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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聚众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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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四章聚众闹事

    周衍着急忙慌跑进二堂那会儿,赵盈正在翻看胡为先案的卷宗,她甚至让人从吏部调取了胡为先为官十七年的履历来仔细翻阅。

    是以一见周衍风风火火的冲进门,她自己也愣了下,正要吃茶,动作也顿住了:“怎么了?”

    周衍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三两步近前去:“殿下,出大事了。”

    赵盈拧眉肃然,示意他快说。

    事情紧急,他当然也不兜圈子,一拱手,沉声就回话:“府衙外围了好些人,闹得厉害,底下的校尉去问过话,他们全都是从西北来的,打胡为先在甘肃被收押,世子和晋王殿下启程返京,他们就一路跟着进了京。

    胡为先犯案是铁打的事实,原该立时判处,可是收押在司隶院数日也没有动静,他们便闹到了府衙来。”

    “等等。”赵盈一抬手,打断他的话,“是甘肃的老百姓?”

    周衍频频点头:“基本上都是家里本来就穷苦,闹灾之后日子更过不下去,好不容易等到朝廷要下发赈灾款,眼看着终于是有了盼头,结果又出了那样的事。”

    他说了半天,不由的叹了口气:“说起来也是可怜。”

    赵盈面色铁青:“按照他们的说法,就是跟着进京来看胡为先斩首示众的了?”

    周衍先说是,之后又摇头:“可是臣觉得这里头不太对劲。”

    当然不对劲。

    赵盈沉思了须臾:“你去广宁侯府请世子来一趟,我有事情问他。”

    周衍说好,人却没动。

    果然赵盈还有后话交代他:“别从前门走,从后头绕出去,请了人也带他从后门进来,不要惊动了外面的百姓……”

    她略一顿:“有多少人?”

    “七八个,看起来倒真像是一路结队来的。”

    她心中嗤笑,面上却不显露:“再让茂深去一趟京卫指挥使司,把此事告诉郭指挥使。”

    周衍面上闪过错愕:“殿下,京卫指挥使司……要调动指挥使司的人手,咱们司隶院没那个权力啊。”

    “我不跟他调人,只是告诉他京城中或有骚乱,拱卫京师,守卫宫禁原本就是京卫指挥使司职责所在,你去告诉他,他知道该做什么。”

    赵盈还是打断他的话,而后又吩咐:“你记得告诉底下的人,别伤了人,但也别叫他们闯进来。”

    周衍说知道:“可是殿下,他们在外面闹哄哄的,难免惊动了人,总归不好听……”

    西北的事情好不容易才告一段落,人心安抚尚且需要时日,先前薛闲亭和晋王殿下亲往西北主事,又抓了一位巡抚押解回京,老百姓的骂声才勉强压下去一些的。

    不光是甘肃,就连京城,也闹过那么一阵子。

    这些赵盈都知道。

    现在突然冒出来这么七八个人,说是从甘肃来的灾民……

    她啧声:“有没有派人去问问他们想干什么?是想叫朝廷解决他们生活的困境,还是想让胡为先尽快伏诛?”

    他说没有:“那些人情绪激动,而且大多是女人家,吵嚷起来凶得很,校尉们根本就说不上几句话,他们那些冤屈,也差不多都是他们自己喊嚷之中才给我们的人听清楚的,哪里问得上话。”

    “无妨,先把人给稳住,好在跟咱们没太大的关系,这些人是怎么一路上京的,真的追查下去,各地官府都脱不了干系,进了京聚众闹事,顺天府也跑不了,就算不好听,也算不到司隶院头上。”

    赵盈捏着眉心叫他去:“只要咱们的人别伤了人,也别去挑事儿就成了。”

    可事情不会有这么简单的。

    胡为先案发展到今天,其实根本没什么好查下去的。

    若不是铁证如山,薛闲亭不会一路押他回京。

    而昭宁帝想知道的,无非是这样惊天动地的案子,到底是谁在背后伙同他谋划,又是谁为他周全京中上下的。

    毕竟他敢监守自盗,那丢失赈灾银的罪过,也是可大可小的,他就真的不怕这些银子弄走了,他没命花吗?

