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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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侦队静悄悄的，要不是脑袋疼得难受，他能趴在这儿憨憨大睡。.照孟然的性子，很可能今日前队里没人见过他发脾气，这下好了，不关门地大吵一顿，给他们来了个现场直播，现在外面估计都在窃窃私语着呢。
毒品会令人丧失本性，任明睿亲身体会到了思维不受自己控制是多恐怖的事。孟然走后四个小时，距离服药已经过去十二个小时，他孤零零趴在办公桌上，还没想好要怎么道歉。
药劲早失去了效果，任明睿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也是一点长进没有，这么大人了，看见孟然生气还会害怕。按他的性格本会不要脸求原谅的，那时候脑子里甚至还有想动手打架的冲动。只是微量的软性毒品就让他变得不像自己，如果是大/麻甚至海/洛/因……
小半辈子在美国那边看同学们偷偷吞云吐雾，任明睿没兴趣碰那些，不过好奇总会有点，昨晚在夜店才趁机一时兴起干了那杯酒。但这体验太差了，感觉不到任何舒畅，跟参加了铁人三项似的。今天往后，他是对那些违/禁品彻底没了好奇心。
“又拽我头发。”任明睿愤愤地嘟囔，摸着脑后。终归错在他，预计孟然快回来了，得赶紧想想怎么哄他才好。
坏事传千里，早上的事到达郑绮耳朵已经变成了孟队和陈教授互殴。打架不是他们两个会做的事，孟然不可能动手，但吵一定是吵了。
她等到归来的孟然，见他果真一身阴云，“下次吵架记得关门。”
孟然看她一眼，换做温柔的眼色道：“怎么，郑姐要替他求情么？”
郑绮：“我还不清楚你们为什么吵架呢。”
“问他吧。”孟然见任明睿直面而来，笑容不变，语气变了。“嗑/药感觉怎么样？”
见面就怼他，要任明睿怎么当着郑绮拉下脸来道歉。他只看着孟然，用不怒不怯的目光，在等待一个更好的时机。
“因为这个？”郑绮哎呀叹气，解释道：“昨晚我们在夜店玩，我的酒被人下了药，他看出来替我喝了。”任明睿苍白虚弱，她心疼地摸上他的额头，关切地问：“没事吧？多喝水，中午吃点蛋白质高的东西。”
“没事，我好着呢。.”郑绮说这些话要比他自己说效果更好，孟然说不定还会因为错怪他而愧疚。任明睿想当然，却见身侧的人听到丝毫没有缓和。
孟然：“昨晚有人跟踪你到店里么。”
郑绮：“没有。”
孟然：“人很乱，没见到下药的人。”
郑绮：“对，很多人，夜店里这种事时常发生，防不了。”
“首先，对方是一时想对你下手，并不是蓄谋已久；其次，当时店内混乱，想跟住目标很难；第三，没有露面，只敢趁你不备下药，证明对方顾虑你身边有男人。也就是说那杯酒即使你们都不喝，安全离开也不是问题。”孟然直视着他放松一瞬又微微僵化的脸色，冷笑道：“以为找个英雄救美的恰当时机，我就看不出你在想什么？”
“行，怎么着吧，抓我？”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任明睿现在只想听听他还能说出什么更难听的，料不到孟然会用完全不开玩笑的口气道：“从今天开始我会不定期带你去做药检，你最好能幸运是干净的。”
拐弯抹角地说他会持续嗑/药下去是什么意思？平时打打闹闹也就罢了，他听不得质疑他为人的话，更是从孟然嘴里说出来的。任明睿眼睑一颤，顷刻刀戟相见：“你说我能上瘾，嗯？”
“我不会允许吸毒的人留在队里。”孟然侧目斜倪，与他擦肩而过。“吸毒有第一次，没有最后一次。”
安景川、纪瑾、刘晓宇，并排坐在桌子一侧，谁也没胆子先开口。
两人同坐一边，都是副寒若冰山的样子，好像动起来就是场厮杀。向来看孟然不喜欢任明睿，话里话外对他都是反感，说话时常也爱答不理，但皆是没有对比的前话了。互相甩对方冷脸，战斗级别瞬间提升，现在看来，此前充其量算打情骂俏。
