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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恍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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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少卿置身一人,带着虞朝熠回到了奚山。

    他们二人身上的血液不断落下,染红了这奚山上洁白如雪的模样。

    这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直接将玄溟玄澈和老秃三人给引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虞朝熠没有说话。

    可是他的神色,是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的虞朝熠所表现出来的表情。

    温少卿淡淡的开口说道:“玄澈,你和玄溟将朝熠扶进去房里,顺便为他换一身衣服,他身上的伤我基本上已经治好了,你们先别管,等会儿我再和你们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

    “好。”玄溟和玄澈二人接过虞朝熠后,便带着他回到房内。

    老秃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便转向了温少卿,“那少卿殿下便由我来服侍更衣吧。”

    温少卿也不拒绝,颔首道:“那便有劳了。”

    过了半个时辰后,温少卿和老秃坐在前院等着玄溟玄澈,而后的几分钟之后,他们才过来的。

    等玄溟玄澈坐下之后,温少卿便问:“朝熠如何?”

    玄澈失神的叹了一口气。

    玄溟却失神道:“我们为殿下更衣之后,他便睡下了,怕是累了。少卿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秃问道:“红缨不是跟着你们去了吗?她呢?还有思榆,她们两个为何没有回来?”

    温少卿眼眸微微陷入了黯然,他那一张好看的面容之上尽是悲伤之色。

    只见他的手掌渐渐摊开,一团水波渐渐浮现出来,化作一个水球漂浮在了温少卿手掌的半空中,只见那水球之中,竟是一条红色的鲤鱼。

    玄溟玄澈和老秃怎么会感受不到那条鲤鱼的气息呢?

    玄澈恍然失神。

    老秃手里的拐杖差点没有掉下来了。

    “红缨?怎么会变成这样子?”老秃愣怔了半响,才问道。

    玄溟凝神沉声道:“灵丹已毁,修为尽失,竟是连人身也维持不了了,就连神智也没有了。”

    玄澈噤若寒蝉,抬手掩唇,满脸诧异,“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温少卿也没有再隐瞒他们了,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事情,和在落月之中发生的事情,温少卿一字不差的告知了他们。

    “怎的会变成这个样子?虽然知道殿下迟早有一天会跟那个荼娅摊牌的,可为何殿下都不与我们细说?”玄溟一边吼着,一边含着泪光。

    玄澈低着眸子,嘴唇颤然的说道:“殿下先前身体就不好了,原来竟是霜语冰咒进入了最后的阶段,原来是殿下不想叫我们担心,殿下他竟是这般为我们着想。”

    玄溟一手握拳,直接一拍眼前石案,“是我的错,作为医者,我竟然没有发现殿下身体的异样,我真的是很笨,我竟然笨到当时怀疑了殿下的身体却没有立刻去问清楚。”

    温少卿的眸光始终没有在红缨的身上移开,“即使是你过问,以朝熠的性格,你觉得他会告诉你听吗?你觉得朝熠会吗?”

    老秃那一张钟老的面容之上也已经是泪光鼻涕含着了,“即使是这样又如何?他是我们的殿下,我们自然是会为了殿下做出一切的。红缨和少卿殿下能够为殿下办到的,我们也可以。我们自然是可以为殿下付出一切的。”

    玄溟淡淡的说道:“竟是没有想到,原来这就是殿下的想法。”

    温少卿的眼眶又红了几分,他道:“这一次的事情,谁也没有想到,朝熠本想一人承担这一次的事情的。可谁知思榆会突然跑过来,不过还好,若是思榆没有过来的话,怕是朝熠当真已然一命呜呼了。”

    ?玄溟道:“殿下杀了荼娅,那思榆呢?殿下没有将思榆给带回来吗?”

    ?温少卿道:“是我的错。当时为了朝熠,情况当真紧急......是我擅自丢下了思榆,将朝熠他带回来的,全然是我自己的私心。这......与朝熠无关。”

    玄澈淡淡的说道:“虞珩是喜欢思榆的,许是暂时不会对思榆做些什么的,这般,我们还是不必太过担心的,我们总是会将思榆给带回来的。”

    温少卿道:“现下还是让朝熠一个人静一静吧。”

    一时间,周围寂静无声。

    滴答。

    房内的虞朝熠闭着眸子,可他却没有睡着,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如何能够睡着呢?又如何能够安心呢?那是不可能的。

    荼娅身死,对于他来说是好事。

    红缨身死,对于他来说是好事吗?

