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高等人类进阶条例 > 第20章 人体画展(16)

第20章 人体画展(16)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第九特区神级影视大穿越汉化大师逆行诸天万界我一个人砍翻末世蜀山道主我的分身帝国从同福开始无耻术士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火焰把整个小镇围成了一个孤岛。

    四面都是张牙舞爪的金色,小镇中间有一座高楼,像是中世纪里关押女巫的高塔,墙面上爬满了荆棘。

    火焰从窗口探出触角,不出片刻,这座高塔就会被焚烧殆尽。

    盛开站在人群中央,有一个人不知道被谁推搡了一把,踉跄着就朝他撞了上来。

    他挡开那人扶上来的手,从善如流地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问:“镇上怎么了?”

    那人喘着粗气,脸上泛着恐惧的青白色:“火……火!只有瑞泽知道我们怕火!”

    瑞泽,是瑞琪哥哥的名字?

    四周都是被这场火焰惊吓地四处逃窜的人,瑞琪不在在其中,甚至连庄寒和闻人逍都不见了踪影。在蓝色房间里的时候,瑞琪应该是触发了什么条件,将让他们三人送到了1890年那场大火发生的时间段。

    如果没猜错,那座耸立的塔楼,也许就是瑞泽想要开办画展的地方。

    此时此刻,那座塔楼已经被大火包围,盛开被人潮冲撞得站立不稳,他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打算逆着人流,走近那座塔楼看看。

    旁边的人看到盛开不仅不慌乱,反而朝着火焰中心行进,纷纷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有人说:“你疯了吗!就算现在去塔楼,也找不到瑞泽!”

    盛开充耳不闻,仗着身高优势在人群里稳健地穿梭。

    “瑞泽不在塔楼,在他自己家!我们现在过去杀了他,还有一条活路!”

    盛开的脚步一顿。

    他微微侧过身,在一片火焰灼烧的暗光中看见了说话的那个人。

    那是一个其貌不扬的青年,嘴角有一颗痣。盛开从记忆里搜索片刻,终于和一个面孔对上了号。

    白色房间里,微风阵阵的高台上,手举苹果的那个男人。也是他,杀了沈修,还差点把盛开的心脏也掏了出来。

    盛开隐约想起苹果的含义。在《圣经》中,苹果是智慧之果,同时也是伊甸园里被亚当夏娃偷食的禁忌之果。它代表着人类犯下的原罪,是各种罪恶而滋生的根。

    也许这个青年代表的,就是奥维尔小镇镇民的原罪。

    盛开说:“瑞泽不是应该在展厅里吗?为什么会在家里?”

    男人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我怎么知道,但是有人告诉我他在家,我们只需要趁他没有防备,将绳子套上去。”说着,男人做了一个勒紧的动作,而后放低声音,尝试诱惑着盛开:“我们就自由了。”

    盛开皱着眉,似乎仍然不愿意接受这个提议:“可是毕竟是瑞泽创造了我们……”

    “创造?”盛开的话不仅激怒了男人,更是激怒了身边奔逃的人群,他们纷纷停下脚步,朝盛开逼近,“我们只是他笔下一副毫无生命的作品,你看他受够我们了,就可以随意用一场大火把我们杀死,就跟一袋垃圾似的。”

    “只有杀了他,我们才有自由。”

    众人轰散开来。

    盛开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塔楼的火势很大,而且照这个样子,恐怕里面早就烧得只剩一个骨架了,就算有人在里面,大概率也成了灰。

    这群镇民怒气冲冲,像是受到真理的照拂似的,涌向了瑞泽的家。他们踹倒门口的篱笆,捣毁了庭院里开得艳极的鸢尾花,然后砸开了瑞泽小屋的大门。

    屋内窗户打开,浅蓝的窗帘被风吹起,窗帘下,青年安安静静伏在一张躺椅上,就像睡着了一样。

    人群中为首的男人迟疑了一瞬,大着胆子走过去,却发现青年早就死去多时了。

    正在这时,一声凄厉的哭声从门口传来。

    瑞琪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站在院子门口,恶狠狠地盯着这些镇民。

    “你们杀了我哥哥。”

    为首的男人脸色一变,他虽然的确是想杀了瑞泽,但是没有做成的事也绝不可能认下,当即反驳道:“我们刚进来就看到他死了。”

    盛开站在人群后面,看见瑞琪的嘴角诡异地抽搐了一下。

    “我早就跟哥哥说过,你们这群人贪心不足,他就是不听。”少女脸颊粉润,笑起来颊边竟有两个酒窝。可她阴森森地望着人群,像是一条诡计得逞的毒蛇,“那我只好就帮哥哥一把了。”

    话音刚落,盛开便觉得周围的火势更大了,本来只是围绕着小镇的火圈霎时间就缩小了范围,将小屋团团围住。

    瑞琪向人群中看了一眼,盛开知道她在看自己。

    瑞琪远远地说:“你输了。”

    瑞泽死了,镇民却并没有获得他们所谓的自由。这个镇子上的一切生命,似乎都是因一个叫做瑞泽的画家而存在。

    就像创世纪创造人类后的耶和华,面对人类犯下的罪孽,失望透顶,只能借由一场洪水,倾覆一切。

    盛开看见这些人被火舌卷入,身上的皮肤和衣物却完好无损,只是浑身上下像是褪色一般,由鲜明的颜色逐渐变成了黯淡的青灰,就像那些锁在玻璃柜中的人。

    一种颜色是一个孩童诞生时的啼哭,那么当他们死亡的时候,就要将这些颜色归还了。

    他们自由了吗?

