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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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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屯里路那间老房子,四周静得可怕,安音璇从沙发上起身,走到卧室门口,拉开把手一推,原本有两张单人床的房间却变成了一望无际的雪原,他踏了进去,一个人艰难地走在皑皑白雪中,留下了一串深深的脚印,回头再看,那扇门已经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他不知道身处何处,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能一直一直前行。雪没过了膝盖,脚已经冻僵,但他仍然要继续走下去,好像一旦停下后面便会有猛兽袭来。

    突然一阵大风吹过,眼前高耸入云的山峦发生了雪崩,滚滚而来的积雪冲向他,脚下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就在马上要将他淹没的时候,他惊叫了一声:

    “周寒!”

    失重的感觉遍布全身,安音璇猛然起身睁开眼睛,浑身都是冷汗。

    周寒闻声从书房走出来,坐到床边,擦掉他额上的汗珠,问道:“做噩梦了?”

    安音璇还没从那个惊险的梦里清醒过来,抓着周寒的肩膀用力一拉,扑在了他怀里,喘着粗气。

    周寒搂紧他,抚摸着他的背,柔声说道:“没事了,我在。”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平复了心情,慢慢推离这个温暖的怀抱,说道:

    “我做了一个梦,以为要死了,那种揪心的感觉,像是被淹没,完全没有准备,也没人听得到我在求救。”

    “我听到了,你叫了我的名字。”周寒递给他一杯水。

    他喝了一口问道:“你确定?我不是叫的安鋆?”

    “你自己知道。”周寒没有再纠结于这个问题,说道:“安鋆马上就过来。”

    “几点了?他公司的事情处理完了?”

    “下午五点多,饭做好了,要去吃点儿吗?”周寒怕他醒来就饿,于是嘱咐管家陈叔炖了汤又做了几个清淡的菜品。

    周寒的床太舒服了,他竟然睡了这么久,只是因多梦导致睡眠质量不太好。胃里感觉空空的,但又有些忌惮周江临,问道:“你爸还在楼下么?”

    “他出去应酬了。”周寒把拖鞋给他放好,说道:“就算他在家,只要没去餐厅吃饭,理论上你们也碰不上。”

    如周寒所说,他家很大,每一个区域都是独立空间,由走廊连接起来,如果只有两三个人在家,的确很难碰上。

    安音璇不由得感叹道:“你家真大。”

    周寒倒是习以为常,“没有皇宫大。”

    “……”行吧,这话没毛病。

    到了餐厅,陈叔刚把饭菜摆好,还冒着热气,没有香料或者调料浓重的味道,这是一种非常纯粹的食材的香味。

    安音璇坐下来,桌上一个辣菜都没有,看来很懂他的口味,本想开始大快朵颐,一看自己双手,左三层右三层缠着厚厚的绑带。

    想了想还是笨拙地拿起筷子,试着夹了两次排骨都没夹起来,他气得把筷子一扔,看着坐在对面的周寒。

    他用眼神给了一个信号,周寒却歪头一脸疑惑,他愤愤地想这厮一定是故意的,只得硬着头皮小声嘟囔了俩字:

    “喂我。”

    “什么?”周寒一副没听清的样子。

    话音刚落,他简直是瞬间翻了个白眼,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要装听不见!

    眼前一桌子饭菜,基本上都是他爱吃的菜品,实在想不到在身价过亿的今天,自己居然要为了一口饭卑躬屈膝地求别人。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给自己洗脑,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要开口重复那个羞耻的要求时,周寒起身坐到了他身边,体贴地说道:

    “你拿筷子也不方便,我喂你吧。”

    他简直想把桌子掀了!就像是终于有觉悟做了个破釜沉舟的决定,对方却把你好不容易酝酿的感情堵在了嘴里,气死他了。

    周寒拿起桌上的汤碗,舀起一勺汤在嘴边吹了吹,说道“啊”,之后便喂了过来。

    “你当我是小孩?”他拉长脸问道。

    周寒不以为然道:“当然不是,你还不如个孩子,你现在是生活无法自理的成年人。”

    他刚要张嘴反驳,周寒就把汤送进了他口中,说道:“趁热喝。”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欺负,刚要爆发,只觉口中味道咸鲜,咽下后还会回甘,一下就没了气势,脱口而出道:“好喝。这是什么汤?”

