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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回 廉向笃诡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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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二回 得官难上任梅义仁借贷 为官易贪腐廉向笃诡辩(上)

    却说上回说到占宣立和梅义仁登门求见卢嘉瑞,说话间,梅义仁便有些梅主管嚅嚅,欲言又止,占宣立从衣袖里拿出一张字据递给卢嘉瑞,要将梅义仁不好直说之事说出来。

    “大哥,是这么回事,”占宣立说道,“梅老弟托大哥的福,意外得了官职,虽是喜事,眼看就要去上任了,可是手头里却没有几个钱,使不开手。大哥也知道,这聊城驿丞不大也是个官,上任要置办官服靴帽轿马,还要给上官见面送礼,宴请亲友同僚,此等种种开销不少,少说也得百十两银子。梅老弟窘迫之际也没有别的办法,就只有又想到大哥。这不,他就立下这个字据,央我做保人,向大哥借一百两银子,先把这茬事了结,往后领取官俸时再陆续归还。请大哥看在大家兄弟情分上,就给梅老弟行个方便,借银子与他,让他顺顺当当的去上任,当他的驿丞。”

    “哦,原来是为这事,有什么不好说的?”卢嘉瑞一边听占宣立说话,一边看字据,等占宣立说完,便说道,“既是拜把兄弟,向我借银子,又是宣立做的保人,这利息便不要了,往后你归还我一百两本金就是了。”

    卢嘉瑞说罢,便到书桌上取笔蘸墨,将利息划去,然后将字据交给逢志,叫逢志到里边找大娘兑出一百两纹银子来给梅义仁。不一会,逢志便将银子拿了出来,点数交给梅义仁。梅义仁拿了银子包儿,千恩万谢的辞别了卢嘉瑞,与占宣立一道出去了。

    占宣立与梅义仁出到卢府大门外,梅义仁就将银子包儿打开,从中取出五两交给占宣立,说道:

    “占二哥,这是方才允诺你的保银,多谢成全了!”

    “嗯,好在有我做你的保人,又帮你开口说项,要不也不知你怎么个说法,大哥会不会借与你,还利息也不要你的!”占宣立接过银子,塞入怀兜,颇有些得意地说道。

    “我说了嘛,多谢占二哥成全了!”梅义仁说罢,便加快脚步的走。

    “你知道就好,不要忘了我对你的好!”占宣立说道,“我还有些事要跟大哥说,你先回去,我还得再进府里跟大哥说话去。”

    占宣立说罢,自顾返身进卢府去,由得梅义仁自己走。

    卢嘉瑞方才闲下来,坐书房里喝茶,与卢金闲话,问些卢金关于他的乡曲阅历之类事情。看见占宣立又进来,卢嘉瑞便问占宣立何故刚出去又回来。

    “方才有一事忘了与大哥说,又回来了。”占宣立说道,其实他并不是忘了说,他是要出去就手收取梅义仁的五两保银,再回来。

    “什么事?”卢嘉瑞问道。

    “这梅义仁本就托大哥的福,得了个驿丞,埋头遮脑的就赶着要去上任,也不问大哥这里人手能不能接续得上,他跑江湖贩货的活计有没有交接清了。想当初,也是他好说歹说的找我帮他说项,让大哥招用了他。到如今,他混出个人样,一朝决然转身离去,怎的说也见得有些薄情利势,不为大哥多想一二。”占宣立这会反而说梅义仁的不是。

    “得官是托我家的福,也算是他的命,自然也是该去上任供职的,不必怪他。”卢嘉瑞说道,“至于接替他活计的人,我自会再寻一个合适的。”

    “大哥说的是。恰巧我这里就有一个熟人,本来曾在我家布店做过主管,后来我家布店买卖淡了,就辞了他。他先后到过几家大商家做过主管,如今在秦金旺家做,也是做的主管,恰恰也是管在外头跑江湖贩货的。这人叫丁德中,聪明机敏,是个做买卖的能人,会算数,能说会道,又有些勇力,还约略懂点武功,使得几下枪棍刀剑。我与他一向相熟,我说话管用,前些日子我与他吃过酒,他似乎对在秦家做事不太满意,我替大哥将他招过来,包管做得比梅义仁好。”占宣立说道。

    “这人是不是勤恳本分?这买卖不但要能做会做,还得要人可靠才行。”卢嘉瑞说道。

    “这个大哥就放心好了,我与他相识这么多年,知道他老实本分。他聊城本地人,家住城北金瓦街西头,父母不在了,家中就两夫妻与一个约莫十岁男孩子,靠他在外边做事赚钱维持家里生计。他房下也接些女红洗晒活儿做来补贴家用。”占宣立说道。

