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巨贾传 > 第三十七回 遇见俞雕楣(下)

第三十七回 遇见俞雕楣(下)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明朝败家子北宋大表哥如意小郎君盛唐逆子:李恪传权御八荒最强特种兵之龙魂乱世枭雄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三十七回 相见倾心俞雕楣诉说情衷 围炉品茗简道长纵谈国是(下)

    卢嘉瑞跟着两名道童进了山门,到禅堂外,一名道童将食盒、果篮拿到后边去,一名道童进禅堂去通报。只一会,简道长迎出来作揖道:

    “贵客辱临敝观,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道长一向安好!多时不来聆听道长教诲,今日却是天寒地冻,只怕打搅了道长清净。”卢嘉瑞回礼说道。

    “那里!那里!卢施主乃敝观恩主,时常布施香火钱物,敝观感佩之至,还常望多来赏光呢!”简道长说道,“外间寒冷,请卢施主进到里边来用茶叙话吧!”

    “屋里边可暖和多了!”卢嘉瑞抖掉衣帽上的雪花,进到禅堂里边,脱去帽子和长袍挂到衣挂上,赶忙过去坐在火炉边烤烤手,说道。

    “是啊,算知今日有贵客来访,贫道准备好了火盆,好让施主暖手。”简道长说道,看看卢嘉瑞,又继续问道,“外边风刮雪打的寒冷天气,卢施主如何竟顶风冒雪的莅临敝观?”

    “既然道长都算到小生前来,就不能算算看小生为何前来?”卢嘉瑞笑着问道。

    “正所谓‘人心隔肚皮,神仙难察知’,这个可算不出来。”简道长也笑着说道。

    “也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只是前些日子买卖上事情多些,一直忙着,没有到道观来拜望道长,今日有些闲淡,就想着来聆听道长开悟。”卢嘉瑞说道。

    “卢施主饱学诗书,乃乐意来听贫道浪言闲语,只怕有污卢先生视听呢!”简道长笑道。

    “简道长学识渊博,所知所想的虽非应试科场之经论,却也是一腔立身处世有用之才学!又且见多识广,兼通武艺,小生来拜望叙谈,常感收益匪浅呢!”卢嘉瑞说道。

    “要果真如此,却是最好!”简道长拉过一张凳子,也在火盆旁坐下,说道。

    一会,小道童将一张小茶桌搬过来放到火盆旁,摆上几碟子三清道观特做的糕饼,两盘卢嘉瑞带来的鲜果。简道长问道:

    “卢先生喜欢喝什么茶?乌龙茶?龙井茶?枸杞红枣茶?亦或是枸杞菊花茶?”

    “道长这里开茶铺啊?有这么多的茶品,小生倒不曾知道,以往来时都是递上来只管喝。”卢嘉瑞说道。

    “那贫道今日就约略讲讲这品茶之道给卢先生听听。”简道长娓娓而谈道,“这乌龙茶盛产于福建路武夷山和安溪地方,茶色乌黑发亮,汤色金黄,香气纯正而浓烈绵长,滋味醇厚,茶过口,舌回甘,实乃生津止渴、健脾暖胃之佳饮,大有茶中贵族之气质,尤其适合秋冬寒冷时节围炉慢品。”

    “看来,这乌龙茶正适合今日小生与道长围炉慢品也!”卢嘉瑞连忙应和道。

    “卢先生且别着急,贫道再把这里有的几样茶饮讲完再定喝哪样也不迟。”简道长微笑道。

    “好吧,小生听着。”卢嘉瑞抓一片鲜果放入嘴中,说道。

    “贫道这里还有一包香林茶,这香林茶乃产自杭州下天竺寺香林洞附近茶园,所产不多,前时贫道的一个出家在武夷山的僧友云游到访敝观,知道贫道喜好品茶,来时特意绕道杭州给贫道捎带了来的。”简道长说得就像家藏珍宝一般。