    盛开被火焰逼到墙角,浓烟呛得他睁不开眼。但他还是奋力地贴伏在地面上,从怀中掏出怀表看了一眼。

    下午七点四十四分。

    在打算拆穿瑞琪的时候,盛开就已经准备好和她正面硬刚,所以掐好了去到宴会厅的时间。

    他想了很多种会遇到的情况,却没想到是最艰难的一种。

    庄寒和闻人逍不知道去了哪里,也许被困在了塔楼,又或许只是在镇子里。

    火焰吞噬的速度很快,一个正常人类,在火势的中心待上十分钟恐怕就是极限。盛开微微喘了口气,吸入过多的一氧化碳开始令他神志不清。

    耳边是烈火焚烧的声音,盛开阖着眼,听着自己急促的心跳声,莫名又想起了那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作为梦境的主人公,盛开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感受到手中端着着沉甸甸的东西,看形状好像是枪,又好像不是。

    梦里的他笑得很肆意,他从来没有听过自己这样笑,这样张狂无畏的笑声不禁让身处火场的盛开跟着弯了嘴角。

    他听见自己不知道对谁说:“我们比一场,你输了就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身边的人模模糊糊地应了声什么,但盛开没听清,只识别到了那人语调里的愉悦。

    接着,一个人影似乎覆了上来,握住了盛开的手腕。来人的手很凉,激得后者脑中一个激灵,闭上的眼蓦然睁开。

    不是梦境。

    闻人逍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用身体将盛开与火焰隔开。他听见闻人逍背后被烧得哔剥直响,不一会,就有焦糊的气味传来。

    盛开挣扎了两下,发现挣不开,索性贴了上去,喃喃道:“你又救了我一次……不,两次。”

    闻人逍没有反驳。

    他静静地将盛开以情人的姿态拥在怀里,冷静得并非像在火场上,更像是在自己家。

    闻人逍说:“还有三分钟。”

    盛轻轻叹了口气:“你认识我吗?”

    闻人逍依旧沉默。

    盛开也没觉得这个男人会回答这个问题,于是自顾自说道:“我觉得我应该是认识你的,可是我不记得了。”

    闻人逍终于开口:“你记错了。”

    盛开笑了下,但陡然吸入鼻腔的烟让他发出一长串的咳嗽,他缓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不说,我就自己去找答案。”

    不知是被火烧得太疼了,还是盛开那句话起了作用,闻人逍抱着盛开的手猛然收紧,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

    “当——”

    钟声响了。

    尘灰四散,火光远离,空气里难忍的热度也在渐渐褪去。视线被白光笼罩,白光中心有一个黑点,在盛开的眼前逐渐放大。

    当第八声钟声落下,他们又来到了宴会厅。

    一样的满墙画,一样的红色帷幕,一样的宴会长桌,唯独少了几个人。

    少的那几个人,在窗边挂着的那副《最后的晚餐》里。沈修瞳孔放大,胸口破了个大洞,歪歪扭扭地坐在椅子上;陈慧在他旁边,也浑身是血。

    没有庄寒。

    盛开沉默地看着对桌的瑞琪,以及桌子对角的闻人逍。

    被火焰焚烧几分钟,闻人逍的衣服破破烂烂,露出了大半块肩膀。

    被困火场的后遗症还没有完全消除,盛开觉得自己的喉咙像被烟熏了一道,呼出的气体都带着尘。

    这种情况下,天幕也没打算给盛开他们讨论和休息的时间,等他们坐定,就径直说:“请指定画家,倒计时一分钟。”

    饶是盛开,也忍不住骂了天幕一声不是东西。

    倒计时跟催魂似的,在盛开耳边滴滴作响。他桌前仍然摆放着一张耶稣卡,正面朝上,盛开一垂眼就能看见耶稣泛着光的十字架。

    画家有两个,但是问题的答案只有一个。

    瑞琪嘴边一直挂着淡淡的弧度,在看到盛开举起卡片将要扔进长桌中央那团蓝光时达到最高。

    然后,僵在嘴角。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截住了盛开的手腕。

    闻人逍离开座位,站了起来。他一手制住盛开的动作,另一只手趁机抽走了卡片,然后在盛开惊诧的眼神中,将卡片撕了个粉碎。

    瑞琪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像被点了穴道一样,浑身上下只有眼睛能转。

    盛开亦然。

    他视线落在闻人逍身上,还带着一丝未尽的茫然。

    瑞琪愤怒地叫道:“你骗我!”

    “我骗你。”闻人逍缓缓直起身,眼中再没了丝毫温度,他慢吞吞地走到长桌中间的笔记本面前,将它拿了起来,“那又怎样?”

    “你不能毁了这本笔记本!”瑞琪恶狠狠地说,“你还没有拿到潘多拉魔盒,你不会毁了这里的。”

    闻人逍温柔地笑了笑:“谁说我没有拿到?”

    说完,他似乎再没了和瑞琪纠缠下去的耐心,反手就将那本笔记本扔进了本应该投放卡片的蓝色光幕中。

    只听得宴会厅轰隆一声,四面墙上的画纷纷在震动中掉了下来。

    瑞琪在绝望地尖叫,帷幕无风扬起,猎猎飞扬。

    而闻人逍在这嘈杂的声响中,回身望进了盛开的眼中。

    他似是叹了口气,缓缓蹲下【身,在盛开的脸上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他说:“犹大跟祭司长约好,他亲吻的那个人就是耶稣。”

    他说:“我是犹大,也是你最忠诚的信徒。”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