    “秋梨海马炖水鸭。”周寒答道。

    安音璇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问,海马是什么玩意儿,是那个S型的小生物么。

    周寒看出他的顾虑,安慰道:“至少不是猫头鹰,牛眼一类的。”

    这并没有安慰到。

    周寒很细心也很耐心,会把每一块肉都仔细剔骨夹给他吃,而且每一口都会吹到温度刚刚好,让他这个猫舌头无比舒服。

    安音璇不禁感叹,原来“饭来张口”的日子确实不错。

    他们距离很近,尤其是周寒垂眸舀饭的时候,可以看到那双深邃的眼睛。深棕色的瞳孔,眼皮很薄,双眼皮不是很宽,睫毛浓密却不算太长,这是一双很能撩人的眼睛,他以前却没有仔细注意过。

    他往下看去,周寒的鼻子非常高挺,轮廓很立体,两片薄唇,抿嘴时显得有些严肃。

    他得承认,周寒很性感,散发着纯粹男性的魅力。

    “看什么呢?”浑厚的声音响起。

    安音璇想掩饰内心真正的想法,便随口说道:“你牙齿上有菜丝。”

    “我还没吃东西。”周寒似笑非笑,也许早就看出了他的小心思。

    他无心辩解,饭菜实在太美味了。这么一想也不愁未来住在这里的日子了,毕竟伙食不差。

    在外面舆论已经掀起一个又一个高潮的时候,他又一次被人好好地保护了起来。热搜撤了又上,公众号一个个被封,一场网络上的战役响起了号角,公众在猜测、在质疑、在谩骂,有组织地举行了大型抵制活动,路人粉丝水军官方已经混战成一团。

    而此时明明该处于漩涡中心的安音璇,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看着皇家庭院一般的景色,甚至不用动手,张开嘴就有美味的饭菜喂进来,享受着周寒带给他的片刻宁静。

    也只有强大如周寒,才能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予他帮助。

    这时管家带着安鋆进来,他刚拐进餐厅,就看见周寒跟他哥坐得很近,然后他们在……

    喂饭?!

    外面都快了,这俩人在家里和谐地喂饭?!安鋆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咳嗽一声,打断了这个你侬我侬的画面。

    “来吃点儿?”安音璇招呼弟弟过来。

    安鋆已经换上了在公司的备用西装,大步走过来坐在了他对面,强忍着吐槽的冲动,递给周寒一叠文件。

    “我回公司查了一下创联的内部划分,你看这里。”他指着一张纸上用荧光笔标注的部分,继续道:“除了梁绪以外,股份占比最大的就是这位二股东,同时,他还控股了另一个上市公司。”

    安鋆翻了一页,上面有个加粗“懿美广告”,他说道:“这家公司的规模并不大,业绩平平,但我觉得很眼熟。我在A国分公司的时候看过一些公司内部资料,这是寒晟资本很多年前做的项目,收购方就是二股东。”

    “懿美有什么问题?”周寒记得刚毕业回国那会儿做的第一个项目就是这个。

    “懿美去年股票大涨,二股东高点套现,他完全有资金在创联股价低迷到一定程度时进行收购,他想把梁绪挤出董事会,成为最大的股东。”

    周寒思考片刻,说道:“找证据。”

    安音璇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弟弟在说什么,整段话每个字都认识,就是听不懂他俩什么意思,只能从只言片语中得知梁绪的处境并不乐观。他想让周寒帮帮梁绪,可又有什么立场呢,自己还被迫躲在这当缩头乌龟。

    周寒挑了一块鱼脸上的肉,递到他嘴边,说道:“这块最嫩。”

    安鋆:“……”你俩挺悠哉是吧,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让梁绪查一下他公司监控,尤其是办公室门口,从失窃的视频着手。懿美广告的股价是从三个月前开始异常增长的,我怀疑就是那时抓到了梁绪的把柄,而且雁岚告诉我打给爆料人的虚拟货币曾在三个月前频繁交易过,我觉得这个时间点值得注意。”周寒见碗已空,又问道:“还吃吗?”

