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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 大郡主的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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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易十四可以向上帝与圣母发誓,他绝对是认认真真地对待卡洛斯二世,就像对待瑞典的卡尔十一世,但问题是,在初见的时候,卡洛斯二世暴露出来的问题还不是很大,但交谈了一段时间后,如路易这样敏感的人,就能察觉出卡洛斯二世身上的种种异样——这种感觉是很难解释的,卡洛斯二世在言谈举止方面,让他想起那些被做得栩栩如生的恐怖人偶,它们极端地近似于人类,又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哪怕他表现的十分恭顺,可亲,也依然会让路易觉得,他随时都会把身上那层丑陋的皮剥下来,露出血淋淋的本质。

    他并不是没有思想能力,但缺乏自我,从他的对答中,路易可以听到很多人的影子,大臣,主教和某位尊贵的女士,一些答案更像是背下来的,但——就是这些背下来的答案,会让法兰西的大臣们欣喜若狂。

    也许还有人记得,当初虽然知道卡洛斯天不假年,容貌丑陋,还是一个残废与傀儡,法国国内想要让大郡主与其缔结婚约的呼声还是很高,毕竟西班牙是一头巨大的骆驼,就算早在腓力四世的时候就失去了一个强大的国家应有的荣光,但其底蕴还是不容小觑,而且从血统上来说,路易十四体内的哈布斯堡血脉也要胜过波旁血脉——法兰西与西班牙相互联姻已经有段时间了,还有的就是,如果大郡主与卡洛斯二世的婚约能够达成,法国人无疑是在利奥波德一世的脸上重重地抽了一记耳光。

    可以说,对法兰西,这桩婚事有百利而无一害,西班牙更愿意让出一部分重要的利益——也就是海军亟需的教官,士兵与舰船。

    但对于路易来说,他并不看好这门婚事,西班牙与法兰西联姻已久,但更多的时候,它都在作为奥地利哈布斯堡的另一条手臂掣肘法国;他的王太子小路易的妻子是葡萄牙的大公主,西班牙能够给出的,葡萄牙一样可以给,毕竟那时候海上的霸主正是这两位;另外,就他了解到的,卡洛斯二世现在的状况并不稳定——谁也不知道黑巫师的药水究竟会制造出怎样的一个怪物来——他的巫师和他坦言过,如果巫师们的药水能够如此灵妙,巫师们就不会为了躲避教会的围剿,不得不潜入所谓的里世界躲藏起来了。

    具体地可以参照一下新教,那些诸侯为何要庇护新教教首马丁.路德,因为他长得好看吗?不不不,还不是因为新教可以成为王权刺向教权的一柄匕首?这是战争,相对的,如果巫师们真的能够令死者复活,治愈顽症,让一个痴呆的残废变成一个健康人,现在的教会早就不复存在了。

    卡洛斯二世给路易十四的感觉就像是一个被许多双手缝合起来的畸形怪,但他能让女人怀孕,生孩子就让路易十四最大的底牌失去了效用,对大臣们来说,长得丑,性情古怪,头脑愚钝有什么问题?能让波旁的血脉在西班牙留存就行,他们还巴不得卡洛斯二世是个傻子呢,只要大郡主能够生下西班牙的继承人,等到王太后死了,她就是宫廷中身份最高的女人,可以挟持自己的丈夫与孩子对西班牙的政事指手画脚,对法兰西岂不是一桩再好不过的买卖?

    太阳王难得地感到了一阵疲倦,他让邦唐带领这位尊贵的客人下去休息——凡尔赛宫一直有三个保留套间,就是为了招待这种不请自来的贵客准备,“还有,让奥尔良公爵来见我,我要和他共进晚餐。”路易十四说。

    ——————

    路易打算在晚餐的时候和自己的弟弟说这件事情,但作为宫廷中的密探头目,奥尔良公爵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他记了孔蒂亲王一笔账,却也有点无可奈何,毕竟对孔蒂亲王这样的人来说,一桩婚事,男方看地位与权力,女方看嫁妆,和容貌,身材有什么关系?说句粗俗的话,帐幔一放,就算是头驴子也能忍耐——历史上多的是年轻的国王娶了一个丑陋肥胖年老的妻子,又或是豆蔻年华的公主嫁给了可以做自己祖父的人,卡洛斯二世虽然丑,但血脉高贵,又拥有一个巨大的帝国,能够成为西班牙的王后,说真的,会是很多贵女梦寐以求的事情。