    赵盈知道那个人是谁,只是不能太轻易的揭开一切,还得磨一磨胡为先的性子,等到她在宫里头想做的事情做完了,宫里宫外一切顺理成章……

    不过有人急不可耐,怪不得连昭宁帝都动了些心思,点严崇之那些话。

    赵盈眉心一动,朱唇启,叫徐冽:“你去找杜知邑,让他安排几个人,跟这些老百姓去打听打听,咱们听不到的话,平头老百姓总能听得到一些。”

    徐冽也有些迟疑:“殿下觉得这是有人安排的?”

    “你觉得不是?”

    他沉默了。

    赵盈唇角往上扬了扬:“不管是真的还是有人安排的,事情发生在司隶院门口,胡为先人也收押在司隶院监牢中,我总做不了甩手掌柜,你去吧。”

    ·

    事情起的突然,但赵盈安排的井井有条,总算是暂时没闹出什么更大的乱子来。

    薛闲亭来的快,周衍不敢耽搁,匆匆忙忙赶去广宁侯府要见他,他一听事关司隶院,又跟西北的灾情有关系,换了身衣服就急忙赶了来。

    “我听周衍说出了事,这连正门都不敢走了,这么严重?”

    赵盈能清楚的看见他鬓边挂着的汗珠,抬手递了盏茶水过去:“你先喝口茶,看把你急的。”

    薛闲亭撇嘴把茶盏接过来,往她右手边的官帽椅坐过去,倒没有急着喝茶:“现在是怎么说?”

    她摇了摇头:“那些人守在司隶院门口不肯走,底下的人也不敢伤了他们,闹的凶,我是怕你跟着奉功从大门进来,再让人给堵在外头,好看吗?”

    那成什么了,岂不是成了刁民闹事!

    薛闲亭英眉蹙拢:“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京卫指挥使司是干什么吃的!聚众闹事,围堵司隶院府衙,郭照彬人呢?”

    “你喊什么?我已经让人去京卫指挥使司了,你比他们来的快而已。”

    她知道薛闲亭在气恼什么,但眼下也没那个工夫去安抚他,顿了有那么须臾而已,便扬声又问他:“你们押解胡为先回京,这一路上有遇到过甘肃的老百姓吗?”

    薛闲亭不假思索就摇了头说没有:“你想想看也知道不会有人追着来了,我们随行那是有禁军护卫的,况且胡为先是在甘肃直接就被罢官撤职,当着多少人的面上了枷锁,押上囚车的。

    这件事情当初我们都不敢往下压,毕竟西北那边人心惶惶,连晋王殿下都说,这个案子办不好,对朝廷交代不了,对老百姓更交代不了。

    所以拿住胡为先的时候,我在折子里也请过皇上旨意,得了皇上的话,一点儿也没藏着掖着。

    西北的老百姓都知道那些赈灾银是胡为先吞了去,也知道朝廷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离开甘肃那会儿,老百姓没有不拍手叫好的。

    你说,怎么可能会有人追着我们上京呢?”

    他这么说固然也有道理。

    老百姓嘛,活一辈子都图个什么呢?

    顺遂安康就足够了。

    就算是市井泼皮,耍起无赖也是要有个度的。

    的确是不敢去拦薛闲亭他们的行驾。

    “那府衙外的那些人,恐怕就真不是从甘肃来的。”

    薛闲亭眉眼一沉:“你怀疑有人借此事找司隶院麻烦?”

    “不是找司隶院的麻烦,单纯的给我添堵而已。”赵盈长舒了口气,面上闪过倦色,“西北的事是你和晋王殿下办的,胡为先案要再审再查是父皇定的,从头到尾都跟我没关系,能怎么给我找麻烦?”

    可是话到后来,她声音分明清冷下去:“不过要真说起来……孔承开不是刚上了一道折子参我,说我干预西北的事,你往西北赈灾时我与你私下里通了书信吗?

    要这么说,说不准还真是我授意教唆你,构陷胡为先的。”

    “别胡说八道的。”薛闲亭听不得这样的话,轻斥了她一句,“皇上都没把他那些话放在心上,你自己还拿出来说。”

    “不是我要说,是怕有心人想大做文章。”赵盈的指尖点在左手的手背上,“你们去西北的时候,户部又调了一批赈灾银,是跟着你们一起送到西北的。

    就地查抄胡为先家产之后,那些银子父皇也授意了你们,拿出来救济百姓,分派到周遭的府州县镇去。

    这两笔银子,从头到尾,你有监督着吗?”

