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高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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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女在一旁等了许久，而几个骑士也默默伫立着，将仍然从缝隙中灌入凉风的门用身体遮挡住了。他们身上有些细密的刀口，白金的骑士服沾了几抹鲜艳的暗红，有些触目惊心。
狭小的空间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只听理查德忧心忡忡地问道：“神官大人，请问这样的伤势，他能撑多久？”
修女踌躇了一会儿，说：“应该是越快越好。”
她又补了一句：“最好是卧床休息，如果醒了也不要随意走动。”
修女又从瓶瓶罐罐中鼓捣了一些草药，掺了味道极苦的龙胆酒和一些香料，用一个手掌大的瓶子装了起来。
“这里面的药水每天让他喝三口，”她蜷起五指，“这么多就可以了，千万不要少。”
她原想将艾文扶起来，但理查德说道：“我来吧。”
修女将瓶子递给他，理查德便轻手轻脚地托起了艾文的上半身，金发的青年对一切都无知无觉，仍然没有睁开眼睛，静静地躺在理查德怀中。
理查德拔下木塞，先是自己含了一些到口中。
这药水味道辛辣，其中还有说不出的古怪味道，像是毒蛇身上挤下来的毒液和磨成粉的鳞片混在了一起，又苦又腥，让人不由一阵眩晕。然而理查德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面不改色地含住了，小心地托起艾文的下巴，拇指微微使劲，扣着对方的下颚。
理查德含住艾文苍白柔软的双唇，舌尖挑开两片贝齿，压着他的舌头，将药水缓缓推了进去，却又生怕呛着他，因此速度不敢太快。
艾文毫无意识，仍由他摆弄着，苦涩的药水一点一点地滑了进去，即便是只有一口，也费劲了功夫。理查德很快又抬起瓶子，含进了第二口药水，仍然一声不吭地将它渡给了艾文。
这样反复来了三次，才算是喂好了药。
“一天半，”理查德说道，“从这里回到塞班，最快也快也要一天半。”
他缓缓注视着艾文昏睡的脸颊，平静地问道：“如果路上没有办法停下，等我们回到塞班，立刻找最好的医疗官。如果是这样，还有办法吗？”
修女为难地抿了抿唇：“伤口需要及时换药，如果可以做到的话，或许还有希望。但是我刚刚只是在表面做了一些处理，甚至也没办法确定暗器上是否有毒，所以...但我可以先把草药给你。”
理查德点头道：“好。”
他将艾文抱了起来，对修女说到：“神官大人，我对您的感激无法用言语表达。您救了我的夫人，我没有什么能给您的，但作为感谢，只能用一些不足为道的东西报答您。”
修女想要摆手拒绝，但等她反应过来时，一行人已经离开了，而桌角被放了一袋东西。那袋子不是麻布袋，边角有着金线，她小心地拿起来掂量了一下，小跑两步追到门口，已经不见他们的踪影。
那袋银币份量不轻，至少够教堂这一整年的支出了。她将那袋子拿在手上，解开了系着的带子。
修女手一抖，只听“哗啦”一声，一摞金灿灿的圆形钱币散落在地上。她用一只手捂着嘴，跌坐在地上，一脸不可置信。
理查德在离开前，吩咐骑士去找几辆好些的马车，特意要求是软垫，也彻底将桑吉的三辆马车遗弃了。那几辆木马车跑得太急，车厢居然有些破损，如果再以这样的速度疾行，恐怕连一半的路程都难以撑到。
骑士问道：“大人，我们还是走大路吗？”
理查德摇头：“走能尽早到塞班的路。”
骑士忧心道：“可是大人，走小路的话，虽然能提前到达，但难保我们不会遇到雇佣兵的追杀，这...”