    甚至有人说,如果不是卡洛斯二世有着这样的缺陷,那么他求娶的就应该是大公主,而不是大郡主。

    心烦意乱的奥尔良公爵斟酌着什么时候找借口揍孔蒂亲王一顿,就接到了国王的旨意,让他去和自己共进晚餐,王弟与国王共进晚餐是常事,但今天国王肯定是要和他商榷此事,奥尔良公爵知道,这桩婚事,不但他不愿意,路易也不愿意,只看他们该怎么说服那些大臣了。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三刻了,在没有宴会的时候,国王会在下午六点用晚餐,而不是九点或十点,留给奥尔良公爵的时间不多,他整理了一下手上的工作,怀抱着一颗忧虑的老父亲的心,准备动身前往国王的套间。

    但还没等到他看到窗外的大运河,他就听到了一阵激烈的吵闹声,还有金铁敲击的声音,经过战场的公爵立刻跑到窗边往外看。

    他立刻看到了自己的女儿,她被几个少年拱卫着,面对着一群西班牙人。

    ——————

    虽然从书面语言上来说,卡洛斯二世是孤身一人到凡尔赛来的,但就算是查理二世作为康沃尔公爵在欧罗巴诸国游荡的时候,他身边还是有着一大群仆从,路易十四在投石党叛乱,被迫逃出巴黎的时候,身边一样前呼后拥,作为西班牙国王的卡洛斯二世,身边同样少不了侍从与仆人。

    这些侍从与仆人,一大半都和勋贵们的仆从那样,居住在凡尔赛宫下的建筑群里,那里几乎已经成为凡尔赛的卫城了,他们每晚离开,早上入宫服侍主人,但也有一些侍从,是有权利与主人一起长居凡尔赛的套间的,其中就有何塞.帕蒂尼奥,也就是胡安.帕蒂尼奥的侄子,还有阿尔贝罗尼,他是托莱多大主教的弟子,他们两人可以说是陪着卡洛斯二世“长大”的,深受这位喜怒无常的国王信任,现在他们一个挡在卡洛斯二世面前,一个站在两群人中间,都是一副焦急不已,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模样。

    自从大公主出嫁之后,奥尔良公爵之女大郡主玛丽就是同龄贵女中身份最高的一个,她与大公主就是法兰西王冠上的两颗明珠,大公主离开了,她的光辉就愈发引人瞩目,在凡尔赛的宫廷中,追逐大郡主的狂蜂浪蝶不知道有多少——虽然大郡主外嫁的可能性很大,但谁不想试试呢,那可是虽无公主之名,却有公主之实的贵女!

    大郡主也已经习惯了,她身边总是簇拥着无以计数的人,怀着各种各样的目的,但能够交心的除了大公主之外,屈指可数——她的侍女和王后,国王身边的侍从那样,需要看出身和地位,唯一的例外可能就是伊娃,这位年轻的女士出身寒微,但因为在之前的敦刻尔克平叛战中立下了不小的功劳,得以被路易十四召见,也许是因为她身上的某些特质打动了国王,国王竟然特例让她做了大郡主的侍女。

    这不免引起了一些波澜,但路易十四亲政二十年,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政场上也是得心应手,像他说的,他现在已经可以任性一二了,王太后根本不管,王后被问到的时候,她就说,我儿子身边还有一个鞑靼人呢,于是那些窃窃私语也慢慢地消失了。

    冲突的根由就在这位伊娃女士身上。

    西班牙人的装扮从几年前起,就在下意识地向法兰西的风尚靠拢,尤其是在路易十四的学者与工匠们研究出了最新的染料后,被老派的西班牙人称之为“轻浮”的鲜亮色彩也逐渐占据了整个宫廷,但这次不公开的出访,仿佛是为了宣告西班牙人的身份,从卡洛斯二世开始,他的侍从都身着传统的黑色外套,外挂肩带,虽然也用了假发,衬衫上也缀了蕾丝与花边,但一看就知道不是法国人。