    “这么说来这茶却是格外珍贵,怕是街上茶叶铺都没有卖的。”卢嘉瑞说道。

    “这里街市当然没得卖,就是在杭州城能品到的人也不多呢!”简道长说道,有些得意,“此茶与下天竺寺附近茶园产的‘白云茶’以及杭州西湖边上葛岭宝云山上茶园产的‘宝云茶’一起,当地俗间皆称作‘西湖龙井茶’。龙井茶色绿、味甘、香郁、形美,绰约英华,不矜自贵,堪称茶中皇后。龙井茶喝之回味悠长,更具有生津止渴、提神醒脑、疏通经脉、活血化瘀、利尿等诸多功效。”

    “听道长这么说来,小生却应该喝西湖龙井茶才是。”卢嘉瑞一听,觉得龙井茶似乎比乌龙茶更胜一筹。

    “卢施主稍安勿躁,贫道还没讲完呢!”简道长继续说道,“贫道这里还奉候一款特色果茶和一款花茶。特色果茶乃是秦凤路枸杞子和西夏羌枣煮泡而成,饮时加少许糖块,汤色淡红,味道香甜,常饮此枸杞红枣茶可养肝明目、润肺滋阴、补肾益精、健脾益胃。此茶既可滋阴,亦可壮阳,还有延年益寿之功效,实乃居家会友之上佳茶饮!”

    “这滋阴壮阳之茶饮,怕是男女私会时之上佳饮品吧?”卢嘉瑞不禁脱口说道,说毕,自己也笑了,“色可人,味香甜,且滋阴壮阳,如在茶汤中再添上一点酒,应是更够味的了!”

    “卢施主说的虽是笑话,也不无道理。但煮此茶饮孝敬父母长辈也恰是甚好的,香甜滋补,延年益寿嘛!”简道长说道。

    “按道长说的还有另一种花茶,又是如何炮制,什么功效?”卢嘉瑞问道。

    “枸杞菊花茶,顾名思义,乃是用秦凤路产的枸杞子与菊花煮泡而成。此茶汤色金黄中映衬淡红,味道微涩中带回味甘醇,汤色口感俱佳。此茶具有疏风明目,清热解毒之功效,尤其适宜夏日燥热时节饮用。”简道长说道。

    “道长讲的这几样都是极佳之茶饮,今日既是天寒地冻,先试试这乌龙茶,如何?”卢嘉瑞提议道。

    “贫道也正是此意,先煮乌龙茶喝,等吃了酒饭,再煮龙井茶喝,至于枸杞红枣茶和枸杞菊花茶等下回来再喝,就是卢先生回家吩咐家人如法炮制也行的。”简道长说道,然后就吩咐小道童去泡乌龙茶。

    “方才道长说龙井茶乃是道长在武夷山出家的僧友捎带过来,小生倒好奇,道长为道,好友为僧,且又一南一北,隔得如此辽远,真正不多见哩!”卢嘉瑞感慨道。

    “这才是因缘际会,命运造化,各各难料呢!贫道这僧友姓耿,与贫道原本同为辽国幽州人氏,同一村庄,幼小时曾同在一家私塾读书,一向甚为相好,恰好两家又都不满辽国管治,多有反抗言行,因而遭受辽国官府的迫害,家破人亡,几乎不约而同地向南方逃难。逃难中贫道又与他相遇,却都已是家人失散,生死未卜,只剩孤身一人。于是,贫道便与他一道一直向南,浪迹到江南西路虔州地方,不幸又走散了。贫道饥寒交迫之际,便投身到一道观成了小道童,后来却得知了这耿兄弟就在虔州一座寺庙出家做了小沙弥。过了数年,也是世事难料,贫道辗转到聊城这三清道观修禅,又过数年便成了这里的主持,而那耿兄弟却到了武夷山天心寺做和尚,法号净悟,如今成了天心寺的主持了。”简道长追述道。