“你俩，差不多得了。三十岁的人，难道要我来调解？”郑绮路过，拿手机敲了三下门框，像极了疲于处理学生关系的班主任。
“说鉴证结果吧。”郑绮的话提醒着孟然正在向外暴露自己的情绪，他眉眼放松，立刻转成做事的姿态。
孟然发话，就是不想被过问，安景川也识趣地不多问，拿出早上收到的文件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份。“房间里一共有两组指纹和DNA，属于傅千蔓和汤俊晤。”
任明睿翻开，先前拍的照片旁有了详细的文字。窗台放着被雨水反复打湿的书，厨房和冰箱里有腐败的食物，四个月没有人来过，这间屋子的什么地方却很奇怪。
“地板没有积灰尘。”
“地面也太干净了。”
两人没好气地看了对方一眼，各自将头扭开，把纸张翻得沙沙响。
像小孩子斗气。两个人吵了什么不知道，但坐在一起就像小孩似的。纪瑾脸颊鼓起，把笑憋了回去。“嗯，地面虽然没有灰尘，毒品倒不少。”
任明睿：“凶手需要清理地面，证明他不想留下脚印。卧室在里面，他退出来，应该从卧室开始打扫，不该有这么多毒品地上。”
“毒品是后撒的，凶手在故意这么做。”每张图片拼凑起来，大量的白粉充斥在画面正中，旁边的记录赫赫写着五十二点四五克。如此大量的海/洛/因，已经超过了普通瘾君子能弄到的范畴……
孟然拇指捏在照片上，磨搓着一片白，他半眯眼睛，深邃的眼底里浮起一团令人费解的迷雾，少顷，任明睿不悦地顶嘴驱散了它。
“谁看不出来是故意的，用你说。”任明睿气得唰唰翻纸，要把纸撕烂了似的，他飞快的浏览，略过一行行已知或是无用的信息，忽然，他的手停了下来。“三十六页。这是什么。”
纪瑾：“在厨房垃圾桶腐败的食物里发现的。长六毫米，铁铬合金。”
“不锈钢。这个形状……”任明睿仔细打量，形状令人十分眼熟，却又说不出是什么。“这是什么东西？”
“因为太短了，检验人员也只是推断，所以没有写在上面。”纪瑾停顿，继续道：“他们猜……这是针头。”
孟然：“什么用途的针？”
纪瑾的眼睛扫过他们，慢慢道：“缝衣服用，每家都有的绣花针。”
阮洐说，他亲眼见过傅千蔓打汤俊晤。任明睿想到笑了笑。孰是孰非，想要定夺为时尚早。
“法医那边可以了。”孟然抬头看刘晓宇，“问问方哥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准备一下。”
谈到家属，气氛不禁变得压抑。刘晓宇紧张地捏着手指，“我走前方哥说，今天下午就带他们过来。”
方陌这时候很佩服孟然，天天处理这些乌七八糟净让人上火的案子，真亏他能戒得了烟。
他一边让人控制着屋子外的风吹草动，别有什么狗仔记者拍到东西，一边想不出个能让汤家夫妇平静接受消息的说辞。儿子死了，还死相这么惨，再委婉地告知也无济于事，别说他这辈子这张破嘴是没救了，软乎乎的话连一句也挤不来。看刘晓宇担惊受怕的模样打发他回去，方陌临上阵才后悔，这种事该让那小子去做的。
“三点多，跟我去公安局。”方陌怕自己一张嘴就是“汤俊晤死了”之类的大白话，得给当妈的就地吓休克。所以话还是不说满为好，等回了局里让他们轮番开导去。
汤妻连日疲惫无神的双眼恢复了色彩，激动道：“俊晤，俊晤找到了？”
“嗯。找到了。”方陌咂着烟，不敢看她，只低头装作在踩烟头，敷衍道：“还有半个小时出发，我跟弟兄们出去等，二位尽快收拾。”
汤志业搀扶妻子徐旋上楼，这段楼梯仿佛有几百节长，惊悚地死寂好似持续着没有尽头。房间的小主人不在只有几天，里面的陈设摆件，就像他正在楼下踢皮球，顾不上回来照顾它。徐旋路过打开门的房间，午后的阳光洒在小男孩的床上，书桌上，再落到她的腿上。
徐旋的两腿在阳光下冷得颤抖，汤志业搂住妻子的腰，走完了最后几步，关上了他们卧室的房门。
“你看见了吗，那个警官的样子……天啊……”徐旋摔坐在地上，凄凉的哭声侵入汤志业的胸口。他紧搂住她的身体，彼此依偎着最后的支柱，空旷的大房子里，他们显得那样渺小。
两面墙的落地窗，光能毫无遮挡地把每个角落照亮，此时也温暖不了他们的心脏。汤志业把昏厥的妻子抱上床，站到窗边凝望花园里的秋千，抹着脸上的清泪。