    “既如此,你改日领来,我看看合适就用。”卢嘉瑞说道。

    “那好,那老弟先告辞了!”占宣立说道。

    占宣立说罢,便作揖而别,走出卢嘉瑞书房,出了卢府,喜滋滋的回家去了。

    这几日,卢嘉瑞就在府里迎候前来送礼祝贺的客人,提刑司的廉大人和知县白大人遣人来贺过后,下边各级长吏都陆续的亲来拜谒祝贺。

    县衙门里的有县丞乐和安大人、主簿华荷禄大人、典史夏恭基大人、司库钱劳大人及巡捕房的都头张招,外边的有驻防聊城军营守备成力鹏大人、团练营团练边鼎坚大人、钞关主管阳智通大人,其他如城西开砖瓦厂的屈老爷、城南隋家庄的隋老爷、一起合伙开绒线铺的刘国舅、在城里闲居开私塾教书的丁举人、一向有往来的名门望族车老爷、县衙库吏林成,还有那些城里的富商巨贾如秦金旺、黄连、方茂才、林达等,亲戚里的大娘家的大舅子冼光、二娘家的大舅子林羽琯、三娘家的舒姑妈,兄弟情分的柴荣,称兄道弟的占宣立、陈钢达、孙大壮、尹初昀、梅义仁、杜之杰,当然还有卢家各店铺的主管们,各色人等,纷纷具礼前来卢府道贺,都想与这位本来在聊城就富贵逼人,如今更官爵显赫的河北东路副提点刑狱公事卢嘉瑞老爷扯上更亲密的关系。

    当官的想着将来有日可以维护扶持,朋友份上的指望将来有日可以关顾照应,亲戚份上的指望将来有日可以依托傍靠,主管伙计份上的更当到贺,不管是为主人家注目还是为着表情尽礼。

    总之,这几日忙得卢嘉瑞不亦乐乎,这些来拜贺的人,或遣人来送礼,或亲自登门,少不得待茶座谈一番或至少寒暄一阵,然后再送出门去。

    卢府西宾莫铭达先生也停了给杏儿和柴英琅讲经授课,就在客厅里摆上写字桌写请柬,在拜贺的客人走时,将宴请的请柬送上带走。

    卢府宴请的日子便是官禄弥月的三月十三日。客人得知卢府是两宗合一宗,便有说到时会再加礼来贺,卢嘉瑞即交代莫先生在请柬上注明,明告客人们在宴请酒席当日绝不要再携礼物封礼钱来,来人赴席即可。卢嘉瑞虽然曾羡慕太师府收礼的盛景,但他不觉得自己要那样,自己虽也已经得官,到底是个大买卖人,自家买卖挣的银钱不少,用不着同僚亲友破财来肥己,招致他们私下怨意。

    在迎送客人的闲隙,卢嘉瑞去了一趟窦记吹饼铺,他要跟卢玉说定与柴英琅的婚事。进到树荫街,远远的便听见赵婆婆叫唤起来:

    “卢老爷,这许久不见了,今日那阵风吹了过来,也舍得到这偏僻街巷走动?”

    卢嘉瑞走马过来,跳下马,将缰绳递给逢志拿了,对赵婆婆笑道:

    “赵妈妈买卖不好好做,倚靠在门外边闲看,看你老人家,真个是要在外边捕风捉影啊?我来看看我家炊饼铺。”

    “老身这小茶店有什么买卖?好心大官人多来帮衬才好!”赵婆婆说道,又问,“明荷娘子近来过得可好?”

    “她过得安乐,你有空不妨到府里去看看她,与她多攀谈闲话,好打发日子。”卢嘉瑞说道。

    “嗯,老身过些日子就去。”赵婆婆高兴地说道。

    “我不跟妈妈说了,我进铺子去!”说着,卢嘉瑞和逢志到了饼铺门前,便对赵婆婆说道,然后直往炊饼铺里走进去。

    “老爷来啦!”卢玉正在铺面上忙着卖炊饼,看见卢嘉瑞进来,便作揖招呼道,“请老爷到后边用茶,山菊在里边呢!”

    “卢玉,你将买卖交给伙计,与我到后边去,我有话跟你说。”卢嘉瑞说道。

    “哎,小可就来!”卢玉交代伙计继续卖炊饼,自己就跟卢嘉瑞进到后边堂屋。

    卢嘉瑞和卢玉穿过大灶间,看到山菊正在灶间和面做炊饼。山菊赶忙对卢嘉瑞欠身施礼道万福,说道:

    “老爷万福!”

    “嗯,山菊能干,看得出来,做炊饼很熟练了!”卢嘉瑞夸赞说道。

    “都是前时钟妈妈教得好,奴婢手拙,还怕做不出原来的样儿和味儿!”山菊谦逊地说道。

    卢嘉瑞和卢玉上楼,到客间坐下,卢玉上茶毕,卢嘉瑞便对卢玉说了要将柴英琅指配与他为妻之事,只是买下房子和铺子买卖一并相送这一节暂时不说。不料,卢玉听毕,却面有难色。

    “小可感铭老爷提携!”卢玉对卢嘉瑞磕了个头,说道,“只是小可在这边做得久,跟山菊搭手搭脚的做事,相熟了,性情儿也合得来,只求老爷将山菊指配给小可,小可便感恩戴德!”