    “哦,原来如此,道长和僧友算得上是小时读书的同窗玩伴了!”卢嘉瑞说道。

    “是的,也都剩下孤身一人,天遥地远,抑或志趣有差,抑或命运作弄,一个为道一个为僧。”简道长说道。

    “隔得这么辽远,净悟法师还来访问道长,却也是难得。”卢嘉瑞说道。

    “我等南逃以来虽然已是多年,家人散失,不知亲人是否还活着在世,却还都想着寻访到亲人。每年再多隔年不是净悟出去云游寻访,便是贫道出去云游寻访,出游中必定到对方的寺观探望小住。因此,贫道与净悟依然如当年一般情谊无间,甚至还更胜当年呢!”简道长说道。

    说话间,道童已经泡好茶送来,放到茶桌上,又给简道长和卢嘉瑞斟上。但见茶盏中茶汤金黄透亮,一股茶香扑鼻而来。卢嘉瑞捧起茶盏,轻啜一口,觉得茶味浓烈醇厚,再啜数口,但觉余香绕口,舌尖甘冽馥郁。

    “好茶!”卢嘉瑞不禁赞叹道。

    “这乌龙茶是好茶,产地恰好就在武夷山及附近地方,下次净悟云游过来,或者贫道过去时多带些回来送卢施主便了。”简道长说道。

    “这倒不必,一年下来,道长观中也要用不少的茶,这么天遥地远的,能带够自己用的就很不容易了。”卢嘉瑞说毕,想一想,又继续说道,“小生倒是想,这乌龙茶这般好,又适合秋冬天寒时节饮用,而聊城多寒冷天时,如果贩运了回来,应该是一桩有极大利益的买卖!”

    “卢施主真不愧是个买卖人!如果将这乌龙茶和龙井茶贩运回聊城卖,这般好茶,又是稀罕,一定极受欢迎,又且是独家买卖,获利肯定也是极其丰厚的。”简道长品了一口茶,说道。

    “福建路和两浙路都同在一个方向一条路上,一趟去来就都可以采办完备。先去武夷山采办乌龙茶,陆路运回,经杭州府采办龙井茶,然后装船经大运河漕运而回,顺便在杭州府一同采办丝绸、锦缎和染布,甚是便当。”卢嘉瑞便开始盘算这桩买卖了。

    “卢先生是做买卖的行家里手,无怪乎命中注定是个富足之人。”简道长拿块点心放进嘴里,边吃边说道。

    “唉,虽说做买卖可以赚些利钱,过得富足,商人却是社会末流,‘士农工商’嘛,行走场面上毕竟低人一等。”简道长这一说,反而激起卢嘉瑞的感叹,卢嘉瑞因而说道。

    “我朝相比于历朝历代,已经算得是不那么轻视商贾的了,虽还算不上看重,但也不贱视,朝廷实际上甚至还巴望商业贸易多兴旺些,好多征收税钱充实国库。”简道长说道,他知道的真不少。

    “终究不如有个一官半职的,就算俸银不多,人眼里看着不同:你看这是什么什么官职,人多有出息,光耀门庭!当然,有了一个官职,银子也自然有了许多来路,不必单单指望那点俸银了。”卢嘉瑞说道。

    “既然卢施主都想到了这官职的好处,又尚年轻,应该多攻读诗书经典,以期科场得意嘛!”简道长说道。

    “小生却不甚爱读书,厌倦这等枯燥烦恼之事。”卢嘉瑞说道。

    “那多赚些银两之后捐个官职嘛,朝廷用度拮据时,常有可以捐官的,有钱人家就有可以直接得到官职的捷径。”简道长说道。

    “捐出来的官,实际只有一个名头,并无实职,人所共知的,常常成为茶余饭后的笑谈。就算有些入得职位去,也是些闲职,有名无实,同侪都会看轻三分,不独虚耗银子,徒增自己不快,小生却不屑为此!”卢嘉瑞呷口香茶,说道。