他不能让这个家垮了，他也不能撒手沉浸在痛苦之中。汤志业平复情绪，电话打给了秘书。
“小周，通知垣封项目暂停。替我去给穆总道歉，原因日后再说。”
刑侦队静悄悄的，要不是脑袋疼得难受，他能趴在这儿憨憨大睡。.照孟然的性子，很可能今日前队里没人见过他发脾气，这下好了，不关门地大吵一顿，给他们来了个现场直播，现在外面估计都在窃窃私语着呢。
毒品会令人丧失本性，任明睿亲身体会到了思维不受自己控制是多恐怖的事。孟然走后四个小时，距离服药已经过去十二个小时，他孤零零趴在办公桌上，还没想好要怎么道歉。
药劲早失去了效果，任明睿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也是一点长进没有，这么大人了，看见孟然生气还会害怕。按他的性格本会不要脸求原谅的，那时候脑子里甚至还有想动手打架的冲动。只是微量的软性毒品就让他变得不像自己，如果是大/麻甚至海/洛/因……
小半辈子在美国那边看同学们偷偷吞云吐雾，任明睿没兴趣碰那些，不过好奇总会有点，昨晚在夜店才趁机一时兴起干了那杯酒。但这体验太差了，感觉不到任何舒畅，跟参加了铁人三项似的。今天往后，他是对那些违/禁品彻底没了好奇心。
“又拽我头发。”任明睿愤愤地嘟囔，摸着脑后。终归错在他，预计孟然快回来了，得赶紧想想怎么哄他才好。
坏事传千里，早上的事到达郑绮耳朵已经变成了孟队和陈教授互殴。打架不是他们两个会做的事，孟然不可能动手，但吵一定是吵了。
她等到归来的孟然，见他果真一身阴云，“下次吵架记得关门。”
孟然看她一眼，换做温柔的眼色道：“怎么，郑姐要替他求情么？”
郑绮：“我还不清楚你们为什么吵架呢。”
“问他吧。”孟然见任明睿直面而来，笑容不变，语气变了。“嗑/药感觉怎么样？”
见面就怼他，要任明睿怎么当着郑绮拉下脸来道歉。他只看着孟然，用不怒不怯的目光，在等待一个更好的时机。
“因为这个？”郑绮哎呀叹气，解释道：“昨晚我们在夜店玩，我的酒被人下了药，他看出来替我喝了。”任明睿苍白虚弱，她心疼地摸上他的额头，关切地问：“没事吧？多喝水，中午吃点蛋白质高的东西。”
“没事，我好着呢。.”郑绮说这些话要比他自己说效果更好，孟然说不定还会因为错怪他而愧疚。任明睿想当然，却见身侧的人听到丝毫没有缓和。
孟然：“昨晚有人跟踪你到店里么。”
郑绮：“没有。”
孟然：“人很乱，没见到下药的人。”
郑绮：“对，很多人，夜店里这种事时常发生，防不了。”
“首先，对方是一时想对你下手，并不是蓄谋已久；其次，当时店内混乱，想跟住目标很难；第三，没有露面，只敢趁你不备下药，证明对方顾虑你身边有男人。也就是说那杯酒即使你们都不喝，安全离开也不是问题。”孟然直视着他放松一瞬又微微僵化的脸色，冷笑道：“以为找个英雄救美的恰当时机，我就看不出你在想什么？”
“行，怎么着吧，抓我？”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任明睿现在只想听听他还能说出什么更难听的，料不到孟然会用完全不开玩笑的口气道：“从今天开始我会不定期带你去做药检，你最好能幸运是干净的。”
拐弯抹角地说他会持续嗑/药下去是什么意思？平时打打闹闹也就罢了，他听不得质疑他为人的话，更是从孟然嘴里说出来的。任明睿眼睑一颤，顷刻刀戟相见：“你说我能上瘾，嗯？”
“我不会允许吸毒的人留在队里。”孟然侧目斜倪，与他擦肩而过。“吸毒有第一次，没有最后一次。”
安景川、纪瑾、刘晓宇，并排坐在桌子一侧，谁也没胆子先开口。
两人同坐一边，都是副寒若冰山的样子，好像动起来就是场厮杀。向来看孟然不喜欢任明睿，话里话外对他都是反感，说话时常也爱答不理，但皆是没有对比的前话了。互相甩对方冷脸，战斗级别瞬间提升，现在看来，此前充其量算打情骂俏。
“你俩，差不多得了。三十岁的人，难道要我来调解？”郑绮路过，拿手机敲了三下门框，像极了疲于处理学生关系的班主任。
“说鉴证结果吧。”郑绮的话提醒着孟然正在向外暴露自己的情绪，他眉眼放松，立刻转成做事的姿态。