    安音璇摇摇头,听到白雁岚也帮了忙,他多少有些意外,问道:“你们是说这次是冲着梁绪去的?不是我?”

    “目前看来,应该是这样,也许梁绪手里有一百条把柄,但唯独这一条是搭上你的,你的知名度能让事件迅速被人关注,利用舆论达到自己的目标,我认为二股东有这个能力。”安鋆蹙眉说道:“我得去一下梁绪那。”

    周寒收好了桌上的文件,装回档案袋里,对安音璇说道:“我让司机送他过去,你在这里等我,马上回来。”

    周寒送安鋆到了门口,嘱咐了司机几句话,又意有所指地对安鋆说道:

    “寒晟资本是创联的主要债权人,如果事态得到控制,这次定向增发就是借此机会抛出的橄榄枝,债权人转换成股东,他们负债减少,我们的权益增加。”

    “梁绪未必会领情。”虽然看上去寒晟资本救人于危难,但意味着梁绪要交出更多主动权出来。

    周寒不认为这是障碍,说道:“梁绪以后还在不在现在的位置上并不影响创联的发展,我们不是梁绪的靠山,一切以公司利益最大化为前提。”

    安鋆明白了,周寒想通过这件事拉梁绪下台,找一个更听话更好控制的人坐在首席执行官的位置。当然这是冠冕堂皇的说辞,或许理由更简单粗暴,只因为牵扯他哥的那段视频。

    但他现在想不了那么远,他只想从源头上揪出这事是谁干的,让他哥不再受伤害。

    “当然。”安鋆坐上车,黑色轿车便开动了,直到尾灯消失在夕阳的余晖中,周寒才转身回去。

    他是一个善用意外状况的人,现在创联的构架必须大洗牌,必然不会轻易放过梁绪。

    他与周江临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周寒更有耐性等待时机。

    曾经与安音璇有过任何纠葛的人,他都会一个一个的让这些人滚得远远的,最好再也不能回来。

    安鋆到达创联广告的时候,梁绪正在召开高管会议,他被秘书带到会议室等待。玻璃门不隔音,能听见外面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员工们应付得焦头烂额。

    他打开手机,不雅视频的另一个主角梁绪已被扒出,有财经频道在着手报道创联广告这个公司了,又把当时跟星云的财务纠纷旧事重提,近两个月还因为一个创意被工商部门依法处理了,也有股东涉嫌违规操作被调查,总之报道出来的部分让吃瓜群众觉得这公司水很深,其实只是内部斗争而已。

    这时门被推开,梁绪探了半个身子出来,说道:“去我办公室。”

    安鋆起身系上西装第一颗纽扣,沉着脸跟了上去,走进办公室前,他抬头环视四周,不出所料,发现走廊一端有个摄像头对着门口。

    “你哥怎么样?”梁绪把门关上,搓了搓脸,靠在巨大的办公桌前。

    安鋆坐在沙发上,说道:“还好,现在住周寒家。”

    梁绪的心被揪了一下,嘲讽地笑了一下,问道:“那你是来干嘛的?作为寒晟资本的员工?还是安音璇的弟弟”

    “都是。”安鋆说道:“那我们先说寒晟资本的事,现在创联的负面新闻被媒体揪出来不少,你们刚刚高层会议有什么解决方案?”

    被爆出来这点屁事是创联的九牛一毛,还当个大事一样在舆论上造势,说明对方根本不是想把创联整垮,而是要整垮他自己。但安鋆现在冠冕堂皇地来问他关于这点屁事的解决方案,他都要气笑了:

    “解决方案?你不如问我怎么解决爆料人。这里只有我们俩,你还没成年我就认识你了,所以别跟我打官腔,我只问你一句,定增股票还债之后的股东大会上,你是会站在我一边,还是别人?”