理查德垂着眼帘，看不清神色：“现在艾文的伤势太重，如果走大路，至少需要两天半。”
他说：“我们没有时间了，况且如果走大路，是否会遇刺，也难以预测。你们的任务很重，这一路上辛苦了，回到王城，所有人都会受到丰厚的嘉奖。”
补充完了一些必备的食物和伤药，一行人几乎是马不停蹄地从这里的王城离开了。
马上就要进入森林，而最令人忧虑的是，夜间除了农家稀薄的烛灯以外，林中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马车灯光昏暗，仅能勉强照亮前方的路，如果真的遇到雇佣兵或是像那晚那样密集的弓箭群，就算有两队精良的骑士在，恐怕也毫无还手之力。
理查德让艾文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几缕好看的金发末梢还挂着凝固的暗红色，他凝视了片刻，轻轻将那暗红捻了下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服用了药水后，艾文的脸色变得不那么糟糕了。他的脸颊仍然苍白，但是双唇已经带上了几丝粉色，理查德给他渡了一口清泉，干涸的唇瓣变得水润了些。
马车两侧是四位并未受伤的骑士，驾马以同样的速度保护着几辆马车。森林温度不高。每个人都披着绒袍，用银色的军扣在胸前别住，衣角随风扬了起来，隐约能从耳侧听见寒风呼啸的声音。
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燃烧的熔岩一般血红色的夕阳与掺了银灰的天色相接，交界如油画层层叠叠，云间尚有橙紫，却转瞬即逝。林中翠绿将天色衬得分明，雏鸟收着羽翼，将小小的身体隐藏在繁密葱茏的森林间。
前一程还算顺利，然而傍晚的时候，艾文忽然发起了高热。
他原本如金纸一般的两颊忽然泛起不正常的红晕，躺在软垫上的人裹着很厚的毛毯，却忽然皱起眉，额头开始冒汗。
理查德心中一惊，立刻去探他的额头，只觉得掌心滚烫，像是不小心触到了壁炉中的炭火。他立即将艾文揽在怀里，给他喂了一些少量的药草汁。
此时艾文忽然有了反应，他的睫毛颤了颤，蹙眉睁开了眼睛。
“咳咳...！”
艾文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无比酸涩，意识昏昏沉沉，腰侧有些麻麻的钝痛。
他的手下意识地乱挥了几下，随即就被人捉住了。
艾文咳嗽了几声，哑着嗓子说道：“理查德...”
“我在，我在。”理查德说道。
他想将艾文的手塞回毛毯中，没想到艾文虽然力气不大，却怎么也不愿意放开勾着他的手。
他海蓝色的双眸脆弱得让人疼惜，直勾勾地注视着理查德，用脑袋轻轻蹭了蹭对方的大腿。
“我难受...”
理查德一顿，随即用掌心牢牢裹住了他骨节分明的手。
他低下头，嘴唇轻啄着艾文的额头。艾文就像一只烫手的小火炉，此时柔软低温的唇瓣落在脸上，舒服了许多。
“别怕，”理查德说着，收紧了手心，“我在。”</p
修女在一旁等了许久，而几个骑士也默默伫立着，将仍然从缝隙中灌入凉风的门用身体遮挡住了。他们身上有些细密的刀口，白金的骑士服沾了几抹鲜艳的暗红，有些触目惊心。
狭小的空间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只听理查德忧心忡忡地问道：“神官大人，请问这样的伤势，他能撑多久？”
修女踌躇了一会儿，说：“应该是越快越好。”
她又补了一句：“最好是卧床休息，如果醒了也不要随意走动。”
修女又从瓶瓶罐罐中鼓捣了一些草药，掺了味道极苦的龙胆酒和一些香料，用一个手掌大的瓶子装了起来。
“这里面的药水每天让他喝三口，”她蜷起五指，“这么多就可以了，千万不要少。”
她原想将艾文扶起来，但理查德说道：“我来吧。”
修女将瓶子递给他，理查德便轻手轻脚地托起了艾文的上半身，金发的青年对一切都无知无觉，仍然没有睁开眼睛，静静地躺在理查德怀中。
理查德拔下木塞，先是自己含了一些到口中。
这药水味道辛辣，其中还有说不出的古怪味道，像是毒蛇身上挤下来的毒液和磨成粉的鳞片混在了一起，又苦又腥，让人不由一阵眩晕。然而理查德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面不改色地含住了，小心地托起艾文的下巴，拇指微微使劲，扣着对方的下颚。
理查德含住艾文苍白柔软的双唇，舌尖挑开两片贝齿，压着他的舌头，将药水缓缓推了进去，却又生怕呛着他，因此速度不敢太快。
艾文毫无意识，仍由他摆弄着，苦涩的药水一点一点地滑了进去，即便是只有一口，也费劲了功夫。理查德很快又抬起瓶子，含进了第二口药水，仍然一声不吭地将它渡给了艾文。