    思榆被抓,对于他来说是好事吗?

    他闭着眸子,两行泪水,却不争气的往他的太阳穴边流下。

    泪水流落到了枕边,很快就浸湿了他的枕边。

    这和他想象的结果不一样,一切不应该是朝着这个方向发展的,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为什么?

    他闭着眸子,不管是多么的困,多么累可是都无法令他入睡。

    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却见外面的天色已然便暗。

    月色朦胧,被乌云遮挡着,竟是有一种阴森的感觉。

    虞朝熠这是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那么的漫长,更是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那么的无助。

    虞朝熠抬手抹去眼角的泪光,霍然起身。??

    放眼望去,周围尽是虞朝熠自己所熟悉的装饰、摆设、味道……

    直到现在,虞朝熠适才回过神来,这里是自己的房间,这是是自己的奚山。

    虞朝熠伸出手来拨开了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

    他落地的时候,却无意间听到了一阵‘哐当’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

    虞朝熠闻声而至,却看见了从自己斜立在自己床边上的那一柄绝尘剑‘哐当’一声倒下的身影。

    虞朝熠恍若未闻,他穿上鞋袜,脑后的三千青丝随意的用一根发带束起,他的神色失常而绝望,他带着自己那般缓慢的脚步,渐渐的朝着自己的门外走去。

    离开房里,立在门外,虞朝熠放眼望去,却见外面是一如既往的雪白一片,银装素裹。

    夜色朦胧,却不见周围有人。许是已然睡下了。

    虞朝熠带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朝着前方行着。

    殊不知,身后却是三道担心的身影。

    以他现在的状况,自然是感受不到的。

    带踏着沉重的脚步,不知不觉间,虞朝熠竟然已经来到了寒荣泉边上。

    这里是奚山灵力最为充沛的地方,寒荣泉的表面上波光粼粼,水面仿佛是清澈见底,泉底清晰可见。水面上,紫色的花瓣不断在上面漂浮着,一朵朵盛开的娇艳的紫藤花落下,而寒荣泉旁生长的极好的,正是那一棵生得极好的紫藤树。

    这个紫藤树在寒荣泉旁花开不败,常年都是这般盛开的极为娇艳。

    虞朝熠看着眼前的水波,一瞬间竟是觉得自己很累。

    突然,虞朝熠的身旁出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虞朝熠的一丝余光看了他一眼。

    温少卿蹲下身子,将手中的一条红色鲤鱼放如了寒荣泉之中。

    “寒荣泉是奚山之上灵力最为充沛的地方,红缨在这里面,定然是能够很好的恢复过来的。”温少卿看着鱼身的红缨在寒荣泉之中也是一股虚弱的模样,他心中更是觉得十分的疼。

    “朝熠,我喜欢红缨,自初见开始就喜欢了。”温少卿一边说着,只见他却已经直接坐在了寒荣泉的边上。

    虞朝熠看着寒荣泉内的红缨,目光之中亦是柔色,“我知道,从一开始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说罢,他也跟着坐在了温少卿的身旁。

    “我喜欢红缨,却从来没有想到终有一天事情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的,更没有想到,她终是会变成了这个样子。”不知不觉间,温少卿自然会回想起当时红缨的死状。

    虞朝熠道:“在红缨最后一丝神智消散之前,她已经听到了。”

    “即使是千年、万年的时光,我也愿意等待红缨再一次化作人形。”温少卿一边笑着,又一边哭着,看起来有些难看,“可是在红缨化身之前,我的身边就只有你们的,朝熠。”

    虞朝熠低着头,说道:“少卿,抱歉,若非是我无能的话,红缨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总的来说都是我的错。”

    温少卿摇头,“不是你的错。是我当时太弱了,竟然没有能够挣脱虞珩设下的禁制。是我的无能让你和红缨以及思榆都陷入了险境之中,若是当时我能够阻止红缨和思榆的话,也能够阻止你的话,这事情怕是都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啪’的一声,虞朝熠整个人直接朝后躺了下来。

    “是我的问题,为什么让你们去见虞期呢?是我自己没有计划好,是我自己的自大才让事情都变成这个一发不可收拾的样子的。我从来没有想到,没有想到红缨会为了我身死,没有想到思榆亦会为了我被虞珩抓了,没有想到的……我明明没有想到的……我明明不是这个样子想的,事情明明不应该会发展成为这个样子的。”虞朝熠一边说着,慢慢的,他竟然开始低泣了起来。

    温少卿也跟着躺了下来。

    背后的雪地真的很冷,冷得刺骨,可若不是这个样子的话,那一股冰冷的感觉又怎么能够让他们真正的清醒过来呢?