    “这个别人是指二股东?”安鋆把文件扔在了桌子上,说道:“你的二股东现在拿着大把的现金流就等着开股东大会了,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梁绪蹙眉拿起那几张纸,快速地看了一遍,眯起双眼,手劲大得揉皱了文件的边角,转身甩在了桌子上,怒道:“我就知道是他。”

    “叫人查监控,在你去厕所、去茶水间、去小卖部的时候,有没有人偷偷进入过你的办公室。”安鋆起身狠狠地说道:“查出来是谁要搞垮你,搞垮我哥,让他承担起犯错的责任,这才是你现在要干的事情。”

    两人来到监控室,叫来安保人员帮忙。首先,每天来往总裁办公室的人非常多,也不知道对方是亲自来的,还是让亲信来的;虽然时间从三个月前查起,也不排除对方很早就拷贝了视频只是攥在手里没发出来的可能。

    安鋆觉得这无异于大海捞针,问道:“最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事情?”

    “大概半年前,我办公室门锁坏过一次,后来换成了指纹锁。”梁绪回忆道。

    安鋆追问道:“指纹锁都要设置备用密码,这个密码跟你电脑开机密码一样吗?”

    梁绪点点头,安鋆似乎抓住些头绪,吩咐道:“从换锁后到三个月前,先查这段时间。”

    先挑出梁绪不在办公室的时间,有谁进去过,然后把这些录影单拿出来,再具体分析每一个情况和细节,筛查出可能有问题的人。

    这个工作量非常大,梁绪和安鋆都准备在这盯通宵了。

    安鋆坐在一个小屏幕前,看着快进监控问道:“你的开机密码都有谁知道?”

    梁绪必须跟安鋆看同一个监控,因为安鋆对公司没有他和保安那么熟,分不清外来人和员工,他想了想说道:“我所有密码都是同一个,只有家里人知道。”

    “沈美茗?”安鋆问道。

    “她不知道。”梁绪回答道:“辰迦和辰彧。”

    “是谁?”

    梁绪沉默片刻,还是如实道:“男朋友。”

    “哪个?”

    “嗯?”梁绪不懂他在说什么。

    安鋆解释道:“哪个是你男朋友?”

    “都是。”

    安鋆和保安:“……”

    “辰迦这个名字很耳熟。”安鋆觉得好像在哪听过,不过叫这个名字的应该挺多。

    “读音很常见,但字却罕见,时辰的辰,释迦摩尼的迦,你听过是因为你哥提过。”梁绪心情复杂地说道:“他是你哥的化妆师。”

    “什么?”安鋆蹙起眉,不可思议地质问道:“你把你现男友送去给前男友当下属,你到底是在惩罚谁?”

    “你误会了。”梁绪真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了,本来觉得双胞胎百依百顺省心得很,结果一个非要给他前任工作,另一个去给他发小打工,双方的雇佣者是死对头,这俩人夹在中间干得还特起劲儿。

    安鋆还想说两句,结果被屏幕上的画面吸引了过去,先是一个外形阴柔的漂亮男子从楼道走了过来,在办公室门口驻足而立,不消片刻,另一个一模一样的人也出现了,要是不知道这是双胞胎,一定以为自己眼花了或者闹鬼了。

    时间显示是晚上八点,这时梁绪拉开门出来,抱着先来的那个就开始亲。

    “这段没什么好看的。”梁绪局促地拿起鼠标要拖拽进度条,却被安鋆按住了手。

    “你不好奇吗?还是说就那么信任?”

    录影中上演激情戏的两人边吻边进了屋,过了一会儿梁绪再出来接辰彧的时候,上半身已经打了赤膊,之后故伎重演,抱着辰彧也跌跌撞撞地进去了。

    直到晚上十点半,门又打开了,梁绪穿戴整齐去了洗手间,接着双胞胎陆续出来,走路不是很利落的样子,回身把电子锁锁上了。

    这点时间来不及干任何事,梁绪回想了一下,其实双胞胎来公司找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尤其是近半年多也就这一次,他不死心,又找出了再上一次的时间,是来接他去庆祝生日,也是没发现任何疑点。

    安鋆面不改色地说道:“大概率不是他们,恭喜你。”

    这句“恭喜”真是讽刺,梁绪想起早上自己劈头盖脸把两人骂了一顿,心里有些愧疚,搓了搓脸问安鋆:“你抽烟吗?”