    这样一群人,走在凡尔赛里是非常突出的,尤其是他们的国王卡洛斯二世,甚至让一些猝不及防的贵女花容失色,这让卡洛斯二世的随从十分生气,虽然他们应该体谅——他们看惯了他们国王的脸,但凡尔赛的贵女们通常却是将波旁王室成员当做风景欣赏的……作为贵族与骑士,他们不能对女性发难,但怒意就这样累积起来了。

    而伊娃,她虽然也接受了侍女必有的教育,但与在凡尔赛中日夜浸润的贵女还是有很大不同,譬如说,那些见了卡洛斯二世就顿然失色的贵女们虽然惊慌失措,但她们能马上猜到来人的身份,退避行礼。

    相对的,与西班牙人正面相遇的伊娃倒不觉得这样的人有什么可怕——别忘了她的叔伯父亲也都曾经是私掠船船主,在战斗中因为火焰,刀剑或是毒液受伤的人也不少,他们的脸可能比卡洛斯二世还要狰狞一些,但她不知道该不该行礼——她没见过这群人啊……

    也许她只犹豫了几秒钟,但已经无法按捺住怒气的西班牙人还是爆发了,他们没有为难这位女士,却要求向她的兄长或是丈夫提出决斗的要求——如果他不愿意向西班牙国王道歉的话。

    伊娃的丈夫已经被处死很久了,如果可以,伊娃倒挺愿意把他从棺材里叫出来向西班牙人道歉,但随后,听说自己的侍女被西班牙人留住的大郡主就匆匆赶来了。

    卡洛斯二世可能终此一生也难以忘记这个美妙的景象。当时正值黄昏,他们身边伫立着数以百计的大理石与青铜的雕塑,透明的水流从雕塑手中的水瓶、弓箭,甚至它们的口中,胸前喷溅而出,在薄纱般的金色光线中折射出无数璀璨的细小光点,在光点之中,一个身着乳白色长裙的少女在一群少年少女的簇拥下向他走来。

    她的面庞环绕着圣洁的柔润光芒,盘起的金褐色长发上没有珠宝梳子或是发针,只有初绽的栀子花与翠绿的枝叶,她的颈脖与手腕上妆点着象牙和珍珠,但就算是这两者也在她洁白肌肤的映衬下黯然失色。

    她来到卡洛斯二世面前,屈膝行礼,她说了什么,卡洛斯二世几乎没能听清,但就算是天使的歌唱也不会比它更动听了,他的眼睛湿润了——自从他“痊愈”之后,他身边没有少过正值芳龄的侍女,但没有一个能够这样……他无法形容,他的时间还没有充裕到可以去学习诗歌,但他想要吟诵一首诗歌,急切地,热烈地,他呆呆地看着大郡主,他的心就像是融化在了最后的余晖里。

    何塞.帕蒂尼奥也在看着大郡主,他的叔叔是支持国王更换婚约,选择法兰西的大郡主做妻子的,他的理由中有很重要的一条,那就是法国的大郡主已经十五岁了,一结婚马上就能生儿育女,利奥波德一世的女儿比大郡主小了七八岁,要等她生孩子,至少还要五六年。

    虽然胡安.帕蒂尼奥没有说到最后,但聪明的何塞.帕蒂尼奥也想到了——可能卡洛斯二世的情况不如人们以为的那样乐观——他等不及利奥波德一世的女儿安东尼娅了……

    不久前,何塞也随叔叔见过那位公主,哈布斯堡的安东尼娅,她有着一张典型的哈布斯堡脸,完全无法与法国的大郡主相比,身材矮小,声音虚弱,八岁的孩子看上去就像只有六岁,四年后,或是六年后,也很难说有什么改变的可能——另外,他们带去的巫师也说,安东尼娅公主的生机还不如现在的卡洛斯二世旺盛,他们在一起,很难说能不能有孩子。

    至于大郡主么……何塞在最初的悸动后,就立刻隐晦地观察起这位郡主的……胸膛和臀部……

    这种观察行为会被数百年后的人们认为是猥wei亵与骚扰,但在这个时候,尤其在何塞相当于半个使臣的时候,这种行为是相当合情合理的——在后世的小说与电影中,人们看到一个王后直截了当地问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女孩,可能的王子妃人选是否来了月事的时候,会觉得惊诧和难以理解,但在十七世纪,通常情况下,国王与王子都不会亲自去另外一个国家探望自己未来的妻子,反之亦然,他们对丈夫(妻子)的所有了解一是从画像,二就是使臣们的回报,一般而言,那会是很长的一封信。

