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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可怜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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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氏虽悲痛欲绝,但还是强撑着精神。顶着一张哭得浮肿,未理残妆的脸,到了勤政殿。

    皇帝见白氏如此模样,又奇怪,又心疼,连忙上前扶住站立都不稳的白氏。

    “楣荣...没了”白氏看见了皇帝,便又抑制不住泪水,扑倒皇帝怀中,大哭不止。

    “怎么回事?”皇帝望着身边伺候白氏的婢女,严肃的神色,不怒自威。

    那婢女扑通一声跪下,也抬袖擦拭着眼泪。“皇子是因为中毒..大家都看见了..那么小的孩子..浑身都发黑”

    “中毒?好端端地怎么中毒”皇帝面露狐疑之色,推开了白氏。白氏也俯身跪下,颤抖着声音,“难不成还是臣妾自己下毒害的?”

    “倒也不是,可知道是谁下的手?”皇上面色严肃,望着白氏,不怒自威。

    白氏心中的悲伤已无法用眼泪来表达,本就因为失子而绝望无比,皇帝却还是这样的态度。冷冷淡淡,仿佛事不关己,甚至怀疑是她自己下手,“臣妾不知”

    “事关重大,既然下手,身边的人不会一无所知,将伺候皇子的所有奴婢乳母,通通丢入天牢,严刑拷打!”

    话罢,便又拿起奏折来看,埋首沉思政事,再无理会白氏之意。白氏眼泪婆娑,在婢女的搀扶下起身。

    皇帝又补充了一句,“你心情悲痛,这段时间就好好在寝殿休息,不要出来了”

    白氏回首,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皇帝,皇帝丝毫没有一点反应,婢女将白氏半拉半扯地带走,直到消失在视线尽头的最后一刻,还是将目光死死地粘在皇帝身上。

    白氏孤身一人在寝宫中,披发素衣,原本娇美的容貌因为哭泣,而变了些样子,仿佛一日之间,便老了好几岁。

    为何自己的儿子没了,皇帝还要怀疑自己,难不成是觉得,自己要学武媚娘的栽赃嫁祸吗?

    那下毒的眼线,自然也在天牢中受酷刑。铁烙皮鞭,灌耳挖眼,到了天牢里来,人就不是人了。是连牲畜都不如的行尸走肉。

    孟氏又来了关雎宫,她满面疲惫之色,眼眶湿润微红,上前直接跪在了我身前。

    “是嫔妾太鲁莽”每一个字都充满悔恨莫及。

    我皱紧眉头,思考着事到如今,怎么补救可以让众人都全身而退。

    “那人受嫔妾管辖,不知道娘娘”

    孟氏已经落下泪来。虽悔恨不已,但视死如归,丝毫没有不甘。

    我心底隐隐有些庆幸,但也不愿意如此绝情绝义,让孟氏一人独自承担。

    “娘娘,你听安云说..安云的父亲是原是沧州刺史,家境不算大富大贵,但也足以温饱。

    那年父亲因政见不和,得罪了前任林丞相,眼看着就要被废抄家没为官奴。

    是丞相爷,丞相爷替家父洗清了冤屈,还得以加封京官,大恩大德,嫔妾没齿难忘”

    孟安云情绪已经十分激动,说起心底尘封的往事,满面虽死犹荣的神色,令我感动。

    “安云是贱命一条,娘娘不一样,娘娘还有儿子..还有丞相爷..”

    我已经听不下去,俯身去扶起那人。“娘娘替嫔妾好好活着”她的眼中充满点点希望,仿佛是一个濒死的人看到了幸福的指望。

    我正想开口说什么,孟氏转身离去。

    不出两日,那眼线屈服在了沾辣椒水的皮鞭之下,说出了自己是受孟安云指使。

    皇帝震怒,将孟氏施以檀香刑。

    檀香刑,我也只是略有耳闻,可以将人内脏震碎,但又用参汤吊命,意识尚在,但眼看着自己身体成了那样,其中痛苦羞辱,非常人可以忍受。我心痛不已。

    容云鹤和蓝玉都守着我,不让我去给皇帝求情。我也知道,事到如今,只有独善其身,才不会辜负孟安云。

    行刑之日,满宫之人,皆在勤政殿前的广场观刑,人人面色端重,不敢多说一句话。

    孟安云一身素衣,被人粗暴地拉扯着除去衣物,然后,拿出准备已久的刑具,行刑。

    一声尖叫划破长空,寒风甚凉,我不由打了冷颤,人群中一阵骚动,有人惊叫出声,有人紧捂双眼瑟瑟发抖,有人深深躲进了自己贴身奴婢的怀里。

    我看着孟安云面容,她疼得发了许多冷汗,满面抽搐痛苦之色,我的心也在跟着抽搐。

    都怪我,是我害了她。

    我真是个恶人。

    孟氏蜷缩着身子,不断在地上抽搐,如此剧痛,要过三日三夜才会彻底断气。

    白氏解了禁足,也去看了行刑。倒是解了恨。孟安云得偿所愿,没有人怀疑我。

    三日后的深夜里,才终于传来消息,孟安云断气了。我却在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为此事伤神。觉得自己的担子无比沉重。

    白氏也沉浸失子之痛,那日勤政殿中,皇帝漠然的态度让她心寒到了极点。

    便借着心情悲痛,时常去请皇帝来探望。皇帝见白氏确实是真心为孩子悲痛,也确实没有做栽赃嫁祸之事。

    白氏也有心逢迎,于是盛宠更加。

    实际却是白氏加重了下药的量。令皇帝更加空虚。平日里给皇帝诊脉的,都是一个名叫萧孟的御用太医一手包揽的。

    以防万一,我去了一趟白氏宫里。

    倒也不必再心虚害了楣荣,坦坦荡荡问她,“皇帝一日不如一日,当真无人发觉?”

    白氏坐于镜前描画着胭脂,懒懒地不曾直起腰身,模样颇为抚媚,“有次太医来诊脉,正好嫔妾也伴驾在侧,那太医说,皇帝只是..纵欲过度..加之忧思过度..”

    白氏竟为此事笑得前俯后仰,回首问我,“真是庸医..不过我也真好奇..这么拙劣的手段..”忽然平静了面色,“以防万一,还是要多仰仗丞相爷和璟妃娘娘”

    回关雎宫后,我借口头晕,叫来了太医江阔。连脉都不曾让他诊。

    直接问他,“太医院的那个萧孟,你和他熟不熟?”我一脸好奇。

    江阔如实答道,“萧太医性格高冷,不善言辞,虽在太医院中位高权重,但众人皆敬而远之”我有些失望,半点不敢提白氏下药之事。

    “你继续诊脉罢”不想让他起疑心,我将手伸了出来。

    我反反复复地思考着几个关键词,性格高冷,不敢言辞,位高权重。

    想来套话是套不出来,我思考着好几种可能,或是他知道,但是不说。或是他不知道。

    不如试探一下。

    我让蓝玉守在太医院门口,等着萧孟进出时,一把将人拦住。萧孟见蓝玉一身装扮不俗,便也不曾摆出架子,“姑姑有何贵干?”

    “璟妃娘娘身子不适,听闻萧太医国手之名,所以想请江太医来看一看”

    医者父母心,但凡听闻有人不适,便再也不能坐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