    “嗯?你跟山菊结上对儿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的一点都不知道?”卢嘉瑞问道。

    “自从钟妈妈辞世,山菊就不必伺候别人,便成了做炊饼的帮工。她心灵手巧,做得比我等都好,小可便安排她在后边灶间做炊饼,小可与伙计们在前边铺面上卖货送货。平素小可与她相处的多,而且两个都是一样无家无亲,孤身只影,相怜相惜,就喜欢上了。”卢玉说道,还带几分羞涩。

    “你们两个曾有睡过?”卢嘉瑞盯着卢玉,问道。

    “不曾,只是喜欢!”卢玉飞快地答道。

    “不曾?既然喜欢,又都住在这里,你敢说不曾睡过?”卢嘉瑞逼问道。

    “另外两个伙计也住这里,不单只是咱两个住这里,咱两个不敢!”卢玉说道,但语气好像不是那么理直气壮,说话时头也不敢抬起来。

    “抬起头来看着我!你要老实说了,我倒不怪罪于你,你要不老实,回头我查清楚了,我便把你卖了去做苦力。那样,你不但没有主管好做,怕有你好受的苦楚。我还把山菊卖到妓院去,让你们再也不能相好,就是相见也痛苦难当!”卢嘉瑞说道。

    “老爷,求老爷不要!”卢玉急忙磕头,小声说道,“咱两个曾睡过一回,小可实在耐不住,支开两个伙计,就一次——”

    “此事有人知道否?”卢嘉瑞问道。

    “应该没人知道。那是一个向晚时分,铺子已经打烊,难得另两个伙计一起上街去闲逛,就半个时辰的间隙,小可就——”卢玉低着头,低声说道。

    “好,既然没有人知道,我替你们保密,也不追究你们,你们两个就当没发生过这回事,让此事烂在你们的肚子里。”卢嘉瑞说道。

    “多谢老爷!”卢玉赶紧磕头说道。

    “不过——”卢嘉瑞说道,“你起来坐着!”

    等卢玉拉了个凳子在边上坐好,卢嘉瑞又继续说道:

    “卢玉,你跟山菊相处久了,生出情分,这个我不管你,但你得听我的,跟柴英琅合婚。我家英琅,有家有亲,人也长的俊,身段姣好,还知书识礼,勤劳贤惠。你也知道,前时我已经认她做我的妹妹,都住我府里了。我已经说通了她,她同意了嫁与你,你不迎娶她,便是不给我面子!”

    “老爷,小可哪里敢不给老爷面子?老爷是小可的大恩人,不但给小可有饭吃有衣穿有住处,还让小可做了炊饼铺的掌柜,过上体面人的日子,说老爷胜过再造父母也不为过!”卢玉诚恳地说道。

    “好,你知恩就好!”卢嘉瑞说道,“我如今再造一级浮屠,将我妹妹指配与你。你娶她做了正妻,再过一两年,等我小妹有了生养了,你如再想纳山菊为妾,我也准你。”

    “多谢老爷,小可听老爷的吩咐!”卢玉连忙说道,他也觉得老爷这样做已经是很宽容大度的了。

    “你若应承了婚事,你便是我的妹夫,有姻亲之谊。”卢嘉瑞说道,“我想好了,我还又再加造一级浮屠,将这座房子买下来,连同这炊饼铺买卖一同作为嫁妆送给你们两个,这样你们有了家底,又有了营生门路,可以好好过上自己的安稳日子了!”

    “多谢老爷深恩厚德!小可就是肝脑涂地也难报万一,小可全听老爷的安排!”卢玉激动地离座,跪地上磕了四个响头,说道。

    “那就好!不过,你要牢记,娶了我家小妹,得好好待她,要是你亏待了她,我不会轻易放过你,到时怕你就又变得一无所有了!”卢嘉瑞说道。

    “是,老爷,小可牢记老爷的训诫!”卢玉又磕头说道。

    把事情说妥,两人便又约略谈了一些关于婚媾的事项,卢嘉瑞便出了炊饼铺,要回府去。

    卢嘉瑞出了窦记吹饼铺,正要上马往回走,那赵婆婆却还倚在对面她家茶店门口边上,向这边张望。看见卢嘉瑞出来,赵婆婆连忙过来招呼卢嘉瑞到茶店去坐坐。卢嘉瑞想了一下,就走了过去,进了赵婆婆的茶店。

    赵婆婆兴高采烈地招呼卢嘉瑞坐下,似乎来的是一个买卖大主顾一般。卢嘉瑞进店,却不点茶,就坐下跟赵婆婆说话。卢嘉瑞将撮合卢玉与柴英琅合婚之事跟赵婆婆说了,让赵婆婆做个顺水媒人,就中间往来跑腿串联一下,好完成个明媒正娶的礼仪规程。赵婆婆一听,又是一桩水到渠成的好买卖,更高兴得乐开了花,满口应承下来。

    此事说毕,卢嘉瑞也不逗留,便告辞出门,与逢志打马回府去了。(本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