    “现今世道,官身为重,百姓为轻。官场贪腐不法盛行,小有小贪,大有大贪,枉法卖法,都是寻常。朝廷为笼络达官士人,封拜连荫,导致官僚冗员拥塞,每年还得支付辽国巨额岁币,国库用度浩繁,民间租赋沉重,常年间便是日子艰难,一旦有些天灾人祸,便难聊生,揭竿啸聚,为盗为寇,当其必然。北边辽国,西边夏国,虎视眈眈,边患频仍。朝廷养着一支庞大的军队,却无良将,又疏于训练,军纪涣散。一旦发生战事,朝廷却又不信任将官,往往派出本不知兵又且贪腐的童贯、梁师成之流内官为将领兵,常遭败绩就毫不足怪了。如此情势,皇帝被奸臣蒙蔽,还沉醉于天下太平,耽于逸乐,不思图治。贫道看来,国朝前景堪忧呢!”简道长对天下情势知道得很透彻,说出来就如在朝为官一般,了然于胸。

    “道长所见甚是!不想道长蛰居山中,见识深广,小生自愧孤陋寡闻了!”卢嘉瑞又呷两口茶,说道。

    “这个卢施主就有所不知,本观幸得各方施主慷慨相助,经过多年的改造修缮,宫观宏伟,加之贫道面相推命,诊病施药,远近府县中也颇有些声名,各色香客人等络绎而来,攀谈中自然知道许多世情。方才贫道也说了,贫道与净悟法师相互云游天下各处,寻访来往,世间事、各地见闻自然也不少哩!”简道长颇有些得意地说道。

    “敢请道长多多点化小生,以便小生少些挫折,少走弯路!”卢嘉瑞站起来,向简道长作个揖,说道。

    “卢施主请坐!点化不敢,卢施主天性聪颖,事情多能明了。方才贫道说到,时下官身为重,百姓为轻,卢施主只是买卖人一个,因此贫道建言卢施主着意攀附官府,援为助应,方好保护买卖、身家、产业安好无虞。否则,这纷乱世道,哪一日遭人算计,或者偶然招惹某官眼红,纵使千万家资产业,也会瞬间化为乌有!”简道长呷几口茶,看着卢嘉瑞说道。

    “道长说的甚是。小生跟县令陶老爷交好,在聊城县,缓急间能回护些。”卢嘉瑞说道。

    “交好陶老爷原是好事,不过,贫道看卢施主乃大富之人,将来家业盛大,财富丰盈,县令恐不足庇护。况且,县令常有更迭,陶老爷能做多久也未可知。一任一任县令去结交,多有变数。俗话说得好,‘朝中有人好办事’,不若留意看看能否攀援朝中权贵,较为长久稳便,不惟能庇护卢施主家业财富,更能为卢施主家业财富隆钟铸鼎!”简道长说道,振振有辞。

    “道长高见!真是‘听君一席言,胜读十年书’呐!小生领会了。”卢嘉瑞又站起来,向简道长又作个揖,说道。

    “卢施主请坐!此乃庸俗言论,幸勿见笑。贫道却也以为,人活在俗世,终不能免俗。书经诗礼,当然要读,人却要活在当下,俗世如此,不能不顺应为之。道贵自然,法当因循,卢施主处于俗世之时,求得俗世之福、俗世之乐,亦是自然之道。”简道长因道论世,再推及人伦,果见得颇有些学识。

    “小生深谢道长教诲!”卢嘉瑞又即席抱拳申谢道。

    两人说话间,外面的雪停了。

    “道长,趁着雪晴了,不如小生到殿上参拜参拜,然后再向道长学习武艺。小生喜欢习武,差不多也是每日练功,不敢疏懒,但演武则少,一者住所拥隘,毕竟有所不便,二者无人对练,缺少趣味。今日拜望道长,恰好道长也喜欢习武,正好讨教并对练一番。”卢嘉瑞说道。

    卢嘉瑞虚心讨教,简道长愿意指点卢嘉瑞武功吗?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