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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九章 难得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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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人来的有些莫名其妙,就像春天的雨,有时候突如其来就来了。

    不过春天总是要下点雨的,但是胡人却不太一样,胡人就像他们自己信奉的野狼一样,如果饿了,自然是会来,或是没有饿,只是闻到了肥美的猎物的味道,那么也会来。

    但是胡人不是瞎眼又坏了鼻子的狗,乱窜乱蹦,只求在倒毙之前能够撞大运,碰上一口肉吃。

    问题是斐潜等人在北屈的营地,都是精壮的军汉,粮草也还在安邑居多,并没有大量的运抵北屈,这个时候的北屈营地,就像是一根到处都是骨刺的骨头,又没有丝毫的肉,就连要敲碎吸允一些骨髓可能都没有,与怎么会冒着被扎的血流的风险贸然来啃咬呢?

    这个的确让斐潜想不通。

    除非这里有什么让这些胡人不得不来的理由,而且这个理由要比北屈营地的这一根骨头棒子更有吸引力。

    帐篷外都是忙碌的兵士,趁着战端暂时还未开启,个个都在尽可能的多做一些准备的工作。

    斐潜叫来了黄成和马延,说出了自己的设想。

    黄成和马延思索着斐潜的安排,发现斐潜所说的的确很有道理,但是也很有风险。

    黄成还想劝说一下,却被斐潜制止了。

    斐潜指着身后的那一杆“三军司命”的旗帜说道:“我们带的大部分还是新兵,没有了这杆旗帜,你们觉得这些新兵能够定得下心?”

    黄成沉默了。

    虽然斥候报出的来袭的胡人数目大概是三、四千人,只是比目前斐潜的总兵力多了一千余,但是大家都知道,胡人都是天生的骑兵,所以胡人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的。

    所以现在斐潜提出来的方法虽然有风险,但是的确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

    马延郑重的躬身拱手,旋即离去。

    黄成低声说道:“斐使君,其实留一根旗帜也是可以的……”

    斐潜笑了,他明白黄成的担忧:“如果这一次是欺骗,那么下一次谁还会相信?要建立信任很难,却很容易被摧毁,所以,现在还是先做好一些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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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中开始飘落起丝丝的细雨,於扶罗抬首仔细的看了看天,虽然确定了不会下更大的雨,但是在春天淋湿了总归不是非常的好,而且天色已经渐晚,因此即便是已经距离目的地并不是太远了,於扶罗还是下令先行扎营。

    夜战的要求太高,尤其是对于马匹来说,所以要打也不差那么一天,磨好的刀才能更锋利,这一点於扶罗小的时候父亲羌渠单于就这样教导过他。

    南匈奴也是胡人,胡人的扎营没有像汉人那么多的讲究,自然扎营扎的非常的随意,就像是草原上冒出来的各色的蘑菇,一下子就左边一个右边两个的开满了,四五十个匈奴壮汉到了一旁的树林里面,砍到了十几颗树木回来,马马虎虎的做成了一圈简陋的栅栏,将带来的牛羊赶到了栅栏里,就算是扎营完毕了。

    但是对于马匹,就慎重了许多,胡人爱马,因为马不仅是他们的双腿,也是他们的工具,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战友,所以自然是不能像对待普通牲口一样来对待自己的朋友。

    马匹喜欢干燥的地方,不喜欢阴冷潮湿,所以自己需要搭起帐篷来避雨,胡人也不会忘了让马匹也享受相同的待遇,将马匹上的一些沾染上的泥垢清理完毕之后,便纷纷的拉着马匹钻进了帐篷。

    许多人认为马匹只能站着睡觉,其实马匹可以站着睡,也可以躺着睡,在陌生和有潜在危险的环境下,马匹便会站着睡觉,而在舒适安全黄的环境下,马匹也会躺下睡觉。

    胡人将帐篷的一角铺上了一些干草,便是自己和马匹的床。

    只有真正将马匹当成自己家人一样,马匹才会把人视为同类,这是一种信任,一种人和动物建立起来的信任。

    人和动物之间的信任一旦建立,就很难因为什么外在原因破坏掉,就算是荆棘遍地,刀斧临身,这些动物们也都不会改变这种信任。

    可是,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却很难,随时随地都可能因为一句话,一个动作,甚至是一碗水,一杯酒就可以将之前的信任消失殆尽,像是冬天的雪花在春天消融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呼厨泉掀开帐篷的门帘,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些吃食。

    於扶罗接了过来,两个人便随意坐下,吃了起来。

    吃食并不多,但是於扶罗却吃得很仔细,所以多少有一些慢,等到呼厨泉狼吞虎咽都吃完了,在抱着一个水囊咕嘟嘟的喝水的时候,於扶罗还没有全部吃完。

    呼厨泉放下了水囊,呵呵笑了一下,说道:“大哥你现在吃饭有点像汉人了。”

    於扶罗没有搭理他,而是按照自己的速度继续吃着。呼厨泉虽然接任了自己的右贤王的位置,但是还没有领悟到作为一个胡人部落首领应该有的职责感。当然,於扶罗自己在父亲羌渠单于还在的时候也同样没有领悟到这些,所以他也并没说呼厨泉什么,也不太想给呼厨泉解释。

    吃的慢不是要学习汉人那样文雅之气,而是因为这些吃食,这些粮草是他用族人的血肉换回来的,吃这些东西,就像在吃族人的生命,就像是这些族人用血肉在换取於扶罗他自己的生命的延续,这怎么能不让他感觉需要在吃的时候更慎重一些,更仔细一点?

    现在於扶罗更能理解当年父亲羌渠单于为什么有时候显得好像有些迟钝,有些迟缓,甚至有些麻木,那是因为有时候需要那种迟钝、迟缓和麻木,要将人的本能深深的埋藏在心灵的深处,从而将更多的空间让给思维和智慧。

    於扶罗将食物仔仔细细都吃完了,连手指头都舔了舔,然后才从呼厨泉手中拿过了水囊,灌了几口。

    呼厨泉问道:“明天要怎么安排?”

    於扶罗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道:“不安排,先看看再说。”

    “看一看?”呼厨泉皱着眉头,他更习惯用手中的刀去砍,不习惯用眼睛去看,他也不明白於扶罗说的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要看人,还是要看地方,又或是要看什么其他的东西,但是要如果光是要看为何要跑过来这里,难道看能看出粮草来么,还不是最后要动刀子?

    “我们是撑犁的孩子,不是汉人的狗……”於扶罗看出了呼厨泉在想一些什么,说道,“况且因为我不相信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