界和各种奇闻异事。

    离Fortuna最近的大陆上有哪些国家、什么地方的辣椒最辣、什么地方的习俗是一妻多夫……

    果仁里藏了珍珠的苹果树、拥有美丽歌喉却以*屏蔽的关键字*为食的深海公主、从影子中长出的黑色蔷薇花……

    Misty把这些编入餐桌上的笑谈,每一次都能惊艳大家的耳朵,点亮所有人的双眼。

    靠近她,好像那些绮丽的风景、无数珍奇异兽都变得触手可及。

    “Nero,你在听我讲话吗?”孤儿院院长不懂为什么他突然傻笑起来。

    “我在!”Nero猛一回神,不自觉用指甲盖挠鼻梁。

    “你在说谎,你一心虚就喜欢抠鼻子。”孤儿院院长握紧他的手,继续朝前走,“好啦,我原谅你的走神,只要你记住我的苦口婆心,做个虔诚谦逊的好孩子,别那么肆无忌惮、目无尊长。”

    她又在数落Misty的不是了,发自内心的不喜欢。

    就算是Credo,板起脸后还是会无可奈何地替Misty把身上的灰拍干净。

    Nero回头打量,人来人往的街上早就看不到她。他心想,自己要是也学院长对Misty挤眉弄眼、背后嚼舌根,反而在家里显得另类。

    他不会因为孤儿院院长一番说辞就草率从众。

    再说,Misty简直有趣极了。她不说话,站在那儿就能让教条、祷告、神像、十字架和老教堂都变成一张白纸。因为她有的是办法把冗长变得轻快,沉闷变得缤纷。

    所以,当孤儿院院长忙着调节另外两个孩子的矛盾时,Nero抽出自己被握得汗湿的手,有点嫌弃地在衣服上擦了又擦,轻悄悄溜了出去。

    Nero也不知道Misty去了哪里,整个Fortuna几乎不存在没留下她足迹的地方。

    他站在市区的街头,好像一颗在银河中迷路的银色小星星。

    蓦地,他想起孤儿院院长的话,关于Misty在斋日下河抓鱼的事。他心想她会不会又跑那儿去了。

    河流在脚边潺潺流向海湾,午后的阳光晒得Nero稍微眯起眼睛,原本湛蓝的虹膜折射出了淡淡的薄荷绿。

    他找到了一串新留下的足迹,和自己一样,小孩子的脚印。他开心地笑,不禁跑起来。

    恍惚间,Nero觉得自己好像经过了故事中茫茫无际的沙漠。黄沙过后是一片原野,乌云般的蝗虫过境,把青草啃成了*屏蔽的关键字*。金发的人鱼在白云里露出一截亮丽的尾鳍,歌声从天而降……

    他双脚陷在一片绮丽的幻象中,跑出了一头热汗。

    但下一秒,热汗变成了冷汗。他不小心踩到一滩泥水,重重摔倒在地。

    Misty走路时习惯把身子的重心放在足尖,总像要蹦跳,随时会飞起来般。

    可地上,沿河畔一路洒下的血迹里根本找不到那种浪漫而欢乐的感觉。

    Nero怔怔望去,前边是被大瀑布冲出的深潭,一个林木葱郁的地方。

    他万分害怕地狂奔过去,在水流最激响的位置找到了要见的人。

    好像要融于团团弥散的水雾中,Misty正背对他,坐在深潭边缘的一块大石头上,沉默不动。这和她率真活跃的性格很不相称,也和kyrie的文静迥然不同。

    她好像*屏蔽的关键字*一般。

    可怕的念头一闪而过,Nero的大脑立即处于停顿的状态。好比眼前蓦地燃起一场大火,眼睛和心魂瞬间震荡起来。

    恐惧支配他的心情,但他还能走路,一点点靠近。

    “Misty…?”

    他总算站在她身侧,惊愕看到她血肉模糊的手腕。

    如一对丑陋肉/唇的创口几乎流不出血了。她眉头皱着,紧闭的眼被刘海遮住一半。

    Nero一下子腿软,瘫坐下去。

    她从不主动干坏事,更不可能干傻事。但惊人的现实却几乎打碎了Nero对她的全部认知。好像从她编织的幻梦中猛然醒来,而且是被硬生生拽出来的,粗暴得他几乎连惊叫一声的余地都没有。

    在Nero孤零零地呆在痛苦中,时间过了那么一会儿后——可能对于他来说超过一个世纪——Misty毫无征兆地把头抬起来,她睁开眼睛,阳光在深绿的瞳孔中洒入生机。

    “我做了一件…是两件傻事…”

    Nero怔愣地望着她,却不知道她在和谁说话。

    但她确实犯了一个无可挽回的错误。他颤抖着握住她带伤的手腕,以为这样就不会有事了。

    那么第二个错误又是什么?Nero凝望她,不知为何自己竟然能这么快平静下来。

    可除了沉默端详随时都可能再阖上眼睛的Misty,Nero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是要我一切重来,还是要我重蹈覆辙…?”

    她好像根本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望着天自言自语。Nero立刻又抓紧了她,希望她能转头看自己一眼。

    那双眼皮稍微跳动一下。

    但Nero没有如愿,Misty只是吃力但非常坚持着慢慢站起来。他急忙扶起她,感觉她的体温已经下降到濒死的极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实在无法忍受,开始用力摇晃她的肩膀。

    是从这时候开始的吗?这么早就开始了吗?

    Misty却用一种掺杂后悔的哀伤眼神望着Nero。他看上去十一二岁的模样,又可能体格发育得早,实际年龄不超过十岁也说不定。

    “我都对你做了什么啊?你也好,那孩子也好…”

    Misty再想叹一口气,但已经没有力气出声了。在不久之前,当她跑得筋疲力尽后,又把指头咬出血,重力阵无论如何也使不出。她情绪太混乱了,以为是血不够,她冲动地划开手腕,心想自己再不济也有一定自愈力。

    血一直流、一直流…

    可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不由自主地,沿着河道来了这里。总算冷静下来,用仅剩的时间思考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男人的能力是时间系,也可能是幻觉系。前者的话要单人突破非常困难,她没有类似作战经验,完全摸不清门道。她不禁有些绝望。

    可如果是幻觉系…

    Misty心想要是是幻觉系就好,最简单粗暴的处理方式就是自我毁灭,完全否定虚构世界以强制性脱离。

    那我这么做反而是正确的。她垂眼看向还被Nero紧紧握住的手腕,无声地冷笑起来。

    首先,Nero不能喜欢自己。

    然后,Noah不能出生。

    Misty用这两个观点,完全性地否定这场荒诞的遭遇,无论再重复多少次,她都不会转念。

    我们就比比谁的头更硬吧。

    她陷入一种疯狂的偏执,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自己给自己筑起的死胡同。就这样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Nero,坠入冰冷的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