    两人到了写字楼户外平台上的吸烟区,安鋆把一根烟递了过来,梁绪看了他一眼,接过来问道:“我还停留在你未成年的时候,没想到现在会跟你一起抽烟。”

    安鋆深吸了一口,纠正道:“不光一起抽烟,还一起做项目。”

    “现在一起抓内鬼。”梁绪苦笑一声。

    “我觉得我们都低估了一个人,是周寒。”梁绪说话带着呵气,道:“原本他只是借我钱周转做项目,后来慢慢的变成了我公司最大的债权人。定增还债也是他的策略,看上去是救了我,其实只想夺控股权。同样,在音璇的心里,他是最先出局的人,可就结果来看,他比我比陆悦扬都要幸运,现在你哥最信任的是他,唯一留在你哥身边的也是他。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对他刮目相看?”

    安鋆沉默片刻,说道:“我哥并没有跟他在一起。”

    “早晚的事,不是吗?”梁绪眼里映着路灯的光亮,却掩盖不住一丝落寞。

    燕城中央大道上华灯璀璨,北方的冬天寒冷而干燥,像那年下雪的圣诞节实在是难能一遇。老话说,入冬却无雪,是不详的征兆,这也许只是人们对一场雪的渴望,也昭示了雨水对于这个地方的珍贵。

    是的,得不到的,总是最珍贵的。

    “你一定不知道,我哥的成名曲是给你写的。”安鋆掐掉了烟,说道:“他没给陆悦扬、周寒或者任何人包括我写过歌,唯独给你写过。你在他心里的分量或许没有那么重,却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轻。”

    安音璇的成名曲叫《First Love》,是一首道别的歌,梁绪听过无数遍,却不曾往那方面想过,在时过境迁的今日,听到安鋆说这首歌是为他而写,心里突然就五味杂陈。

    烟草燃尽,烧到了食指,梁绪扔了手上的烟蒂,他还是无法从这突如其来的真相中完全清醒过来,太多的过往,太多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慢慢捂住了嘴,自言自语道:“怎么会……”

    他记得最后一次见面,是在急诊室,安音璇被卸掉了一只胳膊,无助地倒在地上,他却没能把他扶起来。

    还有那次在母亲家,他粗暴地把安音璇的脸划伤,让他滚,说到死都不要再相见。

    原来安音璇想跟他好好道别,他却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怀着恨意离开,而现在却再也没机会了。

    安鋆走上前,一手用力地抓住他的肩膀,说道:“我哥比谁都要脸面,他的半裸视频却被无数人传看、意淫甚至唾弃。他受尽屈辱,你和我都有责任让散播的人有债必偿。”

    梁绪的眼神变得深沉,安鋆说得没错,有债必偿。

    这时保安队长推开玻璃门跑上露台,喊道:“我们发现了一段可疑影像。”

    同一时间在大院里的那套两居室。

    “你刚刚问加密文件的密码了吗?”白雁岚对着需要输入密码的空格,窘迫地问道。

    陆悦扬无辜地摇摇头,说道:“我哪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叫加密文件的东西。”他一个电器白痴,只会打电话发信息玩消消乐,对其他的数码产品一窍不通。

    从娱记那里回来之后,陆悦音带着人把电脑拿去做分析了,已经追溯到了数码货币的记录,而他俩要了徐阳的邮箱账号和密码回家登录看看。

    下载了几个相关文件,居然都被加密了,两个人手足无措地大眼瞪小眼。

    一共62家大小媒体,徐阳应该都联系了曝光的事,他们现在要拿到敌友名单,交给肖权。

    而此时此刻肖权已经回到了家。

    他住在离屯里路不算太远的高级住宅区,一片三四层的设计感很强的小矮房里。

    所谓设计感强的意思就是建筑面积要远远高于使用面积。

    在公司忙了一天,危机公关也找了,律师也叫了,就差发公告的时机了。开了指纹锁,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正在看电视,只开着落地灯,所以室内略显昏暗。

    电视上正在循环播报娱乐新闻,刚好是安音璇这件事情,还请了两个评论员来分析事件始末,可笑至极。

    肖权没有换鞋,走过去半蹲在那人身前,说道:“这次又得你来解围了。”

    “解围?别把我说得那么高尚,明明只是个替身。”在闪烁的屏幕映衬下,那双微微上扬的眼睛显得格外明亮,他看着电视上那段半裸视频,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说道:

    “我能拒绝吗?”