这样反复来了三次，才算是喂好了药。
“一天半，”理查德说道，“从这里回到塞班，最快也快也要一天半。”
他缓缓注视着艾文昏睡的脸颊，平静地问道：“如果路上没有办法停下，等我们回到塞班，立刻找最好的医疗官。如果是这样，还有办法吗？”
修女为难地抿了抿唇：“伤口需要及时换药，如果可以做到的话，或许还有希望。但是我刚刚只是在表面做了一些处理，甚至也没办法确定暗器上是否有毒，所以...但我可以先把草药给你。”
理查德点头道：“好。”
他将艾文抱了起来，对修女说到：“神官大人，我对您的感激无法用言语表达。您救了我的夫人，我没有什么能给您的，但作为感谢，只能用一些不足为道的东西报答您。”
修女想要摆手拒绝，但等她反应过来时，一行人已经离开了，而桌角被放了一袋东西。那袋子不是麻布袋，边角有着金线，她小心地拿起来掂量了一下，小跑两步追到门口，已经不见他们的踪影。
那袋银币份量不轻，至少够教堂这一整年的支出了。她将那袋子拿在手上，解开了系着的带子。
修女手一抖，只听“哗啦”一声，一摞金灿灿的圆形钱币散落在地上。她用一只手捂着嘴，跌坐在地上，一脸不可置信。
理查德在离开前，吩咐骑士去找几辆好些的马车，特意要求是软垫，也彻底将桑吉的三辆马车遗弃了。那几辆木马车跑得太急，车厢居然有些破损，如果再以这样的速度疾行，恐怕连一半的路程都难以撑到。
骑士问道：“大人，我们还是走大路吗？”
理查德摇头：“走能尽早到塞班的路。”
骑士忧心道：“可是大人，走小路的话，虽然能提前到达，但难保我们不会遇到雇佣兵的追杀，这...”
理查德垂着眼帘，看不清神色：“现在艾文的伤势太重，如果走大路，至少需要两天半。”
他说：“我们没有时间了，况且如果走大路，是否会遇刺，也难以预测。你们的任务很重，这一路上辛苦了，回到王城，所有人都会受到丰厚的嘉奖。”
补充完了一些必备的食物和伤药，一行人几乎是马不停蹄地从这里的王城离开了。
马上就要进入森林，而最令人忧虑的是，夜间除了农家稀薄的烛灯以外，林中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马车灯光昏暗，仅能勉强照亮前方的路，如果真的遇到雇佣兵或是像那晚那样密集的弓箭群，就算有两队精良的骑士在，恐怕也毫无还手之力。
理查德让艾文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几缕好看的金发末梢还挂着凝固的暗红色，他凝视了片刻，轻轻将那暗红捻了下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服用了药水后，艾文的脸色变得不那么糟糕了。他的脸颊仍然苍白，但是双唇已经带上了几丝粉色，理查德给他渡了一口清泉，干涸的唇瓣变得水润了些。
马车两侧是四位并未受伤的骑士，驾马以同样的速度保护着几辆马车。森林温度不高。每个人都披着绒袍，用银色的军扣在胸前别住，衣角随风扬了起来，隐约能从耳侧听见寒风呼啸的声音。
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燃烧的熔岩一般血红色的夕阳与掺了银灰的天色相接，交界如油画层层叠叠，云间尚有橙紫，却转瞬即逝。林中翠绿将天色衬得分明，雏鸟收着羽翼，将小小的身体隐藏在繁密葱茏的森林间。
前一程还算顺利，然而傍晚的时候，艾文忽然发起了高热。
他原本如金纸一般的两颊忽然泛起不正常的红晕，躺在软垫上的人裹着很厚的毛毯，却忽然皱起眉，额头开始冒汗。
理查德心中一惊，立刻去探他的额头，只觉得掌心滚烫，像是不小心触到了壁炉中的炭火。他立即将艾文揽在怀里，给他喂了一些少量的药草汁。
此时艾文忽然有了反应，他的睫毛颤了颤，蹙眉睁开了眼睛。
“咳咳...！”
艾文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无比酸涩，意识昏昏沉沉，腰侧有些麻麻的钝痛。
他的手下意识地乱挥了几下，随即就被人捉住了。
艾文咳嗽了几声，哑着嗓子说道：“理查德...”
“我在，我在。”理查德说道。
他想将艾文的手塞回毛毯中，没想到艾文虽然力气不大，却怎么也不愿意放开勾着他的手。
他海蓝色的双眸脆弱得让人疼惜，直勾勾地注视着理查德，用脑袋轻轻蹭了蹭对方的大腿。
“我难受...”
理查德一顿，随即用掌心牢牢裹住了他骨节分明的手。
他低下头，嘴唇轻啄着艾文的额头。艾文就像一只烫手的小火炉，此时柔软低温的唇瓣落在脸上，舒服了许多。
“别怕，”理查德说着，收紧了手心，“我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