    如果这些人要描述的是一个国王或是王子,他们会描述他是否高大,肩膀是否宽阔,嗓音是粗野还是优雅,鼻子是否足够大(那时候的人们认为大鼻子的人有着比较强烈的需求),如果对方成年了,他们会去向他的爱人,或是他经常拜访的名姝提出一些比较私密的问题……

    若是他们要观察的是个公主或是郡主呢,就像何塞那样,他们会端详她的身段,远胜过她的脸庞,因为一个王后,王太子妃是否能够生育远超过她是否拥有一张漂亮的面孔,他们会细细品味她走动的姿态,从密密叠叠的裙摆下窥视她是否有个丰满的臀部,她的胸膛是否足以负担得起一个婴儿或是更多婴儿的索取,他们甚至会收买她的侍女,让医生嗅闻她的私物,来确定她是否已经有了做母亲的准备……

    别笑,诸位,也别谴责,在十七世纪,婚姻的真谛还是如上帝所说,是为了人类的繁衍,这点远在爱情或是政治之上,这也是为什么,一旦男方,或是女方确定不能生育,无论是为了什么,他们的婚约都是不成立的。

    而且在一门婚事中,哪怕是已缔结了婚约,只要没有同房过,一样可以被解除——路易十二就是以此为理由宣布他与第一个妻子婚约无效的,哪怕法兰西的让娜哭叫着他们一晚上同床了三次——好吧,这个话题最好还是不要继续下去,但何塞,这个十三岁的男孩确实是抱着一个严肃并且端正的态度来看大郡主的。

    大郡主转过头去的时候,那道令人不快的视线马上消失了。

    “我是西班牙的国王卡洛斯二世,大郡主,”卡洛斯二世说,他控制住颤抖的手,脱下帽子,向大郡主行了一礼,他从来没有那么高兴过——他是说,他的癫痫已经被治好了,不然就凭刚才那股悸动的情绪,他就得发病,倒在地上滚来滚去,口吐白沫:“我没想到会这样快地见到您,殿下,这是一桩多么值得庆幸与喜悦的好事,就像是鸽子降落在圣以西多尔(马德里的守护圣徒)的面前,给他带来美与智慧的光芒似的。”

    大郡主有点吃惊,也许是因为卡洛斯二世给她的印象已经落入低谷,虽然他过于直接的赞美在凡尔赛宫显得粗俗又无礼,但他看上去确实与那个连依靠着自己的双腿行走都不能的痴呆有着天壤之别:“您的话让我感到万分荣幸,”因为之前知道侍女伊娃被西班牙人截住了,有了准备,她也能从容地直视卡洛斯二世:“但陛下,请允许我重复之前的话,伊娃是我的侍女,她来凡尔赛不过一个多月,她并不能认出这里的每个人,我为她的鲁莽与无知向您忏悔,”她握起双手:“陛下,如果您愿意接受,就请把她还给我吧。”

    “当然。”卡洛斯二世想也不想地回答,他正要继续说些什么,却听到了一声嗤笑。

    “等等,”那个人越过了大郡主,挡在了她和卡洛斯二世之间:“我们或许应当感谢您的宽容,西班牙的国王陛下,”那个年轻人怀抱着手臂,昂着头,笑吟吟地说道:“但您的侍从之前说,要伊娃女士的丈夫,兄长或是父亲来向您们道歉,或是接受你们的决斗邀请,您们才愿意释放这位无辜的女士……”

    “您是谁?”何塞问道。

    “我是费迪南.德.美第奇,”年轻人说:“我的父亲是科西莫三世。”

    科西莫三世,托斯卡纳大公,托斯卡纳公国不是一个强大的存在,但位置很关键,何塞迅速地做出了判断,“看年纪您不是这位女士的父亲,那么您是她的丈夫?”

    “不。”费迪南摇摇头。

    “那么您是她的兄长?”

    “也不是。”费迪南拖长了声音,慢悠悠地道。

    “那么您以什么身份来为这位女士发声呢?”