孟然发话，就是不想被过问，安景川也识趣地不多问，拿出早上收到的文件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份。“房间里一共有两组指纹和DNA，属于傅千蔓和汤俊晤。”
任明睿翻开，先前拍的照片旁有了详细的文字。窗台放着被雨水反复打湿的书，厨房和冰箱里有腐败的食物，四个月没有人来过，这间屋子的什么地方却很奇怪。
“地板没有积灰尘。”
“地面也太干净了。”
两人没好气地看了对方一眼，各自将头扭开，把纸张翻得沙沙响。
像小孩子斗气。两个人吵了什么不知道，但坐在一起就像小孩似的。纪瑾脸颊鼓起，把笑憋了回去。“嗯，地面虽然没有灰尘，毒品倒不少。”
任明睿：“凶手需要清理地面，证明他不想留下脚印。卧室在里面，他退出来，应该从卧室开始打扫，不该有这么多毒品地上。”
“毒品是后撒的，凶手在故意这么做。”每张图片拼凑起来，大量的白粉充斥在画面正中，旁边的记录赫赫写着五十二点四五克。如此大量的海/洛/因，已经超过了普通瘾君子能弄到的范畴……
孟然拇指捏在照片上，磨搓着一片白，他半眯眼睛，深邃的眼底里浮起一团令人费解的迷雾，少顷，任明睿不悦地顶嘴驱散了它。
“谁看不出来是故意的，用你说。”任明睿气得唰唰翻纸，要把纸撕烂了似的，他飞快的浏览，略过一行行已知或是无用的信息，忽然，他的手停了下来。“三十六页。这是什么。”
纪瑾：“在厨房垃圾桶腐败的食物里发现的。长六毫米，铁铬合金。”
“不锈钢。这个形状……”任明睿仔细打量，形状令人十分眼熟，却又说不出是什么。“这是什么东西？”
“因为太短了，检验人员也只是推断，所以没有写在上面。”纪瑾停顿，继续道：“他们猜……这是针头。”
孟然：“什么用途的针？”
纪瑾的眼睛扫过他们，慢慢道：“缝衣服用，每家都有的绣花针。”
阮洐说，他亲眼见过傅千蔓打汤俊晤。任明睿想到笑了笑。孰是孰非，想要定夺为时尚早。
“法医那边可以了。”孟然抬头看刘晓宇，“问问方哥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准备一下。”
谈到家属，气氛不禁变得压抑。刘晓宇紧张地捏着手指，“我走前方哥说，今天下午就带他们过来。”
方陌这时候很佩服孟然，天天处理这些乌七八糟净让人上火的案子，真亏他能戒得了烟。
他一边让人控制着屋子外的风吹草动，别有什么狗仔记者拍到东西，一边想不出个能让汤家夫妇平静接受消息的说辞。儿子死了，还死相这么惨，再委婉地告知也无济于事，别说他这辈子这张破嘴是没救了，软乎乎的话连一句也挤不来。看刘晓宇担惊受怕的模样打发他回去，方陌临上阵才后悔，这种事该让那小子去做的。
“三点多，跟我去公安局。”方陌怕自己一张嘴就是“汤俊晤死了”之类的大白话，得给当妈的就地吓休克。所以话还是不说满为好，等回了局里让他们轮番开导去。
汤妻连日疲惫无神的双眼恢复了色彩，激动道：“俊晤，俊晤找到了？”
“嗯。找到了。”方陌咂着烟，不敢看她，只低头装作在踩烟头，敷衍道：“还有半个小时出发，我跟弟兄们出去等，二位尽快收拾。”
汤志业搀扶妻子徐旋上楼，这段楼梯仿佛有几百节长，惊悚地死寂好似持续着没有尽头。房间的小主人不在只有几天，里面的陈设摆件，就像他正在楼下踢皮球，顾不上回来照顾它。徐旋路过打开门的房间，午后的阳光洒在小男孩的床上，书桌上，再落到她的腿上。
徐旋的两腿在阳光下冷得颤抖，汤志业搂住妻子的腰，走完了最后几步，关上了他们卧室的房门。
“你看见了吗，那个警官的样子……天啊……”徐旋摔坐在地上，凄凉的哭声侵入汤志业的胸口。他紧搂住她的身体，彼此依偎着最后的支柱，空旷的大房子里，他们显得那样渺小。
两面墙的落地窗，光能毫无遮挡地把每个角落照亮，此时也温暖不了他们的心脏。汤志业把昏厥的妻子抱上床，站到窗边凝望花园里的秋千，抹着脸上的清泪。
他不能让这个家垮了，他也不能撒手沉浸在痛苦之中。汤志业平复情绪，电话打给了秘书。
“小周，通知垣封项目暂停。替我去给穆总道歉，原因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