    “你信上特意交代,我怎么会不当回事,当然是力所能及的监督着,就连晋王殿下也极上心,不过……”薛闲亭犹豫了一瞬,“西北那么大,受灾的地方太多了,朝廷虽然很重视这次的赈灾,我估摸着,也总有胆子大的,免不了从中捞好处的。”

    “这我知道。”赵盈几不可闻的叹着气开口,“从前是山高皇帝远,捞起好处来没够,现在这么大一笔银子经手过,怎么可能不动心,哪怕拿走一锭银子,也是白得的好处。”

    她说着说着又笑起来,眼底满是嘲讽:“别说西北了,就是京城,太极殿上,也没有几个人是干干净净的,这太正常了。”

    “所以这些老百姓,也很有可能是在胡为先之后,又一次……”

    “不太像。”赵盈思忖良久,猛地开口,截住了他的那些话,“他们就算再要贪,也不敢过分,你奉旨钦差,还有晋王殿下坐镇,御史台的人也有随行。

    那时候连胡为先这个一省巡抚都出了事,就地罢官抄家,谁不要命了一头撞上来呢?”

    “这……”

    他正要说话,周衍和李重之两个人比肩进了门来,见了薛闲亭,倒客气得很,只是没寒暄两句,便朝赵盈回话:“郭指挥使亲自来的,在外头等着见殿下一面。”

    赵盈顿了片刻,冷声说不见:“他亲自来就亲自来吧,大概是不敢怠慢司隶院,你让他照章办事,不用在我这里回话。

    不过老百姓嘛,要真是甘肃受灾的灾民,本就可怜,没什么见识,只想要个公道,茂深,你去告诉郭指挥使一声,别伤了人。”

    李重之应了一声,转身往外退。

    周衍像是想要把人叫住的,话临到了嘴边的时候,他又自己忍住了。

    薛闲亭看在眼里,欸了声:“郭照彬亲自来,也未必是什么好事,他办他的差事就是了,何必非要见殿下这一面呢?不见就不见吧,不是什么紧要的事。”

    周衍抿着唇想了很久:“臣是在想,郭指挥使或许是有什么话要跟殿下说呢?殿下真的不见吗?”

    赵盈还是摇头:“我没那个必要见他。府衙外那些老百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自己去弄明白就是了。

    今天他们虽然聚众围在司隶院门口,到底也没真的闹出什么事,更不曾伤了人,郭照彬不会对他们怎么样,顶多是教训一番,打发他们散了。

    难道他还能把人给抓起来吗?”

    可是事情却并没有赵盈想得那么简单。

    李重之才出门没多久,徐冽黑着一张脸从门外进了屋。

    周衍怔了怔,薛闲亭也愣了下。

    赵盈笑着解释了两句:“早让他在外面盯着呢,就怕有人狐假虎威,火烧浇油。”

    徐冽往前迈了有三五步:“殿下最好出去看看,郭照彬下令抓人了。”

    赵盈的笑容登时僵在脸上,连唇角的弧度都没来得及收回去:“你说什么?”

    薛闲亭腾地就站起了身来:“他亲自下的令吗?”

    徐冽说是:“李大人还在劝,这会儿跟着他往府衙门口去,我估计要坏事。”

    肯定是要坏事的!

    那些人如果真是从甘肃来的灾民,那就只是单纯的愤愤不平,想让胡为先偿命,聚众围堵府衙虽然像是刁民,可总算是情有可原。

    倘或是有人安排的,那便是有人想借他们大做文章,更不能处置有失。

    郭照彬什么都不问,居然就敢下令抓人!

    “走,去看看。”

    薛闲亭横在她身前挡了一步:“我跟周衍去吧,外面乱哄哄的,再伤着你。”

    她上手在他左臂上推了一把:“司隶院是我主事,你出什么面?他们要是真的敢伤我,那才真是不简单,到了父皇面前,我自更有话说,别挡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