    “以爱人的身份。”费迪南大言不惭地说,他向伊娃眨眼睛,伊娃瞪了他一眼,要知道,她刚才就打算用实际行动告诉这些西班牙人,无需兄长,父亲或是丈夫,她就能和他们决斗,任何一个人——如果她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孩,早在那一刀劈过来的时候去见上帝了。

    她也看到了大郡主身后的那些年轻人,虽然从路易十三时期巴黎就不允许公开决斗了,但这种干巴巴的条令丝毫不能对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形成妨碍,他们随身带着刀剑,火枪,就不是用来做摆设的,但首先走出来的竟然是费迪南,出乎她的意料,不过她一点也不觉得费迪南对她有意,费迪南和其他男孩那样,眼睛里除了大郡主外就没有别人,何况是她,她不是妄自菲薄,但让.巴尔为她送行的时候就说过,巴黎或是凡尔赛,就算是要做爱人,也是要看身份和地位的。

    伊娃的想法也是在场其他人的想法,卡洛斯二世看着费迪南,然后是另外的年轻人——他当然是会感到嫉妒的,他现在虽然算得上是个健康的人,但是不是真的完美无缺,他看那些和他同床的侍女就能看得出来,她们尽可能地不看他,他的脸,他歪斜的肩膀,他凹陷的胸膛,他细如麻杆的双腿……她们渴求的是每早的珠宝与赏赐。但与此同时,一股信心从卡洛斯二世的胸膛间翻涌而出,他想起了托莱多大主教与帕蒂尼奥先生对他说的话……

    他是西班牙的国王。

    西班牙的国王陛下,就注定了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男性之一,那些俊美的,强壮的,聪慧的男性和女性都要为他头上的王冠匍匐在地,他无需在意他们,他生来就高高在上,他的垂怜可以让任何一个勋贵或是他们的妻子,姐妹,女儿欢喜不尽,他手中的权势胜过一双康健的腿,他手中流过的金子与银子也比白皙的肌肤更耀眼,而马德里与托莱多宫殿的珠宝,足以照亮他的双眼——而去掉那些会因为岁月流逝而失色的东西,任何一个聪慧的女性都会选择他而不是别的男人。

    “那么,您要为她道歉吗?”他听到自己问道。

    “不,陛下,”费迪南说:“我选择决斗。”

    接下来就是奥尔良公爵看到的场面了,在奥尔良公爵的仆人慢吞吞(公爵怀疑他有意为之)跑到他们所在的位置,高声传达公爵的命令,让所有人都住手之前,西班牙人已经倒了四五个——先走出来的是费迪南不错,但他的几个伙伴,可不会让他专美于前,于是一对一的决斗就变成了五对五,一对一的决斗西班牙人或许还有获胜的机会,但五对五——这些年轻人,从勃兰登堡的腓特烈,鞑靼人首领的儿子安沃,到托斯卡纳的费迪南,他们可都是法兰西皇家军事学院的旁听生,国王有派遣教师专门指导他们,他们最先开始学习的就是配合,因为说到个体战斗,他们从小就有连续并且完整的课程与老练的指导者。

    西班牙人吃亏就吃亏在依然采用了一拥而上,而后分别选择对手,单独击破的战术,无耻的法国人——他们这样说,却一下子就迅速地散开,在一眨眼间就干掉了一个敌人,数量的优势迅速压过了力量与技巧的优势,不用往下看也知道结局如何。

    虽然西班牙人诟骂不休,但在一对一决斗的时候不应有其他人帮忙,但在五对五的时候,朋友与朋友是可以相互配合的,达达尼昂伯爵和他的朋友就参加过这样的多人决斗,他看完了全场,甚至得意洋洋,欢欢喜喜地吹起了口哨。

    幸而有巫师在,除了一个被费迪南贯穿了喉咙,没有任何挽回机会的倒霉鬼之外,另外几个倒下的西班牙人侥幸逃过一死,就是卡洛斯二世的颜面不太好看,不过他们在凡尔赛,不是在托莱多或是马德里,又是他们首先挑衅,西班牙人也无话可说。

    伊娃看了看费迪南,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个一上来就被费迪南刺死的人正是第一个跳出来呵斥并且一直抓着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