    “朝熠,你知道吗?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好了。”温少卿含着泪光,继续说:“你知道吗?当时,你直到自己死前,都没有把一切真相告诉虞珩听。你明明可以全部说出来的。明明可以解释的,我知道,虞珩当时是想要挽回你,他想要挽回你,想要回他的兄长。”

    虞朝熠叹声说道:“没有用的,他正在气头上,不管我说的是什么,他是不会相信的。为什么事情和我想象的是不一样的,我只是……只是……想要为我的母亲报仇,想要为自己报仇而已。”

    温少卿侧过身子,看着虞朝熠,“朝熠……”他哭着,“你没有错,你没有错,你绝对是没有错的,错的是虞珩,你不是这样的,你明明不想要这样的。明明我们就不应该来的。”

    虞朝熠也侧过身子,看着温少卿。

    他们两个的脸上,泪光满面。

    “少卿,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朝熠,没有关系的,你还有我,我会帮助你的。我会全力为你将思榆带回来的。即使是拼尽全力,拼尽性命,我也会帮你的。你的身边还有我,我会帮你的。”

    “少卿,怎么办?怎么办?”

    虞朝熠一直哭着,哭着,泪光落在雪地上面,消失不见。

    温少卿是第一次看见虞朝熠这个样子,这个绝望、自弃、惭愧、慌张……所有的负面情绪全然笼罩其中。甚至是,他看见了他以为虞朝熠身上绝对不会出现在的一中......无助。

    温少卿也哭着,他伸出手来直接将虞朝熠拥入怀中。

    虞朝熠也没有说什么,他双手抓着温少卿的衣领,哭着,哭着,“少卿,怎么办?怎么办?”

    虞朝熠哭的很厉害,好似肝肠寸断……

    ?却又,思如泉涌……

    “朝熠,没事的,没事的。哭出来就没有什么了,我还在,老秃还在,玄溟还在,玄澈还在,我们还在,思榆还在,所有人都......还在啊!”

    虞朝熠一直哭着、哭着。

    仿佛这一个黑夜,没有尽头,没有终点,没有……

    “我喜欢思榆,少卿,我好喜欢思榆啊!”虞朝熠大声道。

    ?“嗯,我知道、我知道,我也喜欢,我喜欢你、喜欢思榆、喜欢你们奚山所有的人,朝熠……”

    虞朝熠在温少卿的怀里哭喊着,仿佛这个世间已经失去了时间、失去了一切,失去了所有的所有。

    温少卿一直抱着虞朝熠,一直抱着他,他的双手紧紧的环着他,没有松开。

    在这银装素裹的奚山之上,少年的哭声不断传来。

    老秃、玄溟玄澈三人远远的看着,看着这样的殿下,他们又哭又笑。

    全部发泄出来就好了,哭出来的话,会舒服一点的吧!

    虞朝熠和温少卿二人哭了很久、很久。

    ?他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停止了哭声的。

    老秃、玄溟玄澈三人就这样看着他们两个,一直看着、看着,目光红着却不敢闭上,他们要看着,一直看着。

    在第二日阳光照射下来的时候,两位少年相拥着、相拥着。他们心中的悲伤,已经全部发泄了出来了。

    ……

    ?到最后一刻,虞珩还是想要尝试着挽回虞朝熠。

    到最后一刻,虞朝熠还是想要将所有的真相埋藏在自己心中,想要将所有的悲伤都放在自己的身上。

    那时,虞朝熠的嘴里始终说着:少卿,怎么办?

    那时,温少卿的嘴里却说着:朝熠,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了。

    ?那时,乌云退散,月色折射而下,落在少年的身上。

    那个时候,是最美好的时候。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